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追魂三音

剎時,壯漢悄悄登樓,稟陳姑娘已入夢鄉之後而退,那老夫人這才吟嗤一聲,說道:“怎麼樣,苦守此間已近十載,現在你總該知道是料錯事了吧?”

平日慈祥和藹的老人,這時突自搖椅上站起,滿面獰容說道:

“老賤婆閉上你那張臭嘴,少惹我發火!”

那老夫人動也不動,只是在搖椅之上發出桀桀的冷笑,用輕蔑的目光,瞥望着老人。老人怒眉揚飛,沉聲喝道:“老賤婆,有什麼好笑!”

老夫人笑聲劃然而止,冷森而誚諷地說道:“你這種殺人的煞威,少在老孃面前施展,小妮子適才無心透露。閔老大已到五老山村,駝子空具無上身手,竟仍不敵,閔印已然認祖歸宗,與閔老大追趕駝子去了,小妮子認定會到此處,才飛騎前來,結果小妮子走了個空,由此判斷,你認爲穆存儀夫婦並未身死,是石承棋和閔老大放佈疑陣,將穆氏夫婦藏於此間鐵城之事,是癡人說夢的天大笑話……”

老夫人話沒說完,老人猛拍桌案發出一陣巨響,厲喝道:“住口!你懂個屁!”

老夫人才待反脣相譏,驀地雙眉一皺身形倏地,好快的身法。人已飄到竹樓窗旁,隨即外面疾箭般射進一條人影,人尚未到已低聲說道:

“九娘莫施煞手,是我駝子!”

話到人也穿窗而進,竟是目前率領西域一派的掌門,才自五老村中逃出的神駝飛花樓青雲!

被神駝飛花樓青雲稱爲“九娘”的老夫人,身形一閃已回到搖椅之上,轉對樓青雲叱斥道:

“駝子,你連信號也不打,是不是自以爲能當老孃的‘五鬼陰風’之一抓?”

神駝飛花樓青雲只說了一聲“不敢”,不再答睬老夫人,卻對老人躬身說道:

“老奴叩見主人,五老山村之行……”

老人竟是神駝飛花樓青雲的主人,不問可知,老人就是武林帝君所說,青衫神叟穆存儀的生平大仇了,漩姑娘竟然自投羅網,令人代其擔心害怕。

老人不待神駝飛花樓青雲話罷,已冷冷地說道:

“五老村中閔老大突然現身,致你功敗垂成等情,老夫已知,你事敗之後,按說昨日已應到達,怎地遲了一天?”

神駝飛花樓青雲不知漩姑娘無心曳機,聞言心頭一凜,立即答道:

“老奴在相距白馬寺不遠地方,爲閔老大追及,被迫一搏,竟受極重內傷……”

老人再次冷凜的接口說道:

“你固然並非閔老大的敵手,但在千招之內他想傷你卻難,老夫不信閔老大功力又進了一步!”

神駝飛花樓青雲長吁了一聲,道:

“老奴一招即被震傷,不過並非敗在閔老大手中,那是一個無法看清面目像貌的披髮怪客!”

老人夫婦聞言大掠,霍地同時問道:

“這人以什麼功力將你震傷?”

神駝飛花樓青雲一字一字震人心絃的說道:

“是廣成真解中的‘翻天印’功!”

老人先是面色一變,繼之仰頸哈哈狂笑起來,笑聲響若焦雷,震得整個竹樓搖盪不止,似將坍崩,可見此老功力之高,修爲之深,壓絕人寰,獨步武林!

久久笑聲始止,老人突然轉對老夫人道:

“老賤婆,你聽到了沒有,你認爲這披髮怪客他是那個?”

老夫人也沒好氣的反問說道:

“老不死的混蛋,你認爲披髮之人是誰?”

