第五章

眨眼間,沐欲已在王府上待了一個禮拜,逐漸的與身邊的丫環關係和諧起來。

“姑娘,今一早王爺便告訴門外的小廝說是今日要帶姑娘出去。也不知是甚大事,竟說連早膳也免了。現正在府外候着車馬呢!”芫荽梳着沐欲的棕發,把一隻上好的羊脂玉簪插入那綰好的發中。

“竟是這樣,你也快去府外告知王爺,我隨後到。”

芫荽於後頭喊個喏,道了聲“姑娘早來。”便邁着碎步走去,帶上了門。沐欲走至衣櫃間,拿起那略微養眼的薄紗穿於身上。謹慎的拿出那藏在牀上機關處的小刀,拿起畫眉筆,一同放置腰間,開門走去。

等沐欲走至府外時,門外只有一輛馬車,便問芫荽道“王爺呢?”

芫荽笑至“王爺見姑娘好些不來,就先趕着馬車走了。姑娘快些上馬車,奴婢囑咐車伕幾句,興許就能在路上趕上。”

沐欲點點頭,上了馬車。便瞧見一身端坐在車廂內的王爺,內心實是一驚,但,並未聲張地坐在了另一旁。馬車啓動,可芫荽卻並未跟來,想着便是個秘密事件。車內寂靜,二人說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倒也不是頭一次,畢竟二人都想瞞着對方一些事。沐欲揭開簾子,朝車外瞧去。街上人來人往,商鋪林立,還有好幾個夷國人在街上穿梭,賣的,買的。賣菜的,賣古玩的,賣字畫的,還有食團...好不熱鬧,隨口便念出“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看着眼前此景好似回到了小時候,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她喜歡鬧市,也喜歡看着這些百姓爲了買某些東西而與賣家的爭訟,她更喜歡買些古怪的小玩意。這裡沒有宮中和王府的靜穆,也沒有什麼勾心鬥角。麻煩的便是碰上某個有些錢才的公子小姐,竟耍臉色,蛋中挑骨頭的爲難那些生意人。

奎璟看着她勾起的嘴角,實是不忍心讓她觀摩就此,便長吁一聲“停!”沐欲聽後放下簾子,理好情緒朝他看去。

“走吧。”

“嗯。”

沐欲自車上款款走下,隨着奎璟在小販間流轉。沐欲看着不遠處的包子殿,便招呼這奎璟快些走去,今早來的那樣急,連早膳都爲用上,若不吃些真真是虧待了自己。便上前道“老闆,來些包子。”

吳儂軟語,聽着讓人心甜。那老闆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不過是個十七六歲的小夥,可表現的卻十分沉着冷靜,讓奎璟不得不防備着。“小姐,你要什麼餡的?”

“這都有些什麼餡?”

“豬肉餡,羊肉餡,牛肉餡,綠豆餡,紅豆餡,醃菜餡。”

“兩個羊肉餡,一個綠豆餡,一個紅豆餡,再加個醃菜餡。”

“十一文”

沐欲摸着腰包,空空如也。纔想到自己平時在宮中就沒帶錢在身上過,轉身看着奎璟,眼中飽含無奈。

奎璟看着她,從腰中拿出錢袋,無奈的上前一步“我們買的包子各是幾文?”

“肉餡的三文,紅豆,綠豆兩文,醃菜一文。公子放心,小的這從不誆騙人。你若不信,大可問着過往行人,咱們這店可是有着好口碑的老店鋪了。”

奎璟接過包子,付了賬,點了點頭。

沐欲看向奎璟接過他遞來的包子,從中挑出幾個,道“這是你的。”說完便拿出醃菜包道“這個包子怎端的這麼廉價,我倒要好好品嚐”便咬了幾口,吃到餡時那臉色端的一變,那眉頭皺起,似是吃了黃連一般,那個味道端的苦也,這一大早的吃這個,沒有半分營養。便停下了腳步,向那店鋪看去,好幾個衣着樸素的上了年紀的人,向老闆要着那一文的包子,收拾着。有的回到那小攤上,吃了當早飯。他們爲了生活也怪辛苦的。

奎璟拍了拍那出神的沐欲肩部,拿出包子問“爲甚你是三個,我倒是兩個。難道我的飯量還不如你一個女子。”

沐欲看着他笑道“瞧你說的,我把那個味最苦的吃了,留下兩個適合你的。你若還不夠,再去買便是。錢不是好好的放在你身上嗎!”奎璟原以爲她會遞一個給自己,卻未料到是翻說辭。他含着怨氣咬開一個包子,竟是肉質。若他未想錯,肉餡的是兩個,那下一個便應是紅豆或是綠豆餡了。嗯!這個也是肉餡!奎璟看向那走在前的身影,心下笑道,可真是捨得。

