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斜着眼瞟了地上的幾人一眼,也不叫起,他的心裡正怒火熊熊着呢,臉黑如水,沉聲道:
“你們來得倒是時候!火燒完了,房子塌了,架打完了,本王的王妃被人劫走了,你們這個時候趕來是要幹什麼?請罪嗎?”
他這一番話立時讓地上的人嚇得膽顫心驚,手腳冰涼,背上冷汗直冒,爲首的貌似縣太爺的男人一個勁低頭直道:
“下官來遲,請潯王殿下恕罪,在下官管轄之地,居然出了此等冒犯殿下之事,實乃下官失職,請殿下責罰。”
“既然你們認識到自己做錯了,要求懲罰,那本王便依了你們罷。跪到那堆瓦礫中去,本王不叫起,絕不許起!”
南夜千潯一聲無情的令下,縣老爺和他的手下面面相覷,叫苦不迭,可又不敢反抗。
他們主動認錯只不過是一個套路而已,這本來就與他們無關好不好?只是來遲了一步而已,又認了錯,按常理,這位王爺不應該正是要用到他們所以不會追究的嗎?怎麼反而當真懲罰起他們來了呢?
這要怪,也只能怪他們太不懂南夜千潯的性格和脾氣了,更加不瞭解歌飛飛在他心裡的分量。
此時他心裡正着急窩着火呢,你們幾個好死不死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來請罪的來了,早知如此,幹嘛不早一點現身?帶着縣府的侍衛捕快之類的過來維持秩序,歌飛飛也不至於會被後面的一幫人給劫走啊!
這個小縣城並不大,出了這麼大的事,按理早就應該有官兵過來查看情況,維持秩序,抓捕壞人。
結果,他們在這裡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火光沖天,這一處單獨的院子都燒成廢墟了,所有的打鬥都完結了,這些人才來,着實是不應該!
簡直是不作爲!
甚至,南夜千潯懷疑,縣太爺是不是和劫走歌飛飛的人,以及和這個王駝子是相識的!
想到這裡,他低頭瞟了眼腳下的王駝子,除了縣太爺等人剛一出現時,他臉上現過喜色外,此時他的臉上除了失望,便只剩下強作鎮定。
縣太爺幾個抖抖索索地爬到廢墟的瓦礫上,皺着眉、咬着牙跪了下去。
南夜千潯狠狠一腳踩下去,也不管王駝子那慘叫聲響徹天際,十里八里外的人都聽得到,臉上的忍耐到了極限,不耐煩地冷聲道:
“我再問你最後一句,你招還是不招?我數一二三,你若再不招的話,下場就跟你的那些手下一個樣!”
說完,他真的開始數起數來:“一、二……”
眼看着那個“三”字就要從他嘴裡無情地蹦出來了,王駝子渾身開始瑟瑟發抖起來,他的牙齒上下磕碰着,口齒不清地高聲大叫:
“等……等……等,我……我……招!”
話音還未落地,那個“招”字其實只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原本扯着嗓子拼命高喊的聲音像被什麼東西給突然封住了一般,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音。
而他的人也如一個倒空了麪粉的布袋一樣,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王駝子的後背上,涌出一大灘鮮血,還有更多的鮮紅的液體正汩汩往外冒着,將他的錦袍染得看不出了本來顏色。
南夜千潯立即蹲下身去,探手在他的鼻下,已經沒有了半絲氣息。
而
王駝子的背上,正插着一柄短劍,或者叫短刀,短刀全數沒入他的後背,只餘一點點短刀柄在外面。
在他去檢查的時候,早就有手下的侍衛追了出去,其餘的侍衛迅速將遠處看熱鬧的人羣包圍了起來,一個個仔細地盤查着,尋找着蛛絲馬跡。
南夜千潯將短刀拔出來,只見這柄刀總共連刀柄在內也就三寸來長,刀刃卻極其鋒利,也極其的薄。
插中王駝子的位置,也巧得很,正中他的心臟位置,而且是從後面插中他的心臟。
這份手勁,還有這份準頭,不由讓他也佩服起來!
從短刀千萬的傷口來看,擲刀之人應該是躲在左前方的花樹裡,或者,他藏身的地方更遠?否則,他不可能這麼快順利逃掉的!
只是,這個人能夠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擲出短刀殺死王駝子,而自己剛纔卻毫無察覺,此人的武功,倒讓他心生警惕起來。
在心裡迅速將江湖上那些排名前十的高手一個個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似乎沒有發現這麼一個對得上號的人。
很快,追出去的侍衛返身回來,單膝跪地稟報道:
“主子,屬下沒有追到人,那一片地方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的蹤跡。”
“嗯,他有備而來,自然有全身而退之策,你追不上也在情理之中,你帶三個人,將那一片可以藏人之處仔細搜尋一番,看能否找到那人遺落的蛛絲馬跡。”
“是。”
侍衛遵命退下,召喚來三個同伴,四人打着火把,在短刀射來的方向仔細搜尋起來。
另外一邊,侍衛們將看熱鬧的老百姓一一盤查之後,也未發現可疑之人,只得先暫時將他們看管起來,等待南夜千潯的進一步指示。
南夜千潯檢查完王駝子後,將他的屍體放到一邊,向跪在一邊的那個縣太爺招招手。
縣太爺想站又不敢站起來,戰戰兢兢地一路跪着走到他跟前,縮着肩膀小聲道:
“潯……潯王殿下,請問您叫下官來有何事吩咐?”
