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明慧餘毒未清,身子骨日漸消沉下去了,大病小病不斷,出逃之際銀兩不夠,兩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卻還要遭受中原境內那個神秘勢力的追殺,簡直苦不堪言。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什麼時候臭着個臉,以至於得罪了人家才引來這一場大禍吧?”鍾明慧開始翻舊賬。
蕭無敗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之前有一次在茶樓,一個娘娘腔要跟我搶同一個位置,我將他從茶樓上扔下去了……”那人一上樓就特招風,走起路來一步三扭不說,還滿身綾羅綢緞佩戴金銀首飾,打扮的男不男女不女,卻又偏偏故弄玄虛地戴了個斗笠面紗,說起話來更是雌雄莫辯,怪里怪氣的,拖着好長的尾音,蕭無敗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莫名火大。
簡直敗壞男人的尊嚴!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鍾明慧簡直都要抓狂了,這人到底是有多討厭,樹敵那麼多!還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哦,你被我扔在前面……”對方回答得雲淡風輕。
鍾明慧終於想起來了,那一天她大小姐脾氣發作,吵着鬧着要吃某一樣茶點,蕭無敗以資金不足爲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她,鍾祥郡主也不是什麼好打發的,立即欲要橫刀自刎相威脅。
蕭無敗道:“要死就死你的,不要弄髒了我的刀。”將她從窗口丟了出去。
那傢伙明知道窗外是一個碧波萬頃的湖啊。
故意的,明顯就是故意的。
這也就算了,最氣人的是,他竟然在幹下這麼大一件大惡事之後,轉眼就又得罪了不知道是什麼人!
他還要不要讓人活啦?!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鍾明慧吊着眼睛看他,“你所說的這個娘娘腔,依我看來應該來頭不小!而且就其人服飾打扮以及說話的口音而言,極有可能是中原地區南疆一帶的人物,那地方多巫蠱之事,隨便拿一戶人家都是擅於控蠱的高手,掌弄毒蟲蛇蟻乃是常事,這回顯是爲了報復你我二人,盡出陰毒之招數了。只是奇怪的是,南疆如今也是戰火未平,不知你我遇到的是哪路大神?”
“不用想了,”蕭無敗陰沉着臉道,“我認出來了,是陰陽公子。”
“陰陽公子?!”鍾明慧大吃一驚。
不比一般閨閣之中的小姐,鍾明慧到底博覽羣書,見識甚廣,平素於鍾祥郡王屬下等人口中,也先後提到過諸國名人,其中令人甚爲耳熟能詳的名字,便有這陰陽公子一人。
其實說白了,不是陰陽公子有名,而是他效忠的主子,南疆王拜月教主顏以莊有名。
這顏以莊乃是拜月教第十七任教主,真正的政教合一的高手,承襲了其母的武學衣鉢兼有長進,更兼因襲了前任拜月教主“南疆王”的封號,又不似前任那般衷心臣服於朝廷,
傳聞早有異心。
拜月教原先有教主跟祭司之分別,這兩者分別由血統最爲純正的聖女跟武功最爲高強的能手擔任:聖女血統高貴,多爲念力高強之輩,能號召南疆之民;祭司則修身爲術士,幾乎到了指間風雨勘天輿地的地步,但是到了顏以莊這一代,他竟然身兼兩任,可知其神鬼莫測的能力!
當今南疆王早已鑄就了自己鐵桶般的江山,無異於懸於君家王朝頭上的一把利劍,若是能夠早一日解決,想必君家的帝皇早就不遺餘力了。
傳說顏以莊手下有十員大將,其中陰陽公子便是一位,排名第八,神出鬼沒,喜怒無常,喜於江湖上行走,但是卻又是濫殺無辜之輩,爲人不齒。
但是此人聰明絕頂,乃是一個研測機關之術的天才,其所造宮殿鬼斧神工,多精巧機關陷阱,一旦誤闖九死一生,據說歷任拜月教主的墓宮皆是由“陰陽公子”這一派祖祖輩輩所打造!
顏以莊任人唯才,自然不憚於他的手下的某些小缺點。
他需要的,只是可供利用的棋子罷了。
至於這人跟蕭無敗,則因機緣巧合,兩人在幾年前早有糾葛,還是私仇,一下子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只是想不到這陰陽公子不在南疆一帶呆着,好端端的跑到中原來作甚?
