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看到徒手撕裂“水幕天華”的蕭文靜將田翼梟首後施施然回到城牆,之後再將殺死的羽林軍士兵的屍體一具具從城牆上拋下時,震驚,憤怒,傷心的情緒將他徹底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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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陪我一起習武一起長大的兄弟啊!
我要殺了她!
李默仰天長嘯,身上火光纏繞,一套火紅色的全身盔甲出現,隨着咔咔聲盔甲將他身體緊緊包住,背後肩胛處迅速隆起,“啵”的一聲,兩道巨大的金色光翼在後面展開,右手張開,一把金色的長槍撕裂空間出現,握緊,左手將頭盔放在腰間出列,右膝跪地,擡起頭直直地看着威嚴的父王。
無邊的戰意從眼神中流淌出來,李默已經沒有了搶功的想法,他只想在這鐵血的戰場中好好廝殺一番。
大王深深看了李默一眼,道:“默兒,對於蕭文靜的突然出現你有何看法?”
李默將自己的憤怒壓下,思索後沉聲道:“蕭文靜估計是通過內城的傳送門從上京返回,兵力肯定不多,不然她肯定會等我們重陣軍團進入甕城後再進行突然反擊或者包圍,效果肯定比現在要好。
現在如果將重陣軍團召回,只會使士氣大沮,可能永遠也奪不下城牆,因此我願意帶領星落軍團配合重陣軍團攻城,如果日出前不能將城牆段拿下,願意甘當軍令。”
青雲行禮道:“大王,我認爲敵國是在使用添油戰術,城牆看起來似乎每次都非常容易攻下,但每次我們添兵攻城時,他們也總有援軍及時到來守城,讓我們既不能甘心退軍,也不能攻下城牆。如果錢謙真的到來,哎,後果不堪設想。”
李默反駁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而錢謙是絕對不可能在三天內趕到要塞。只要我們今天能夠拿下要塞,那即使他三天後趕到,也只能望牆興嘆。”
大王沉默後發出了悠長而又渾厚的聲音,傳遍全軍:“十萬大軍,三年生聚,三年教訓,豈能無功而返。”頓了一下,一道道難以挽回的命令不停從他嘴裡傳出,整個中軍都開始調動起來,一個又一個軍團開始出列,調整隊形,最後大王道:“李默聽令。”
李默一臉驚喜:“兒臣在。”
“你率領星落軍團務必對城牆上弓弩進行壓制,並爭取將對方軍官截殺。”
“遵命。”
大王將一枚造型古樸的戒指放在了李默地手心,低頭微笑地道:“戴上!”
李默大吃一驚:“不死之戒?我不能要,它要保護父王纔對,如果父王一定要讓我帶上不死之戒,兒臣寧可不出戰。”
不死之戒是翔國最好的神器,只要不化成灰,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將其主人復活,當然這肯定會耗費戒指龐大的能量,再凝聚起至少要十年時間。
“孩子話,這是一個父親給自己要將要出征的兒子的禮物。我有這麼多人保護,不會有事的。收下吧!”
不等李默回話,大王迴轉站回了王座前,對着列陣完畢的軍團道:“戰士們,你們一直英勇作戰,無愧於王國的威名。
我們翔國地處四戰之地,北有不死亡靈無休止的騷擾,南方獸人部落動盪不安,東方明國和鼎國也與我國貌合神離,而西方崛起的武國,”大王指着城牆方向,“更是在近幾十年來對我國攻伐不斷,從四百七十九年前靈武王建立翔國開始,翔國沒有戰爭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足六十年。
我國一直在經受着煉獄般的苦難,戰爭,以及戰爭引起的饑荒和暴動,都帶走了大批民衆的生命。
但我們從來沒有屈服過,一次被擊倒,我們一定會以更強的姿態再站起來。暫時的困難只會讓我們更加強大。
現在我們復仇時機來到了,武國的大部分軍力都已經牽扯在西線和精靈族作戰,眼前這座要塞也被抽調了大量的精銳去支援,他們已經筋疲力盡。只要攻下了要塞,我們就打通了前往武國都城的捷徑,扼住了武國的咽喉;退亦可守,憑此雄關,十萬戰士可守護我國西方至少三十年的和平。
我的戰士們,爲了讓更多的翔國人能活下來,拜託了!”
對着面前軍團,王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看到大王向自己行禮,陣中一陣愕然,軍官們首先反應過來,高喊:“吾王萬歲,天佑翔國!”士兵們隨即也高喊起來,聲音匯成了一股洪流,充斥着天地間。
待聲音稍微平息,青雲的聲音響起:“大王有令,破城後首先進城的軍團可以劫掠十日,所得財帛歸個人所有。”
“吾王萬歲!”
“殺,殺,殺!”
