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莫將生死較疏親

第398章 莫將生死較疏親

公孫瓚的夜間突襲有三個倚仗。

一個是黃河故瀆……這條看起來波光粼粼,極爲寬闊的大河,其實不足以阻斷大軍。

畢竟,作爲一條季節性河流,這條河此時剛剛來水,水量並不足, 只是因爲河牀較寬,看起來嚇人而已。而且此時河底也沒有多少淤泥的,甚至作爲平原、清河兩地交界,很多地方在冬日裡乾脆是被當做道路被人踩踏往來的,河牀其實非常堅硬。

故此,只要小心一些,找準位置,大股騎兵渡河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一點,公孫瓚在平原都快一年了, 自然清楚,而河對岸的袁紹軍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不過絕大多數兗州來的主力部隊絕對是不知道的,他們只會因爲這條河而產生安全感。

另外一個,便是對這些騎兵的信任了……這一點倒是格外容易理解,五千騎兵,多爲幽燕子弟,面對着袁紹的部隊渡河奮戰,無論如何是不會輕易動搖離散的。

而最後一條,自然就是這次軍事行動本身的突然性了。

須知道,這件事情之前只有公孫瓚與田楷二人知曉,而且局勢擺在這裡,絕大多數人都以爲公孫伯圭是要逃跑的, 這種情況下選擇扔下黃河防線的步兵,突然對具有絕對優勢兵力進行夜襲, 確實做到了出其不意。

不然呢?

袁紹營中智謀之士與出色將領雖多,卻也不是神仙, 智謀之士的作用最多在於提醒袁紹要小心防備,不要因爲界橋大勝而過於得意忘形,然後協助管理大營,使之井井有條;而名將、勇將的作用在於真正突襲到來時能迅速整備軍營,聚攏兵力,防止潰敗,或者乾脆作出反擊。

前有荀悅窺破世族壟斷仕途,豪強壟斷經濟,今日有許攸這個貪利之人以利論天下人心,都是所謂雖不中亦不遠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許攸復又攤手而笑。“本初你剛剛也說了,公孫文琪十年經營,早已經摸清了自己與北地的脈絡,然後順勢而下,天然成河。而你呢,倒像是這黃河故瀆一般,水系駁雜,泥沙俱下,以至於常常漫堤生災……但水再混、災再多,攔得住滾滾大河入海嗎?大不了,等將來大勢已成,再學王景重鑄金堤、重整河道便是……如今的關鍵,只是要搶在公孫文琪之前,率先聚水入海,以成大局而已。些許駁雜之事,都是可以忍一忍的。而且道理相通,於那些人而言,除非遭遇極境,或者本初你逼迫太守,否則極難叛離。”

於是乎,二人扔下之前的不愉快,說的一時入巷,一直到三更時分,袁紹方纔兀自熄燈躺下,而許攸受了數十鎰黃金賞賜,也是得意而歸。與此同時,便是心中鬱悶的崔鉅業、陳公臺,在輾轉反側後,也分別在左營與中軍處各自臥榻休息。

“更兼二張、劉公山、鮑允誠等人事後,兗州人心不安,而陳公臺乃是兗州人心所繫,就更不能輕易斷絕了。”許攸坐在那裡自顧自接口道。“而崔鉅業這種人也是你袁車騎將來維繫冀州的倚仗,兩方不顧體統,當衆惹出這種事情,着實讓人難堪。”

而這,其實讓袁本初稍顯疑惑。

崔鍾尷尬立在彼處,幾度欲言,但每次想開口卻都見陳宮捻鬚冷笑相待,也是幾度又重新閉口。而其人尷尬欲死之時,倒是崔琰終於看不下去,無奈起身避席,主動朝陳宮躬身行禮告饒:“亂世之中,區區一人,宛若飄萍,存身立志,安撫一方,用命一方,各有所遇……這種時候,盡忠職守都難,又怎麼會有心思去期待什麼大勢呢?”

袁紹心中漸漸恍然,卻還是有些疑慮:“子遠如此說來,倒是別有一番道理……只是子遠,屬下亂成這個樣子,總是不好的吧?而且今日你我交心,我也與你直言好了——若是讓這些人肆無忌憚起來,那將來我又何以自處?”