醃菜餡的包子實是不忍下口,她看着身後吃的正香的奎璟,真是想把這個也一併遞給他。可是腦海中閃起母親說過一翻的話;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再苦也要忍下去,哪怕跪,也要你跪着把它走完。便含着淚意將它吞完。敢忙地又拿出個包子,大口咬去,就單單爲了沖洗那滿腔的怪味。

這才叫香嗎,沐欲想着。忽又嗅到一股蔥香,嗯!是煎餅的味道!她看着璟,想,他竟讓我來街上,又不讓我吃了早膳來,明擺着是讓我隨意挑。他袋中至少有兩錠黃金,嗯,買。她少頃刻點了點頭,便開始向四處搜刮。

奎璟無奈,讓車伕找一塊空地停留,跟着白影走去。

見沐欲在煎餅鋪停留,奎璟自覺的上前付了賬。沐欲接過老闆遞來的煎餅,便把手中的包子扔給了奎璟,說道“你先前不是覺少嗎,這回兒把我的給你,還願你莫要生氣。”

奎璟一把接過,不耐的笑笑,自然的吃了幾口。這可把周圍的人驚呆了。散王爺吃了一位姑娘的包子,此消息於明日將滿城皆知。街上的小吃二人也逐個吃了個透,沐欲便開始買起了雜碎,買了幾瓶金創藥,說是受傷的時候用上,可王府的明明比這個更好,但無奈,她不信。買了幾個胭脂,說是給府上的丫環們帶去。又買了好幾枝簪子,幾匹布,幾隻畫眉筆。奎璟跟在後頭提着這寫物品覺得實是不行了,忙叫住還在往前的沐欲,氣喘吁吁道“等會,把這些東西先送到馬車上再來選也不遲。我實是不行了!”

沐欲回頭笑着,道“也好。”爾後開始逐個逛店鋪,待逛到盡興,沐欲已累的不行。看着奎璟仍安穩的坐着,好啊!剛纔那是裝的。她便開始緩緩走至奎璟身邊,看我不收拾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奎璟笑着“你幹嘛,哈哈哈哈哈。”

沒錯,就是抓癢癢。沐欲看着奎璟覺得他快斷了氣,才鬆了手,生氣的答道“別以爲你帶我出來上街,就可大肆的欺負我,連騙我也不行。”

奎璟撫平了呼吸,看向她,細語道“可你也並未吃虧,你賣的那些東西可是我幫你提上馬車的。”

沐欲仰起臉看向他,語氣沒了剛在的怒氣,反而是不常見的溫柔,可憐“可這不一樣。你可以逗我,可我希望你不要欺騙我。現在,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希望連你也不可信任。尤其是關乎生死的大事。”

奎璟雙手一摟,把沐欲往懷中抱去,道“我知道你經歷了很多,但,你要相信,我,是你的。”奎璟知道那三年她經歷許多事。可他仍會喜歡她,就像年少時,她喜歡王浦斯,可他仍舊不會放手一樣。他相信她遲早會明白。只是時間問題。

沐欲看着他那閃閃發光的眼眸,這一次,她可得問個清楚“芫荽那丫頭和你的關係很好嘛?”

“嗯?什麼,她只是做事機靈,心地善良些個罷了。我和她除了主僕關係可真道不出半分聯繫。她可是我特意安排在你身邊,好讓你能找個放心的人講講話,遣遣心。畢竟府中人是真的雜。便就挑了她與你作又一姐妹,遣個閒暇時日。”

奎璟說着便又看向懷中的人‘微暈紅潮一線,拂像桃腮紅,兩頰笑渦霞光盪漾。’真的說的便是她吧!奎璟的臉變得紅潤,心跳開始加速,此行狀也被沐欲看在眼中,原來他並未忘記喜歡她。車內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沐欲看着奎璟火熱的眼瞳,點了點頭。

奎璟欣喜,抱着沐欲開始吻起,兩人的脣相貼近,彼此的溫度似可以傳遞。奎璟的眼神中充滿了寵溺和愛意。過了許久,他輕輕的離開了她的脣,左右撫摸着她已經紅腫的嘴脣,心頭又是歡喜又是自責。不自覺的抱緊了幾分,他有些害怕,怕她會離開他。

沐欲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能感覺出他的脆弱,接下來會是什麼在等她,她已經能猜出六七分。她笑着看向奎璟,奎璟也看向她,笑着。酒窩相對,令車內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她閉上眼,撲在奎璟的懷裡,心想道:這便是喜歡吧!

