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大概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蘭美人擡起頭,看着不遠處那個男人。他曾經溫柔待她,給她前所未有的專寵,讓她成爲這個金絲籠裡最讓人羨慕的金絲雀,那些都是她的美好回憶,“皇上……”
“陛下,娘娘好像有話對您說。”敬德來到歐陽烈面前,輕聲說道。
“噢?”歐陽烈摟着少女,走到蘭美人面前,臉上沒有絲毫的憐惜,“你叫朕?”
“皇上……你,可曾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一句話,蘭美人疼了幾口氣,過了好久,才完整地說了出來。
看着蘭美人那張和自己記憶中的人相似的臉,歐陽烈冷笑,薄情的脣湊到蘭美人耳邊,“朕,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
“呵……”還沒笑完,蘭美人側臉,一口咬在歐陽烈左耳上,死死地咬着,用盡了全身力氣。
“啊!”這會兒尖叫的是歐陽烈,他想掙扎,無奈蘭美人死咬着,如果是撕扯,一定會把耳朵咬下來,“快,快給朕殺了她!”歐陽烈疼得不行,連忙命令敬德。
“是!”敬德此時也慌了,沒人會料到蘭美人最後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不容多想,敬德取了匕首,一刀刺在蘭美人的後背。尖銳的刀鋒,穿過肋骨,刺在蘭美人跳動的心臟上。
“噗……噗……噗——”心跳,漸漸停止,蘭美人美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那麼多不甘心,那麼多恨,都隨着她的死而離開了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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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蘭美人即便死,牙齒還沒有絲毫鬆懈,咬得緊緊的,完全沒有鬆開的勢頭。
“快,快來幫忙,蠢貨!”歐陽烈哪兒受過這樣的委屈,這裡只有他、敬德和少女三人,少女已經被嚇得只會哆嗦了,敬德連忙來到歐陽烈面前。
敬德想撬開蘭美人的牙齒,可是手裡沒工具,只能想辦法掰開她的嘴,可蘭美人似乎死都不會放過歐陽烈,牙齒咬得死死的,像禁錮的牢門一樣,把歐陽烈的一大半耳朵都吞在嘴裡,不肯吐出來。
“快去叫人啊!你這個蠢貨!”蘭美人的尖牙咬破了歐陽烈的耳垂,鮮血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滴,見敬德笨手笨腳,歐陽烈一腳踹在敬德小腿肚上,“快去叫人!叫個貼心的!”
“是!是是!”敬德急得滿頭是汗,只好一陣小跑地出去。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少女嚇得不行,眼淚嘩啦啦往下流,她一直哭,什麼都做不了,讓歐陽烈越發有殺了這女人的衝動。
鮮血還在滴,歐陽烈疼得差點兒罵娘了,突然,他聽到一陣“咕咕”聲從遠而近地傳來。“咕咕咕咕……”歐陽烈先是一愣,隨後立刻掙扎起來。
這分明就是他的鮮血引來了蘭美人肚子裡的母蠱,現在母蠱聞到了活人鮮血的味道,異常興奮,正順着蘭美人的咽喉往上使勁爬着。
“咕咕咕咕——”那聲音越來越近,歐陽烈想死的心都有了,媽的,敬德怎麼還不來!還有這個該死的蘭美人,真是個賤人,臨死還要算計他,真是混蛋!
歐陽烈使勁地想把自己的耳朵拽出來,不想把耳垂撕裂,疼得他哇哇大叫起來,更多溫熱的血流出來,怕痛,歐陽烈不敢在動,可沒等他遲疑多久,一陣刺痛從耳朵上傳來。
“啊啊啊!”被母蠱咬住耳廓的歐陽烈,慘叫了起來,他使勁一拉,將蘭美人口中的半邊耳朵拽了出來。本以爲鬆了口氣,不想少女卻叫了起來。
“皇,皇上!蟲……蟲子啊!”
歐陽烈的耳朵上趴着一隻小拇指粗細的蟲子,紅得能滴出血來,那蟲子緊咬着歐陽烈的耳朵毫不放鬆,歐陽烈疼得蹦了起來。
“啪!”歐陽烈想把母蠱打地上,卻不料這母蠱及其狡猾,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立刻鑽進了歐陽烈的耳洞裡。
“皇上,它,它進去了!”