“怎麼會僅此而已呢?”袁紹當即醒悟,復又跟着笑了起來。“日後度田,今日便要多多賞田;日後削弱諸侯,今日便要狠狠分權……而子遠的意思我也已經明白了……唯獨財貨我是不好意思收回來的,所以此時多多與你賞賜便可!”

座中諸人,或知此事或不知此事,此事聞言,或多或少有些驚疑。

話說,袁紹回到自己帳中,心中多少還是難以平靜,但稍待之後,卻有一人直接掀開帳幕追了進來,卻是之前一直看戲的許攸許子遠。

“上善若水任方圓。”許子遠繼續娓娓道來,並難得正色。“一旦合流想要分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而且本初以爲彼輩能彙集到你這條車騎將軍的大河裡是因爲他們想匯嗎?只是因爲他們天生屬你這條大河,走不脫而已。這個道理,就好像大河各有水系一般,地理水文擺在那裡,各有所屬,強行改道並不能動搖水文根基。如公孫文琪先發制人,《求賢令》只求來小貓小犬三五隻,卻已經表明了心意;河東坐談,只殺了一個王匡,卻也定下了殘民者死的律條;非只如此,其元勳與軍中大將多出身寒微之人,昌平屯田講學數載,卻也攢了數百官吏,鋪陳到了鄉里之中……那我問你,如此情境,像陳宮、辛評、崔鍾、郭圖等世族、豪門欲求進取,是要來投你呢還是投衛將軍?你與文琪,看似都是長河不斷,卻宛如大河、長江一般,各有所屬,絕難相通的。”

“本初說的哪裡話?”許攸聞聲捻鬚嗤笑,然後自顧自的在對方榻上坐下。“我如何便不能安撫人心?要我說,和陳公臺相比,我南陽許攸簡直堪稱溫柔體貼!”

至於說袁本初和那些領兵武將們,倒是格外乾脆,他們此時已經有了些許期待,那就是真想讓這位崔鉅業給透露一句天機,袁氏和公孫氏哪個更有前途?

不過問題在於,袁紹坐在上面,大家又都是主公、明公、將軍的亂喊,還能指望有第二個答案嗎?

崔琰蹙眉又有兩個緣故,一個是他出身正經儒家,本身道德水平也沒問題,所以未免對這種恩師鄭玄已經開始着力批判的迷信事物天然不適,唯獨對方是自己族兄,弟不言兄過,所以不好當面跟自己族兄過不去而已。

故此,甫一遭遇夜襲,全軍各處卻是反應不一,有的營盤立即燈火通明、防備嚴正;而有的營盤卻亂做一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說胡話的不是袁車騎你嗎?”坐在榻上不動的許攸不以爲然。“你見過分流的大河嗎?既然已經合流,哪裡又會分流?”

話說,君臣二人閒話一番,倒是讓袁紹心中豁然開朗——公孫珣重民且自握強權,可天下的權柄就那些,上下一重,中間的自然就少了,那麼不願意忍受這種格局的人也就自然彙集到了他袁紹身邊,而他只要放權放利給這些在公孫珣處得不到足夠好處的人,便理所當然能夠團結起來這些人。

“吹角聚兵!”公孫伯圭死死盯着一處紛亂不止營盤,當機立斷。“全軍隨我直趨左營!”

這一番話,前半句是說給陳宮聽的,後半句儼然是說給袁紹聽得。

然而,一片歡樂之中,有二人卻明顯皺起了眉頭——一個是崔琰,另一個是陳宮。

實際上,這個時代能防禦劫營的,無外乎是警惕心、軍紀,以及部隊的日常防備水平等無法量化的東西罷了。但也正因爲如此,人們纔會將防備突襲的成功與失敗,放在一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上面。

這要是換個不能忍的,估計馬上就要下令砍人了。

那種掐指一算,今天晚上幾更時分誰要來劫營的人,要麼是神仙,要麼是騙子,要麼是瘋子……所以有一個算一個,身爲一軍主將,就該統統將這些人拉出去砍了。

然而,陳宮哪裡是這麼好糊弄的,對方話音剛落,他便放下剛纔趁隙端起的酒杯,繼續揚聲逼迫:“若早在數月前崔君便已經知曉河北大勢在袁車騎,那敢問崔君,爲何不去勸服自己族兄崔敏崔府君棄職歸鄉避禍呢?崔府君現爲涿郡太守,位置緊要,若有一日咱們車騎將軍一統河北,而崔府君卻又囿於局勢與君臣之義屢做抵抗,豈不是會有不忍言之事?鉅業兄身爲人弟,卻坐視自己兄長落入歧途,難道不怕被人恥笑嗎?”