沐欲覺得耳朵吵的慌,便皺起眉頭,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好像聽道誰在叫她,一看是芫荽那丫頭。

芫荽見沐欲醒了,心頭的石頭也是落下了。她端着藥,道“姑娘也是嚇死奴婢了。來,姑娘先把藥喝了。”

沐欲聽後,有些迷茫,問道“我爲甚要吃藥?”

“昨兒姑娘您回來的晚,在途中睡着了。是王爺把您抱進來的。在深夜您又突然發了燒,又講了好幾迴夢話。王爺守了您一整夜,剛走了。請的大夫說了,是中了風,休息幾日便好。還說姑娘身子虛,要好好補補,不然以後怕是不能生孕。”

沐欲聽着,從牀上坐起,端着拿苦藥自顧的一口吞了進去。但,卻未說出一聲苦字,只是砸了砸嘴。芫荽看着這一番場景實是吃了一驚,連一旁的蜜餞也忘了遞。問道“姑娘不怕苦嗎?”

沐欲用手帕揩了揩嘴,道“怕,可再苦不也要喝了嗎。”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小盒“蜜餞遞來。”

芫荽自失的笑笑,遞過去道“怪不得主子那麼讓王爺喜歡。”收拾着碗便出了閨門。

沐欲一人在牀上回憶這話,心裡納悶道:她是怎知的,璟是真的沒忘了我。

沐欲在牀榻上休息了幾日,病情已轉好,臉色也紅潤了起來。只是在臥榻的這幾天,璟並未來過。前日說的話他是聽了進去,心頭不禁有些失落,但,她掩飾的極好。芫荽拿出釵子,跑到沐欲身邊開興的道“姑娘!瞧瞧這簪子!”

沐欲從她手中接過,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說“這是纏枝釵!和我的鹿角一樣是珍品。你在那得的?”

芫荽笑着坐到沐欲對面,道“守門的丫環遞的。說是姑娘您的母親找人託來的。只是匆匆的走了,好像還有什麼大事是的。不過,姑娘真是好福氣。”

沐欲聽着芫荽的話,思量片刻,吩咐道“把這隻簪子放在上好的盒中,也好讓散王爺瞧瞧。”

芫荽從位上站起,笑意更濃了。到了聲是便就去準備。

話說在芫荽備好盒子去見了散王爺後,沐欲的就一直是陰着臉,這讓一旁的芫荽不禁擔心。而沐欲本人卻還回憶璟對她說的話中。今日以後,她便需每日在梅園中和一位老師學習劍術,開始爲去那國做好繁忙的準備。在得知宮中的憮妃病死,宮中處理了一樁密謀案件後,她的心情開始憂鬱。王爺說了,那鷿鷈的母親剛死,可週圍仍有人清楚鷿鷈的習性。所以她的好好回憶鷿鷈跟她那日一起時的所有一切。還的學習她的特長。所幸,她一是孝順,二是善舞,三是養膚。沐欲所學的並不多,可多花心思來練劍。

明日,她學了劍後,得去把她的母親厚葬了。那麼就得出府一日,她記得她說過,她的母親一生樸素,不愛擺弄富貴,更不喜鬧市。那葬禮就得一切從簡。

“芫荽!”

“嗯,姑娘喚奴婢什麼事?”

“你把我明日的孝衣備好,把那纏枝釵拿出,再去取幾錠銀子。可好?”

“是,姑娘。”說着便出了房門。

翌日,自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已是卯時。沐欲起身開始梳妝,直到辰時纔出發。他做在嗎車上,爲只有自己而倍感孤寂。倒也爲說什麼,只是今日芫荽把她打扮的過於傷心,反而使自己有些反感。坐在車內搜索那日鷿鷈所說的話語,道了那屋,自轎上下來,發現屋內聚集了很多親戚。她說過,那些親戚個個都是會攀勢的主子,對她們百般挑剔,直到聽說他要入皇城,百般討好,自己對他們萬分厭惡,並表現十足。

“呀!欲妹來了,今日怎的那樣憔悴,往日回來可都是面帶喜色的。”身穿硃紅宮絛的衣服的中年婦女從人羣中走出。她知道,她最恨的便是眼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夫人。她是那人母親的妹妹,自從嫁給了商人後便變換了臉色,她們母子曾去給她拜過年,還被當中侮辱過。這個梗一直被她們記載在了最心底。照禮來講,應叫她一聲二孃。

“不知二孃說得那番話,我的母親去了,我還應當開興的起來。我不是二孃,還有良心。”沐欲朝她說道。

那二孃也自行的呸了一句,笑道“瞧二孃這嘴,欲妹可別怪。”說着又自行的號了幾句“可憐我這姐姐,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卻沒享到幾天好日子,就那樣去了。”