少女尖叫不止,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驚悚了。那樣一隻肉呼呼紅豔豔的蟲子,扭着身子,順着歐陽烈的耳洞往裡面鑽,等歐陽烈想抓住它,把母蠱拽出來的時候,母蠱只留下一段滑溜溜的尾巴,從歐陽烈的手裡掙扎出去,一下子就鑽進了歐陽烈的大腦裡。
此刻,歐陽烈腦子裡轟隆隆地,響得厲害。等敬德帶人來的時候,歐陽烈已經疼得抱着頭在地上打滾。
“陛下,陛下您怎麼了?”敬德急得不行,連忙問少女是怎麼回事。少女也被嚇着了,只能斷斷續續地說,“蟲子……進了皇上的耳朵……”
遭了!聽到少女這話,敬德心中咯噔一下,少女說的蟲子肯定是母蠱,現在母蠱進了皇上身體裡面去了,那可怎麼辦纔好?
“快!快把皇上扶上去!”敬德急得滿頭大汗,只能先讓人把歐陽烈弄上去。等太醫被找來的時候,歐陽烈已經疼得暈死過去。
雖然敬德很想封鎖歐陽烈暈過去的消息,可宮裡到處都有耳朵,沒一會兒這消息就傳到了賢妃和德妃那兒,兩人立刻趕了過來,一干人都等在一邊,看太醫檢查的結果是什麼。
五個太醫,輪番給歐陽烈檢查,最後上來的是老太醫。
“陛下這病來的蹊蹺啊!”老太醫眯着眼,又檢查了很久,才擡起頭,“皇上的耳朵像是被人撕咬過了似的,而且耳邊染血,應該是有人襲擊了陛下,陛下只是疼暈過去,無礙。”
一聽說有人襲擊皇上,還把歐陽烈的耳朵咬成這樣,德妃立刻站了起來,“敬德,到底是誰刺殺皇上?”
一件事兒,到了德妃嘴裡,就變成了刺殺。
“這個——”歐陽烈沒有醒,敬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德妃的話。見敬德這般掩飾,德妃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架勢,“敬德,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爲什麼會這樣?你不說,難道你是刺客的同謀?”
一個刺客“同謀”的帽子扣在敬德的頭上,讓敬德打了個寒顫,立刻跪下來,“回娘娘的話,是蘭美人!”一咬牙,敬德把已經死了多時的蘭美人拉出來當替死鬼。
“蘭美人?”聽到這名字,德妃就牙齒癢癢。這個女人獨獨霸佔着歐陽烈,讓她這個高貴的妃子形同虛設,成了後宮中女人的笑話,這口氣她如何能忍下。這次,正好抓到蘭美人的小辮子,她一定要好好地折磨折磨蘭美人。
“她人呢?”一旁的賢妃進來並沒有看到蘭美人,這事兒好啊,蘭美人襲擊皇上,這是多大的罪名啊!德妃的樣子似乎是要就這件事做文章,那她只用看戲就成!
“逃了!”敬德再次咬牙。現在歐陽烈沒醒,沒人給他撐腰,再說就算皇上醒過來,這事情也沒有辦法解釋,只能全部推到蘭美人身上。
“逃?”德妃一聽,神氣了,“來人,給本宮封鎖皇宮,尋找刺客蘭美人!
若對方反抗,直接殺無赦!”
德妃雖然不受寵,但是皇后被廢,她就是這後宮裡最大的,而且她的兒子是二皇子,呼聲很高的儲君,所以場上那些人沒人不賣她的面子。立刻,整個皇宮裡雞飛狗跳。
“這是怎麼了?”已經睡了的太后歐陽藍被外面的動靜吵醒,連忙叫來了青姑詢問情況。
“太后,皇上被蘭美人襲擊,現在昏迷不醒。”
“有這事?”歐陽藍擔心歐陽烈的傷勢,想去光華殿去看看他,卻被青姑攔住了,“太后,德妃和賢妃都在那兒伺候着呢!您看,三更半夜的,有她們就行了,您放心,太醫說皇上只是暈過去,不會有事的。奴婢替您過去吧!”
青姑心疼歐陽藍,這寒冬的晚上,慈寧宮離光華殿又遠,歐陽藍一把年紀,趕過去如果染了風寒就不好了。知道青姑的貼心,歐陽藍連忙囑咐了她幾句,讓她趕快去光華殿看看情況。
等青姑到的時候,歐陽烈還在昏迷。青姑帶着太后的懿旨過來,一是要太醫治好皇上,二是讓德妃先掌控全局。
“臣妾謹遵太后懿旨。”有了歐陽藍的懿旨,德妃做事兒也得心應手了很多。青姑在囑咐了兩句,剛想走,看到了陰影中的白衣少女。見這少女容貌眼熟,青姑走過去,卻差點兒驚呼出聲。
“你是誰?”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少女已經被嚇得有些癡傻了,先是蘭美人的慘死,後是母蠱鑽進歐陽烈的大腦,哪一件不是駭人聽聞,恐怖之極!
