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浩然劍（4.5k）
鹿門居的“鹿門”二字，取自孟浩然曾經的隱居之地鹿門山，它的位置也是遠水靠山，處棋劍樂府後半段。
曹謹行和秦璇璣趕到的時候，那裡早聚滿了人。
孟浩然的謎題是公開的，自然比張若虛那兒的人多。
曹謹行粗略一掃就看到幾個眼熟的人，楊林謙、韓棠、財神幫杜威還有丐幫一位兼修音波功的舵主，都是武林中闖出名聲的人物。
衆人圍在一起，觀摩一塊石碑。
碑上是孟浩然的一首絕句。
——
山寺鳴鐘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
人隨沙岸向江村，餘亦乘舟歸鹿門。
萬鶴卿重複了一遍。
“沒看清啊。”
曹謹行對正常人需要的時間沒概念，反正他練功，最難的也不超過三個時辰——這還是上次融匯《吸功大法》和《寒蟾功》，已經算是半自創，其他的，只要幾刻鐘，就能完全“融會貫通”。
那人一身黑衣，二十出頭，站在人羣之外，手持枯枝正在舞劍。
“好劍法！”
“這塊碑是孟浩然某次酒醉以劍刻成，內中蘊含劍招劍意。”
而能夠被李白如此敬仰的人，“仙”和“俠”至少是佔着一個的。
曹謹行縱身一跳，伸手在檐角之下，摸到了一個精密的機關按鈕，跟張若虛房中的如出一轍！
打開後，裡面還是一塊石頭，上面畫着奇怪的紋路，像字又像畫，邊緣處的裂紋正好能跟另一塊結合。
“萬會首，你來早了。”
被李白、杜甫、王維三人都尊敬的詩人是誰？
答案只有一個：孟浩然。
“敢問少俠尊姓大名？師承何處？”
紅衣之上繡着金線，身後衣襬拖地，彷彿要乘風而起。
“是這樣的。”
“有啊，那可是孟浩然的《浩然劍》誒，很厲害的一門劍法。”
秦璇璣道：“此碑坐北朝南，只要有人面對它，悟出碑上留存的《浩然劍》，劍法最後一招的最後一劍，劍意所指，就是藏寶所在。”
他手中樹枝開始動了起來。
直接！
“通幽三層！”
韓棠、杜威還有其他人都看的呆住，這劍法不像殺人的，它太守規矩，太守禮法，不屑虛招，只以大勢壓人！
秦璇璣也看呆了。
容貌就不用說了，很英俊。
是誰？
曹謹行越來越奇怪了，索性先收入懷中，等拿到剩下的部分再研究。
“我可以幫你們增加一點勝算，當然……”
韓棠、杜威、丐幫大義分舵舵主等人因爲沒退，反而脫穎而出，都道了一聲：好功夫！
曹謹行不置可否。
“好吧。”
曹謹行點點頭，走向石碑。
其他人也正在參悟，一個不行就一羣，大傢伙湊熱鬧似的三言兩語討論，一點點還原《浩然劍》。
韓棠還想跟他認識一下，哪知還沒說完，只見人影一閃，那對男女已經極快消失，趕往下一個地點。
秦璇璣先是點頭，然後搖頭：“不過，我的悟性不算好，當初學《鯨息功》，我爹爹逐字逐句教了我三天才學會，估計看不出來。”
“依我看，應該是先橫削，再轉劍自下而上，如此更加流暢。”
“‘魚梁渡頭’一句是不是要先斜刺，再劍尖下轉，自下而上？還是不太對……接前句有點過於僵硬了。”
“讓我們看看是什麼寶物吧。”
三人看的神思不屬。
“有興趣嗎？”
“霧流島的人，尚不知姓名。”
幾人擡頭。
劍本來是危險的兇器，但此時此刻，她從曹謹行的劍法中，看到了兩個字：君子！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殺人兇手找到了嗎？”
兩人看的聚精會神。
韓棠看着他們的背影，百思不解。
“這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感覺他破三謎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太直接了！
大姐的劍很險，兼具《魚龍劍》兩路劍法之妙，美麗之中掩藏殺機。
“剛纔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鳴蟬大師眼泛異彩，雙手合十，口稱：善哉善哉。
就比如現在舞劍的那個。
但……
萬鶴卿低頭，略微一想：“明白了……棋劍樂府二代弟子沒人是他對手，你們的【九霄環佩琴】拿不回來了。”
人羣一陣騷動！
“是什麼？是什麼？裡面是什麼？”
“以前不知道《浩然劍》是什麼模樣，現在看到了……這種游龍姿態，說是假的我也不信啊！”
駱賓王曾經的居所。
劍招斜指，周身劍意爆發，猛然指向斜上方——鹿門居翹起的飛檐。