衆人見了也跟着假哭泣起來。沐欲看着那人羣,只覺那人的命苦。她到“我母親不喜華貴,只愛樸素。這葬禮也一併從簡。我在這替母親向你們到了謝,留下你們的心意便是。你們今日大老遠的都來了,今日便辦完這禮,苦了你們的牽掛。明日便自行去了,別爲了這個擾亂了你們的生活,也亂了我母親的安寧。”

舉行了一日,待到酉時,便掩了去。沐欲走到墳墓前一跪,低語道“我對不起您,讓您這麼早離去,還害了您的女兒。可這也是爲了這個國。您放心吧!您女兒的骨灰我也一併埋在了一起,你們又可以團聚了!鷿鷈,你也放心吧!你最愛的小弟,我會幫助你的。”便起身離開,給衆人好幾錠銀兩遣走,留下了那年滿十二的孩童,裔生。

“裔生!,有沒有好好讀書?”

裔生看着沐欲,道“姐姐放寬了心,裔生很懂事!”

沐欲伸出手撫摸着他的頭,語氣柔和道“裔生,姐姐以後就不來看你了。裔生得會獨立了。學成後好好參加考試,某個官職,好好報效朝廷。等到你有成就了,姐姐就來找你。”

裔生睜着眼,眼眶紅透了,說“我就知道姐姐會這樣。”

沐欲從腰中拿出錢袋,取下頭上的纏枝釵放在他手上,笑盈盈的說“好好爭氣!這支極好的纏枝釵就當姐姐送給你未來的娘子的,可得全心全意對人家啊,可別始亂終棄。”看到他提來的簪子又是一驚,“裔生!姐姐年齡與你不符呢,可不能當你的新娘。況且姐姐已經有喜歡的人啦。現在你可得收下心,情愛的事及了冠再說。”

“裔生不樂意。姐姐才年芳十八,只比裔生大六歲。這世上除了姐姐你,你要裔生怎麼找比你更好的!”

沐欲聽後嚴肅起來,道“那好,除非你能超過姐姐重視的人。”

裔生聽後,看到“姐姐。”

沐欲從位上站起,語氣寒涼“裔生!”

“裔生明白,”裔生確定後,低頭應道。姐姐,你要等着裔生,裔生能。

雨雪霏霏。半園的紅色的花瓣梅花隱在煙煙雪後。巍峨的王府重重把守梅園四周。梅園一旁的院府門上懸掛着一幅五色珠簾。風吹過,吹得珠簾微微掀起,叮噹作響。

屋中燒了火爐,那暖氣也隨之起來,烤的人面色微紅。沐欲剛練完了劍,便讓芫荽梳起高高的飛仙髻,發中釵垂珠去陽釵和梅花玟琺琅彩步搖。並上了淡淡的妝容。以爲今日大年,宮中太后要求所有子女回宮去慶祝。還請了好幾個大臣及遠方親戚。璟請她同去,爲了不讓太后想起憮妃,特意化了妝容,打扮如此。她從府上走出,冬日的冷氣直往臉上衝去,一張臉蛋被冬風刮的通紅,這的冬天是如此的狂躁。過了好久馬車纔到了皇城。見馬車停了下來,便拉開簾子,瞧見好幾個轎子停在了此處,幾羣富貴人家小姐嬌氣的從車上下來,臉上洋溢這節日該有的歡樂,富家公子也縱馬而下,隨意的抖抖和服,便和同齡的夥伴談起。

“姑娘,到了!”車伕道。

沐欲乘的是王府轉備的轎子,自打進入皇宮就已經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當轎子停下來時就已經勾起了那些貴族的興趣,他們很想知道是什麼人竟乘起散王爺的轎子。芫荽自轎上下去,沐欲便緊接着下了轎,見奎璟伸出手,朝他一笑,便乖乖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同樣是剛下轎的丞相之女琟玉自是未錯過這一幕。見她走至她的蜜友芄蘭身邊道“是個美人,這回可夠你爭得了!”便笑着朝後宮走去。那被告知此話的女子芄蘭是虎將李括的的嫡女,一生蠻橫無理,愛其世間奢華之物,是個難纏的小姐。只見她眉頭一皺,嘴巴咬緊,可無奈璟在場只得忍下性子,憤懣離去。

宴席上人滿爲患,桌子自分爲好幾處。有二方,一方爲貴族小姐公子,一方又爲臣子女家。這兩方又各自分爲女性,男性。而貴族小姐公子這邊又有一桌混雜的,就是女男都有。坐這桌的大多是沒了其他位子,或是沒有什麼知己朋友,或是情商高的,又或是故意的。璟他們進來的晚,只得坐了這桌。而玩的最瘋的又往往是這些歲數較少的那方。歲數略長的男方大都因爲等級的緣故,也只是隨意扯上兩句家常。家常講的最歡喜的便是婦女這方。相對有些遜色的便是後宮中的妃子了。

太后見自己的兒子帶一女子入宮便就知曉了七八分用意,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慈祥樣。她略用疑問的語氣問道“璟兒,那女子是誰?”

