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那人，冰雪般的月牙眸看向她，隨後開口：“好。”
雨潔心下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還分外有禮地側過了身，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她要在他的面前，展示出她溫婉有禮的一面。
外頭那人見此，依舊沒有什麼反應，神色淡淡，擡步走到了窗子邊，一個輕輕躍身翻過窗臺。
他連翻窗戶的動作都那麼優雅——
雨潔癡癡地看着，等到那人擡起頭望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太久，忙開口道：“那個，你需要火爐子麼？”
“不。”妙雪搖了搖頭，徑自走到了桌子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垂下眸光，似乎有幾分惆悵。
看出了他心情不好，雨潔頓時立即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好像……不太開心。”
“嗯。”他似乎很惜字如金，但還是回答了她。
“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不如和我說說？”雨潔走到了他對面坐下，雙手托腮看着他，“那個，雖然我不一定能幫的上忙，但是……你說出來的話也許心裡輕鬆些，說說吧。”
對面的男子，擡起頭看着她，脣輕啓，“好。”
……
“春天在哪裡啊，春天在哪裡，春天在那翠綠色的山林裡，這裡有紅花啊，這裡有綠草，還有那會唱歌滴小黃鸝……”落英繽紛的花園裡頭，淺黃色衣裳的女子拿着掃帚一邊掃着地上的落葉，一邊哼着小曲。
“雨潔最近是不是有點奇怪。”孟離芝望着正前方掃地道的十分歡快的女子，挑了挑眉。
她原本躺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曬太陽，將一本書敞開蓋在自己的臉上防曬，哪知道忽然聽見有人哼小曲，這小曲是她前幾天扶大街上一名摔倒的小女孩，那女孩啼哭不止，她臨時想了這首小曲唱給那小女孩聽。
這種曲子，小孩子唱倒是會讓人覺得很歡樂，大人唱，而且還是一個人很開心的在唱，是不是有點太詭異了……
“我怎麼覺得聽雨潔這麼哼曲子有點肉麻。”飄柔站在一邊，抖了抖肩，“完全不像她平時的調調。”
“一個人做着很肉麻的事情，但是她自己卻不覺得很肉麻，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舒蕾似乎有些瞭然，“因爲思春。”
“我看着也像，她最近總是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很開心，問她她也不說。”飄柔臉上寫着不解，“還有潘婷，最近太奇怪了，之前她不是說要減食麼，除了一日三餐，其他的都不吃，現在她連晚飯都省了，越來越自覺，我看她最近腰都小了一小圈，這三天減下來的約莫都能抵得上以往的半個月了。”
“女爲悅己者容，她爲悅己者瘦，她喜歡誰你們都知道，所以她的行爲其實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雨潔倒真的是有點奇怪，誰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什麼。”孟離芝說着，將書重新蓋回了臉上，“算了，能開心也是好事，不必管她們了。對了，最近羅帛都很少來找我，她以前很愛纏我，最近做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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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纏着金大小姐要她教武功，好像是因爲又和孟六少鬧彆扭了，六少說她三腳貓的功夫，出去了別說是他的五姐姐。”飄柔聳了聳肩，“許是這話說出來刺激到她了，以致於她最近想勤加習武，她說有一日要勝過六少。”
