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江山你說女人要的到底是愛情還是麪包？”
噪雜的酒吧裡，我靠窗而坐。
我給坐在我面前的陽仔遞上一根菸，幫他點上，我沒有回答，我在思考，但周圍的DJ音樂卻讓我更加煩躁，他又頹廢的問道：“你開始抽菸了？”
片刻的沉默後，我才說道：“給你帶的。”
“切！我又不是沒有。”
是的他失戀了，兩個熊貓似的黑眼圈像是三天三夜沒睡覺，看得出來他很憔悴。
“你知道嗎？其實你比大多數失戀的人幸運多了，至少還有我在這聽你訴苦，但是這地我實在是快呆不下去了，要不我倆找個路邊攤我陪你喝兩杯。”
陽仔穿着一套米白色的西裝，他說過他很喜歡穿西裝，但不是在這個地方，在這裡是職業的需要，而在整個魔都地界估計只有我知道他的全名，向陽，一個多麼陽光溫暖的名字，但作爲一個福利院出來的孩子，這世間的苦難挫折他經歷了太多，他總說他的生活充滿着陰霾，沒有一絲陽光照進他的內心，作爲他的唯一的好兄弟我只能默默給他遞上一根菸，命運，似乎從來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
我不止一次勸過他，不要做這一行了，但是他說他需要錢，福利院的孩子也需要錢，他自己已經是一坨爛泥了，但福利院的孩子不是。
“江山你知道嗎？其實我有抑鬱症！”
我聽完大笑：“別鬧！這種高級神經病是你能得的？”
他聽完只是默默笑着，突然他又壓低聲音對我說：“分手是我提的，我不想耽誤她，她是個好姑娘！”
“神經，你以前不是認爲來酒吧玩的女人都不是什麼好女人嗎？這纔多久啊就變了。”
陽仔一臉認真的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第一次來酒吧就遇上了我，我們混夜場的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常客還是新手，所以她真的是個好女孩，我配不上她，那天我們看完最後一個電影，我提出了分手，我說她值得更好的，她說爲什麼？我說沒有面包的愛情註定是一盤散沙，你猜她怎麼說，這個笨蛋居然說她可以帶着麪包嫁給愛情。”
陽仔說完哈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後來
你都如何回憶我，”
“帶着笑或是很沉默。”
樂隊唱着劉若英的《後來》，他哭的更傷心了，這是我極少數的看到他哭，生活好像早已連我們哭的權力都給剝奪，遇到事情往往也是咬着牙撐一撐就過去了。
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姑娘，讓他這種早已不相信愛情的人，也甘心做了愛情的傻瓜，但我知道若不是愛的夠深，他這種人不會這樣。
突然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我突然想點上一根菸，然後深深進肺裡吐出，把生活的苦與悶隨着煙霧吐出。
我看着陽仔緩緩說道：“這讓人操蛋的愛情！”
陽仔哽咽着迴應：“別這樣想，操蛋的不是愛情，是我一事無成的人生。”
我無言以對只能回道：“走吧找個地方喝一杯，剛剛好幾個人瞅你呢。”
“我不在乎！”
“特麼我在乎啊！”
我連拉帶拽把他拖出酒吧在路邊找了個燒烤攤，點上一打雪花。
我打開一瓶遞給陽仔：“來吧，走一個，喝醉了好好睡一覺，愛情什麼的見鬼去吧。”
陽仔有點詫異：“你不是不喝酒嗎？”
“要不是看你這個衰樣，你給我錢我都不喝。”
陽仔笑笑：“也是你比我累多了，我混夜場好歹女朋友不缺，你呢？二十好幾了，戀愛都沒談過幾次，又不抽菸不喝酒，我真不知道你寂寞的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靠你的右手嗎？”
“死啊！狗東西。”我舉起手給了他一個爆頭。
他捂着肚子大笑，我卻只能無言的沉默，生活早已把我打磨的面目全非，我不像陽仔有很多朋友，我孤僻，自卑，我自嘲的想：“好像除了他我真的沒有什麼真心朋友。”
陽仔狠狠喝了一口啤酒說道：“你知道那天我們那天最後看的電影是什麼嗎？心花路放，太逗了。”
“江山改天你陪我跑一趟大理，那裡的空氣中好像都充滿着自由的氣息，搞倆摩托載兩個妹子，吹着洱海的風，看着蒼山的雪，絕了，你說是吧？”
“我哪有時間去噢，還要上班。”
陽仔狠狠拍着我的肩膀心血來潮的說：“你再這樣下去就廢了，你會毀了一輩子的，還是你想單身一輩子？去大理吧，去他媽的魔都，去他媽的工作，去他媽的麪包……”
陽仔陷入了瞎想的狀態，我打斷他：“別做夢了陽仔，我們還要生活，即使生活已經是滿地雞毛，可是我們還是要生活，我很羨慕你，有一個可以撕心裂肺爲她哭的姑娘。”
我回顧這幾年生活在這燈火璀璨的魔都，住着最廉價的出租屋，每到華燈初上看着高樓間的一盞盞燈火，卻無一盞是爲我而亮，我總在想活着到底爲了什麼？
陽仔卻是搖着頭說道；“你這麼拼命，有想過自己嗎？我不信這是你想要的生活，看看你自己成了什麼樣子，記得我們認識那會你還是個逗逼，現在的你呢，沉默寡言，像是一隻刺蝟，想把靠近你的人都扎傷。”
我沉默着，爲了不打擊他的熱血我只能笑笑。
我輕輕說道：“你知道的！我壓力很大的。”
陽仔突然憤怒的吼道：“去特麼的壓力，江山我最討厭你現在這副悲天憫人的態度，當初是誰在我無助時安慰我，再看看現在的你？你不能因爲一個女人劈腿，就討厭天下所有的女人，你應該出去走走不要最後像我一樣把人生活成一個悲劇！”
“操，不是你失戀嗎？怎麼還說上我了，”
陽仔突然沉默了，嘴裡嘟囔着：“你還有機會的，我沒有了。”
我有些不解：“說啥呢，你才二十幾啊，大好的年華還在等着你，不過你這個夜場的工作，還是不要做了，天天這麼熬夜再這麼造是個鐵人也得造沒，你不怕猝死啊！”
陽仔無所謂的笑着，只是不停的喝酒。
夜深了，我把已經喝的爛醉的陽仔送回他的出租房，不小心看見了他的手機屏保，我一陣出神，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扎着丸子頭，笑着的樣子很治癒，或許這個姑娘就是照進他陰霾世界的一束光，我在想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五年前他是不是就不會入這行
三天後，正在上班的我收到了一個噩耗：陽仔自殺了，被人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