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第二週, 高三的學習氛圍愈加緊張，若是第一週的學生們還有些沉浸在暑假裡的心浮氣躁，那麼第二週，大家的重心皆移到了學習上面。
週一的班級晨會上, 各班班主任發佈了本學期的幾個重要時間節點：
10月1日—10月7日
第五週國慶節
11月5日—11月7日
第十週期中考試
1月2日—1月9日
第十九週一模
1月30日—2月6日
第二十二週期末考試
這張表囊括了高三上學期所有的大事, 宓茶算了一下, 今天是第二週, 也就是說, 還有八週就要期中考了！
“這些和往年也沒什麼區別, 該清楚的事宜你們也都清楚了。只有一點：這一學年一共有三次換組的機會。”
李老師道, “理論上，高考你們是可以自由組合的, 不過按照往屆慣例, 我們學校的考生一般都是和自己寢室裡的成員一起參加。”
“你們現在的小組是由學校分配，期中過後有一次換組的機會，只要雙方意見達成一致就可換組。除此之外, 一模過後、下學期開學時還各有一次。”
“接下來, 我重點講一下關於能力考試的問題。”李老師反手輕拍黑板，觸碰黑板上跳出來了一張表格。
“高一高二的能力考試以理論、個人戰爲主。一張卷子100分, 剩下的200分實操，你們是單獨進訓練室考覈的，對手都是數據模型，學校沒有公開你們的考試錄像, 甚至連能力分數都不會放上公告欄。這既是爲了保護學生隱私，也是爲了在高三這一年裡鍛鍊你們的偵查意識。”
當然, 同一個班級裡、或是關係比較好的朋友之間，多多少少能知道點對方的底細。這種私下暴露了信息, 學校也無可奈何。
“但是你們應該知道，高考時的能力考試採用4人小組對戰的模式，所以從這周起，你們的對手將不再是機器、投影，而是實打實的活人。”
李老師雙手撐在了講臺上，她上身前傾，卻壓低了聲音。
“這張表是能力考試的評分表，評分分爲兩大模塊，一是[團隊分]，按20％折算後，一共60分；二是[個人分]，一共240。”
從這個分比可以看出，高考有考慮到高中生接觸能力的時間不長，並不太苛求學生能完成高要求的多人合作。
大學之前，主要還是考覈個人能力，學生們能把自己的能力管好，就足以讓人欣慰了。
學生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表格上清晰地顯示了兩大模塊的各項指標比重。
[團隊分]的指標如下：
完成度：30分
戰略有效度：15分
團隊和諧度：15分
表格下方並沒有任何備註和解釋，宓茶暗自猜測，所謂的[完成度]就是指勝敗，哪個隊伍勝利了，哪個隊伍就能從那30分裡拿到高分，按照比重來看，果然勝敗纔是最關鍵的因素。
第二格的[戰略有效度]應該就是指打法是否合適、是否新奇、是否能夠有效利用資源。但是第三格里的[團隊和諧度]讓她有些意外。
一般來說，這種“團結同伴，友愛集體”的指標都是湊數用的虛話，從學校評三好生，到公司給員工發獎金，從來都是看成績、看業績，沒人在意評選者到底有沒有“團結友愛”，成績好了就行。
但是在這裡，這個雞肋的指標竟然和[戰略有效度]相同，足有15分。
也就是說，哪怕取得了勝利，但在最後的總分當中，也有可能輸給失敗但卻十分團結的小組。
根據E408開學一週的表現來看，宓茶不得不承認，她對這塊[團隊和諧度]有點擔心。
看完了[團隊分]，接下來是重頭戲的[個人分]，而個人分的表格從第一行就令衆人震驚不已。
配合度：120分
個人表現力：90分
存活時長：30分
有人馬上發問，“老師，爲什麼配合度還算在個人裡面？”
明明是個人分，爲什麼配合度竟佔據了50％的比重？難道不該是看他們的個人能力麼？
李老師嘴角泛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礙於被罰跑的經歷，宓茶現在一看見李老師笑就有點發怵。