士兵的眼睛開始紅起來,只要能搶先進城,以後也許就可以在城裡生活,再也不用整天擔心魔獸的侵襲,即使在荒年,家裡也不會再有人餓死。
“天佑翔國。”
“全軍,出擊!”
城牆上,剛纔斬殺了田翼的蕭文靜看着翔國軍隊的調動,眼中多了一分凝重。
邊上原先在激勵守城將士的將領唐傑跑過來道:“哇哇哇,看來翔國真的是要和我們死磕了,老大和你到底怎麼說的啊?按這個勢頭他如果晚上不能趕到的話我們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蕭文靜搖搖頭道:“他給了我他的手令,讓我在帶着磐石軍團二師在今天趕到幫助守城,其他什麼都沒有說。”
唐傑眼睛一亮,道:“那還會有其他援軍麼?”
“現在軍團都在參與作戰,而西南軍團駐紮太遠,基本上來說應該沒有援軍了。但我想老大既然讓我帶兵來增援,他就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
“可老大還在西線和精靈對峙,得到消息趕過來能在五天後到就不錯了,翔國馬上就要跟我們死磕了,你說我們怎麼能夠守到老大回來?”
蕭文靜淡淡地道:“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
唐傑瞪大了眼睛,道:“守得住當然守,守不住了怎麼守?你有病啊?”
“你有藥啊?”
唐傑有點生氣地回答:“我是問你有精神病啊?”
蕭文靜平靜地道:”你能治啊?“
唐傑感覺再和蕭文靜說下去非嘔血不可,擡頭一看,大吃一驚:“草泥馬啊,連號稱不敗的獅鷲騎士星落軍團都出動來攻城了,我得先回去把遺囑寫好,我決定把我所有的財產······”頓了一下,如鄉下土財主考慮自己有多少錢一樣:“總額二百五十塊交給敬愛的祖國作爲抗擊翔國的軍費。”
蕭文靜點點頭,沒有理他,擡頭看天,心中暗暗道:“跟了老大做事也許是我這一生唯一做對的事,我相信你一定會趕到的。”
只是這句話只能在內心說,因爲連她自己都不怎麼敢相信。
在夕陽最後一點光輝沒入羣山的時候,翔國的總攻開始了。
沒有嘶喊,沒有口令,只有沉重的腳步聲,這是一隻沉默中走向死亡的軍隊,但是其中表達出來的決心卻讓人心顫。
重陣軍團也保護着工兵團退出了牆上守城弓弩的射程,站住等待大軍的到來,之前攻城的隊伍已經退下休整作爲預備隊。
城上的守軍也冷冷地注視着前方黑壓壓的軍隊,彷彿看到了天空中揮着鐮刀的死神在獰笑,又將手中的刀握緊了幾分。
殺,殺,殺!
“撲哧“一聲,唐傑一刀砍入敵將的胸口,一腳將掛在長刀上的屍體踢開,反手一刀,再將邊上逼過來的兩名敵人斷頭,向後一躍,避出了翔國軍士的攻擊範圍,這纔有時間聽取傳令官的報告。
“什麼事?”
“駐守城牆西段的第五團和第三團陣亡人數超過半數,人人帶傷,請求長官派兵支援。”傳令官胸口和肋下正汩汩的流着血,但是他依然站的筆直,眼神清亮,字正腔圓。
“哦。”唐傑這次沒有露出平常他嬉皮笑臉的表情,一臉嚴肅,看着傳令官年輕俊朗的面龐,記得他是一個平民寡婦的獨子,出征的時候他的母親還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竟然找到了他,他知道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民婦人要見一位顯赫的將軍是多麼的困難,所以他接見了她。
她是爲了她剛入伍的兒子來送禮的,希望唐傑能照顧一下她的獨子,禮物是一個平時他根本不會在意的花瓶,但根據她的衣着打扮,這個花瓶可能已是她家裡能承受的極限了。
禮物他收下了,至今放在家裡的客廳裡,插花的價格往往都是花瓶的數倍,但花瓶的價值卻是遠遠勝過花朵,因爲裡面盛着的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無盡的愛。
隨後他發現她的兒子確實是作戰勇敢,頭腦靈活,因此越級提拔他做了自己的一個傳令官。
傳令官直面死亡的概率相對小一些,而且晉升的也比其他的職位來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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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此她的母親又特意來見他,激動地哭着向他下跪表示感謝。
剛開始這個固執的小夥子因爲要離開前線還發牢騷,但在自己細心開導下終於慢慢成爲了一個優秀的傳令官,但是現在······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沉痛:“沒有增援了,戰死吧。”
傳令官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道:“是,將軍。”便踉蹌着跑開了。
已經堅守了六個小時了,看樣子老大還是趕不及了,城裡所有能作戰的青壯都參與了守城,連老弱婦孺都幫忙照顧傷員,運送物資,但是被抽調了精銳的三萬守軍如何能抵禦對手十五萬人不眠不休,不計損失的攻城,如果不是禁魔的城牆和完備的守城器械,也許要塞早就陷落了。
距離對方突襲攻城已經過去四天了,守城的將士已經拿出了所有的努力,已耗盡了最後一滴血,守到這分上,老大,我唐傑也對得起你了。
唐傑仰天長嘯,“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注一)。弟兄們,一起死了吧。”
守城將士轟然應諾,刀砍嘴咬,每個人的紅着眼睛拼命的想致對方於死地,一方喊着:“給我死。”另一方喊着:“血與榮耀。”盾擊聲,刀劍對砍聲,利刃刺入身體與骨頭摩擦發出的吱吱聲,鮮血激射而出的嘶嘶聲,慘叫聲,匯成了一首慘烈的地獄讚歌。
男兒心似鐵!