一晚上,經歷這些事情,少女已經嚇傻了,特別是想起那隻肉呼呼的蟲子從歐陽烈大腦裡鑽進去的模樣,少女忍不住作嘔。
少女這樣說,讓青姑眉頭微皺。爲什麼會在這裡遇到和明月公主相似的人?這女子是誰?爲什麼會在這兒?
“你是哪兒的小宮女?來,別怕!”青姑拉着少女,讓她站在了衆人面前。
看到少女容貌的時候,德妃和賢妃都驚呆了,這不是歐陽明月的翻版麼?這是怎麼回事?
“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叫我來當娘娘……我別的什麼都不知道……”少女看着那些人殺人的目光,一邊哭一邊搖頭。
娘娘?少女的話把人都繞暈了。德妃剛要開口,敬德已經一步上前,一刀刺入少女的腹部,“皇上,敬德給您報仇了!”
“拉住他!”德妃連忙讓人把敬德拿下,卻不料少女倒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你爲什麼要殺她!”沒有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德妃有些惱怒。敬德卻不卑不亢,“回娘娘,就是她和蘭美人襲擊了皇上,所以皇上纔會昏迷不醒。剛纔奴才忙昏了頭,沒有發現她,沒想到她居然躲在這兒,真是膽子大。”
敬德這話雖然漏洞百出,可是少女已經被他殺死,也死無對證了,德妃也拿敬德沒辦法。
畢竟,敬德伺候歐陽烈這麼多年,是皇上的心腹。如果她因爲一個模棱兩可的懷疑就抓了敬德治罪,若歐陽烈醒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她了。所以,雖然心裡有疑惑,德妃還是硬生生地把這疑惑壓了下去。
同樣心裡有疑惑的,還有青姑。只是她到底在皇宮裡待了多年,經歷了大風大浪,自然不會把這些露在表面上,向德妃行了禮,青姑離開了光華殿。
宮裡,歐陽烈被蘭美人行刺的消息,沒一會兒就被送到了衡王府。
此時,被送入府裡來的新娘子已經睡了,不過,曲墨白卻沒有絲毫睏意。已經過了子時,該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出現,這是怎麼了?
以往每到亥時,他的蠱毒就會發作,可是現在已經到了子時,身體還沒有任何不舒服的預兆,難道是因爲他把蠱毒的引子吐出來的緣故麼?
另一邊,目睹了皇宮中變故的南飛煙和百里容,也悄悄的回到了衡王府。
翌日。
“王爺,宮裡的嬤嬤來了!”門外,傳來素月的聲音,南飛煙輕聲說了“請她進來!”門打開,進來一位老嬤嬤,是被派來眼神證明的。
這老嬤嬤見到南飛煙精神這樣好,不由得一愣。曲墨白可是剋死八任妻子,今天老嬤嬤還以爲又會見到喜事變喪事呢,沒想到南飛煙就好端端地坐在那兒,而且一臉滿足和初爲婦人的羞澀。
再一看,牀上雪白的緞子上一片殷紅,老嬤嬤立刻眉開眼笑,整張滿是褶子的臉上因爲這欣喜的笑而顯得年輕了好幾歲,“恭喜王爺王妃!賀喜王爺王妃!祝王爺王妃早生貴子!兒女雙全!”
“嗯!”等曲墨白點了頭,老嬤嬤才取了白鍛,歡天喜地地進宮向皇太后報喜。
那些偷偷守在王府外的人,一見宮裡老嬤嬤喜氣洋洋地上了馬車,心裡都納悶。往回的今天,王府的紅燈籠早就換了白色,這會兒府裡的奴才們也該都換喪服了,可是爲了都到了現在,還沒什麼消息呢?莫非,南飛煙沒死?
衡王妃安然無恙度過新婚夜的事兒,像風一樣,瞬間傳遍了整個都城。
那些下了賭,壓王妃新婚夜會暴斃的人們,都捶胸頓足,哭爹喊娘。好多人可是把自己全身家當都押下了,沒想到這次出了例外,把自己賠得連褲衩都不剩下。一時間,這個京城怨聲載道,那些還在幻想能從曲墨白大婚中大賺一筆的人們,這下可是輸慘咯!
光華殿裡,歐陽烈在衆人的期盼中,終於睜開了眼。左耳的痛,很快就讓他回憶起了這天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