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大的膽子。”馮希凡瞪大雙眼，道。
通過財務造假上市……布林頓服飾現在是在走鋼絲，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將會萬劫不復。
“馮希凡，外面人要是沒有認真研究，又有誰知道布林頓服飾相關數據造假？”陳楚道。
楚語服飾財務部門的人沒有看出來，年曉也沒有看出來，甚至一度連陳楚也沒有看出來。如果不是陳楚一直對布林頓極爲關注，對布林頓的某些數據信息瞭如指掌，他還很難確定這件事。
“可是，布林頓公司僱傭的會計公司，還有公司獨立董事，他們應該能看出來吧？”馮希凡道。
陳楚笑了：“吃人嘴短。馮希凡，國內公司獨立董事就是一尊活菩薩……就算獨立董事有會計基礎，但布林頓不想讓他們看出來的數據，你覺得獨董會那麼容易看出來嗎？”
馮希凡微微沉默下來。
“至於布林頓服飾僱傭的中介機構，像輔導機構或者會計公司，他們是不是參與其中都是個疑問。”陳楚緩緩地道：“雖然說布林頓上市時會受到審覈……但布林頓方面如果有做帳高手的話，肯定也能掩蓋一些問題。”
“他們還真的大膽。”馮希凡道：“楚哥，我們現在應該怎樣做？”
如果說，這件事他們不清楚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管。既然他們知道了這一件事，肯定要出手纔對。
因公辦私，他們都應該出手。
僅僅從競爭的角度來說，他們就不可能放過布林頓服飾。要是布林頓操作成功上市，其手頭上持有資金肯定會大幅增長，實力增加對楚語服飾的威脅隨之肯定也增加。
“布林頓已經完成改制和上市輔導，現在就差發行審查委員會通過就可以上市融資了。”馮希凡臉上神色微冷，道。
留給楚語的時間並不多了，他們想要阻止布林頓上市的話，應該在這一二月之內行動。
陳楚此時卻沉默下來。
“楚哥，你不會是想放布林頓上市吧？”馮希凡看着一言不發的陳楚，驚聲道。
陳楚笑了，感嘆地道：“馮希凡，布林頓服飾要是上市失敗的話，那誰會是最大受益者？”
“華天資本和h牌。”馮希凡想也沒有多想，道。
當初布林頓服飾和二家戰略投資者達成了一條十分苛刻的對賭條款。如果布林頓服飾不能如期達成上市目的，對賭條款將會直接觸發，二家投資者將會獲得當初投資額一點五倍收益。
“沒錯。”陳楚道。
“不過，要是布林頓服飾上市成功，那這二家也將會最大受益者。”馮希凡道。
在馮希凡看來，要是布林頓服飾真的上市成功，那這二家投資機構將會獲得更大收益。
“不一定。”陳楚輕笑一聲：“他們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布林頓服飾與前世時有着太多不同了。前世，這家公司女裝業務在年曉的領導下，僅僅用了五六年時間就成爲國內準一線品牌。但現在布林頓服飾女裝品牌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加盟品牌。2008年布林頓服飾也宣佈投入重金進入童裝行業，但據陳楚所知，布林頓童裝業務只能算一般並沒有多少出衆之處。
就算布林頓服飾通過相關方面審覈，上市後在國內股票市場上，不一定會有很好表現。
在陳楚的印象中，未來二三年，國內股票市場都難言景氣。
比如，那個在年初上市的休閒服飾公司，現在市值已經跌破了三百億元，隱隱間還要繼續下跌。
在陳楚看來h牌與華天投資能不能全身而退，還真的是個問題。
“但我們也不能就讓布林頓服飾上市吧？”馮希凡道。
“如果僅僅是阻止布林頓上市，我們用一些手段應該比較容易做到。”陳楚眉色稍冷，緩緩地道：“但是，如果我們要整個布林頓服飾呢？”
