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卷物將房屋頃刻間夷爲平地,土塊砂礫被風絞碎,鋼筋水泥被毒龍般的索托斯化身切割成更加細小的碎片,怒濤疾風、飛沙走石,以數倍音速落下,燃燒着赤紅的火焰,在空氣中無數次炸裂的音爆衝擊進一步壓榨安全的空間,將蘇妲己控制的化身變成血人,一個小型的世界末日被壓縮在百平米的空間內。
足矣碾碎萬物的暴風牆壁開始逐步收縮,激盪的隕石彈幕哪怕是蘇妲己也只徒有防守之力。
死亡迫近。
注視着逼近的死亡,蘇妲己冷漠至極,這幅神色被秦恩認爲是那種事不關己的冷漠,他獰笑着繼續催動自己的力量襲向蘇妲己的傀儡,他不打算去跟人打賭蘇妲己什麼時候離開,若她撤退自然撤退,不撤退,連着這個軀體一起殺死,好歹也能給那個千年狐妖造成傷害,就算只是讓這隻狐妖露出痛苦的神色,都是屬於秦恩的大勝利!
然而在那千鈞一髮——差一點就將其徹底殺死的時間內,被蘇妲己支配的右臉卻是扯出一絲和左半邊臉完全不同的得意表情,輕聲低語道:“時機到了。”
啪!
在那之後暴風卻是突然消失了。
風,停止了。
沙石碎片不再暴走。
連和某人競爭的時間之力也不見蹤影。
突然全都消失了,無論是肆虐的狂暴力量還是屬於秦恩的時間之力全都消失了。而那個男人,則滿臉不可思議的站在一塊橢圓形的石板上,被時間之力和索托斯肆虐而摧毀的地面,就剩下其立足的那一塊土地,而他腳下的那塊地卻是閃爍着怪異的金色光輝,像是要連接天與地一般沖天而起,將秦恩囚禁在那隻能供人站立的狹小空間內。
男子愣了愣,前一刻即將斬獲勝利的男子,突然就變成了階下囚!
“該死的!!!!!!!!!!!!!!!!!!!”
這種巨大的反差變化讓他勃然大怒,天譴颶風紛紛從手中砸出,由暴風之力形成的拳頭像是戰車噴發出來的導彈般轟在金色的橢圓形結界內,猶格索托斯甚至給秦恩製造出新的軀體,穿着索托斯鎧甲的秦恩狂暴的攻擊着,見攻擊不成,索托斯來回變幻形態衝擊保護的屏障,但無論怎麼努力始終不得分毫。
……秦恩現在這幅模樣與其說是嘗試掙脫束縛爭取自由,倒不如說是困獸猶鬥。
漸漸的,秦恩累了——不是體力耗盡,時間能力還是存在,然而,卻沒有任何意義,這是來自於精神上徒勞無功造成的影響。
“你最後的落腳點果然是這裡,第三位所看到的未來果然沒有錯誤!”
此時蘇妲己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支配權,妖異的眼眸死死盯着秦恩,試圖嘗試控制秦恩的身體。
“你以爲小爺陷入窘境你就能控制我的身體?白日做夢!”
但是秦恩率再次率先反應,時間之力和氣流小範圍的凝聚在其身體附近,由索托斯充當骨骼形成了隔絕精神波動干擾抵禦魔法攻擊的暴風護盾。
蘇妲己卻是淡淡的一笑——流盡鮮血的少女嘴角浮現出蒼白詭異的邪魅表情:“本來就是一次小小的嘗試,能成功自然是成功,失敗也沒什麼損失。”
“臭表子!”秦恩嘗試用暴力突破這層金色的隔膜,但是在碰觸的時候手臂就迅速的麻痹並且開始被灼傷出一條傷口。
傷口不致命,時間逆流逐步治癒好了傷患之處,可是重複數次的敲擊和蠻橫突破也不過是徒勞的折磨。
“幻想鄉有能看到命運的人,但是她所能見到的只是瞬息間的未來,而我們這一邊,卻有一位能真正看到未來推算未來的人。”控制失敗後蘇妲己就毫無風度的坐了下來,忽略掉秦恩那擇人而噬的目光,悠閒的開口閒聊道:“你的能力,你的戰鬥力,你的行動,包括你們從岡崎夢美那裡盜走的裝備……甚至你的每一個小動作都在我們計算當中。”
“呵!瞎**吹牛皮!”