奎璟從位上站起,行了個喏,道“稟告母后,是兒臣帶來的遠方表親的女兒,沐欲。”

沐欲聽道,也從未上站起,行禮道“太后吉祥!”

太后只見‘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一頭與衆不同的棕色鬈髮,身着烏金會繡衫,藕織琵琶矜上裳,肩絨繡花襖,玉渦色裙服,‘溫柔沉默,觀之可親。音出鶯囀,行動若絮。’是個美人胚子,便笑道“即是親家,沐欲丫頭,上前來讓哀家看看。”

沐欲道了聲是,離席走至太后身側。只見太后讓身旁的蒟蒻賜座,握住沐欲的手,細語道“丫頭可莫怕,若是今兒的宴席上你受了委屈儘可跟哀家說。哈哈,哈哈。”說道又摸着她的手,問道“可上過課,讀過什麼書?”

“回太后娘娘的話,看過四書五經,父親曾請過太傅來上過幾日課。”

見太后又笑道“這樣豈不是才女嗎!這樣更好。哀家考考你,瞧你有沒有把你太傅的真才實學學到手。挑兮達兮,接後一句,把是哪的也到來。”

沐欲聽後即可答道“在城闕兮。出自《詩經,鄭風》”

太后聽道又是一聲爽朗的笑聲,引得同席的衆人把目光投向這,太后又問道“哀家最近得了一有趣的啞謎,現道來給你和衆人聽聽。正好瞧瞧能否有人猜的出來,答案正確者哀家有賞。”

“太后娘娘請講。”

“在早晨用四隻腳走路,當午用兩隻腳走路,晚間用三隻腳走路,在一切的生物中,這是唯一用不同數目走路的生物。腳最多的時候,正是力量和速度最小的時候。猜一猜。”

沐欲聽後皺起秀美,獨自思索。記得父親講過在匈奴生物就是指活着的東西。可所謂的“早晨、當午、晚間”應該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太后一道完就示意奎璟莫要參與。在座的某些王孫貴族也開始加入了這場較量,思索起來。終是個難題啊!在座的很多人恐怕是連字面意思也未能全懂。有些詞畢竟是個新奇物件,奎璟聽完,內心一陣嘀咕,母后這也玩得實是過了火,這個答案他自然知曉。可是說給那些連這個國都爲出去一步且知識面淺薄的人來說也是太過爲難了。對於他們,它就像是個死題。等等,奎璟擡頭看着正在思索的沐欲,嘴角勾起,可如果是她,那就不算了。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沐欲皺起的眉頭開始平舒,輕笑了一聲,原來如此啊。“太后,是人。”

啊---

太后聽道後微微一笑,猜出來了。“丫頭,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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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欲也笑了,輕聲道“父親曾跟我說過‘生物’的意思就是或的東西。那麼,就是動物,植物。植物也就是有生命但是卻不能自己動,如青菜、樹葉、樹枝、花等等。可是您又說了它是世間唯一的生物,那就不可你是植物了。又講到‘早晨’、‘當午’、‘晚間’,它們乍一看是指一天,看細細的一想便又會明白它可能是在講,襁褓中時、壯年時、暮年時。再加上四隻腳,兩隻腳,三隻腳。那不是人才有的嗎!所以答案便是【人】”

衆人聽後一陣醒悟。一人道:“竟是這個意思!”

奎璟這時從位上站起,解說道“這是希臘的啞謎,裡面的很多東西皆是大家未能理解的,猜不出也很正常。”

太后笑道“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哀家早就聽璟兒唸叨過你,那時啊,哀家就在想,會是個什麼姑娘呢?讓哀家的兒子如此心念!今兒算是見識了,不僅是個標誌的姑娘,還生的聰慧。倒是可惜的是父母亡了。不過,你也是真的的厲害。蒟蒻!(juruo)把哀家前些日子蜀地貢獻來的孔雀鱉拿來給這丫頭。”

蒟蒻“是”

衆人聽罷一陣喧譁,也跟着附和稱讚。

沐欲聽後一驚,那可是上好的禦寒袍啊,除了太后,還有誰能擁有這個華貴披風。不想竟就這樣送給了自己。想着便連忙推脫,可無奈太后執意要送,也不好推辭,便就收了下去,大禮叩謝。而芄蘭小姐則在席下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自己爲了得到那個孔雀鱉每日前來伺候,向太后討要都未得到。而那個人,竟輕而一舉的就有了。心頭實在是氣憤。看來,是真的得和她鬥一回了,她想。

“立春梅花分外豔,雨水紅杏花開鮮。

驚蟄綠林聞雷聲,傳粉蝴蝶舞花間。

清明風箏方斷線,古雨嫰茶翡翠連。

立夏桑果像櫻桃,小滿養蠶又種田。

芒種玉种放庭前,夏至稻花如白練...”