最後幾個字，杜威一字一頓，殺意凜然。
曹謹行伸手攝了一根乾枝在手，走到空地，面對石碑，開始看上面的詩句。
——
“喲，以前一直以爲韓掌櫃腳踏實地，沒成想，也是好高騖遠之人……《浩然劍》是你能看的嗎？有那時間不如滾回去算賬！”
曹謹行有在玄武山悟《玄陰劍法》的經驗。
她看着下方那個男人，越看越覺得心動，紅脣微啓，輕輕一笑：“……是有條件的。”
巖扉鬆徑長寂寥，唯有幽人獨來去。
秦璇璣點頭道：“我爹爹就說過，棋劍樂府強盛之時驚才絕豔的人太多，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裴勝隨口回了一句，繼續欣賞劍舞。
那【九霄環佩琴】……
“他是誰？”
“不！孟浩然之劍，極具古風，所出劍招都是堂堂大勢，本就跟如今的風格迥異，他的劍招正合《浩然劍》路數！”
體態也很完美，很修長。
“又是悟性……”
“霧流島的人？”
他們看到了一個人。
準確的說，她對三十以上的男人都不屑一顧，尤其鍾愛年輕的，龍精虎猛的，好用。
就在這時。
曹謹行依舊沉浸在《浩然劍》之中，很快，就舞到了最後一句的最後一字。
她年紀不到三十，用這種口氣跟另外五人說話，本屬不敬，但她地位夠高，另外五人也就不當回事了。
這種傳承，招在字中，意在招中。
……
而且是如此的雄渾宏大！
“這人是誰？好高的悟性，好高的資質！我從劍中看到了盛唐意象！”
“三天……”
“走吧。”
但不管他怎麼腹誹，面上還得如沐春風，正要說些場面話，挽回面子，萬鶴卿已經單刀直入，道：
“你這是生搬硬套，沒有的招兒往裡填，順是順了，實則大繆。”
秦璇璣已經大致知道曹謹行是什麼樣的人，他謊話連篇，出招狠毒，殺人不眨眼，絕對算不上君子。
曹謹行飄然落地。
“霧流島……東海……”
一時顧不得前輩風範，五人不約而同地飛身而起，跳上了就近的聽濤閣，居高臨下觀看他演練的浩然劍。
秦璇璣回過神，快步跟上。
“【九霄環佩琴】的氣息……”
“……”
一切駕輕就熟。
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
李白曾經爲孟浩然寫過“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鬆雲。”的詩句，可見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嘖！”
“一舞劍器動四方，這是劍舞？”
霧流島琴劍雙絕，但她自幼修習《鯨息功》，卻是沒學過劍法，但她看過父親舞劍，也看過大姐舞劍。
杜威臉色一僵，隨即更加陰沉。
兩人都是一愣，只因那股劍意至大至剛，堂堂正正，彷彿凝聚着天地正氣，一掃陰晦！
《浩然劍》之所以叫《浩然劍》，不是因爲它的創造者是孟浩然，而是因爲那劍意之中蘊含着浩然正氣！
衆人嚥了口吐沫，趕緊後退。
衆人七嘴八舌，看似認真，其實就是湊趣。
蜉蝣居。
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也不能這麼不顧臉面啊，這還有武當和五臺山的人。
父親的劍很兇，時而靈動如魚，時而夭矯如龍，攻勢迅猛。
也是三謎最後一個地點。
“……”
曹謹行奇怪道：“怪不得棋劍樂府沒落，如果府中絕學都是如此，那這些武功根本就不是一般人練的，一般人也發揮不出威力。”
這就像去BJ不上長城，去濟南不看趵突泉，“十謎”是棋劍樂府的一大特色，不來湊熱鬧總覺得缺點啥。
萬鶴卿對裴勝的話聽而不聞。
孟浩然一生遊離在廟堂和江湖之外，他憎惡權奸，唾棄趨炎附勢之徒，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自有一股浩然之氣，這點在《浩然劍》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有人領悟了《浩然劍》劍意？！
“可惜擂臺之上不容看客，不然，倒是可以跟‘大九天手’韓掌櫃，好好切磋切磋！”
曹謹行甩手擲出手中枯枝，只見灰光一閃，砰地一聲巨響！那根纖細枯枝深深插進了外圍青磚之中，齊根而入！
“在下願出白銀五千兩收購！”
千鶴道長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好一套君子之劍！這後生當真了得，劍法卓然成家，行雲流水啊！”