南夜千潯很不待見這樣沒有骨氣的縣太爺,在自己面前居然怕成這個樣子。
這樣的人,一貫欺軟怕硬,此時對自己有多害怕,平時對那些百姓便有多厲害。
不過,這次他只是路過這個小地方,沒有精力和時間來調查這個小官的過去和執政情況,暫且先放他一馬,等以後再說。
將雙手負在身後,南夜千潯沉聲道:
“起來說話吧,你一個縣太爺,這樣子跪在地上成何體統!”
縣太爺臉上立即感激涕零,嘴裡說着“謝謝”,心裡卻是欲哭無淚:這特麼怎麼成了他的錯了?要不是你這個王爺命令我們跪在那堆碎瓦上受罰,老子用得着這麼卑躬曲膝看你的眼色麼?
奶奶的,如今您大人嘴皮一張,居然說老子跪在地上不成體統,真真是莫須有的責怪啊!
他心裡這麼抱怨不已,臉上卻仍舊奴顏卑膝地諂媚地笑着,一邊點頭哈腰說着“殿下責怪得有理,下官以後一定注意”,一邊手腳利落地爬起來,躬身站在一邊,等候着問話。
“你叫什麼名字”南夜千潯問道。
“下官曾林。”縣太爺畢恭畢敬地回答。
“曾林我問你,這人是誰?你可認識?”
曾林不敢去敢早已死悄悄的王駝子,小聲答道:
“此人外號王駝子,真名大家倒是不記得了,如果殿下想要知道,下官叫來裡保,一查戶籍便知。”
“他是做什麼的?平時以什麼爲生?與哪些人有來往?將你知道的有關王駝子的情況一一彙報上來,不得有誤,也不許有所隱瞞!”
南夜千潯的聲音十分嚴厲,臉上是少有的嚴肅表情,可以相見,此次歌飛飛失蹤對他而言,是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曾林是個人精,也猜到了他的用意,無非是想通過王駝子來查出他的朋友中是否有人是將潯王妃劫走之人。
於是,他仔細想了想,斟酌着答道:
“殿下,關於這個王駝子,下官倒是知道一些,但不一定準,容下官先將下官知道的說出來,若下官回去調查後有變動,再行告知。”
南夜千潯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一旁的侍衛立刻喝斥道:
“有話快講,不要耽誤時間!”
曾林嚇得一哆嗦,趕緊麻利地說道:
“是是,不耽誤時間了。殿下,這個王駝子是我們本鎮人,自小是個孤兒,因爲他從生下來便是個駝背,受盡了鎮上人的嘲笑和欺負,在他稍大一些後,便獨自離鄉,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前些年,他才從外面回來,一回來便買下了鎮東頭最好最大的一塊地,建了一個大宅院,同時,也不知道他從哪裡養了一批高手,大約有上百人吧,替他看家保護他。
“他的大宅子在鎮東頭,與大家隔得有點遠,孤零零的一座,鎮上的人不喜他,便少去,不過,據說他的宅子裡整天人來人往,人進人出,熱鬧得很,似乎他的交遊廣闊,常有朋友來看他,或許是這些年他在外頭闖蕩出了一些名堂,結交了朋友所致,要不然,他哪裡來那麼多銀子造大宅子呢?而且,他平時揮金如土,聽說宅子裡全用的是上等的好貨,是我們這一片遠近聞名的首富呢。”
隨着曾林的描述,南夜千潯對王駝子有了個大概的瞭解了。
大約他這些年在外頭不知道怎麼學了一身功夫,結交了一些朋友,又不知道從哪裡賺了許多許多的銀子,便回老家買田置宅,過起了鄉紳土豪的生活。
順便,在當年羞辱並看不起他的鄉親百姓們面前,耀武揚威地炫耀一回。
妥妥的,是一個暴發戶的行徑。
回頭再看了一眼燒焦了的殘垣斷壁,廢墟瓦礫,南夜千潯略一沉思,果斷吩咐道:
“走,帶本王去王駝子的大宅去,他既然燒了本王的下塌之處,這幾日,本王便將他的宅子徵用,以作彌補好了。還有,叫那個客棧老闆清點一下損失有多少,然後去找本王,本王自會予以補償。”
當然不是他自己貼錢補償給客棧老闆,而是讓死去的王駝子出這筆錢罷了,誰叫是他讓手下放火的呢!
可惜王駝子已死,他心裡的兩個疑問便沒了答案:一個疑問是,王駝子先前說兩人有私仇,究竟是真有仇還是隻是一個挑釁他的藉口?第二個疑問,自然就是是誰指使他來,然後趁機劫走飛兒的。
如今王駝子的人已死,一切的答案只能自己來探尋了,雖然王駝子的大宅裡不見得有什麼可讓自己追查的蛛絲馬跡,但去看看住上幾天,以那裡爲據點尋找歌飛飛,倒也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