“阿紫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打敗的，羅帛總是經不住激將法，唉，隨她。”孟離芝起了身，“看雨潔掃地掃得那麼開心，潘婷最近又那麼勤快地瘦身，就不帶她們兩出去了，能省不少胭脂錢和糕點錢，街上好吃的太多了，容易勾引到潘婷的胃，就不帶她們二人出去採購了，你們與我出去吧？”
“好啊好啊，小姐你去哪兒我都跟着你。”
“小姐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吧。”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鬼主意，這一次出門，你們負責幫我拎東西，不要想着去賭錢。”孟離芝瞟了二人一眼，“實在手癢的話，我也不攔着你們，花你們自己的。”
“……”
半個時辰之後，永昌路的街道上——
“小姐，我實在是……提不動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小姐，你可憐可憐我吧，我快累趴了，你看你手上半點東西都沒有，你就不能分擔一些吧？”
“不是我不想分擔，我的雙手是要用來掏錢和付錢的，咱們住的院子裡，柴米油鹽醬醋茶，胭脂水粉，美味點心，包括你們身上穿的漂亮衣服，哪樣不是我掏錢的？我是金主，平日裡對你們不薄，現在讓你們提點東西就唉聲嘆氣。”孟離芝輕嘆一聲，“真是白疼你們了。”
飄柔和舒蕾手一抖，差點腳下一個踉蹌摔倒。
一點東西……
她們每個人，每隻手上都拎着一隻麻袋！
“小姐，你要這麼多的布匹……爲什麼不讓府裡的下人用馬車來拉，還要這麼……這麼奴役我們……你忘了麼，我們是你僱傭的保鏢，不是做苦力活的……”飄柔喘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比打架還費勁……”
“鍛鍊臂力。”孟離芝輕描淡寫道，“而且，你們知道你們手裡提着的東西有多大的作用麼？炎國你們應該知道吧？與咱們南旭國相隔着溪國，炎國國君派出了使者護送公主前來我國聯姻，至於現在是哪位皇子還不知，炎國千里迢迢而來，皇帝陛下令朝臣們想寫新奇的表演出來，據說炎國公主歌舞一絕，而咱們南旭，金家二小姐金萱是出了名的才藝雙絕，她已經毛遂自薦要在使者來時獻舞，你們小姐我怎麼能重複別人的套路呢，所以我想出了另一個法子，羣舞，你們手裡的的這些麻袋，就是那一日演出需要用到的服裝。”
這事實鳳青黎和她說的。
如今南旭國皇室成年的皇子僅有三人，這炎國公主要下嫁的，就會在這三人裡選出。
鳳青黎和鳳臨滄已經都指了婚，所以朝中有傳言，這公主極有可能要嫁四皇子鳳佑梓。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鳳佑梓約莫會覺得頭疼吧……
一個飄搖已經夠他受的，再來一個公主……
但是也不能確定是他，如果她是炎國公主，這三個人中，極有可能會看上鳳青黎。
“不行了舒蕾，我快累死了，咱們兩掏銀子，僱一輛馬車把這些布匹送回府吧。”向來摳門喜歡存錢去賭坊揮霍的飄柔終於也捨得出錢了一回。
“好。”舒蕾喘息着應了。
孟離芝暗自偷笑。
能讓這兩守財奴掏點銀子還真不容易啊。