“別那麼說嘛,未來畢竟是動態變化的嘛,萬一我做了多餘的動作讓你最後落腳的地方變了,輸掉的就是我了。”
隨着蘇妲己的話,曾經被秦恩時間之力和猶格索托斯故意粉碎的地面上重新浮現出新的魔法陣畫像,而秦恩只能雙眼血紅的看着這一幕發生卻無力阻止。
索托斯也好、烈風拳也好、體術也好,全都用過了,秦恩的眼眸閃過一絲迷茫之色,隨既認識到今天自己恐怕是栽了。
“其實你挺厲害的。”雖然是在稱讚,但是蘇妲己看向秦恩的目光卻是無比憐憫。
……就像是在看一隻強壯的獅子:被丟進鬥獸場內和其他野獸廝殺,取得勝利後衝着觀衆席位咆哮大叫炫耀武力的獅子。
她的稱讚是純粹的稱讚其強大,可卻並沒有將獅子當成挑戰自己的人,哪怕它衝出了鬥獸場將人撕咬的鮮血淋漓……可被咬的也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一個不認識的倒黴蛋罷了。
“但是你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幻想鄉的使徒,當你決心故地重遊再續孽緣的時候,就有三個殺局在等你——”
蘇妲己伸出食指:“第一,若是你選擇當時繼續看日記,你應該會見到啓動的魔法咒語——那個魔法咒語會瞬間扭曲咒文,啓動咒術。”
但是秦恩沒有選擇繼續看日記,而是中斷了日記繼續讀取的過程,避免了一個危機。
“你控制了好奇心,也沒有嘗試去完整的繪製新的魔法陣,更沒有被龍神的知識誘惑,這才讓你化解了第一個陷阱。”
緊接着蘇妲己豎起中指:“第二,你收回既視感效果的那一瞬,既視感扭曲,正巧的遮蓋住我們故意留下來沒有填好的‘點’,然後二合一,自動變成新的法術。”
這招秦恩算是中招了,感測到變化的第八位用自己的超能力——時間停止隨後也在啓動,隨後蘇妲己控制假小子和秦恩顫抖鬥。
“之前啓動的就是它,然而你這人在戰鬥中還是蠻謹慎的,看上去野蠻粗魯,可腦子裡想的東西倒是不少,戰鬥過程中還不忘記摧毀地上的痕跡,結果第二個陷阱自然完蛋了。”
最後,蘇妲己豎起了無名指:“第三個,就是這個了……我、預言家,還有第八位,我們預測到你來到後,將你從頭到尾的行動都預測一遍,在你破壞前兩個陷阱的情況下設置第三個陷阱……我們利用了你的殺心,你在最後的時候執意殺死我控制的這個女孩,你果斷的殺心決定了你註定進入這個陷阱……”
蘇妲己裝腔作勢的說道。“有時候,稍微仁慈一點也不是壞事。”
“呸!”秦恩吐了口唾沫,不以爲然的冷笑道:“若是那樣,我就被翻盤了!還算計個毛!”
“你看看,你就這麼執着勝負嘛,這種鬥志真可怕……不過……”蘇妲己控制的少女咧開嘴,露出被鮮紅的血浸轟的牙齒說道:“當然你說的也對,你要是不那麼做,勝負未必。”
“無論如何,你輸掉卻是必然的事情。”蘇妲己一本正經、不帶着絲毫的輕蔑和輕視,彷彿是在講太陽升起、地球是球形的真理(廢話)。
“你的錯誤,一開始就在於和我們爲敵!而從開始,我們就能預測到你的未來的行動!這就是我們聯手給你佈置的死局!”
