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蕭蕭向來認爲自己足夠機智,比如機智的躲掉一次次練功,機智的忽悠過一衆局外人,但現在她機智的大腦告訴她接下來有更糟糕的事情要發生。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又向來與武當打情罵俏眉來眼去,兩者總以世外高人的做派遺世獨立,看正邪紛爭就像家長看小孩打架。若非此次靜閒師太親自下帖,恐怕武當少林依舊緊閉山門,不會有一個和尚道士出現。眼看着魔教氣勢洶洶趕來,領袖必須有一個,武當少林誰都敬着誰但同樣誰都不服誰,所以這倆門派都會象徵性的參加武林大會,但從未出過一個武林盟主。靜閒師太?她想當早當了不必拖到現在。
結果幾乎是可以預知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金頂大堂爲了迎擊魔教組成了臨時同盟,而盟主的人選,在互相扯皮互相謙讓無可奈何無計可施之後,不約而同想起一鳴驚人高深莫測的木蕭蕭,那最尊貴的房間踏風堂簡直就是暗示-----師太意屬啊,雖然沒有明說難道我們眼瞎?木蕭蕭忍不住要爲自己掬把心酸淚。
肖大叔倒是很開心,他滿面春風笑聲朗朗,表示凌霄派當仁不讓一定竭盡全力,留下木蕭蕭在一邊悲憤捂臉:她哪怕竭盡全力也只能殺死一隻雞。美美也很開心,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她冷着臉負者手寸步不離木蕭蕭,扮演着高手跟班的角色。除了這兩個,還有一個人爲木蕭蕭當上了盟主----儘管是臨時的,感到由衷高興,那就是祝嬌梨------上天作證,這個可憐的姑娘一點都不想把自己隨隨便便嫁了。現在好了,一個姑娘立頭功那以身相許的承諾自然就作廢了。嬌梨依然想的很美好。
大堂中率先恭賀的依舊是靜閒師太。可木蕭蕭寧願被她忽略。因爲師太一開口就是:“木盟主。自玉羅剎做客峨眉以來,我便每日三經六道,苦口婆心試圖淨化她的心靈,奈何在下道行有限而羅剎女業障過深,始終無法入門。木盟主英才天縱又有天賜福緣,敢請移步與我同去點化她?”
木蕭蕭頓時苦了臉,玉羅剎是誰?那是魔教第一高手,多少人聞風喪膽避如蛇蠍!邪氣的內功姑且不論,單是一手拈香指就不知道捏碎了多少人的骨頭。說實話靜閒師太能捉到她大家都覺得意外,這大堂中人多半是半信半疑懷着一探真假的心思上來的。而就木蕭蕭這點能耐,她懷疑哪怕是玉羅剎被點了穴綁了手捆在柱子上給她刺,那劍都能崩斷了彈回來重新紮到自己腦門上。
“好!靜閒師太說的有理,一切交給我們掌門便是!”肖大叔和美美早看透了木蕭蕭心思,不約而同出腳,一左一右夾住木蕭蕭,杜絕了她打退堂鼓的一切可能。木蕭蕭幽怨的回頭看着自己兩個屬下:我是掌門!是你們親生的掌門!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而兩人用眼神回答她:放心上吧主子,我們是你堅強的後盾!
於是在肖大叔和美美的保護(脅迫)下,三人跟隨靜閒師太穿堂過院,分花拂柳,經踏風堂來到後山,只見“清心洞”三個大字鐵畫銀鉤熠熠生輝,其後果然有個穴口幽然而深邃只容一人通過。靜閒先行肖大叔斷後,木蕭蕭被美美牢牢護在中間。感覺到一陣陣陰風從石縫中吹過,木蕭蕭就覺得脊背發寒。她腦補了一下魔教妖人的形象,鬼面長甲血盆大口煙燻妝,凶神惡煞活似聶小倩的姥姥黑山老妖。
轉過一個彎,一個空堂赫然在目。地上擺着一個蒲團,顯然是師太講經用的。這方區域意外的闊大。空堂前方卻是一道鐵門,從窗口模糊的光亮裡隱約可看到一個紅衣女子單手支頤隨意臥在榻上,暢懷如意好似呆在上等客棧。
“呵呵呵,怎麼?師太今天特意尋了三個寵物給我消遣嗎?”隨着一聲冷笑,清朗的女聲傳了出來。木蕭蕭沒出息的抖了一抖:“不是寵物是人物。大人物!”