舒蕾和飄柔果真僱了馬車將麻袋運回孟府，而後跟着孟離芝繼續採購，好在孟離芝接下來沒有再讓她們提什麼重物了。
“大膽，你們可知，我家小姐是何身份！”
孟離芝三人正走着，忽的右邊一驚慌的女聲傳入耳膜，“你們若是再過來，定叫你們後悔！”
孟離芝聞聲，扭過了頭去看，這一看，卻讓她微微挑起了眉頭。
“你們這羣無賴，本小姐豈是你們可以招惹的！”那有些狹窄的巷子裡頭，一身杏色碎花羅裙的女子朝着對面的五名男子怒喝。
她生的面若桃李，嬌美無比，露在衣裳外頭的膚色白皙，她的雙頰泛着如同玫瑰一樣的色澤，烏髮如瀑，脣色似櫻桃，此刻瞪着美目，顯然是生氣，但即使是生氣，她也只是躲在丫鬟的身後，不敢直接站上前面對着那五名男子。
那五名男子儼然是地痞流氓一類，她自然有所顧忌。
而她身前的婢女也在瑟瑟發抖，望着那五人，眼神又驚又懼。
“金萱，真是好巧，剛纔才說到她，現在就碰上她了。”孟離芝看着箱子裡的一幕，忽然也不走了，好整以暇地看戲。
金萱之所以怒而不敢上前，自然是因爲沒有功夫，倘若她能有金凌一般的身手，此刻也不至於這樣了。
“金二小姐麼？長得湊合，但是看着好弱。”飄柔望着那一幕，也抱着看好戲的態度，“那金大小姐的武功着實不錯，尤其是她的劍法，但是沒想到她妹妹這麼沒用，碰上五個地痞流氓就這德行了，繡花枕頭一個。”
“小姐啊，我記得金二小姐似乎是太子的未婚妻？”舒蕾嘿嘿一笑，“你看她這嬌弱的樣子，出個門竟然不帶護衛帶個同樣沒用的丫鬟，這碰上了流氓那簡直就是天助你也！要我說，咱們就在這看着吧，看着她會被如何？現在這年頭，地痞流氓可都不懂憐香惜玉，碰上美人都是強硬來的，如果她能毀在這些個地痞的手上，那真是太好了，這下太子就有理由一腳踢開她。不正成全了你和太子？”
“是啊是啊，我也想看看這朵嬌花被欺凌是什麼模樣的，嘿嘿嘿，小姐，地痞強迫女子的事我聽過，沒見過，今天卻碰上了，而且這女子還會和你爭太子，不如咱們就在這裡看着她怎麼被欺負，等被欺負完了再出去笑話笑話她，沒準她因此就無臉見人直接一頭撞死那不是更好嘿嘿嘿……”
聽着身邊兩人猥瑣的話語，孟離芝有些無言。
看真人版實戰？五男兩女窄巷裡妖精打架？
她知道這幾個女殺手沒有所謂的正義之心，但是沒想到她們口味這樣重。
“你們的主意聽起來確實不錯。”孟離芝道，“這個女子確實很不討喜而且還想和我搶男人，所以其實咱們可以直接坐視不理，但她和我到至今並沒有出現多大的矛盾，甚至我們只見過一次面，鳳青黎對她沒有好感，所以她連情敵都算不上，我不喜歡她，但是也不至於落井下石，在她落難的時候在一邊看好戲，飄柔，舒蕾，做人可以不用太善良，但是最好不要喪心病狂。”
“我們還不都是爲了你好麼。”飄柔摸了摸鼻子，“那小姐你的意思是……”
“其實我真的不想管。”孟離芝嘆息一聲，“可是，她是金凌的親妹妹，如果我和金凌不是朋友，我真的可以袖手旁觀，但是金凌的性格你們是瞭解的，淡漠，果斷，利落，她與金萱的確存在矛盾，而且你們也知道，金萱打不過金凌，金凌若真的容不下她，選擇暗殺都可以除了她，她能活到現在，是因爲金凌心裡有這個妹妹，她重親情。”
“……”舒蕾抽了抽嘴角，“交一個朋友真是麻煩，顧忌這個顧忌那個。”
“貴族女子把名節看的比性命還要重要，她若是真的被侮辱……罷了，我平時就見不得流氓強迫女孩，幫她這一次，算給金凌面子。”孟離芝笑了笑，“但是，我幫她可不是白幫，我得收點利息。飄柔，去買三條絲巾來，咱們蒙臉。”
“你這小妞還挺囂張的。不過，爺就是喜歡你這個性格，嘿嘿——”小巷裡，五名男子中爲首的那名漸漸逼近，“美人兒，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讓哥幾個快活快活。”
“你們這些刁民，你們敢動本小姐一根汗毛試試看！”金萱咬脣，面色慍怒，“你們知道我是什麼身份？”
“什麼身份，爺管你是什麼身份，今兒就要你留下了。”爲首的地痞大喝一聲，身後有兩地痞立刻上前，制住金萱的婢女。