這句話剛剛落下，辦公室內有剎那間安靜。
馮希凡臉上神情微起波瀾，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他還真的沒有想到，表哥竟然還存在着這樣的心思！
“不可能。”
馮希凡頭腦靈光一閃，明白了陳楚心裡裡的想法：“楚哥，你是不是想借着布林頓服飾和華天投資之間對賭協議，拿下布林頓服飾大部分股權？”
“爲什麼不呢？”陳楚道：“希凡，布林頓服飾的經營方式和我們有相似之處。”
某次江浙一帶服飾行業老大們聚會，有位老大曾經就編排過段子來調侃布林頓服飾和楚語服飾。可以說，布林頓服飾和楚語服飾關係之差在行業內已經是衆所周知的秘密。布林頓服飾一直以來也是對楚語服飾研究最深的對手。作爲競爭對手，布林頓服飾反而是學習楚語服飾最深的品牌。
儘管在年曉看來，布林頓服飾學得一點也不像。
“我們對布林頓服飾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馮希凡緩緩地道。
這段時間，布林頓服飾爲吸引潛在投資者們，已經更加積極對外公佈某些財務數據。而現在當馮希凡確定布林頓數據造假後，他就算是對布林頓略有心動，但還是望而卻步。
誰知道布林頓造假造到了那種程度？
從財務報表看，布林頓公司花團綿繡，但誰又知道公司是不是已經空心化了呢？
“布林頓雖然在數據方面造假……但公司資質差不到哪裡去。”陳楚道。
作爲競爭對手，陳楚是最清楚這點的人。
“我們要從長計議才行。”陳楚緩緩地出聲。
————
陳楚又收集了一些與布林頓服飾有關的資料。
根據這些資料，布林頓服飾已經處於上市審覈期。在這個期間內，如果證券管理部門收到任何舉報信件，要進行處理才能結束這個環節。
當陳楚看到公示期還有一個月後，一下子就樂了。
對於他來說，時間還十分充沛。
似乎意料到在2012年未之前能完成上市工作，布林頓很多宣傳工作開始加速了。
辦公室內。
陳楚挪動着鼠標，划動打開某個視頻。
這是獅門國際服飾節上某個服飾行業發展論壇，屏幕上，苗天華站在講臺上對着參與論壇的同行侃侃而談。
“我們布林頓服飾是國內一流服飾品牌……”
“一直以來，我們品牌產品週轉週期，處於行業內領先位置……”
“我來談談我對國內服飾行業未來發展的一些看法……”
鏡頭有掃過下方，論壇下方衆人神情認真做出聆聽狀。
陳楚僅僅看了四五分鐘視頻，就將視頻給關掉了。
爲了幫上市造勢，一直以來很少在公衆面前露臉的苗天華，一下子變得分外高調。
這段時間，媒體上關於布林頓服飾的報道也多了。這些報道，有些是媒體自發報道，有些卻是布林頓放出去的公關文。
陳楚拿起一份整理好的文檔，隨手就翻看起來。
“布林頓佈局網絡銷售，‘互聯網＋’未來可期。”
“布林頓服飾互聯網業績增長可期。”
“服飾網絡第一股將上市。”
陳楚翻看着這些報道，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將文件輕輕地放回到桌面上，陳楚對布林頓宣傳策略，隱隱間也摸清了脈絡。
“布林頓竟然將線上商城業務當作是手頭上一張大牌。”想到了這點，陳楚由不得感嘆苗天華走了一步好棋。
陳楚看到布林頓公佈的某些數據，根據這些數據，投資者們對布林頓營業情況有十分清楚。在線下銷售方面，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率、淨利潤率這些數據，投資者們都可以拿來和服飾行業同類企業做對比。
陳楚不清楚潛在投資者對布林頓服飾評價，但陳楚作爲行內人士，對布林頓服飾公佈出來數據統計的評價是“尚可”。相比起位於香江的某些服飾類目上市公司，布林頓並沒有多少出彩之處。