老人這次竟不着惱,陰笑數聲,道:

“廣成真解,天下武林中人,得之者僅有老夫和存儀老兒,翻天印功更是老兒絕技,老夫早已料到老兒詐死,哈哈哈……”狂笑聲中,老人怒眉倏挑,霍地轉對神駝飛花樓青雲道:

“駝奴,五老小兒的孫女,穆印之未來妻子,自投此間,老夫本不想對其不利,或持爲人質,不料妮子膽大包天,竟敢私窺老夫機密,現在樓下廊檐之上隱伏,你去替我擒來!”

駝奴聞令即行,來去如電,轉瞬歸來,將漩姑娘扔於竹樓地上!

姑娘本已沉睡,卻被人猛拍桌案的巨震聲響所驚醒,山村夜靜,姑娘聽出了幾句有關言語,不由動疑,立即悄然起身,恰好目睹神駝飛花樓青雲上竹樓,姑娘雖然不識神駝飛花樓青雲的面目,但卻由穆子淵處聽到些許,越發疑心,遂輕悄而出,隱伏竹樓檐下窺聽動靜,終於發覺老人夫婦正是神駝飛花樓青雲的主人,也是穆印祖父青衫神叟不世大仇,知已誤陷虎穴,方待潛離當地,老人業已下令神駝飛花將姑娘擒於樓中。

姑娘在聽到老人突然話鋒一轉,指令神駝飛花擒擄自己的剎那,知難逃走,立即暗中施展了穆子淵在五老村中石塔之上所授的神功,以備不時之需。

姑娘被扔在樓板上面,怒目而視老人夫婦,老人冷哼一聲,示令神駝飛花將姑娘安置椅上,沉聲說道:

“以老夫身份,本不願和你一般見識,是你自不量力,妄窺老夫機密,目下老夫的身份,尚須掩飾,你與老夫無何怨仇,若能實答老夫所問,老夫保不傷你?”

姑娘仍是怒目而視,不言不語,神駝飛花這時沉哼一聲,上步伸手才待酷刑相迫,那老夫人突然喝道:

“你敢動她!”

神駝飛花聞聲止步,老人壽眉一挑似待開口,老夫人卻已緩步踱到姑娘身前說道:

“姑娘,我們老夫婦與手下駝奴,和青衫神叟穆存儀仇深似海,穆印雖是青衫老賊的孫兒,卻和我夫婦無怨,老婆子保證仇不及老賊子孫,冤不結你們夫婦,你能信得過我嗎?”

漩姑娘美目輕眨,點了點頭,老夫人含着慈祥的微笑,又道:

“姑娘信我,我發誓保證你和穆印未來的安全,我想問你幾件事,這些和你無害,與我們夫婦卻關係重大,你肯幫我個忙嗎?”

漩姑娘道:

“可以,不過我要聲明,我並不怕你們,是因爲你對我還算和善,我才願意答覆你問的話。”

老夫人一笑,道:

“你很象我當年,威武不屈,姑娘,你曾和石承棋這老兒門下的五個使奴,來過此地,是幹什麼?”

漩姑娘道:

“此山之中有一鐵城,家祖曾言,城中藏有有關家沮之物,必須到手……”

老夫人笑着打斷姑娘話鋒,道:

姑娘直坦的令人可愛,下文老婆子已經知曉,不必說了,只是令我不解的是,姑娘接近鐵城,必染奇疾,是誰……”

漩姑娘突然接口問道:

“老婆婆怎知凡是不明內情接近鐵城之人,必染奇疾呢?”

老夫人神色一愣,老人卻莊重面威煞地說道:

“你若肯無話不答,老夫就告知箇中原由!”

漩姑娘也正色說道:

“我只能答應你們說我知道的事情。”

老人很快的接話說道:

“這樣已經夠了,老夫現在告訴你接近鐵城必染奇瘓的原因,當年老夫曾派身染此疾的門下死士,進入鐵城爲青衫老兒的侍從!”

漩姑娘突然變色,道:

“那麼暗算神叟的就是你了?”

