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年尾, 這一年雖然不甚平穩,但也沒有大波大瀾,於曉悉以後這一年也就會這樣過去, 卻沒有想到汪婷婷卻出了事。
於曉悉接到電話很快就趕到醫院, 到的時候汪婷婷還在手術室。
“護士, 前不久急救車送來的汪婷婷情況怎麼樣。”
“是那個自殺的女孩嗎, 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現在醫生正在給她洗胃,她服了半瓶安眠藥又割了脈,好歹傷口不深, 要不就是叫救護車再及時也保不住命了。”
“何苦受這一遭罪,要是能早一點想開也不用來醫院, 現在倒好, 遭了罪又後悔, 自己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何苦呢,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於曉悉沒有仔細聽後面護士說的話,回到手術室外等着汪婷婷出來,她記得汪婷婷臨走前她對汪婷婷說過要等着她回來。
於曉悉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總之看到汪婷婷那一刻她突然整個心都覺得踏實了。
汪婷婷醒了以後也不說話,半躺在牀上望着一處發呆, 於曉悉幫她打點好了一切又回到病房裡陪她, 於曉悉幾次想要開口卻終是什麼都沒問出來。
旅行中的汪婷婷的心情隨着一步步踏上曾經的足跡越發混亂, 似乎每走一步都是回憶, 同一條路千萬人走過便有千萬種故事, 千萬種結局,誰曾記得住誰, 她想或許她是錯的,又重新回到這裡有什麼意義?幾日之後便踏上了回途,沒有通知於曉悉,她只想自己走走停停的將過往丟棄。
孤獨和思念的念頭一同出現在腦子裡似乎就變成了一種□□,那時汪婷婷便中了那毒,理智置於腦後,那些藥沒有意識的被一粒粒吞食下去,持刀子的手像不停使喚一樣橫向手腕,一切很平靜,甚至連滴眼淚都沒有,於曉悉的電話打碎了一切,汪婷婷掙扎着找到電話時卻已掛斷,右手捂住汩汩而流的血液,這時才覺得疼痛,痛的突然認清事實,放棄便是唯一的出路,又拿起電話,這次一切都隨命,這樣想着便躺在地上,眼淚頃刻滴到地板上,汪成一片水漬。
於曉悉將熬好的雞湯拿給汪婷婷,汪婷婷瘦了一圈,眼窩都陷了一些,病號服的領口露出突出的鎖骨。
“婷婷,我們認識有十幾年了吧,那時候上高中,你家在學校南邊,我家在北邊,我們爲了一起回家說好要每天輪換陪其中一個回家,一個人到家了另一個人再自己回家,還有那時候咱倆最喜歡的說的話就是‘你是豬’,你說咱倆多無聊,可連無聊的這些事情咱倆都能那麼開心,我記得,你笑的比我多,又總是比我聲音大,所以咱們周圍的老師、長輩更喜歡你一些,說你生來就是笑娃,不像我,雖是長了副笑模樣,卻是像專門來騙人用的。”
“……”
“我一直你以爲你比我直爽,比我豁達,這次我知道你難受,可是我卻沒想到你會走這一步。太傻了,爲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
“傻。”汪婷婷笑的苦澀,“曉悉,女人這輩子只有犯了傻纔算是真真正正的愛了一回。”停了一會又說,“你說我傻,你何嘗又不傻,只是你傻的比我還徹底。”
“…..”
“我雖不知道你對彭少庭怎樣,可我知道了那件事情後我就明白你心裡是愛黎洛州的,否則你不會那晚那麼放任的和他在一起。至於晨晨,你當時那麼決絕的離開彭少庭又怎麼會想留下他的孩子,你之所以留下是因爲你希望那個孩子是黎洛州的。你比我傻,雖然離開的果斷,卻沒有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
“曉悉,放心吧,我以後都不會有事了,我對那個人死心了,也心死了。”
“婷婷,別任死理,世上好男人很多。”
“…….”