但布林頓線上業務，普通投資者就很難做出評估了。
在有關布林頓的報道中，布林頓相關人員在接受採訪時，一直都宣稱自已品牌是“線下品牌中互聯網轉型徹底的服飾品牌”。而某些證券分析師認爲，布林頓線上佈局未來能爲布林頓帶來“二十億元以上營業收入”。
那位分析師認爲，布林頓已經初步形成了網絡銷售佈局。憑藉着豐富的線上運營經驗，布林頓線上商城幾年以後，甚至會成爲下一個國內最有名的線上快時尚品牌“誠品服飾”，未來估值更是不可限量。
當看到那位投資磚家的分析，陳楚第一感覺，是那位分析師是不是收了黑錢。
其他人在這方面看得不是很透徹，但陳楚作爲國內電商行業的掌舵者之一，可以肯定布林頓想做到這點是極小概率的事情。
“概念炒作嗎？”陳楚的雙眼微微地眯了起來，心裡很快就確定了這一點。
如果他沒有猜錯，布林頓服飾現在正有意或無意地引導投資者關注線上商城業務。畢竟，布林頓商城在服飾行業裡面可算獨樹一幟，從某些數據來看，這似乎是布林頓的優勢。
國內資本市場上，投資者對互聯網有着近是偏執一般的愛好。國內互聯網行業公司大多在境外上市，國內相關概念股極度稀缺，凡是與互聯網有點相關的股票，比如說遊戲、門戶都受到大小投資者青睞。
……要是這個概念真的炒作起來，布林頓在股票市場上表現肯定不會差吧？
或者，他們可以試探布林頓服飾方面的態度？
“趙部長嗎？對，現在來我辦公室內一趟吧。”
————
布林頓服飾總部。
寒冬時節，雖然隔着窗戶但還是能感受到外面冷意，辦公室內，苗天華正春風得意般向下屬們下達指令。
“苗總，再過一個月，我們就可以完成審覈工作排隊上市。如果順利的話，公司將在明年七月份上市，就算是不順利最遲十二月份我們也能完成上市事宜。”向苗天華彙報工作的是五十歲左右的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人，他的臉上帶着愉悅笑容，道。
聽到這個話題，在座衆人臉上紛紛現出了期待之色。
布林頓服飾終於要上市，這對於他們管理層來說是件好事。
二年前布林頓服飾就完成了相關改制工作，他們中有不少人作爲布林頓元老分到布林頓的股權。某位曾經跟着苗天華父親打拼的“老人”，持有布林頓股份更是接近公司總股本1、5％。只要公司上市，他們就能成爲千萬富翁甚至億萬富翁。
“好，繼續跟進相關工作。”苗天華道。
相比起二年前，現在的苗天華已經成熟許多。
接頭小會議後。
苗天華案頭上電話突然間響起來。
“你好。”
苗天華聲音低沉，顯得分外隨意。
那是個來自證券公司保薦人的電話，電話中的聲音直奔主題：“苗總，你好……有件事我想提醒您一下。”
“董先生，請講。”苗天華笑道：“是不是我們公司還有不完善地方？”
“苗總，貴公司有沒有留意今天剛剛出來的一些自媒體報道？”保薦人的聲音顯得十分平靜，道：“某些網站上，可是出現了對貴公司不利的報道。”
“哦？”聽到這句話，苗天華眉頭差不多就是豎立起來。
網絡上竟然出現了對公司不利的報道？
“是的，我也是剛剛纔發現。”對邊道。
苗天華臉上神態微冷。
布林頓服飾現在正處於上市緊要關頭，出現對公司不利報道，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電話中，苗天華聽着對方的話，時不時地點頭。
掛掉電話後。
苗天華臉上神態微微顯冷。
他又是打了一個電話。
“在網絡上出現了對我們公司不利的報道，你們怎麼會一點也沒有覺察？馬上把最新情況通報上來，並且做好相關公關工作！”在對面噤若寒蟬的應答聲中，苗天華的聲音顯得怒氣衝衝。
十幾分鍾後。
當有人向他彙報現在最新情況後，苗天華臉色剎那間全部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