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巫女

西岐城外的落霞山上,有一處西燈道觀,觀主無虛子卻是朝歌一方安插在西岐的棋子。此時一羣人正在觀中議事。

坐在主位的正是大商朝廷的頂尖高手妖帥,妖帥真可說是“青面獠牙”,一身皮膚因爲“天妖屠神法”的原因已徹底變成青色,頭髮蓬鬆如獅犬,臉上帶着猙獰牙飾和頭飾,活脫脫一隻人間惡鬼。

妖帥不怒自威,呵斥道:“你乾的好事!連一個婢女都拿不下!廢物!”

此時妖哥和燕九妹匍匐跪地,雖然傷勢沒什麼大礙,但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父帥這也不能怪我們,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先天高手,很是厲害!使的武功還是和姬昌一樣的‘先天乾坤功’,肯定是他們廣成仙派下一代的嫡傳種子。”

妖哥在心中咒罵着李青萍,嘴上卻只能言不由衷的誇大對手實力,來掩蓋自己的無能。

“廣成仙派!”無虛子驚叫道:“姬昌有個師兄一憂子是廣成仙派的掌門人,實力強悍無比,雖然已經十多年不問世事,但萬一被姬昌請動出山,那就不妙了!”

妖帥也有些擔憂,“我的實力,對上姬昌恐怕會被拖住,要是再來個比姬昌還強的一憂子,還真有陰溝裡翻船的可能。”

“這孽子壞事,如今打草驚蛇,最近這段時間西岐肯定是戒備森嚴,恐怕很難打探到九鼎奇法的秘密,沒辦法了,要以大局爲重!看來還得向朝廷求援啊……”

一想到自己的求援,會給紂王留下無能的印象,妖帥就是怒不可遏,一個酒爵脫手而出,砸得妖哥頭破血流,跪地求饒。

立在一旁的其餘七大護衛縮着腦袋不敢擡頭,一時噤若寒蟬……

……

沚方,位於朝歌西面的小方國,向大商稱臣後受到庇護,是爲朝歌西方的屏障。

此時沚方的城郊已經準備了三天三夜,就爲了今天正午的一場祭祀。

實在是沚方今年已大旱數月,不管如何祭祀也未能讓上天恩澤降雨,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最後只能花大代價請動大商,讓朝歌大祭司前來主持這場大祭。

沚方首領是個年近六十的乾瘦老頭,從早上起,就帶領着部下翹首等待。

時至中午,主角終於到來,只見遠處行來一位鬚髮皆白的禿頭老者,手持巫杖,玄衣赤裳白袍,身材高大強健,面相方正威嚴。

來者正是在大商享有崇高威望的大祭司,同時也是當世絕頂高手。

而大祭司身後,卻是跟着一位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少女作巫女打扮,臉上卻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裝飾,只是眼睛周圍畫着一圈特殊眼影,襯托着她一雙深邃眼眸好似神鬼觀世。

巫袍色玄而赤,手腳腕上都帶有青銅色鈴鐺,腳踩木屐,行走間鈴鐺悄然無聲,顯現出少女高深的控制力。

“開始吧!”大祭司沒看那羣諂媚的部落貴族,平淡地命令到。

少女脫下木屐,赤足站立於祭壇之上。

大祭司走到法臺旁,三炷粗大的香燃起,祭祀正式開始。

一時鐘鼓喤喤、磬筦將將,恢弘肅穆的祭樂響起,數千人匍匐跪拜在祭壇周圍,不斷地叩首禱告,無一不是滿臉狂熱和虔誠,乃至淚流滿面。

所有人都是汗流浹背,時不時就會有人熱暈死過去,周圍卻是無動於衷,不曾停下祭祀動作。

少女開始舞動起來,這是一場祭舞。

手腳腕上的鈴鐺終於發出了聲響,這聲音彷彿直接從每個人的心底響起,上達九天,下通九幽。

即使恢弘震撼的祭樂也掩蓋不住這幽幽的鈴鐺聲,反而像是被引領着,循着鈴鐺聲開闢的無形通道,傳達到天地鬼神之所……

少女的舞姿神秘古樸,不像是貴族門下的舞姬那般柔媚好看,卻是深邃莫測,似乎在她的動作中可以看出日月輪轉、大地山川、夜空星海。

這就是祭舞,不是爲了取悅世人,而是取悅鬼神、取悅天地。

少女沉浸在祭舞之中,不多時額頭滲出一層細汗,顯然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其實有着複雜玄機,需要全力以赴。

隨着時間的推移,少女眼中閃爍的光彩越發神異,周身彷彿籠罩着一股神秘氣機,終於在正午到來之刻達到了頂峰……

這場祭舞結束了,少女並膝跪在祭壇中央,雙手合胸,擡頭望天,雙眼幽深空洞,彷彿魂魄離體。

而此時圍繞祭壇的人羣愈發狂熱亢奮,祭壇底下的各類柴木瞬間被點燃,火焰把少女捲入其中。

祭壇周圍無數的牲畜異獸、奴隸俘虜被當場宰殺,血液向祭壇處流去,被火焰灼燒得滋滋作響,蒸騰擴散開來,一時全場都瀰漫着濃重的血腥氣味。

祭祀的人羣徹底沸騰了!

此時大祭司的唸咒聲驟然放大,直上天穹,天上瞬間降下一道灼熱靈氣,落於祭壇之上,將少女徹底吞噬……

方圓百里之內的乾旱燥熱之氣此時正在源源不斷地匯聚過來,將祭壇徹底化爲一座血色熔爐!

這就是大商祭祀一脈的修煉奧義,吸納天災入體,罪我一人,解民倒懸!

只要撐過這場祭祀,就能將天地之力化爲己用,撐不過去就只有灰飛煙滅。

少女此時正處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灼熱靈氣貫通內外,肌肉、骨骼、內臟、經脈乃至神魂無一不受煎熬,唯有胸口處的玄鳥玉佩傳來一絲涼意,讓少女勉強保持一點清明。

苦苦忍耐中,少女艱難運起禘祭血焰功的秘法,感受到茫茫不可測的天意天威,感受到這處的血火奔流,感受到萬千人族神念所聚,包涵的無限虔誠,絕望與希望……

透體煎熬的血焰,無限放大了少女的感知。不管是自身所受的痛苦,還是天地靈氣的攪動,還有那千萬人被全力激發的狂熱信仰,都化爲一條無比紛亂繁雜的信息洪流,直接衝擊着少女的神魂。

這就是身爲巫祭之人所要承受的東西嗎?

巫者,上通天意,下達地旨;但是唯有憑此身,包容和承受天地之災劫,萬民之苦厄者,方可爲巫!

少女莫名想哭,但眼淚還沒流出眼眶,就已被蒸發殆盡。

自己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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