冬日晝短夜長,齊人夥同以爲一聚一堂,享歌聲舞賦,飲好酒食美食。時間伸手一晃,以至黃昏,人終是離席歸家。人影皆散,馬車皆離皇宮。歌聲,到還是有,只是漸漸的不再那麼清晰。

“小主,沒想到您知道那麼多。前席上太后所講的只有小主您和王爺知曉謎底。多少富貴子弟眼紅您的了太后的賞賜。怕是以後咱們王府來拜訪的人不會只再是王爺了。”芫荽說道。

‘好什麼好,只知眼前華貴的短淺丫頭,你若好好想想終會有不妥當的地方。姑娘您席上就不該那樣的出風頭老奴正在您去那賞賜的時候細心的瞧了,姑娘您已是引火上身了’

沐欲聽後挑眉一笑,問道“嬤嬤這怎麼說?”

“姑娘不知,當今之地,王爺人生的俊俏且多才智,有時王上心腹不知有多少家好兒的女郎想嫁給王爺,先前同姑娘講話的便是一個。人生的豔,養的也嬌貴,性格雖有些蠻橫無理卻也是個家世極好的。她的父親是當今虎將李括,她是他的**連翹,自是受寵。多少人不知她是及心意王爺的,恐怕姑娘以後出門得多留點心眼了。”

“嬤嬤講的是什麼裡話?若同您說的那樣,小主不講一句話,裝個傻子得了。再說小主同王爺共住一個屋檐下,若是那李府的五姑娘真看咱們小主不順眼,即使小主再怎麼忍耐,也終會被她拿了把柄去擠兌小主。要奴婢來看,與其讓她強佔了先機不如咱們顯露出才幹,也免得日後真把咱們當個軟柿子拿捏。小主,你覺得奴婢說的可對。”

沐欲擡眼瞧去芫荽倒真是個塵世不染的丫頭,這事怎會如此簡單。

“你懂什麼,老奴這雙眼睛不知看了多少事,若非真無個本事怎會被王爺看中叫來伺候姑娘。要老奴來說這怕的並非是李府五姑娘而是李府的嫡長女,李芄蘭。”

“嬤嬤怕是說錯了。我聽說那李姑娘是個溫柔可人,怎會有何怕的。”沐欲理着袖口,笑道。

“老奴跟着王爺幾十年了雖未是看着他出生,但也是看着他長大的。那李姑娘與王爺是青梅竹馬,曾在同一個書塾讀過幾年書。才情雖不及姑娘,當口碑卻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那李姑娘樣貌端莊,舉止優雅。與京城衆多女子合得來。且同當今丞相之女琟玉是好姐妹。那女子在姑娘去領賞的時候雖臉上帶着笑當卻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姑娘以後可切記不要出風頭。姑娘與王爺即使再緊密親切,也並不如異國沐府獨女。姑娘莫閒老奴多嘴了,姑娘仰仗的是王爺,也得爲王爺所想想。”

沐欲聽着只符內心之意,豈是不知,只是裝作不知往刀口尖上走罷了。卻聽到“嬤嬤教訓的有理,我自是一時疏漏了。以後定當謹記嬤嬤的教誨。”

“姑娘也不要怪老奴話重,老奴也是爲姑娘思量,若姑娘今後有甚不明的儘可問老奴。”

“我記着了。”

“姑娘道王府了。”芫荽揭開簾子,道“嬤嬤可別記恨奴婢的不是。”

“姑娘小心點,別碰着颳着了。”

“呵也!前是你說她可去之,今你又百般推脫,道是是時機未到。散王爺,你是要幹什麼啊!啊!”