老人怒目發張,厲聲叱道:

“暗算?哼!老夫一生苦厄,皆系身受那老兒暗算所致,丫頭你……”

老夫人橫了老人一眼,道:

“老不死的你這是發的那門子昏,人家姑娘根本不知當年事情,怎能怪她?”說着又含笑對姑娘說道:

“姑娘,請告訴我,是誰替你治好那種奇絕怪疾的呀?”

漩姑娘心思極細,被擒以前,已經聽到老人誤認披髮怪客穆子淵爲神叟之事,立即答道:“是個披散頭髮的怪人。”

老夫人神色一變,眼珠兒一轉,含笑對姑娘說道:

“姑娘,我不想多問你什麼話了,不過我不能現在放走你,所以……”

所以二字剛剛出口,老夫人突然出指,一連點了漩姑娘八處穴道,姑娘立即嬌軀猛顫,霎時,目光已失神采,狀若癡傻,老夫人陰森的一笑,挾起姑娘,閃身進入竹樓右面房中,瞬即出來。

老人哈哈大笑數聲之後,道:

“老賤婆真有兩套,這丫頭功力盡失,本性已迷,就算被閔老大救出去,也很夠他傷心費力的!”

老夫人冷冷地說道:

“現在你總該相信,穆存儀這個老不死的沒在鐵城了吧!”

老人壽眉飛揚,道:

“駝奴誘敵僞山,約需兩日,我料閔老大和青衫老兒發覺上當之後,必然前來,小妮子正好作餌,誘使老匹夫們入我羅網,然後再擒獲穆印;不怕老匹夫們不乖乖獻上‘斷魂血箭’!”說着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夫人輕蔑的問道:

“你先慢得意,當年青衫老兒既未落你圈套之中,今日突然再現江湖,你有必勝的把握嗎?”

老人陰森的一笑,道:

“閔老大交給駝奴,你我對青衫老兒又有何懼,何況這次安排的天羅地網,不信老兒還能逃出手去。”

說着老人召駝奴入坐,他們三個人非常仔細的商量着以姑娘作餌,巧設毒謀和陷井,幾經苦思,終於決定同意了一個最完善妥當而萬無一失的陰毒安排。

他們爲了精確無誤,談時難免爭論,聲調雖然不高,但在竹樓之中卻都能聽到,駝奴突然在計議決定之後,問老夫人道:

“九娘,那小丫頭……”

老夫人已知神駝飛花的用意,不待神駝話罷,已冷冷地說道:

“怎麼,你敢蔑視老孃的獨門手法,認爲小妮子尚存靈智?”

神駝飛花低聲下氣的說道:

“駝子是好意,萬一丫頭仍存靈智,今夜所定妙計豈非……”

老夫人霍地站起,陰笑着對神駝飛花道:

“駝子你既有不信之意,何不試上一試!”說着身形一閃已到了神駝飛花的面前,五指倏忽點下!

神駝飛花慌不迭的飄身縱避,老人已皺眉叱道:

“駝奴也是爲好,你這是想幹什麼?”

老夫人陰沉的瞥了神駝飛花一眼,沒有答話,悻悻然轉身踱進了適才安置漩姑娘的房中去了。

神駝飛花目睹老夫人身形消失內室之後,方始悄聲對老人說道:

“九娘仍爲當年老奴告密之事,銜恨老奴。”

老人沉重的嘆息了一聲,道:

“昔日干般萬般恨事,都是穆存僅這個匹夫一手造成,唉!”