坑坑窪窪的痕跡驟然被青紫色的光芒所點亮,大範圍的魔法波動向着整個城市迅速的擴散,一條條肉眼難見的光幕在遠東大地劃出條條線索,彷彿星空中有一隻巨人的大手在遠東大地繪畫,繞了一大圈將東北三省與外東北吞納入腹,在海參崴點綴上句號,而秦恩所處的城市,則正處於中心地帶。
被繪製完成的魔法陣帶動了地殼的運動,遠東北方大地微微震顫着,龐大的魔力在東方這幾塊省份上空凝結成黑色的烏雲,紫色的閃電霹靂紛紛落在秦恩身旁,無意之中變幻成閃電磁力形成的紫色人形生物,這些怪異的閃電來回繞着秦恩周圍,彷彿是在做進行祭祀的舞蹈,而被束縛在小小空間內的秦恩開始逐漸涌上一種不祥的預感,時間能力全開,嘗試轟擊空間薄膜。但是無論他怎麼做,空間薄膜都始終沒有任何反應,甚至無法干涉薄膜外面的空間,好像徹底的被隔離開了這個世界一樣。
“你的確很強,幻想鄉的使徒,然而……有些時候,強橫的力量和霸道的異能,算不了什麼。”
“接下來你會見到一個真正強橫的人,你遇到他以後,你若是還能有勇氣向着他炫耀你的力量,那就去試試吧。”
蘇妲己似笑非笑的注視着秦恩說道:“畢竟,比起繼承龍神的知識,你親自見一眼龍神當年的神威,或許給你的啓發更大呢。”
“真當我嚇大的?龍神早已經……”
“雖然神魂俱滅,但是這漫漫宇宙間,仍然有那尊大神的位置。”
空間開始改變了,溫暖的光芒從天穹中沐浴而下,寸步難行的秦恩看着自己的身體漸漸分解於金色的光輝中,身體的分離崩析卻意外的沒帶來任何的痛楚,認識到局面無法改變後,秦恩擡起頭倔強的注視着沐血而坐的蘇妲己,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你就不怕我遇到‘龍神’,繼承他的力量找你們復仇麼?”
蘇妲己懶洋洋的說道:“繼承龍神知識的人,多的數不過來,你可能是,我曾經是,她同樣是……”蘇妲己指了指左半邊的身體,然後又掃向漫漫無邊的荒野:“受到龍神福澤的人,幾乎遍佈整個星球,甚至遙遠的天外也有屬於他的影子,並不差你一個兩個,在這種龐大的數據下,你真以爲自己能像真命天子般撿到好東西?能得到殘羹冷炙都是算你走****運。”
傀儡的身體已經被透支了生命力,蘇妲己只好站起來,故作瀟灑的拍了拍身上塵土:“總之——”
“我們永別了,小子。”
然後,蘇妲己抽身離開了假小子的身體,滿身鮮血的假小子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未必是永別。”
身體‘支離破碎’的秦恩用着可怕的冷漠注視着已經離去的蘇妲己,不管她能不能看到,衝着天空豎起中指——
下一刻,秦恩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再天地之間,連帶着幻想鄉的入口也跟着消失,而控制整個宇宙的時間重新恢復了正常。
……………
蘇妲己的本體默默的從牀榻上起身,習慣性的撣了撣一塵不染的身體,隨機纔想起自己已經回來了,不由得啞然失笑,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外面是走廊,穿越走廊的盡頭來到的是陽光明媚的庭院,是蘇妲己本人買下的別墅庭院,花香鳥語與舒適的陽光讓妲己像是貓兒一般眯起眼睛,然後坐在陰涼處,望向那位從始至終從存在的女性說道:“第八位,你的事情我幫你處理好了。”
位列於第八位的少女認真的答道:“謝謝你,妲己。”
蘇妲己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沒將客套當回事,第八位、第五位、第三位,聯手設計了許久的計劃,怎麼可能不成功?埋葬幻想鄉的使徒絕非一人功勞能做到的。
但是隨後她突然想起缺了一個人,不由得問道:“第三位呢?”
“時間能力者詭異莫測,第三位損耗太多了,她需要靜養一陣。”
蘇妲己想了想第三位那張蒼老的面容,覺得也正常,可是腦海中不由得想起那個男人那逆時間恢復的傷口,不免多嘴一句:“你不能用時間逆流?你弟弟就好像會的。”
第八位誠懇的說道:“很遺憾,這點我做不到,論時間能力的花樣,他遠遠超過我,在這點我自愧不如。”
說是自愧不如,那只是第八位的說法,蘇妲己可沒小瞧她的念頭。但是,與第八位的談話多少引起了蘇妲己一些其他的想法,這位重生的千年九尾妖狐也沒客氣,直言問道:“他對我們敵意,不正常。按照我們組織表現出來的能力,做不到其望風而降,也該退避三舍,爲何會成爲幻想鄉的使徒?爲八雲紫天下行走?”