那晚於曉悉和汪婷婷聊了許多往事,汪婷婷始終是笑的,雖然很淡卻每次都笑到了心裡,於曉悉想或許有些事情都是有過程的,經歷過了,才能釋然,纔會有結局。
於曉悉從醫院出來已經很晚,醫院大院裡積雪清的差不多了,成堆的雪都堆積在了松樹坑裡,於曉悉一不小心踏了進去,褲腿上沾了雪片,低頭撣乾淨,再擡頭的時候看見黎洛州抱着於玄晨站在前面不遠處,於玄晨揮着小手叫媽媽,於曉悉加快了腳步走過去,黎洛州好像說了什麼又抱着於玄晨迎着於曉悉的方向。
“你別走那麼快,地上滑一跤可就丟大人了。”黎洛州淡淡開口,好像漠不關心,或許他還在爲那晚的事情生氣。
“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車裡的空調一直沒關,於曉悉進來時感覺被暖風包圍,格外暖和。車開出不遠於玄晨就躺在於曉悉懷裡睡着了,於曉悉摸摸於玄晨的臉蛋,綿綿軟軟的,上脣的疤痕雖然依舊可見,可不仔細看到像是一個胎記,如大家所說,於玄晨長的很像於曉悉,有點男生女相,可確實漂亮,他更小的時候有人便誤認過是個女孩,於曉悉那時心底慶幸於玄晨是個男孩。
黎洛州自開始就不肯多說一句,只是專注開車。
“黎洛州,對不起。”
“如果困了就睡覺,到家我叫你。”語氣依舊嚴肅,可表情卻不像從前繃的很緊。
於曉悉請了假照顧汪婷婷,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在一起過,自長大以後便各忙各的,偶爾聚到一起又是廢話連篇,說不上幾句就又連珠炮似的互損,其實那也是快樂的,汪婷婷偶爾損不過於曉悉的時候便呼天搶地的僞傷心,嘴裡喊着,‘於曉悉,我命怎麼這麼苦,竟然認識你這種人當朋友,我這半輩子呀,遇人不淑啊’,嘴上佔不了便宜就改上手,於曉悉手臂比她長,常常到最後也是她自己吃虧。
“你去上班吧,明天我出院的時候再來接我就行了。”汪婷婷說。
“反正已經請了假,不在這呆着還能去哪?”
“你現在住哪?”
“黎洛州那裡。”
“想好了?”
“想好了,現在只能求你收留我了,明天我和晨晨一起入住你家,你歡迎不?”
“你還是沒想好。”
“…..”
汪婷婷以睡覺爲由將於曉悉趕了回去,於曉悉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黎洛州那裡收拾一下,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因爲自開始就知道會離開,所以衣服什麼的依舊在箱子裡放着,只是隨用隨拿。於曉悉想這幾日是快樂,不光是於玄晨,還有她自己,她已經好久沒在這麼熱鬧的家中生活過了,似乎這種氣氛很容易讓別人融入,一點也不覺得陌生和突兀。
開了門進來卻沒想到黎洛州也在家,此時倒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旁邊有一小堆擤的鼻涕紙,看到於曉悉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吸吸鼻子,沒有說話,回過頭繼續看電視。
“你今天不上班?”
“沒看我還在感冒。”
“我要煮麪,你吃不吃。”
“給我臥個荷包蛋,別放蔥花,我要一大碗。”
也不知道是於曉悉做飯做的真好吃還是黎洛州被餓的飢不擇食,總之黎洛州把於曉悉做的一大碗吃的乾乾淨淨,吃完還不忘誇獎‘味道不錯,要是荷包蛋再嫩一點就更好了’,於曉悉咧嘴假笑,轉身進了廚房洗碗。
於曉悉出來時黎洛州已經在打遊戲,“你幾歲了還玩這個,你知不知道這個容易助長人的暴力衝動。”
“你過來,咱倆對打一局。”
“我有病?!”
“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
於曉悉走過去看着黎洛州人機對打,覺得無聊之極,倒是黎洛州玩的興致勃勃,一局打贏了便高興的自己笑起來,此時的他一點大人樣子都沒有,“你是不是怕輸給我?”,於曉悉切了一聲雖知道他是激將法,但也中了招一樣拿起手柄,黎洛州簡單講了一下每個鍵的動作,於曉悉有些不耐煩,喊着要開始,幾局下來,必須是於曉悉慘敗。
“我說給你講要領你又不聽,輸了還要摔我的東西,還要撅嘴。”
“我玩的又不多,你都不知道讓着我。”
“那樣贏得有意思嗎?我教你,等你會了再打我總可以了吧。”
黎洛州用胳膊半包住於曉悉,手掌握着於曉悉的,眼睛看着屏幕,手上不停換着按鍵按下,於曉悉有些想要掙脫,微微動了一下,便又被黎洛州緊緊的包住。
“你有沒有看我怎麼玩的?”黎洛州問,說話時的氣氛噴在於曉悉耳後。
“黎洛州,明天我和晨晨就搬到婷婷那裡。”
黎洛州坐正身子,拿過於曉悉手裡的手柄自己玩起來。
“如果我讓你留下,你會答應嗎?”
“不會。”
這一局遊戲黎洛州輸了,電視屏幕出現一個很大的GAME OVER字樣,黎洛州按了關機,“明天我送你過去。”
“不用,我接婷婷出院後就一起過去了。”
黎洛州轉頭看向於曉悉,於曉悉低下頭,即使兩人坐的如此近距離,可已變得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