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魔教之旅~捉蟲

教主是個梳着螺髻的婦人。面龐瘦削, 眉宇間有股勃勃英氣,遠山眉,吊梢眼, 仔細看能找到隱約的細紋, 但渾身上下有一種獨特的成熟的風韻, 是那種久居高位的女首領常見的風情, 幹練強大, 令人拜服。木蕭蕭默默的想自己好歹也是凌霄掌門。武林盟主,不知何時才能修煉到這種境界。

教主端莊的打坐在高臺的蒲團上接受了一行三人的拜見,一雙眸子彷彿透過重重寒霧看過來。她的視線如清凌淩水波從木蕭蕭身上滑過, 木蕭蕭愈發挺直了背,微擡螓首, 笑不露齒。儘量表現的瀟灑而大度。

教主打量她良久, 莞爾一笑:“你長得好像我失散多年的的女兒。”

木蕭蕭已經被提醒過, 知道這是教主特有的打招呼方式。所以她也溫柔大方的說道:“您也長得很像我失散多年的母親。”

這個女孩的反應實在與衆不同,畢竟以往教主這麼一開口, 對方就會戰戰兢兢“我絕對是父母愛的結晶,請教主不要多想。”

木蕭蕭察覺到教主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很大膽很主動的開始自我介紹:“教主好。我是凌霄派掌門武林盟主木蕭蕭,今日是特意來,”她看看水流香, 大聲的說:“提親的!”

教主將衆人收入眼底, 居高臨下:“武林盟主, 凌霄派的掌門?”她認認真真, 左左右右,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過了木蕭蕭:“正派的人都死光了?”

木蕭蕭真的很想問你們魔教的人是不是都同一個調調。但她不能, 於是很認真的問道:“您對凌霄派有什麼意見嗎?”

“沒。本座絕非囿於門戶之間的淺薄之人。”教主好整以暇的看着木蕭蕭:“人在江湖,諸事不易。我從來都不爲難年輕的女孩子。”

“教主的胸懷真如春天一般溫暖。我們的想法一樣。”

“人間難得,情愛難說,對真心相愛的人,我向來都祝福她們終成眷屬。”

“哎呀,教主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我,我們的想法又一樣了。”

教主看了水流香一眼:“條件只有一個。魔教好歹養育你這麼久,本座又向來待你不薄。以後若是魔教有難,你絕不可袖手旁觀。魔教的名聲,利益,你務必終身敬護。”

這原本就是最基本的情誼恩德,即便不講,水流香也會照做,於是十分乾脆的領命頷首。不得不說教主的胸襟讓水流香頗爲感佩,畢竟在此之前根據她的瞭解,教主並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女孩嘛,就是這樣,抱到懷裡的時刻就知道她早晚要跟別人走。”教主忽然如此感嘆。"只不過沒想到跟着走的是女人."她抽出一方卷軸,隔空傳物,穩穩的送到了水流香手裡:“你畢竟是我有生之年見到的天賦最佳之人,本座窮其一生也沒有參破最後一關,秘笈贈你,望你領會精神,發揚傳承。本座早已不拘泥於門派類別,最擔心的莫過於明珠暗投,薪火難傳。你莫讓本座失望。”

水流香看着教主,眸中神色格外感動。說實話,她沒想到教主會這麼開明,這麼大方。要知道她已經半個身子脫離了魔教,卻還蒙受寶物相贈。木蕭蕭好奇的打開了卷軸――――水流香並不阻攔,反正這個菜鳥也看不懂,最多就是看看小人兒當連環畫。

哪知木蕭蕭看着看着越來越驚訝表情越來越抽搐,她認真的抖着手裡的卷軸,昂頭看着高臺上的教主:“教主大人,你家的秘笈怎麼就跟我家的一樣呢?”

水流香大驚:“你胡說什麼!”

木蕭蕭委屈的道:“我沒有胡說,這秘笈跟我爹爹留給我的《秋風心經》一模一樣。不信等我把《秋風心經》找回來給你看看。”

高臺上的教主頓時周身氣息大變,她看着木蕭蕭呼吸有點急促:“你說什麼?你也有一本一模一樣的?你爹爹留給你的?在哪兒?給我看看。”

木蕭蕭對教主的反應有點茫然,她小心翼翼的點了下頭,“但是現在遺失了。我倒是記得開頭幾章,當初爹爹逼我記得。”木蕭蕭口齒清晰的背了幾條出來。教主怔了片刻,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從高臺上直撲而下,將木蕭蕭拉到了跟前:“那本秘笈是黃竹紙黑書皮,柳體字寫就,封面右下角有一朵茉莉花。”

木蕭蕭被教主突如其來的的熱情搞蒙了:“是啊,教主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教主再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着她,末了一把把她扯進了懷裡:“你真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啊。”

木蕭蕭:“――――”

童長勞和水流香面面相覷,默契的走到角落。童長勞附耳低聲:“你覺得這個盟主跟我們教主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嗎?據說我們教主年輕的時候可是一朵霸王花!你再看看這副菜鳥樣。我無法相信兩人之間有任何一點關係。”

水流香:“其實我到現在爲止都不相信她跟木高天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據說木高天光風霽月高風亮節,你再看看她好色好財毫無武學天賦、”

意見交換完畢,童長勞大聲咳嗽,提醒教主這裡有外人存在。教主立即恢復了冷靜而莊嚴的模樣,木蕭蕭耷拉着手訕訕的站在一旁。難不成她還真就遺傳了父母隱性基因上的所有缺點?