“看來你們有點低估了‘能力者’三個字。”她道。
在學生們一片茫然的神色中，她慢條斯理地抽回了撐着講臺的手，回正了身形。
“能夠覺醒能力的人不算少，平均十個人裡就有一個人。雖然真正能夠運用能力的人不多，但絕對數字不小，光是這一屆的報考高考的能力者就有30多萬。”
“能力者對於任何一個政府而言，都是一股十分恐怖的力量，不只是殺傷力上的恐怖，更是‘不穩定’上的恐怖。” 她瞥向了衆人，“你們知道，一個一級刺客哪怕是在不用武器的情況下，一年能殺死多少人麼。”
“說點數據化的東西吧，一個一級法師所建立的防護層就可以抵擋下彈道導彈的攻擊；一個一級弓箭手的追蹤箭，可以有二十一次轉彎變向，最大射程四千五百米；我們學校的老師——包括我在內，大多隻持有六、七級證，但訓練你們也是綽綽有餘，而那些三級的刺客，光是速度就能達到五馬赫。”
“爲了防控這種‘不穩定的威脅’，國家從你們覺醒能力起，就禁止未成年人私自攜帶法器武器，所有的用具必須登記、由學校保管。”
她抱着胸，輕笑了一聲，“我就直截了當的說了，你們從小接受的所有教育，最核心的一條就是告訴你們：要聽話。”
“在社會上聽話的前提是，你們先能在自己的小組裡聽得懂隊友的話、服從得了隊長的安排。”
不管是高中還是到了大學進修，和諧、配合這類的指標永遠不會放鬆。一個能力者最後到底是變成優秀的軍人還是一顆恐怖的炸.彈，這中間不過一線之隔。
“老師，我能理解您的意思，軍人的第一要義便是服從，”有個白淨的女生舉手道，“可並非所有能力者的志願都是軍隊，相反，大部分人都像我一樣打算以後做教師、做研究，甚至直接放棄自己的能力，難道國家不該考慮我們這部分人麼。”
李老師頷首，“那你應該明白，人是社會關係的總和。不管你以後是進公司坐辦公室，還是打算自己創業……什麼都好，在這個社會上，你不是單獨的個體，你永遠需要融入一個團隊、發展一個團隊。”
“一個高智商的連環殺人犯個人能力強不強？當然強，比起一些特種兵都要強，但是他的這種個人能力只會給社會帶來麻煩。不遵守社會這個大團體規則的人，再是優秀也只是被剔除的對象。”
說到這裡，晨會的下課鈴響起，門外站着抱着教材的數學老師，李老師餘光瞥見了他，他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李老師，你講完了嗎？我打算提前十分鐘上課，給他們做套練習。”
宓茶的臉僵了。
這難道是高數試卷？怎麼辦，她上週一節課都沒有聽懂……
李老師對他點頭示意，“稍等一分鐘。”她接着又點了下觸碰屏，第二張表格隨之浮現。
“多說無益，這是你們這週六的練習賽對戰表，自己記一下對手，這次是實戰演練的形式，並非擂臺戰，所以週六五點在操場上集合，學校會接你們去演練場。”
她說完便離開了教室，換了胖胖的數學老師進來。
學生們還在愣神，數學老師扭頭看了看屏幕，隨後故作難過地嘆了口氣，“哎呀，這周輪到你們練習賽了啊，老師又有一天不能見到你們了。來來來，我們抓緊時間，趕緊把卷子傳下去，老師好在這節課上仔仔細細地看看你們恬靜的模樣。”
白花花的試卷翻起一股紙浪，哪怕是一班學生，也有不少苦着臉了。
大週一的第一節課就考數學，要不要這麼難受。
陸鴛看了眼對戰表，結果不出她所料。
“果然這次我們兩組對不上。”這話是說給旁邊的宓茶聽的。
那上面畫着練習賽雙方：
E407——E507
E408——E508
E507……提到507宓茶下意識朝後排的童泠泠看去。
本能告訴她，童泠泠是個很強的攻學生，連帶着宓茶對整個507都有些生畏。
但在她印象裡，陸鴛同樣是個十分優秀的學生，這種優秀不僅源於她穩坐第一的成績，更也是因爲，在陸鴛那看似懶散淡漠的舉動中，宓茶總能體味到一股萬全感，好像只要有陸鴛在，什麼事情都不用慌，安安心心地聽她調遣就行了。
407和507對上，不知道到底會是誰勝出……
但宓茶沒有擔憂太久，她很快意識到她首先得擔心擔心自己的數學測驗，以及她們即將面臨的對手——