城牆上亦飄起衆神時代流傳下來的軍歌: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武國要讓四方來賀
士兵們一邊咯血一邊唱着軍歌和敵軍互砍,一時間城牆上的悲歌四處飄揚。
歌聲驚醒了城內一座民房裡沉睡的小女孩,睜開眼睛正看到媽媽正拿着剪刀坐在牀邊,她爬起來依偎在媽媽的懷裡,黑亮的眼睛忽閃忽閃,輕聲地問道:“媽媽,我們也要死了麼?死了之後我們是不是就能見到爸爸和哥哥了?”
看着孩子天真的眼神,媽媽的眼裡一下充滿了淚水:“不,不會的,孩子,你還會活很久很久,把爸爸和哥哥沒有享受的生命都活過來,你要代替他們好好活下去。不,光明侯會來救我們的,光明侯一直守護在我們身邊!”
小女孩懂事地“嗯”了一聲,躺在了媽媽的懷裡。
神靈會聽見了年輕媽媽的祈禱麼?
李默一上城牆就找上了蕭文靜,兩人每招都是以命搏命,在鐵血的戰場上任何技巧都是花招,誰更勇敢,誰更強硬,誰的運氣更好,誰就能活下來。
兩人身上都有了不輕的傷痕,蕭文靜已經將刀交左手,右手在剛纔一擊中幾乎被砍成兩截;而李默也不好受,胸口的鎧甲也有一道斬痕在慢慢滲出血來,雖然兩個人的鬥氣在自動恢復傷口,對方留在傷口的精神力卻是一次次的將傷口重新撕裂。
蕭文靜戰鬥經驗豐富,而李默身體更爲強健,誰勝誰負都在一線之間。
兩個人卻死死的盯住對方,兩個人每一次的攻勢都雷霆萬鈞,爲了不招魚池之殃,邊上兵士儘量遠離了兩人的戰場。
但一個物體突然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城牆上,摔落在兩人之間,其中不斷揚起的翅膀激起了滿地的煙塵,嘴裡發出一陣陣的悲鳴聲,卻正是一匹星落軍團的獅鷲。它的胸口和腹部有碗口大了一道血洞,憑藉着旺盛的生命力在徒勞的掙扎着。
兩人都是一陣錯愕,經過前幾天的消耗,雖然城牆上還有防空措施,但幾乎已經沒有了實際操作者,畢竟獅鷲的靈活性很高,不是大規模的攢射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威脅,而且獅鷲平時大多用於偵察和奇襲,在混戰中對敵方造成的傷害並不特別巨大,所以現在城牆上基本上可以說沒有任何防空能力,也因爲這一點,翔王纔會將昂貴的獅鷲騎士團派出來攻城。
兩人擡頭望去,只見天空中原本還耀武揚威的獅鷲們紛紛墜落,一道道迅捷如風的影子正在不停的追擊,剛纔城牆內廝殺的過於慘烈,雙方士卒都沒注意到頭頂,但隨着越來越多的獅鷲墜落,下面的廝殺慢慢停止下來,這種奇異的變故對雙方的心理都造成了奇怪的影響,各自收起兵器後退幾步,呆呆的仰望血紅色地天空,戰場上幾乎落針可聞。
剩下的獅鷲騎士們驚魂未定的遠遠退了開去,追擊的黑影們卻在天空中列出了新月陣,紅雲形成了一個漩渦,越轉越快,終於一聲清亮的鳥鳴聲撕裂了時空,一道火紅的光芒直射翔國中軍陣地,光芒上是一個身材挺拔的黑色人影,手中拿着一把流光溢彩的騎士長槍,在快速俯衝中宛如一個復仇的戰神,排成新月陣的空軍戰士們亦緊隨其後,氣勢,一往無前!
(注一:陳毅《梅嶺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