袁軍連營七八里,足有兵馬三四萬,看起來跟剛剛渡河時差不多,但其實內裡早已不同——一開始跟過來的兗州精銳,如於禁、李進、文丑,尚屯兵界橋,以作軍事威嚇;而新來的萬把人,卻乾脆是清河本地臨時徵募的,俱是新卒。

然而,就在袁氏君臣各懷心思入夢後不久,三更剛過,喊殺聲卻忽然隨着火光並起——原來,渡河之後的公孫瓚終於重整全軍,做好準備,並要一鳴驚人了!

崔琰如何姿態,倒是讓陳宮有些不好意思了,而且崔鍾也出了個大丑,所以其人也是微微拱手,便準備重新入席,就此作罷。

陳宮原本已經準備放過崔鍾了,聞得此言,反覺的怒從胸起,血氣上涌,便當即重新起身,作色抗辯:“明公天下仲姓,五代三公,百年經營,竟被衛將軍十年追平……若是以此來論天命,天命到底在誰手?!至於崔鉅業此人,明公取清河,用崔氏子弟爲將安撫地方,當然讓人無話可說,唯獨軍國大事,要是信了他的這些妖言,遲早會自取其禍吧?!”

其實這年頭,強說什麼世族豪強有什麼階級覺悟是胡扯,但是基本的道理擺在那裡,歷史規律、階級特色也擺在那裡,智者窺的其中一二,稍作解讀,卻是尋常之事。

帳前一時一片歡騰。

“天機飄渺,繁星點點,需要徹夜觀測,方能得其一二。”來人喚做崔鍾崔鉅業,乃是清河崔氏中的知名人物,尤擅觀星,素來知名,而其人聞言卻是不慌不忙,先是早席間從容一禮,然後方纔當衆含笑指天而言。“屬下不過看了半個時辰,便已經頭暈目眩,推算不能,只是從大勢上略有所得而已。”言至此處,不待袁紹再問,其人便再度拱手行禮,然後揚聲而言。“旬日內,不拘早晚,明公必得平原!”

“幸虧那些潁川人和那些兗州精銳不在這裡,”許攸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否則今晚就更熱鬧了!”

此言一出,崔鐘面色難堪至極之餘,卻根本不能做答,而周圍人也紛紛竊竊私笑,便是崔琰都連累着被人指指點點起來。

你還別說,其人很快便發現了一個極爲明顯的突破口。

“子遠果然比公臺更善安撫人心……不過子遠如此通透,想來也是知道我的爲難!”袁紹愈發苦笑,卻又漸漸笑不出來,只能無奈嚴肅起來。“界橋那裡明明是韓文傑偷襲我,可所有人都說是我袁紹恃強凌弱,是我負他韓文傑在先,然後人人都說二張、劉岱的事情在前,就不要再造殺孽了。所以,我雖然打贏了仗,卻不能一卷而下鄴城,反而只能派我外甥還有仲治他們那些潁川舊人去好聲好氣的勸韓文傑……子遠你說,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明明一戰而勝,明明我的兗州精銳就在界橋,明明冀州其餘可戰兵馬全在此處,明明其人已經沒了半分抵抗之力,卻還要如此費心費力。”

而公孫瓚立在一處緩坡之上,眼看着袁軍各營在前鋒四處放火後表現如此參差不齊,一邊喜上眉梢,一邊復又趕緊尋找戰機。

當然,半晌之後,陳宮率先回過勁來,自覺失態之餘也趕緊主動避席謝罪:“屬下酒後失言,望明公恕罪。”

“鉅業可有所得?”

此言一出,席中登時鴉雀無聲,衆人或坐或立,皆失驚愕難語……畢竟,這番話與其說是嘲諷崔鍾,倒不如說是公開貶低袁紹和袁氏了。

一念至此,坐在左手第一位的陳宮忽然開口,對着一副神仙姿態的崔鍾正色開口問道:“鉅業兄,我記得你之前第一次來見明公時曾有言,星河無窮,包羅萬象,且對應地上大勢小人,無一不顯……對否?”