E508
……
開學不過兩週，在學生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競爭便鋪天蓋地地涌來。
一班到四班的學生逢雙週週六停課，前往H市演練場參加練習，等到下一週單週，則輪到五班到八班的學生前往。
週六當天，凌晨五點，宓茶揹着自己的法杖盒子和小組成員站在了操場上，等候學校大巴。
這是高三學生們頭一次參加小組練習賽，可以看出，大家都有些躍躍欲試，哪怕四點多就得起牀，此時也神采奕奕地三三兩兩地挨着頭討論。這些學生們臉上洋溢着興奮和期待，不像是去比賽，倒像是去郊遊。
幾個班主任站在最前面，同行的還有負責醫療保障的言老師，他們見此相視一笑，誰也沒有出口讓學生們安靜。
到底是一羣高中生，眼神中絲毫沒有經歷過戰鬥的堅定和冷靜，全然一副無憂無慮的青蔥模樣。
每班隊伍分四列，男生兩列、女生兩列，按照小組列隊。宓茶和沈芙嘉站在E408的最前面，她們前面是407的幾人，右邊是E402的男生組合。
沈芙嘉發覺宓茶似乎有點緊張，遂牽起了她的一隻手，輕輕地捏了捏，轉移她的情緒。
宓茶扭頭看她，她彎眸一笑，“沒關係，練習賽而已，今天還是實戰模擬搶標記物，那麼大塊場地，說不定我們連508都遇不上就結束了。”
這纔是宓茶擔心的點。
偌大的一塊區域裡爭奪標記物，誰拿到的多誰獲勝。別人要靠火拼搶東西，可對宓茶而言，就算把標記物放在原地讓她拿，她都花上半天時間才能趕到。
“我跑步太慢了，”她低頭蹙着眉，“在平地上我都跑不動，更別提那些複雜的地形了。”
直到真的要開始比賽時，宓茶才後悔自己之前怎麼不多鍛鍊。但現在後悔也沒用，箭在弦上沒有回頭的機會，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沈芙嘉撫了撫她的後背，“找標記物這事也急不來，我們快走就行了，大不了不找了，直接在出口前截殺搶貨，途中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說，我可以揹你。”
“那怎麼行，”宓茶當即拒絕，“你是戰鬥力，你的體力很珍貴的，不能浪費在我身上。”
前方的慕一顏聞言扭頭，笑着對兩人調侃道，“看來299也沒有那麼全能，芙嘉，你要有個軟肋了。”
沈芙嘉向來在各方面都注重均衡——說難聽點叫做沒有特長，但說好聽點也能叫做全能。
她採用齊頭並進的學習方法，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一塊短板，因此，她雖然沒有太突出的優勢，可全身上下亦沒有一絲破綻。
如今多了個宓茶需要她保護，可算是有了個突破口。
“沒辦法，”沈芙嘉也笑着迴應，“嚴煦要控場，凌蔭是重點輸出，不能掣她的肘，也就剩下個我了。”
慕一顏嘆了口氣，“要是能有五個人的小組就好了，四人一組果然還是角色配備不全。我們組的強攻還得靠巫師。”
“畢竟是高中生，才學了兩年的能力課，自己的能力都管不好呢，人多了肯定控制不住。”沈芙嘉道，“錦大的組合便都是六人，不知道到時候我們還會不會在一起。”
她說是這麼說，但心裡並不太想再和高中的同學組隊。
世界那麼廣，優秀的能力者那麼多，自然要儘量多接觸幾個才能擁有更大的選擇面積。
慕一顏點點頭，“是了，現在主要還是以理論和熟悉規則爲主，等進了大學纔是真正意義上的戰鬥。”她對着宓茶一笑，“所以別緊張，今天只是練習，輸贏無所謂，又是頭一次，應該不會有硬碰硬的打鬥。”
說話之間，校車已經停在了後門，學生們便按照班級依次上車。
所謂的實戰演練場是一塊佔地四萬公頃的空地，位於西郊，是H市所有能力者高中、大學共同使用的演練場。
在未使用的狀態下，演練場上空無一物，就是一塊普通的大平地，但當總控制檯開啓，場上便能模擬出各種場景，例如森林、丘陵、沙漠等等，這樣模擬出來的場景並非海市蜃樓，而是具有實感的實物模擬。