“教主就這麼做了決定是不是有點倉促?”童長勞嚴肅的皺眉捋着鬍子:“我們是不是滴血認親好一點?”說着就拔出了刀子。

木蕭蕭一看,刷的把手藏到背後,她怕疼―――當然,這丟人的理由不能說,於是她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扯謊:“我暈血。三天都醒不來哦,很危險的。”

教主一聽,立即說道:“不用驗了,肯定是我閨女,連藉口都一樣。”她毫不介意的說道:“我當初就是用這招纏上了你爹。暈了三天,讓他照顧了三天。話說,當年的他啊,真是溫柔體貼,細心仁愛,又謙謙君子。還聰明絕頂,這秘笈就是我們兩個齊心合力研究出來的。”

看着教主眼冒桃心,木蕭蕭忍不住吐槽:然後就被你給禍害了。當然,這話只能在心裡講,她嘴裡問的是:“那爲什麼你們要分開呢?”

“人生匆匆,白駒過隙,要做的事情很多,焉能膩於情愛老死窗牖?對於我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講,拿兩三年來,真正做到拋開一切來放縱,實屬難得。”教主輕描淡寫。

這或許就是高人的境界,木蕭蕭還是不大懂。她結合了一下父親的性格腦補出了當年的故事。父親總說快樂快樂,就說明歡樂總是快的,很快的到來很快的過去,永遠快樂根本就是個病句。而激情似火的情愛慢慢都會轉變成相依相扶的親情。或許兩個追求境界,苛求的完美的人都懂得相愛與相守並不是銅板的正反面那樣,一體而存,不可分割。兩個人都同樣的強勢,立場相對,身份向悖,與其以後瑣事磨平愛情,分歧帶來血淚,那不如就珍存兩年的完美。

這種境界木蕭蕭也不打算懂。她跟父母一點都不像,她就是要跟香香朝朝暮暮廝守下去。

木蕭蕭摸摸頭:“既然是約定好的,那分手應該很愉快啊,怎麼偏偏大戰三百回合呢?”她美滋滋的想:爲了爭奪孩子的撫養權。童長勞講的,她要聽母親親口講一遍。父親母親都這麼愛我爭着要我。我簡直太幸福了。

教主道:“因爲《秋風心經》還不夠完美啊。拼盡全力相互印證,才能去掉那部分瑕疵。”

木蕭蕭抓瞎,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水流香倒是頗爲驚駭:想那種時候兩人印證武功,那肯定是拼盡全力殺招倍出的,怎麼就下的了手呢?她看看木蕭蕭,忽然覺得這個菜鳥挺好,那種戀愛方式,她不理解,幸好也不用理解。

“那你爲什麼不要我呢?就這麼拋棄我了,把我丟給爹爹?”木蕭蕭兩眼汪汪,純情幽怨,譴責這個狠心的母親。孰料教主一伸手把她臉搬過去,爽直的道:“這招對我沒有。我纔是箇中高手。”

―――好吧,看來你真是我媽。

“不是娘不養是你爹爹真的很會照顧人。實話說吧,我跟你爹爹在一起的時候,養過狗,養過貓,養過山羊,還養過烏龜,但沒有一個活成的。我對自己沒信心,你爹也不會同意的。況且我對他很放心,從各種方面來講。他除了生孩子啥都會。”

水流香在一邊點頭附和:她和水流香都是長到十歲才被帶來跟教主單獨長時間相處的,然後就開始了受黑暗料理和鬼故事花式摧殘的悲催生活。

木蕭蕭還是不甘心:“這麼多年了,你都不來看我。”

“重然諾,行必果"教主揹負雙手很嚴肅的道:“我不能主動見你,這是我跟你爹爹的約定。”

木蕭蕭還是覺得委屈.

"緣分,這是緣分。否則老天怎麼又把你送到我身邊了呢?"教主上上下下打量她"你爹爹果然將你呵護備至,你身上一點武林中人的氣息都沒有."

木蕭蕭實在不知道這句話是褒是貶.她也不知道思想達到一定境界的人是不是都會將情緣親緣看的極淡.然而.終於知道了母親是誰,她心裡還是熱乎乎的.

教主審視她的神色,良久還是嘆了口氣:"嚴格論起來,母親失職,確實對你不住.你覺得怎樣能舒服一點?"

這一看就不是一個很擅長親親熱熱表達感情的人,木蕭蕭也覺得不該用噓寒問暖來要求高高在上的女強人,她認真的考慮一番選了個自認爲對方最好接受的法子:"要不用錢補償吧?"

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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