“皇上,饒臣一辯。臣等的便是今日,那鷿鷈(piti)是憮娘娘化身而爲,身上自是帶了本樣的性情。當初皇上您處理得雖是天衣無縫,可難免會有人不信,特別是後宮妃子。臣今日帶她以表妹身份而來參加宴席,改了她以往的性情,見後宮妃子無一人懷疑便是足矣。且太后有賞賜了一毛,今後便在不會有人懷疑她是非真鷿鷈。再說,再者來講送她去齊國,也會讓其更易得情報,不疑身世。”

“哼!愛卿說的到真是有情有理。倒是朕誤會了。還以爲你是‘得知不體,不獲不吝’。謙旬幾日便會有隊貿易,你備好了可別出什麼亂子。明白?”奎景坐在書房,寫着奏章,章畢,那宮中之是便不可避免的來襲大腦。那秀麗的眉頭也皺起。起身朝沐欲院中走去。夜色漸深,寒**人。他入房內卻瞧見沐欲坐於安內,正烤着爐火,與一丫鬟下起了棋來。似是專門等候他的到來。

“王爺安。”

散王爺看着沐欲,驅去與她對棋的芫荽,道“其他的都下去吧。”

“是”衆人一發走出去,接着棋子而下的奎景便開口詢問“此番何意?”

“什麼?”

“宮中只爲。”

“王爺以爲何意便就是何意。”

“你又何必,何必呢!”

沐欲放下手頭的棋子,擡頭看向王爺,道“我知你是爲了我,但必是走了這條路,我知王爺又爲難。與其你來做這個選擇倒不如我自己來選。爲了你在皇宮中皇上對你的信任,又爲了自己的安全。你即是怕傷了我,那我便替你接上了。”

奎璟“我知道你很聰慧,但你又爲何這樣逼我?”

沐欲走至奎璟身旁,將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肩上,望着窗外夜色,語氣舒緩“爲自爲爾”而又收回手去,揹着他,笑着道“你派來嬤嬤在我身邊,我也知曉是爲了什麼。但今夜深了,王爺回吧。”

一夜之間,城內便就四處飄逸着辭舊迎新的氣息。打擊街小巷瀰漫着的糕點味十足迷人,幾個頑強的小夥子熬夜之天明人不肯罷休,拿起自己的夥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天冷,又似乎並不冷。

“主子,今日時辰還早,在歇會吧。”那大宅院內的丫鬟芫荽打折哈欠問着已經起身的沐欲。

“不了,給我便衣。”

“小主外面又下雪,天怪冷的,何不妨在小眠一會子,坐着也是坐着。”

沐欲斜着頭看向芫荽,道“倒是你有心了,你若困便去睡一個回籠覺。我是再閉不上眼了。”

“小主那你可別離了這院子,若是讓嬤嬤瞧見奴婢在睡覺而不是陪着小主,定是會訓奴婢的。”

“好了,你去吧。”

沐欲打開那扇門,朝着院內走去。雪已經下了一尺深,只因丫鬟和小廝被遣去了大半,雪還未來得及清掃。她此時的腦袋有些迷茫,就那樣一步一步的朝雪中踏去。雪打溼了鞋裙,風吹冷了臉頰,卻並未弄醒她。就那樣坐在雪中的石凳上,眼睛遠眺,眼神遙遠,神情有些悲涼。雪舒緩舒緩的下着,隨着風的眷戀,落入塵世。窮冬冰雪,難掩俏麗。不爲什麼,只是那樣的瞧着......

“小姐,王爺在大廳候着您,還望速來。”

“小主,那小廝說的那樣話奴婢一生可就只聽過兩次,小主還是快快吃了膳食去吧。”

“嗯。”

“王爺安。”

“坐下吧,其他的退下。”

“是!”

沐欲笑着坐在椅上,舉止優雅,神態平和。

“你不問是何事?”

“王爺叫我來定是樂意說的,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沐欲!不要那樣對我說話。”

沐欲的笑淡了幾分,道“這是規矩,若現在不尊,恐以後去了齊地也很難再尊呢。”

奎璟從位子上站起緩步到沐欲身旁。眼神溫柔,那樣的直直的看向她。他身子骨瘦弱,身姿如同一叢竹林,神采富盈,書生氣卷地而來,使她有些不忍支柱。可她想了一夜怎會因此而拋下。“初十便可隨着通往齊國的商隊而去。你可得做好準備。”

沐欲擡頭望着他,淡淡的回道“王爺的意思我明白,我這就去那桃林對林娘子練去。”

“你放心,我會爲你備寫人手在身後守護你的,不過難的是你要從舞女那一步步地奪取齊國君侯的信任。皇上給了你三年的時間去熟悉地理,三年後就得學傳信鴿和文件。”

沐欲又笑着從位子上站起,語氣柔和,言語婉約“明白了,想我向皇上傳話;精忠報國,峨眉不屈。王爺,在下告退了。”

奎璟看着那已擅長僞裝的沐欲,心不自覺疼了幾分。以爲脫離了苦海,誰曾想是走向更深的苦海。世間情爲幾何?大概爲四何。一是親情,而是友情,三是同情而後便是愛情。最後的往往會被前幾個所取代,不是心不堅,而是世態百變,有些終是抵不過時間的扼殺,最終便成一盤散沙。

“來人!去把嬤嬤和芫荽叫來。”

“是!”

