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直接到顯出些許清高的伏擊。
大智近妖到帝安平這個地步,卻不會叫囂着要讓對方付出代價從而擺出一副不屈於榮辱的姿態來。經過青年到中年這段必將磨去血性的時段後,曾經掌控一切且在死亡前談笑風聲的絕代梟雄少了帝家人骨子裡的那份輕狂。
帝安平揮手讓手下和林老離開書房,頭微垂,右手撫摩着帶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那枚精美卻光滑異常的白金戒指跟着帝安平的指尖剔過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資產高到這個面位的家族,沒有誰會爲了所謂遊戲規則和江湖道義而站出來與外來強勢對抗。對他們而言,有個人做一把刀來把帝家這頭狼變成大蛋糕是很樂意見到的事情。
成就一個讓平民羨慕不已同時保持敬畏的豪門家族,需要兩代人以上的努力。包括多少汗水,多少眼淚,多少分離,其中艱辛不言而喻。財富,本就是拋棄童年時代那點可憐的憧憬和理想而所得。
而,還不止這一些,不僅要對外圍世界保持冰冷和漠視就能獲得巨大成就。如若社會公德心和負面情緒還存在,你便會發現,得到的很少很少。從商一條路,初始只是身累,越往下走,你會覺得這與電視和學校所學大不相同,髒,真的很髒。自然的,這並不是你埋怨社會的時候到了,而需要把性格里的軟弱卸去。想想,歷史長河有多少所謂高尚,所謂得美德之稱的偉人因站錯隊而死去?
競爭本是就讓人類更加優秀的過程,肥皂劇的情節留着做夢就好了。若想得到心中所有,若想保護手中所有,比旁人做得更多些,手段更狠辣些。在利益前,本就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創業初期,靠的還是些許頭腦和不亞於天才的努力。而後,最好能想出一個絕妙的點子,相信我,在這個市場經濟不完善外加毫無知識產權的國度,鑽法律空子的人實在太多了。
當不要爲二線城市的房子擔心時,大部分精力便要用於防着別人給你下套子和你給別人下套子的過程裡了。一個毫無背景的商人在瓜分別人的果實時,被打死後丟進哪條河裡幾年後才發現是很正常的事情。
比如,你是一頭獅子,並且在你所處的地盤悠哉悠哉的享受着無知幼稚且送到嘴巴的羚羊,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很愜意?
再比如,這時候來了一條受傷狼,並且在搶奪你可口的‘食物’。
怎麼辦?
咬死!
作爲維護森林和平的老虎,可沒這個時間來管這種閒事,雖然有着森林是我家愛護靠大家的口號,呵,誰知道。
這麼多的,啊,條條總總加起來,平日和帝安平握手言歡的商界大佬自然躲在被窩裡偷笑。怪不得誰的。
“家規下的榮耀,唉。”帝安平突然也有些自言自語的習慣,帶些悽婉和肅然的口吻道。“總以爲自己驕傲的掌握了命運,可不曾想命運一直還在掌控你。疑心重,總歸的,看事是片面些。”
帝安平把那份唐突的惋惜掩飾掉,驕傲站起身,臉上又浮現出梟雄般的不可一世。放下冷卻已久的咖啡,緩緩走出書房。
門外的兩名家族死士看到帝安平走出門來,和往常一樣隔着帝安平四步距離,保證在子彈飛來前能即時撲到帝安平身上。左手袖口裡的短槍往上擡了擡,帶着敬畏卻不狂熱的眼神看着帝安平的側臉。
**個人財富前三甲的中年男子閒庭若步的在自家三樓大廳裡走着,慘白的陽光透過陽臺射了進來,中年男子轉眼一瞥,並不識富貴的光線直刺進中年男子的眼球中央。
深入靈魂。
帝安平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得停住身形,身後兩名死衛也是一驚,身體機械性跟着停住。
帝安平回過頭,平淡看過兩名死衛習慣性的防禦姿勢,伸出雙手輕輕扒開兩人。靜靜走回十幾米,擡起頭,注視着牆上一幅名貴油畫。
畫裡,拿破崙一身精緻的深黑色戎裝,高傲的腦袋微翹,軍帽諷刺性的斜了一些,跨下騎着西歐獨有的雄壯大馬。這位威名震懾世界近十個世紀的絕代梟雄也是迎着頭頂的猛烈光線擡起了頭,並不算英俊的臉上掛滿譏笑。
和大多數雄才偉略的大帝不同,拿破崙不信神。
帝羽和拿破崙在某些方面也有着驚人的相似。
愷撒真正起家後,充滿死亡氣息的羅馬方陣站滿大陸,天主教也隨之而發達。半強迫性的手段以及幾代人的薰陶,整個環境造成那時期歐洲多數人遇事時向上帝禱告。信仰席捲整個歐洲。
而拿破崙倒是自主意識不少。在騎士精神滲入年輕人骨髓,甚至成爲病態時,拿破崙悍然撕裂所謂長劍所到之處,榮譽灑滿天空的誓言,聯合西哀士發動霧月政變,成爲他前人以來極少有的大將軍造反之一。
說來也有意思,有些道理,早明白,確實會少留下些遺憾。
帝羽也例外出格,雖然出身於頂尖豪門磨去了他對窮人的同情,但幾年的傭兵生活卻沒有讓他少去人類該有的最後一絲美感。
對於這一點,帝安平有些遺憾,又有些惋惜。
半山的獨立小樓,最別緻的防衛也最森嚴的那棟。如果有好事人士搭乘私人直升機時從陽臺間隙拍下三樓大廳的一幕,相片足夠轟動半個**。
掌控**娛樂業多年,二十二喪妻後從未娶,卻不傳出任何緋聞的帝家家主站在一幅極爲傳神的油畫下冷然微笑。眼中閃爍着不知名的光澤,直盯拿破倫並不英俊的臉上絕然的諷神譏笑。
帝安平一直在油畫下站了很久,直到正午的猛烈強光已往黃昏轉去。帝安平才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甩甩脖子。周圍剛纔因兩位梟雄畫裡畫外對視而起肅然氣息盡消。兩名死衛也有些失神,像是在回味剛纔那場景。
“你們知道,這幅話的來歷嗎?”帝安平向兩名死衛問道。
左邊的高個子剎那失神後搖搖頭,帝家治下極嚴,家族成員很難得和這些不見天日訓練幾年的保鏢說話。相對的,長時間沉默寡言的死衛也是不近人情佔多。
而眼中機警色過多的清秀面孔少年開口道:“看起來年代不久,邊框也是第一次上的,想來一定是家主所作吧,同樣成就和性格的人,才能畫的這樣傳神。”
帝安平卻失態的笑了起來,極真誠,極不雅。
帝安平好不容易纔止住笑聲,帶着玩味的眼神看着有些尷尬的少年,嘴邊帶着笑意說道:“你懂的還蠻多,馬屁拍的也不錯。也怪我,以前怎就沒發現你這麼個人材。”
少年連忙道不敢。
帝安平不知怎麼腦裡突然想到報告上帝天宇貼身保鏢忽然發難的一段,也不多說,轉身向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