袁紹光腳踩在地上,一時怔住。

“子遠非是那種善於安撫人心之人。”燭火之下,脫了鞋子,盤腿坐在榻上的袁紹蹙眉相對。“此時追來,可是有什麼別的言語嗎?”

“僅此而已嗎?”許攸捻鬚冷笑。

“是啊!”此言一出,上首的袁紹也跟着一時恍惚起來。“其實何止是星象,便是最簡單的望氣也極爲玄妙。譬如當日靈帝尚在時,洛中有人望氣後傳言,洛陽將有兵災、宮中將會流血,當時天下人都以爲是何大將軍誅宦一事,甚至有才智之士以爲是何大將軍故意使人言,以求兵權,後來我誅宦以後,更是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已經應了當日說法再無波折……然而時事易轉,幾次三番至此,天下人才終於醒悟,此語竟然是指董卓亂政之災!”

但眼看着陳宮入座,別人倒也罷了,坐在上面的袁紹卻心中有氣,然後忍不住趁機稍微迴護了崔鍾幾句。

此言一出,席中不少人紛紛稱賀,袁紹也是大喜過望,以至於撫掌大笑,然後復又親自上前,牽着崔鉅業的手,引其入席,這纔回到座中繼續宴飲。

崔鍾見是陳宮,自然不敢怠慢,而且心裡也大概明白陳公臺對他有些膩歪,所以趕緊肅容相對,兼有解釋之意:“公臺所言極是,也正是因爲如此,星象纔會晦澀難名。如朝中太史官,世代觀星,且坐擁黃閣、東臺典籍無數,不知道多少故事舊圖可以映照,卻也只能得模糊預兆……你讓他們說,他們也只能說東方有兵事,西方將流血,大家一番猜測,糊里糊塗,但真正事情出現後才恍然大悟。而這時候,就需要公臺這樣的智者從中取其可用之道而誡明主爲之了。”

袁紹雙手扶着牀榻一時搖頭:“子遠,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你是想趁機告訴我,說我行事太急,以至於麾下衆人派系分明,對不對?兗州的、青州的、潁川的、南陽的,過些日子擊敗公孫瓚,壓服韓馥後,冀州爲戰場,今日弱勢的冀州人也要起來,到時候就更難了。”

“子遠這個道理我今日又受教了。”袁紹怔了半晌,終於是重重點頭。“這就譬如光武成事後再度田,高祖定鼎後再削諸侯……不都是一回事嗎?”

話說,清河崔氏這一輩最出色的三個人,年紀最長的崔敏爲涿郡太守,儼然是要跟着公孫珣混下去了,而在清河本地的崔鍾,去青州求學的崔琰,卻選擇了袁紹……這倒不一定是分頭下注了,而像是更加保守的隨波逐流。

當日晚間,袁紹主帳外的空地之上,眼看着一名高冠寬衣,面如冠玉,身高八尺之人飄飄然而來,宛如神仙丰姿,正在設宴招待軍中幕僚、將佐,兼論軍務的袁紹不由按捺不住,直接起身相詢。

另一個則要反過來說,正是因爲對方是自己族兄,卻還搞這麼一套,故身爲族弟,崔琰也難免擔憂——像現在這種就着大局勢說句吉祥話自然沒問題,可這要是萬一哪天玩脫了怎麼辦?豈不是連累家人族人?

而陳宮蹙眉的緣由就更多了,他這人脾氣天然如此。

“恰恰相反。”許攸一聲長嘆。“我今日真的是來寬慰你的,而且我想告訴本初……你不用擔心這些人會因爲內鬥而如何,因爲但凡你在一日,這些人或許會相互爭鬥不休,但絕不會因此有背離之意,更不會耽誤你與公孫文琪的決戰。”

“不瞞公臺與諸君。”果然,無奈之下,崔鉅業只能硬着頭皮站起身來,指着星空給出了一個理所當然的答案。“星象雖亂,但在下數月前曾親眼見大星北移過銀河,可見河北大勢當在南來之人!故此,車騎將軍引兵北渡後,傳來召令,在下便不再疑慮,專程前來相助……換言之,這河北大勢正應在袁車騎北渡黃河之上!”