“王爺仁慈,奴婢定會好好對待小主,絕不會像以前一樣貪睡了,還望王爺不要讓奴婢離開小主,奴婢以後定會勤勤快快的。”

“本王只是讓你暫時離開沐欲罷了,並非是你伺候不周,而是你的小主得回趟家。待到一些日子,便可讓你重返。從今起你便跟着嬤嬤好好學學南方的口音,習俗。不要惹了什麼大亂子,不然把你打發了賣給人牙販子。”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北國的冬天難得見着放晴,太陽灑下的光像金子般投射於雪上,雪並不融化,因爲雪太厚了而天氣並不暖和。

沐欲隨着通往齊國的貿易隊換了身輕裝,神情平和的坐在衆多舞女之中。十個舞女中有四個便是高手,樣貌個個不差,身段也個個了得,皮膚雖無沐欲的無瑕,可在大千世界也是可以能與嬌養在府中的小姐相比的。她們便是她的貼身保衛手。

一行車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了數日纔到了北人眼中的南方,南方有佳景,四季暖如此,鮮花美豔盛,女子婉約仙。“馬車上的姑娘們可以下來走了,等見到了夕陽出現了出去玩耍的可要及時到此。”馬車前的看管人說道“每人一錠銀子,見見世面,不要太過頑皮。”

“是。”衆舞女道。

“也是馮小哥通融,懂得咱們的心思。我還差點以爲成了咱們只能到齊國才能出來玩呢。到真是遇見了好人。”一舞女道。

四舞女相看,其中稍長的點點頭,上前一步道“我青藍和沐姑娘一起可好?”

沐欲點點頭和着他們供散了。

天氣靜好,萬里無雲,很暖和。讓沐欲不禁有些思念北方。那裡應該還在下雪呢。街道人多,商鋪蒞臨,沐浴見着一老婦在賣着釵飾,釵飾模樣新穎,顏色撩人,便上前去,仔細地把釵飾看了個遍。

“姑娘買釵,大可以放心,我這釵不僅不貴而且樣式潮流更是堅固。”

青藍便笑着朝那老婦打趣道“哦,老婦這些可是你親手做的?”

老婦有些憨厚的一笑道“是呢。造了有好幾年了,用的可都是些正經的材料。”

青藍吃驚道“手藝真好,厲害!”於此二人開始了慢慢暢聊。

沐欲正挑着珠釵,看到衆釵的前方有個與衆不同的累絲珠,便道“這個買多少?”

那老婦一看,笑着收好“姑娘這是爲某一公子準備的,賣不得。您重新選吧。”

沐欲輕抿脣嘴,重新選了個梅花釵,付了錢,便拉着青藍走。青藍有些吃驚,女子買釵不應該是很慢的嗎,不是應該戴在頭上問問好不好看的嗎,則麼於此一個都沒有?她可還想和那老婦聊聊她對面那戶人家的事。

那是夕陽垂地的時刻,沐欲算的剛剛好。街旁的柳樹已發了芽,微風沒有北方的那麼冷,而是輕柔柔的,暖烘烘的從她與他之間穿過。她眼含笑意,步伐輕履,舉止言談間盡含大家貴氣,無不吸引着從她身旁而過的他。道是哪家的小姐,自己竟從未見過。是南方美人,身含清香,還是那潑天的貴氣與柔情吸引着他。沐欲輕笑,安慰着內心不悅的青藍,未注意到那駐足的寶藍綢緞的男子的目光。她怕是來人間的花神來叫萬花開放。畢竟這滿滿江南,還有什麼他從未看過呢。

“好了,上馬走,咱們得連夜趕路了。齊國離着可有好幾里路呢。咱們要是來遲了,那好機會可會被其它商家搶走。”小馮管道。

走了近四天,馬不停蹄。像是趕着時間在與生命賽跑。沐浴已被顛的身體有些不適,好在終於到了齊國,明早便可一睹真貌。瞧瞧那讓奎璟日夜擔憂的王朝。“今日得洗個熱騰騰的澡,好好睡一覺消消長途跋涉的風氣,以免明早被人要求跳舞而因此少了分靈動氣。懂否?”

“是。”衆舞女應道。

“散了。各人去各人的地盤吧。”

“是。”衆舞女又應到,便滿臉笑意的走開了。除了那四個女高手執意與沐欲一起在此發起了爭執外。

雖然最後,結果,仍和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