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頭，雨絲連綿，夜風捲動着樹梢，吹落一地落葉。
昏黃的路燈散出濛濛水霧照在地上，黑色的路面反着細碎的亮光。
京西賓館正門口，八輛綠色軍車排成一列，戰士們披着雨衣，沉默如石像。
遠處車燈亮起，一排黑色紅旗車開過來，在軍車邊上停下。
“注意安全！”
“首長放心！”
周正推開車門下車，接着是紀朋飛。
李季均快步走過來，敬了個軍禮，目視周正。
周正點點頭：“準備好了？”
“是！”
“走！”
周正跟紀朋飛坐上一輛紅旗。
李季均打了個手勢，也坐進自己的車裡，隆隆發動機聲裡，軍車依次啓動徑直向着西開去，這邊車隊緩緩開進京西。
按着安排，李建國的列車會在南苑車站臨停，那裡是軍用車站，離這裡不過十五公里。
在那裡接人，動靜不會太大。
車輪飛快碾過溼滑的地面，發出刷刷的聲響，寬闊的道路上，並沒有什麼車輛。
“老周！”紀朋飛欲言又止。
周正看他。
“算了，一會再說...我再想想。”紀朋飛揉揉額角，從車窗看出去。
周正瞄了眼前面的司機，也沒說什麼。
兩人的心情都極爲複雜，李建國會帶來什麼東西，這些東西又會給國家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車隊行進極快，沒過二十分鐘就已經到達了南苑，直接開進站臺。
李季均帶着周正紀朋飛到休息室，讓人泡茶：“列車還有十分鐘到，首長們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去外面看一下。”
“季均，”周正叫住他，“你們三十八軍裡頭多少比較出色的小夥子？”
李季均愣了一下：“這個很多，八月份軍區大比武，好兵很多。”
“挑一些報給我。”周正想了想，“二十個。”
李季均猶豫了一下。
周正看看他：“捨不得啊？”
“不是...那個，是哪方面的......”李季均問道。
“那你就報二百個上來吧！”
李季均倒抽一口涼氣。
周正平靜看着他：“不會全收，但肯定還給你的更好。”
“是！”李季均點頭，看看周正沒再吩咐，敬個禮離開。
紀朋飛看着關上的門，笑道：“抽兩百個，他心疼啊！換我也心疼，好兵難得。”
他看看周正：“你是想讓他幫着訓練？他可不一定懂這個。”
“懂不懂都得試一下，你忘記他那身本事了？”
紀朋飛點點頭，他怎麼會忘記，李一鳴那身傷人的本事，就是不知道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能怎麼用。
周正呼了口氣，手指輕輕叩着桌面，兩山輪戰，各軍區都會挑人去打，好兵都是打出來的，可是，好兵死了也可惜，糾結啊！
如果能把李一鳴的本事弄一些過去，就好了。
至於龍組的人，當然也得從部隊裡挑，之前下來的兵裡頭應該也有一些可以用到。
想了想，周正擡眼看紀朋飛：“剛纔車裡你想說什麼？”
紀朋飛表情嚴肅，壓低聲音：“有兩個地方，我們之前沒有着重彙報，現在回想起來很可疑！”
“是什麼？”
紀朋飛伸出兩根手指：“他可能有兩處口誤。”
“口誤？”
“兩處？”
周正皺眉，誰沒個口誤，兩處也不多吧，有人一天都得幾十個呢！
不過放在李一鳴身上，這就不簡單了，有些人犯錯沒事，有些人是不能犯錯的。
有些人...他犯的錯你不知道是不是錯！
打架比武裡頭叫賣個破綻，兵法上叫誘敵之計，現在看起來，李一鳴經常玩這種！
“一個不知道算不算......”
紀朋飛倒是表情很認真嚴肅：“在杭城的資料裡頭髮現的，他給杭城賓館員工上課時候提到，宋朝的萬戶飛天，就是綁火箭上天的事，有個賓館的同志在筆記裡寫印象裡頭是不是宋朝。”
“......不是？”
“我讓人跟故宮還有教委那邊都瞭解了下，確實不是宋朝，是明朝，但這個我們自己沒有文獻資料，然後盧平打電話去問了錢老......他說這個還是當年他在美國看文獻，美國一個火箭專家的著作裡寫到的......”
周正愣了下，很是無語，紀朋飛這邊考證很嚴謹倒是真的，但這誰對？
李一鳴說是宋朝，我們從美國人的資料裡找到的是明朝，還直接寫到書裡了......李一鳴對教委有意見難道也有這個？他沒跟我說過嘛！這小子！
“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是他跟賓館一個員工說的，風從龍雲從虎......”
“風從龍雲從虎......”
“應該是雲從龍風從虎！這肯定是說錯了，誰都知道入雲龍，虎虎生風。”
“這應該是口誤吧？說快了就......”
“但這個事有點奇怪，我們去了解了下，......”紀朋飛表情有些奇怪，“當時下面同志跟他說有個英文很好，名字叫馬雲的人，可以調來幫忙，然後他就說了這個，接着又說馬雲就是馬虎，工作不能馬虎，所以就不要這個人......”
“這個馬雲有什麼問題？”
“現在不清楚，經初步調查，好像並沒有什麼問題。”
“嗯？”
紀朋飛凝神想了想：“是這樣，這個叫馬雲的，長相不是很好。我不是說李一鳴以貌取人，他沒見過這個人。是我們瞭解的，這個人曾經跟他弟弟一起去杭城賓館應聘服務生，結果他因爲長相原因沒被錄用，他弟弟倒是在賓館裡工作......
然後就是他參加了三次高考，頭兩次沒過因爲這個人他數學成績很差，好像考過一分。不過這個人的外語很好，就是英語！去年他高考總分差了五分，因爲杭城師範那邊英語系人沒招夠就特招了他，現在學校那邊評價他是品學兼優......”
周正看了眼紀朋飛，也沒說什麼，這麼說來他也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學校那邊評價沒錯，李一鳴又沒見過這個人，僅因爲一個名字不對就不用......
這作風有點要不得啊！
而且你隨便給人打個評語說人家“馬虎”，那會影響一輩子的！
再說你理由也不充分吧！
風從龍雲從虎......雲等於虎？
馬雲等於馬虎？
這啥數學水平！
但李一鳴會是這種人？不像啊！
“肯定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要麼就是人有問題，要麼就是當時不合適調人......回頭這個事得問清楚。”
紀朋飛表情有些糾結：“你也知道他還讓杭城的人編什麼武功秘籍賣給外賓，賣得還挺貴......”
“什麼意思？”
“他做事有時候是真真假假分不清。我是覺得他是不是有意這麼幹，陳長青那時一直跟着他。他會不會想讓陳長青誤以爲他也會犯錯！會亂來，有意讓陳長青當他是小孩子？”
“......”
“我是這麼考慮的。”紀朋飛看了眼周正，“我沒跟李一鳴見過，我是根據資料來看人，他年紀雖然不大，但絕對不能當孩子來看！”
“......”
“做事環環相扣，能把邊上的資源都利用上，這是他的做事特點，從他到榕城開始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每一件都讓我看得驚心動魄，香江那邊也是一樣！他現在手都已經伸到墨西哥去了，......”
紀朋飛看看周正凝重的表情：“所以就拿信這事來說，......我懷疑他也是故意的。”
“故意？”
紀朋飛深吸了口氣：“下面寄來的信很多都會被拆看......我是想他這麼聰明就沒考慮到信在中途被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