當初第八位做事也太過乾淨利落,抹消了他大部分記憶,就算正常情況活着,失去記憶的他肯定會忘記和她的矛盾,他進入幻想鄉完全是不受控制的巧合。
但,那個男人的性格也絕非是能夠短時間內融入幻想鄉的人。
若僅僅是當初第八位襲擊他的事,根本不可能產生那麼大的敵意——畢竟記憶都被抹除一大部分,若是坐下來談,這隻能變成一個不輕不重的籌碼,成不了決定性的因素。
問題必然有因果。
“你是不是進入過幻想鄉?”
第八位搖了搖頭說:“自從我加入組織來,我本人從未進入幻想鄉,從頭到尾和幻想鄉的衝突只是太子不受到控制自己行事,還有就是卡古婭、冷仙、土魔人立功心切借用【強運】命格的人去嘗試收集龍神屍體,結果反而弄巧成拙……剩餘還在幻想鄉內的密探也都在低調行事,那個和幻想鄉有舊仇的第九位都沒有擅自行事,我也不會亂動的。”
“那就應該是八雲紫或者是她養的那隻小鬼(八雲藍)自導自演的好戲?”
“無論是演戲還是真的有矛盾,都不重要了,事情都變成這樣了,我們的矛盾已經化解不開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你的弟弟去見‘龍神’了,可幻想鄉入口也隨之消失了,接下來的攻略恐怕又要延長,法蒂瑪和梅麗出來的時候估計也是要回組織內賦閒了。”
“無妨……雖然幻想鄉的入口也隨着消失了,不過,消除一個心腹大患,也好…………”
……………
幻想鄉妖怪山內的衆人怔怔的看着徹底失去了訊息的屏幕,只是‘眨個眼’幻想鄉少女們就見不到、聽不到、感受不到那個人的聲音了。
“秦恩,秦恩?先生?你在麼?你在聽麼?”
靈鳩伊凜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指揮部的屏幕仍然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河城荷取緊張兮兮的說道:“也、也許是出問題了。”然後迅速的拿着扳手進入機器內開始進行調整。
“秦恩,能聽到麼?秦恩?”
另外一邊的秦鴆卻是不斷調節着指揮部的設施,不斷的呼喚着自己的愛子。
“秦恩,聽到了回話……”
“秦恩……你在什麼地方?”
“秦恩……………………”
然而,消息徹底的隔絕,徒勞的呼喚,得到的始終是沉默。
帕秋麗碎碎念着不應該啊不應該啊,而蕾米莉亞滿頭冷汗的心算着,卻同樣什麼都看不到,她所能見到的,屬於哪個男人的命運,始終一片漆黑。
指揮部,亂成了一團,宇佐見蓮子看着騷亂的指揮部,看着每一個人茫然的神色發怔,豆大的淚水盈滿了眼眶,抱着膝蓋蹲下,孤單的自言自語道:“你又去哪裡了,秦叔?”
…………………
在幻想鄉的博麗神社內,妖怪賢者八雲紫,靜靜的聽着自家式神八雲藍的彙報。
“藍,你說說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八雲藍沉不假思索的說道:“秦恩雖然消失了,但幻想鄉的入口沒有留下來,那看來這個消息並不算太壞,外界人的攻勢不會像之前那麼猛烈了。”
金髮紫眼的賢者平靜的注視着自己的式神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麼?”
九尾狐嘆了口氣說:“沒辦法,秦恩消失了,我們再怎麼惋惜,也不可能改變這一切,怎麼從現在開始重新經營纔是重點——”
“——以上,就是我的判斷”在說完了自己的觀點後,八雲藍有點緊張看着自家主人問道。
八雲紫微微點頭,面無表情的說道:“對,很對,很符合幻想鄉統治者的觀念。”
九尾狐這才鬆了口氣。
“但是,這句話,你絕對不該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下次我會注意的,紫大人。”
“很好……那你先退下吧。”
九尾狐施施然的離去。
而妖怪賢者背過雙手,默默的看着博麗神社,久久無言。
“打個賭吧,初代,你說他會回來麼?”
“我認爲會。”
“你那麼相信他?”
“……就如同當年相信你會擊敗龍神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