“公臺何必咄咄逼人?”首席之上,袁本初放下手中酒樽,一聲嘆氣,儼然已經帶了幾分酒意加幾分不滿。“我何嘗不知道所謂公孫氏與袁氏相爭,其實只在衛將軍與我,公孫瓚這兩郡得失並不足以定河北大局?然而,衛將軍苦心經營河北十年,一起兵便有北面十郡之力,現在更是坐擁四州二十郡!而我自去年起纔開始用心於地方,如今卻也據有青、兗二州十四郡,若能再破公孫瓚壓服韓馥,便也可隱約有二十郡之地,且戶口、財帛還要更勝於幽州邊鄙窮郡……一年便追上公孫文琪十年之功,難道還不能稱得上有幾分天命嗎?”

主人退場,崔鉅業同樣羞憤無語,所以同樣掩面倉促而逃,陳宮趴在那裡行禮,卻遇此情形,自然覺得沒趣,便也只好起身拂袖歸帳……剩下衆人,一時尷尬難名,最後還是在逢紀的主持下,方纔各自散去回營。

崔鉅業面色不變,心中卻已經叫苦……話說,他是真不想得罪陳宮這種人,而偏偏周圍那些真正有權有力的智謀之士,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一副看戲模樣,就連自己族弟崔琰也只是低頭飲酒,不願意插入這樣的麻煩爭端。

所以話反過來說,這種騙子還真的挺多。

平心而論,亂世之中,這種事情倒並不是什麼值得嘲諷的東西,但誰讓崔鍾剛剛非得說什麼天命、星象呢?這就難免要丟人現眼了。

不過,陳公臺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他本來就是想勸誡一二,此時見到袁紹如此偏信玄道反而心中倔氣更勝,於是乾脆起身揚聲而對:“明公此言大謬,崔鉅業出身名門,所學所傳皆是正途,焉能讓那些玩弄話術之人與之相提並論?鉅業兄,請你直言,星象所顯,河北是歸於袁氏還是公孫氏?若你明知此事而不言,豈非欺人;若你連此等大局都不知,那你的星象之學到底有何用?”

袁紹冷哼一聲,原想就坡下驢,但其人想到剛剛陳宮所言的那些話,反而越想越羞,越想越憤,最後居然乾脆掩面而走了。

袁紹勉強幹笑:“公臺性格剛直,但智謀深遠、才幹卓絕,更兼……”

“這又是什麼胡話?”袁紹乾脆從榻上赤足站起身來。“自古以來沒有聽說誰內部分崩離析還能爭奪天下的……這就好像大河向前,只能彙集支流,才能東行入海,哪裡有分流還能通暢的說法?”

另一邊,崔鍾慌亂起身,眼見着營中受襲,先是慌亂不知所措,隨即,其人得到中軍大營傳來的命令,說是要各軍主將各自嚴守本陣,卻居然只能讓周邊軍官下令,自己兀自躲在帳中。然而,他的左營中多是新募入軍的清河子弟,從官到兵哪裡經過這個陣勢?故此,崔鉅業在自己帳中等了許久,非但沒有等到外面漸漸安穩,反而等來新的軍報,說是着火的營寨外牆居然被白馬騎兵倒拽拖倒,然後渤海太守公孫瓚親自率數不清的北地突騎殺入他的左營來了。

許攸笑而不語。

言迄,這位始終未露崢嶸的‘衛將軍族兄’,卻是親持一條雙頭鋼槊,親自引着五千幽燕子弟騎士,直撲‘觀星象而知河北大勢’的崔鉅業大營去了。

不過,崔氏乃是穩定清河的重要手段,崔琰道德士人也好、崔鍾錦繡其外也好,都是要重用的,這點也沒辦法,而且崔鍾終究只是抖了個機靈,活躍了一下氣氛,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可指摘之處。故此,陳宮此時的心思,倒多是擔憂袁紹的狀態——對方此番入清河,左壓右勝,不免得意忘形,此時更是親近這種華而不實之人,未免讓人心憂。

