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落的中央,有一大塊平坦的地面,所有的族人此刻正聚集在這裡,圍繞着一個古怪的黑袍人,正在神經質地手舞足蹈。
黑袍人以黑袍全副武裝,看不見臉龐,只露出一雙燈籠般恐怖的眼睛,嘴裡咿咿呀呀地亂叫,猶如一個神棍在裝神弄鬼。
跳了好一會兒,黑袍人不跳了,氣喘吁吁地舉起雙手,朝衆人怪異地呼喝,然後圍着他跳舞的族人也便不跳了,個個手握火把,嚴陣以待。
“天神附我殘身,爾等應遵吾命,夷族大難臨頭,吾以殘軀拯救爾等。”黑袍人神經兮兮地念着,兀地伸長一條手臂,把手指向西方,拉長音調,憋着怪腔,像魔鬼的吶喊。“看吧!西方的魔女已經降臨世間,她會給我們的夷族帶來災難。”
繞樑三日,經久不息,一句看似簡短的話,被他喊成了萬里長城,接着,餘音未落,便見從他的指尖裡冒出一道血紅之光,在黑暗的空氣裡瀰漫成一道晃動的鏡面,在鏡面裡映出一個女子的相貌。
那相貌耐人尋味,越看越覺得驚爲天人,大長腿、黑膚色,明眸皓齒,五官奇美,這不是骨離又是誰呢?族人看見了,也顯得十分吃驚,紛紛在底下竊竊私語起來。
這時候,夷族的族長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他看起來有些老,但身子骨不衰,說話的聲音也很洪亮,他說:“黑袍天師果然法力無邊,這女子生來就十分古怪,落地時手握一顆夜明珠,但頃刻間化爲熒光,紛紛流入了此女的體內。接着此女便發生異樣,滿臉紅光普照,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聲音響徹整個夷族。後來,此女慢慢長大,在她十五歲那年,上山打獵時徒手打死一隻猛虎,而後便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五年,前不久再次回來時,她帶着一個外族的男子和一個身在襁褓裡的孩子……”
族長的話尚未說完,古怪的黑袍人便驚悚地發出尖叫:“快快……快把這個魔女給我帶過來,只有殺了她,夷族方能得到永久的安寧。”
族長的目光在人羣裡搜尋,他要找到自己的兒子,因爲正是他的兒子帶領一部分族人去追捕骨離,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看見了精壯男子,而精壯男子精力過剩,正和一名族裡姑娘在偷偷親吻。兩張烏黑髮燙的嘴巴還沒有冷卻,就被族長大人快速地從角落裡給拎了出來。
“你……”一聲你,後面的話不說,也能知道族長內心的恨與氣,但是眼前的族人都在,所以他不得不忍住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絕不能讓兒子在衆人面前出醜,只好轉而厲色道:“讓你帶一羣人去抓骨離,你抓到了嗎?”
精壯男子當頭一懵,說到這個事,他現在還迷糊着呢!因爲他不知該如何解釋,要說抓到骨離,當然是抓到了,而且他還命人將骨離一家剁成了肉泥,只是這剁成後的肉泥……,究竟是沒了呢?還是化成血水溶進了泥裡呢?倉促之間,又在衆目睽睽下,不容他沉默不語,所以只好心虛地說道:“我把他們一家人全給殺掉了。”
族長聽聞大喜,高高地舉起雙手,面向黑袍人虔誠地跪下,激動地大呼:“萬能的黑袍天師,小兒已經把魔女骨離殺死了。”在呼叫的同時,連行三個大禮,接着又呼:“黑袍天師聖潔無暇,大慈大悲,博施濟衆,實乃我族之幸,願天師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族長一呼百應,衆族人紛紛跪下齊呼:“願天師仙福永享,壽與天齊。”獨孤一戰混在其中,自然也不敢怠慢,和這羣人一起朝黑袍天師跪行大禮。
黑袍天師目光深邃,似乎並不相信骨離已死,面對着族人跪拜時,他顯得無動於衷。沉吟半晌後,忽然周身升起縷縷青煙,在青煙的作用下,他有明顯的顫巍和抖動,像是被某種邪祟附上了身。
緊接着青煙匯聚到頭頂,形成一團濃密的煙團,煙團越聚越大,濃濃中有藍光閃爍。藍光的寓意看起來神秘莫測,黑袍天師似乎從中解讀出關於骨離的信息。
稍後黑袍天師停止了動作,恢復成正常的狀態,兩隻眼睛從黑袍裡透露出陰寒的光芒,並伴隨着陰陽怪氣的叫聲:“族長大人,你的族人對你可不是那麼誠實。魔女她現在活的好好的,並且已經逃離了這裡。”
族長聽到這裡,渾身冷不丁打顫,剛纔的老當益壯也在這一刻一瀉千里,彷彿是驟然間變成的老人。老人滄桑地跪了下來,拉扯着身邊的兒子,讓他也跪下。
“懇求黑袍天師大發慈悲,饒恕小老兒的胡言亂語。……”
精壯男子倒是有些血性,看不得自己的老爹受累,於是勇敢地承認道:“天師大人,這與我父無關,是我帶人追殺骨離,不過我想我是抓到了她,但是不知何故,卻又讓她莫名地逃跑了。我很不解,也一直耿耿於懷,還請天師大人爲我解答。”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族長聽着兒子的話,就如走在懸崖邊上,他提心吊膽,生怕兒子不分輕重,胡言亂語。果然,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兒子說的話讓他如遭雷擊。那一刻,他出現了窒息,還有短暫的眩暈。
族長自知後果嚴重,戰戰兢兢、結結巴巴,甚至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快……快求黑袍天師饒……饒恕你的罪過。”
精壯男子也突然覺得有些不妙,慌忙朝黑袍天師頻繁叩頭,大呼:“求黑袍天師開恩,繞過小人吧!”
其實若在以往,以黑袍天師的個性,不但精壯男子性命不保,就連他老爹族長大人也會一起受累。可是今日黑袍天師居然性情大變,突發起慈悲來,他冷笑兩聲,淒厲的說道:“此事與你們無關,是有妖人救走了他們。”
聽黑袍天師這麼一說,族長和精壯男子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