肖大叔和美美的神色都是前所未有的肅重,唯有師太還是老神在在的模樣,彷彿見怪不怪。她依舊邁着蓮花步笑容滿面:“施主天資聰穎,卻總是堪不破權欲名利,木掌門胸襟宏闊隨分豁達,我特意請來爲施主清心。”
石洞中的人沉默,半晌卻忽然拔高了聲音,尖銳的調子好比一把寒劍從洞中破空而出:“木高天?他不是早死了嗎?”
木蕭蕭頭暈眼花雙腿發顫,忙忙抱着肩膀乾笑解釋:“在下不才,有辱庭訓。久仰大名,特來拜望,哈哈---呵呵---嘿嘿”隨後壓低聲音“師太不擔心她用內力破了這道門嗎?”
“這鐵門與鎖乃是玄鐵所鑄,非神兵不可破。”
木蕭蕭頓時挺直了腰板:“妖女休得猖狂,本座讓你好看!”
她把額頭貼在小窗上,然後便是半晌的沉默。直到肖大叔開始擔心掌門是不是被玉羅剎使陰招定在了那裡,才聽到木蕭蕭悠長的噓氣聲:“卿本佳人,奈何做賊。”一聽到這飄忽而盪漾的語氣,肖大叔和美美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其實我有點好奇,你怎麼會被師太捉住?”
“捉住?是我主動跟她回來的。”
“爲什麼”
“當日綠柳湖邊我一眼看出她是出家人-----”
爲了更好的貼近黎民普度衆生,靜閒師太遊走俗世從不着道裝,木蕭蕭不僅有點好奇:“你怎麼看出來的?因爲仙風道骨超塵脫俗”
“因爲看起來嫁不出去。”
“-----”木蕭蕭回望師太,師太正在微笑。“你不覺得這樣講有點過分嗎?”
“即便我不說,事實也還是事實啊。”
“啊咧?好像有點道理。”
“掌門!使不得,使不得啊!”肖大叔和美美沒好氣的提醒。
“------那你可以小聲一點以免污染師太的耳朵。”
“我必須大聲一點,以免侮辱師太的心胸。”
木蕭蕭回望師太,師太依然在微笑。果然好心胸!
“其實我很好奇你爲什麼要血洗祝家莊。”
“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被殺是技不如人,又如何能怪我?”
“阿列?好像有點道理。”
“掌門!使不得!使不得啊!”肖大叔和美美恨鐵不成鋼。
“沒辦法,我是個淺薄的人啊。”木蕭蕭很困擾。這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牢裡關着的不是黑山老妖而是聶小倩。
“祝家莊上上下下八十餘口,其中還有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這不是戰鬥,這是屠殺!”她收束心神繼續審判。
“我只殺了五十六個衝到我面前送死的。其他的不管我事。況且那五十六人都以爲自己爲了武林正義江湖道義英勇獻身,他們死得其所死的驕傲死的義無反顧,你何必礙着人家當英雄?”
“啊咧?好像有點道理。”
“掌門!使不得!使不得啊!”肖大叔和美美驚慌失措。
“咳咳!”木蕭蕭嚴肅的咳嗽了兩聲,擺正臉色:“你說不是你殺的就不是嗎?況且除了你還能有誰?”
“五十六個八十三個有差嗎?我何必隱瞞?至於另外那些個,他祝家莊向來吹噓正派名號,謾罵魔教,羞辱□□是家常便飯,得罪的人不勝枚數。被落井下石只能說他們做人太失敗。”
“啊咧,好像有點道理。”
“掌門!使不得!使不得!”肖大叔和美美額頭開始冒汗。
“黑虎幫是你們吞併的?”
“在我們看來,這叫投誠。”
“太湖匪寇的活動是你們指示的?”
“好的年景匪寇變良民,壞的年景良民變匪寇,這是老天爺和朝廷賦稅政策的結果,焉能怪到我魔教頭上?木掌門,我現在指使你去做匪寇你會去嗎?”
“不會!”木蕭蕭的回答斬釘截鐵。肖大叔和美美鬆了口氣,看來花癡中的掌門還留有一線神智。
“那不就結了?因爲你衣暖酒香,完全用不着燒殺搶掠。”
“不,我只是覺得匪寇這種粗魯野蠻的體力活不適合我,我還是更擅長調蜜烹香。別看我混江湖,其實我是個優雅而有品位的人。”
我們混江湖的人怎麼了???肖大叔和美美受到了深深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