“快去中軍求援兵!”呆了片刻,崔鉅業方纔坐在牀榻上瑟瑟下令。

然而,傳令兵剛走,一個火把便遙遙被擲了過來,正落在崔鍾所居大帳之側,然後立即火起。

——————我是要死了的分割線——————

“崔鍾,字鉅業,河北清河人也,極善觀星術,兼通道法。漢末嘗從軍袁紹,爲中郎將,與公孫瓚隔大河舊瀆峙久。一夜,宴飲大醉。座中陳宮詰曰:‘君術高明,今黃河舊瀆在前,阻隔大軍,可當路否?’鍾醉,乃俯身告曰:‘畫水隔流易事也,然少年從仙人學術,仙人曾誡,若行此術,當有大厄。’宮怒,以欺世盜名斥之,紹亦迫。鍾無奈,遂以手中白羽扇畫江水,橫流,自曰成陸路,左右皆笑,紹、宮亦嗤,皆不以爲意。時公孫瓚夜襲將渡河,河水深不可過,忽見一白羽扇西來,畫斷河水,瓚軍以神助,驚喜過瀆。及深夜至紹營,逢鍾大醉,斬而殺之。”——《搜神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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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一騎如熊虎第41章 邀請第112章 洶洶第225章 不負天下第108章 中臺第126章 速殺第18章 虎 羊 狼(6k大章)第400章 河北風清人自知(7k勉強2合1)第509章 力盡關山未解圍(下)新書《紹宋》已發,歡迎老朋友們去試試口味第109章 道旁第18章 虎 羊 狼(6k大章)第454章 藥方只販古時丹第403章 人生分合常相伴(7.9k勉強2合1)第453章 何敢自矜醫國手第413章 強移棲息一枝安(上)第455章 白雲出處從無例(感謝白銀大盟江南第338章 丈夫功業本相依第455章 白雲出處從無例(感謝白銀大盟江南第85章 首尾第214章 宴於桑庭第236章 鐵騎橫百里(上)第534章 人世幾回傷往事?第533章 不見枯枝培土時(下)第147章 意外第218章 歲在甲子第243章 億錢予一錢第509章 力盡關山未解圍(下)第417章 掌上回旋皆造化第9章 戰後第308章 恥令越甲鳴吾軍第350章 南轅咄咄欲何求第425章 解衣方見血(4合一大章還債)第463章 渭水一竿霜月白第120章 崩壞(中)第166章 漁夫第492章 當頭退避也應難第488章 握手相別去(續)第308章 恥令越甲鳴吾軍第130章 一招附錄5:新燕書.卷二十六.世家第一——娜斯塔第416章 單騎偏能復十城第28章 洛陽城中第99章 小謀第13章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第167章 祭旗第349章 西北功名奮發冬第439章 須知飲啄繇天命第161章 秋獵(下)第399章 北邙故人今何在?第520章 正與此意同一塗第107章 內堂第455章 白雲出處從無例(感謝白銀大盟江南第197章 不聞新人來(下)(熬夜8k補償)第119章 崩壞(上)第446章 世間魚鳥各飛沉第300章 滿酌陶碗俯首退第11章 遠方的訊息第396章 中原北望氣如山第531章 不見枯枝培土時(上)第536章 今逢四海爲家日第161章 秋獵(下)第238章 思南忽思北第434章 三面終成圍第317章 翩翩河邊走(下)第199章 摒除萬般事(下)第510章 天時懟兮威靈怒附錄8:女頻寫手日記(上)——sduyiyi第102章 大事(下)第462章 吾疑漢室曾漏網第24章 緱氏山下第428章 文武同舊患第6章 夜襲第513章 誠既勇兮又以武第164章 亮旗(還債了)第450章 大江東去老諸侯第88章 巡視(8k)第243章 億錢予一錢第360章 虎狼從中也立身第47章 軟紙第295章 讀書萬卷不謀食第240章 赴前連赴後第334章 一卷旌收千騎虜第141章 慷慨(下)(萬字還債)對不起,寫了一章又刪除了第379章 鼎湖當日棄人間(7k勉強二合一)第501章 虎嘯喧爭如竊語第211章 順逆藏於心(下)第445章 赤伏真人正天位第484章 獵馬敢齊出第469章 及年歲之未晏兮第212章 萬衆皆北走第289章 故將直筆記春秋(上)第418章 毫端千黜是春秋第80章 贈刀(8k)第275章 門前立故友(上)第109章 道旁第354章 道德幾時曾去世第341章 關東起羣雄(下)第114章 兇淫(9.6k假設羣裡有人考了700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