法師協會的一級法師們會採集各種地形樣本，將其複製，儲存進總控制檯內，需要時，只要選擇場景便可時時生成。
每一個省裡幾乎都有四到六個這樣的演練場，大小在一萬到五萬公頃不等，其佔地之廣、製作之巨，極其耗費人力物力。
這也就不難理解，爲什麼培養一個能力者所需的資金不菲，光是開闢一個省的演練場便耗資巨大。
一行人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一下車，眼前便是一道恢宏的大門。
演練場四周有高達十數米的高牆圍繞，中央大門此時沒有打開，大門的正上方有一個巨大的圓球，那並非裝飾，而是這座演練場的總控制中心。
四個班級的學生在門前集合，正對着這座演練場議論紛紛時，一聲尖銳的哨聲打斷了所有竊竊私語。
場面一時寂靜。
發出哨聲的是李老師，她同另外三個班主任還有言老師站在最前方，在學生們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後，她開口道，“相關事宜你們的班主任已經跟你們說了，我再重複幾點。”
李老師手上沒有喇叭和擴音器，可奇怪的是，她的聲音竟然能夠覆蓋所有隊伍，讓最角落的學生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能夠擔任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李老師的實力可見一斑。
“今天還有其他學校要來，我們只佔用演練場的南半部分。到時候總控制檯會將南半部分劃成三塊，每塊兩組，一次進去6組，其餘人在等候區等候。”
“進入演練場後，會有工作人員引導你們去相應的區域，地圖會在進場前發給你們，現在先檢查好你們的防護服，場上發生意外，立馬按手臂上的緊急呼救按鈕。”她說罷，擡眸用目光掃視過全場，“聽明白了麼。”
這些都是來之前老師就強調了好幾遍的內容，學生們很快答，“明白。”
“好，”李老師拍了拍手，高喝，“E棟的，E401、402、403；501、502、503出列！”
一班這六個寢室的男生立即往前邁了一步，第一批進去的便是他們。
“現在開盒，把你們的武器法杖拿出來，確認防具是否妥當。”李老師下達了命令。
學習能力兩年，這是他們第一次進入傳說中的演練場進行演練，一班的男生顯得躍躍欲試，那些沒輪到的學生們也向他們投去了期待和羨慕的目光。
看着一羣青春期少年們剋制不住地交頭接耳，李老師微微一笑，“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所有的練習賽，獲勝的一方將在期中考試獲得五分的附加分，該分數直接計入總分。”
“在期中前，一共有三場練習賽，也就是說，每場都獲勝的小組，每人將獲得十五分的加分。那些以爲練習賽就可以放鬆休息的同學，自己斟酌好了，你們到底有幾個五分可以被超。”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場面沉寂了一瞬，繼而爆發出更大的吵鬧，一時間，兩百多名學生全部炸開了鍋。
“練習賽算分？”
“沒聽說過啊。”
“都說是練習賽了，爲什麼還要算分？”
“我靠，這怎麼搞啊，五分也太多了吧！”
一場比賽勝出，每人總分加五分，三場就是十五分。這個加分威脅，就算是陸鴛嚴煦也吃不消。
E408的幾人很快對視了一眼，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她們的指揮——嚴煦身上。
嚴煦微微皺眉，顯然這是出乎她意料的新消息。
然而同一時刻，前面傳來了付芝憶的驚呼：“天啊，隊長你真的神了，和你猜的一模一樣，真的會影響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