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逐漸過去。【ㄨ】
清原在村中行走,老族長作陪,請他多留一日,以盡地主之誼,或許這僅是客氣話,但清原本也想着多留一日,自然順口應允了下來。
白日裡觀看山魈神像,總要受到影響,只有夜間,以陰神細細觀摩,纔可探出一二變化。
昨夜本來便是要以陰神來探清這神像的幾分異處,卻被木子擾了一場,便只好今夜再看。
儘管山魈神像已經沒有什麼陰神依附的痕跡,但終究有些古怪的地方,畢竟也是妖仙血脈,有什麼異於尋常的佈置,也並非意料之外。而且,清原今日繞着村中走了一遭,隱約也發現了村中內外的幾分痕跡,宛如陣法的痕跡。
“看來這頭山魈,確實得了妖仙血脈的真傳,興許比我想象中,道行還更高許多,但從殘留的痕跡來看,應該還在真人境以下。只不過,消失數十年,不知是死了還是閉關去了,倘若還在世上,數十年過去,就算不入真人境,其道行增長,也應該在六重天的頂峰。”
清原心中這般想着,決定便在今日夜裡,前去探查一番。
……
入夜。
今夜無雲,無星光,有一輪不完整的明月。
月光灑落,朦朧如紗。
神像這裡,並無人看守,畢竟數十年沒有山神顯靈,人們對於山神的敬畏,不免有些淡弱,此外,而村中以往沒有外人,自然也沒有看守的先例。
但這一夜,月色下,隱約來了個少女。
她繞着那神像,四處行走,沉吟觀看。
忽有一陣風吹過。
夜風稍冷,木子緊了緊衣服,不以爲意。
而那冷風,實則便是清原的陰神。
“這小丫頭來這兒想要幹什麼?”
清原陰神虛幻莫測,在月光中,肉眼無法看見,他朝着木子打量了一眼,並未在意。
畢竟木子只是一介凡人,哪怕是前朝的皇室後人,身上仍有未曾磨滅的氣運,但也終究是不曾修行,全無道行的凡人罷了。
既是凡人,便不會打擾到他。
他繞着神像盤旋一圈,以堪比真人境的感知,仍然未有察覺到什麼異處,但心中總有些許古怪之感,約有一半把握可以確定,那個身具妖仙傳承的山魈,必定是留下了些什麼。
“村中有許多痕跡,因爲陣法的紋路。”清原心中沉吟。
其實此地陣法,也算是高明,幾乎便如天然形成的一般,就是尋常真人,也未必能看出端倪來。但清原連廣元古業天尊的佈置都曾經揣摩過,看出這些痕跡,倒是不難。
“若以陣法論,這神像應是位於中央。”
“那麼……”
清原陰神歸竅,然後本身一步踏出,出現在了神像之前。
木子嚇了一跳。
清原並未多話,說道:“我還有事,你先回去。”
木子正待說話,清原順手一揮,便將她送回了她所住的小屋當中。
……
按道理說,這神像乃是陣法中央,在此施法,可以引動整個村落內外的陣法。
那麼,倘如在外,用陣法反向推算回來,從而推回這座神像呢?
運轉陣法對他來說不算難事,但是逆轉陣法,則更爲不易。
好在清原爲了修成山河樓,觀摩廣元古夜天尊的法門,領悟至今,造詣可算是頗爲精深,倒也不會被這點難住。
“此法……”
清原將法力逆着陣法紋路,往回推轉。
無形的氣息,在陣法之中蔓延。
圍繞着這陣紋,周邊法力聚斂到了這神像身邊。
倏忽兩道光芒閃爍亮起,其色金黃,威嚴大氣,震盪人心。
清原心道:“神像雙眼……”
而那神像陡然一動,雙眼光芒照了過來,正中清原。
不過頃刻之間,他便凝成了一尊石像。
不僅肉身化石,就連神智似乎也都凝滯住了。
但九重玉樓坐鎮眉宇,當即破去禁錮。
而身外的石像凝結,只不過一層外殼,他單憑肉身的氣力,稍微一震,便把這層石像外衣破碎掉。
“山魈雙眼……”
清原當即有所明悟。
對於山魈而言,雙眼便是一對天生的寶物,例如古蒼,在第一次與清原交手之時,便能運用雙眼震懾人心,後來修行有成,雙眼更是它用來對敵的一大手段。
清原收了法力,頓時明白,三星寨供奉的這位山神還在世上。
說着,他偏頭看了一眼,稍微搖頭。
因爲那邊有個少女,也凝成了石像。
適才她被清原送回了住處,顯然又跑出來了,恰好被石像雙眼目光掃過,化作了石像。
清原順手一揮,勁風拂過。
啪的一聲,木子身上的岩石外層當即破碎,然而依然呆滯未動。畢竟她不是修行中人,沒有法力在身,受了這道目光,只怕要由內而外都化作岩石。
清原一步邁過,來到她身邊,伸手按在她頭頂。
山河樓轉向東方。
青龍睜眼。
法力化作生機,在木子體內遊走。
但凡內裡開始凝結的,盡數被法力絞碎湮滅。
“醒來!”
清原低喝一聲,震醒了木子幾乎凝滯的神智。
木子被這一聲低喝,剎那驚醒,眼中駭然之色猶在。
她還停留在適才石像雙眼金光照射過來的時候。
“你啊……”清原微微搖頭,正要說話,忽然又覺異處,再度把手按在木子頭頂,法力入體,這才發覺,適才她已經恢復的體內經脈,又再度凝結石化。
清原再次將法力轉入其中,絞碎石層,湮滅殆盡。
然而過得片刻,木子體內經脈又再度凝結。
“真是附骨之疽,竟是無法祛除?”
清原肉身非同尋常,懷有近乎搬山填海的氣力,而本身道行也是極高,法力生生不息,自然是斷絕了這石化的後患。但木子乃是凡人,那山魈的天賦落在她的身上,外力竟是極難除去。
清原感慨道:“畢竟是踏足仙家境地的妖仙,哪怕只是傳承在血脈之中的天賦,也真是非同尋常。”
木子心中隱約有些不安,遲疑道:“我怎麼了?”
清原順手一拋,將一物落在她懷中,說道:“此次是我疏忽,但若有下次,還是你自己找上門來,那便自生自滅去罷。”
木子將懷中物事取出一看,赫然發現是一本書冊,上面寫着凝氣訣三字。
這是清原早年推演出來的一本運氣法門,談不上高深,甚至有些粗淺。古蒼最早修行的法門就是這一部,但此法粗淺,境界有限,後來古蒼開始修行御獸宗功法,最後又得了神雷之中的傳承,才改爲雷道功法。
此時清原便將這粗淺功法,交給了木子。
“你適才被金光照射,留下了些隱患。”
清原淡淡道:“適才我法力在你身上走過,你仔細體悟,能算是氣感,今後以此法訣修行,藉着氣感,事半功倍,只要你修成真氣,便可以杜絕後患。”
木子聽聞身有隱患,不禁心驚,聽聞修行此法可以杜絕後患,纔算鬆了口氣,但心中仍有隱憂,終究是惶然不安。但她看着手上的功法,素來嚮往修行的她,見得法訣,也不禁歡喜。
“那麼……”木子忽然擡起頭來,道:“你這算是傳我功法,收我爲徒了?”
“不算。”
清原順手一揮,把她送回住處,並且在周邊加以禁錮,不許她外出。
這禁錮,須得到天明才能散去。
清原看向那神像,朝着那邊走去。
“我自家尚且還在苦求大道,怎麼可能有閒工夫去收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