想來必有因由。
而陰陽公子,無非是南疆王開路的先鋒,這麼看來,離南疆王進軍中原的時期不遠了呵。
“得罪了陰陽公子,就等於得罪了南疆王。”鍾明慧斜眼覷着那人,“我的蕭大將軍,你怎麼看?”
蕭無敗嗤之以鼻道:“我從前不曾怕過,現在當然更無畏懼。”他知道,那人無非是想趁着他落難之際給他一個下馬威罷了。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倒是不一定。這麼多年未見,想必這古里古怪的陰陽公子,脾氣又是見長了不少。
至於那個南疆王,值得深思啊……
蕭無敗果然沒想錯,這一路遇到的前途險阻無數,對方卻又不是真的要了他的性命,但這個疲於奔命的遊戲,眼見着是玩不下去了。
陰陽措到底想玩什麼?藉着追殺他爲名,潛入中原地帶,又會給君家王朝帶來什麼災禍?
言歸正傳,蕭無敗帶着半死不活的鐘明慧欲走,君子謹看着他的眼眸漸冷,此人行事作風莫不詭異,雖然生就一張好顏色,神情之間卻多有戾氣,想來不是什麼善茬。若不是爲了摸清他的底細,以及前往中原的真實目的,君子謹此時怕是懶得與之繼續周旋了!
因而婉言相留道:“兄臺有傷在身,外界又是敵圍重重,想來不便於自行離去吧?”要不是他按劍壓着自己屬下那隻小狼崽子,還不知道此時此刻,要興風作浪成什麼樣呢!
“而且你懷中的女子,中毒日深,恐不能再拖延了……”
原本以爲要強行才能把對方留下,只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蕭無敗聽到後面那句,竟然一下子肩背僵硬,猛地立住了腳步。
想了一想,終是返過身來,神色有些僵硬,但還是擠出了一絲苦笑,“閣下的人馬已將此處重重包圍,在下毫無出路。”
這人耳朵夠尖的啊!君子謹忍不住在心中驚歎了一聲。被人一眼戳穿了真相,不禁也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兄臺誤會了,實因最近麻煩事兒多,這纔多帶了些人馬以作不時之需。”
此時心中甚是冷惡,卻還是笑了一笑:“什麼也不必說了。方纔閣下說願意請人救治我夫人,不知可否當真?”
說到“夫人”兩個字,當真是一口老血含在齒間,誰叫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累於他!
“千真萬確!”瑞王爺真爽快。
蕭無敗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打成辛夷國出來一路西逃,除了奔命就是不斷奔命,如今這番局面,倒是個新鮮事。
蘇小小原本趴在馬車的車廂上看戲,見此人滿面塵埃,別提有多狼狽了,卻還要強顏歡笑,忍不住就撲哧樂了。
蕭無敗冷冷地瞅着她,蘇小小往車廂內不動聲色地挪了一小步,拉扯着君君的衣角兒道:“這人好可怕……”
“別鬧了小小。”君子謹一臉嚴肅。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人留在君家王朝,那一定是一件再有趣不過的事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跳腳呢。
原先以爲,羅生死了,皇后一黨又暫時萎靡了下去,這個王朝一定會息事寧人不少,可以放皇兄自個兒打理自己的江山,而他則牽着自家謹妃的小手遊遍天下去了,現在看來這個美夢又不知道要破滅多少年了。
當真是可惡啊。
可是若要讓他放着此事不管,卻又無論如何做不到,太后仙逝前是怎麼說的來着?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自己跟君子語這兩兄弟之間,一向相親相愛得很,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鬧內訌啊!
這回給皇兄挖個寶回去,不知道皇兄會怎麼獎賞自己個兒。瑞王爺一時之間心花怒放,覺得回程的路途顯得特別輕鬆如意。
直到他的耳朵被蘇小小擰住,“你說過要陪我雲遊天下,再不管朝廷世事的!”
“我這不是、這不是意外事故麼?”瑞王爺心虛虛。
小小之前跟着他吃了那麼多苦頭,好不容易熬出個頭來,眼見着又要回到那個牢籠去了,叫她怎能不生氣?
蘇小小一生起氣來就喜歡撅着個小嘴,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誰也不想理、誰也別招惹我的小模樣,當真是可愛。
當然這隻在瑞王面前有這個殺傷力,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嘛,換了青霧看了,絕對眼都不帶眨地走過去,臨了還要嗤一聲,“裝嫩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