“你們，你們不許過來，我是相府千金，你們不能對我無禮！”金萱見地痞們似乎失去了耐心，也開始慌了，“你們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只要你們願意放了我。”
她是金家二小姐，身份尊貴，若是被流氓地痞侮辱，她以後還怎麼好出去見人，她會被多少人恥笑。
這些地痞囂張，她不會與他們繼續叫板，看他們的衣着，應該不富裕，如果用銀子能解決，那麼她就先放軟態度，否則惹怒了他們，恐怕真的躲不過。
自小養尊處優的她看着他們的嘴臉就一陣噁心，但是她現在要忍。
“放了我的話，你們可以過上好日子，我可以擔保，只要你們放了我。”
“怎麼？想給錢打發我們，小美人倒是有點頭腦，這也不是不行，這樣，你要是能拿得出五千兩，就讓你離開。”爲首的地痞打量着金萱，似在思索着她身上會不會有錢。看她的穿着打扮，的確是貴族家的小姐纔對。
五千兩？金萱聞言稍稍放下了心，區區五千兩，於金家只是小事情，賤民果真是賤民，爲了一點銀兩什麼都做得出來，待她解脫後，她定要叫父親將他們挫骨揚灰。
“小柔，你身上有沒有五千兩？”金萱朝着自己的婢女問道。
“小，小姐……我們身上只有五十幾兩了。”丫鬟的聲音裡似乎帶上了一絲哽咽，“今日出門，並沒有帶多少銀子。”
“什麼？那，那我先給你們，你們放了我，去金府，找管家要銀子。”金萱試圖與地痞們打着商量，“定然一分不會少。”
五十兩？她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錢花得這麼快？
“笑話！五十幾兩？還找你們家管家？萬一找着你你家人了，他們不給我們錢說不定還找人教訓我們，你當老子是笨蛋？既然沒錢，那還廢什麼話！”
地痞們似乎真的完全失了耐心，若是見了這女孩的家人，見了他們的模樣，報了官，那他們等着玩完。
“滾開！救，救命！”眼見對面幾人直接逼了過來，金萱連連後退，水眸中一片惶恐。
她不要，不要在這個地方……
地痞們差一點就要撲上她——
“住手。”忽的，輕飄飄的的兩個字在衆人身後響起，聲音不大，卻還是讓所有人都聽見了。
“什麼人？”地痞們轉過身，看着身後出現的三名蒙着面的女子，粗聲道：“幾個姑娘家，難不成想行俠仗義？沒事一邊去，別管閒事！”
“我可沒管閒事啊。”孟離芝慢悠悠開口道，“你們身後那女子欠了我的債，我是討債來的，你們抓了她，我找誰拿錢？”
“你是何人？我什麼時候欠你了你的債？”金萱聽聞她的話，下意識就反駁起來。
記憶裡她從未找人借過錢，這女子卻說自己欠了她的債，簡直荒謬。
“沒欠我的債？”孟離芝挑了挑眉，“這個節骨眼，你竟然還否認？那我還救你幹什麼，後會有期。”
她道完，很利落地轉過了身。
“老大，就這麼放走她們？”地痞中的一人，看了看蒙面的三人的身段，忽然生出歹心，“這原本才兩個，哥五個還不夠分，現在加上這三個，不正好一人一個？”
“別走，別走！”金萱見那三人轉身要離開，立即意識到了眼下的處境危險，唯一能救自己的恐怕就是這個女子，思及此，她忙對着前方的背影喊道，“姑娘！我纔想起來了，我確實欠了你的債，不是要賴賬。你救我，我便還你。”
“哦，想起來啦？那就行，救你好說，可你身上才五十幾兩，你可欠我五十萬兩，你如今怎麼還啊？”孟離芝轉過身，悠然道，“我也不強人所難，你身上沒那麼多錢，那麼等我救完你，你寫封信捎回你府上，帶着五十萬兩來。”
救她很簡單，分分鐘的事兒，不過，就憑她上回在金府誣賴她和金凌‘私會’，今天坑她沒商量！
她正缺錢，非撈一筆不可。
－－－－－－題外話－－－－－－
sorry~作業不好搞定，畫實驗室設計圖畫的太晚，五千已經是極限唉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