李玉州五人出了天音閣，還沒等走到鹿門居，路上就察覺到了那股浩然劍意。
韓棠哂笑，先撩者賤，你個狗日的說不過就放狠話，當老子怕你？
他轉身就走。
秦璇璣露出壞笑：“我大姐花了十天都沒成，當時生了好大的氣……這石碑更難，連心法、劍招都沒有，一切全憑自悟。以前就有很多人蔘悟，可惜不是劍招殘缺，就是劍意不夠，以致藏寶從未現世，你快試試。”
李玉州心中惱怒。
杜威是屠戶出身，修煉《剔骨刀》，雖身寬體胖，但一手快刀疾如閃電，能分分鐘將人“千刀萬剮”！
往往敵人還沒發覺，手腳已經讓他剔光了血肉，只剩白骨，招數異常陰毒狠辣！
杜威臉一沉，自打開了銀鉤賭坊，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叫他“殺豬的”。
秦璇璣就是覺得這劍法跟他很配：救人時溫潤如玉，殺人時凜冽如冰。
在他眼中，那些字句就是一把把利劍，順着劍勢逐步演練，劍法自成。
裴勝對劍法感興趣，張衝卻是對舞劍的人上了心，但不等他說出“收徒”之類的話，三人臉色同時一緊。
“卓兄正解，須知失之毫釐，差以千里啊。”
“到底什麼鬼東西……”
除了在場之人，還有很多人看到了他的劍舞，境界越高，越覺驚豔。
秦璇璣已經見識了他的悟性，既然能從《春江月夜圖》領悟《玄月心法》，《浩然劍》應該也不在話下。
曹謹行道：“正常人需要幾天？”
在場之人都是高手，不止韓棠、杜威察覺到了，幾乎所有人都讓那股博大之氣驚住，急忙環視四周。
孟浩然所做《夜歸鹿門歌》。
韓棠也在看，在他旁邊是財神幫杜威，兩個老冤家一碰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靜靜的看着下方那人。
“哎……”
韓棠就當沒看見，一臉“驚訝”道：“還沒找到呢？那還不趕緊去抓金娃娃討好主子？別再讓萬鶴卿給踹了。哦，對了，聽說萬鶴卿也要來？她來幹什麼？附庸風雅？”
圍觀的人全驚呆了。
財神幫幫主，萬鶴卿。
最讓她覺得新鮮的是，他舞劍時的動作神態，凌厲瀟灑，又不失君子氣度，跟他一比，她養的那些全成了垃圾，簡直不堪入目！
連帶着她都覺得自己有點髒了——回去好好洗洗，順便把那些污點都給宰了！
“他是誰？”
“教我《浩然劍》……”
杜威怒了，狗日的韓棠，一如既往的招人恨！老子遲早要把你碎屍萬段！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際，忽然，一股若有若無的劍意籠罩全場。
李玉州他們看到了同樣一身黑，揹負琴囊守候在那人身邊的少女。
……
“我爹爹用了兩天，我大姐……”
“我草！”
天才的武功過於看重悟性，悟通者一日千里，氣壓當世，悟不通，連登堂入室都做不到，沒有中庸，也沒有勤學苦練就能成的說法……曲高和寡，沒落是必然的。”
不是君子的君子。
只見聽濤閣相鄰的琴房之上，詭異地多了一個人，那是個穿一身紅衣的高挑女人。
聲音嘈雜，七嘴八舌。
猜出他們“兄妹”是霧流島的人，三人心中惋惜，如此大才若能加入棋劍樂府，必能學的師門絕藝，可當發覺秦璇璣的境界，那惋惜立馬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愕，甚至驚怒！
二代之人，無一是其對手！
杜威右手拿着個紫砂壺，光滑圓潤，都盤出包漿了，一臉悠然自得的斜視韓棠。
頓時，一片死寂！
所有人震驚地看着那根樹枝，三尺枯木，隨手一招，竟然全部插進了石體！如此內力，如此武功，這要是打在人身上……
一個好聽的聲音響在他們耳畔。
動靜之間，凜冽飄逸，肆意瀟灑，不知不覺間，他周身三丈已是劍氣縱橫！
韓棠厭煩得看他一眼：“府主也真是的，這等風雅之地……叫伱這麼個殺豬的過來幹什麼？也不嫌晦氣！”
裴勝看着那女人無暇的五官，那是一種不同於江南小家碧玉的美，眉目亮烈，直入人心，她的美極具攻擊性，給人以盛氣凌人的感覺。
杜威思考的則是另一個問題，他覺得那人的悟性資質都還在其次，更讓人矚目的是藏寶啊！
張若虛、孟浩然、駱賓王。
這三個嚴格來說不算同一時代的猛人，竟然都選擇在棋劍樂府留下某樣寶物，這其中隱藏的秘密，很可能關係重大！
“必須稟告會首。”
杜威和善的臉上飛快掠過一抹殺機，在心中暗道：“或者……直接把東西搶到手！獻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