神駝飛花道:

“這次老奴不信他還能逃出手去,主人請安歇去昭,一切有老奴照料。”

老人嗯了一聲,緩緩踱進了竹樓左邊靜室,神駝飛花彈指熄滅了燈火,閃身出樓而去。

自此,每夜初更過後,老人夫婦和神駝飛花即離開竹樓進入山區,只留下那少年壯漢,看守着如癡若傻了的漩姑娘,有時神駝飛花數日不見人影,不知老人夫婦和神駝幹些什麼。

漩姑娘日間不言不動,誰的話也不聽,只聽老夫人的命令,老人爲了小心的原故,暗令老夫人示意姑娘躍下竹樓,姑娘也毫不相抗,自然老人早有準備,中途救下姑娘,但從此卻放了全心,認定漩姑娘在老夫人獨門絕功之下,已如白癡之人。

夜間,竹樓只剩了壯漢一人,前數日,壯漢尚且提心吊膽嚴守着姑娘寸步不離,後來也終於放心而鬆弛了戒備。

漩姑娘每當老人夫婦離開竹樓進入山區之後,就傻坐在右間牀上,動也不動,有時壯漢心中不忍,送上茶水,姑娘也喝,喝完了仍然呆坐如前,壯漢多半是搖頭嘆息着下樓而去,壯漢那裡知道,漩姑娘在被擒以前,已按穆子淵所授神功護住了心神,目下故作癡傻而暗以神功貫經穴,功力固然現在無法施展,但卻並未失去,被封八處穴道,在十日之後,已能衝破而恢復功力,但是姑娘聰明過人,卻不因此,以免老人夫婦識破,暗中早已打好了主意。

這一天,是漩姑娘失去神智的第二十八天,正午時候,神駝飛花突口近山小徑中飛登竹樓,神色蒼煞,語調急促地說道:

“主人,老奴門下以飛鷹傳信,在百里之外,發現了兩男兩女,男的老奴己知竟然是那人寰雙星楊氏兄弟,女的皆以玄色重紗蒙面,不知系何許人,目的地竟是這嶽麓山畔!”

老人雙眉深鎖,沉思剎那之後,道:

“此次安排妙餌志鉤巨鰲,雙星僅是魚蝦之流,放他們過去,不過那小丫頭卻須挪換一個地方,駝奴,此事交給你了!”

老夫人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此事用不着他,小妮子今夜由老孃帶上山去,雙星雖系小丑,仍是我等之敵,摸清那兩個女子的來歷之後,一網打盡!”

老人陰冷地一笑道:

“九娘象是又動了當年的殺心,這樣也好!”

老夫人連着冷哼了幾聲,道:

“今天你也喊我九娘,很好!”言下似有輕蔑之意。

老人沒有理她,轉對神駝飛花說道:

“你還是暫時改變一下形貌的好,我料雙星等人必然也會寄宿此處。”

神駝飛花頷首作答,立即下樓而去。

次日傍晚,柴林集看守“龍王廟”的那個枯瘦老頭兒,領着雙星和兩位玄紗蒙面的女子,來到老人的家中。

那枯瘦的老頭兒,據老人夫婦所知,也是外鄉客,早老人夫婦數年來到柴林集,人老孤零,集中族老就叫他看守着龍王廟,事情清閒,老頭人又安份,久之成了集中族老們的閒談聊天對手。

老人夫婦迎進雙星和兩位女子之後,老頭兒首先說明,來客有心在嶽麓山上選一佳地建築一座佛廟,族老認爲此是善事,但卻苦無容居之所,纔要老頭兒帶來此地,請老人夫婦暫作居停東主。

老人慨然承諾,老頭兒立即告辭而去,老人這才和雙星互問姓氏,雙星實說姓楊,老人卻說自己姓仇,並引見駝奴,說是老人族兄,神駝形貌已改,非但駝背已失,神駝也完全改變,因此雙星競然沒有認出他來。

老人問及兩位玄紗蒙面女子的姓氏,內中之一身穿素衫的答對,她說她姊妹另有難言之隱,面目尚且不願人見,對姓氏更不願意提及,請老人夫婦擔代,並深謝準其寄居德情。

老人夫婦遂不再問,令壯漢安置雙星他們在相距竹樓十丈的一個落院之中,房屋三間,一明兩暗,打掃的非常潔淨,雙星等人淨面之後,壯漢已來相情至客室進餐,雙星等四人來得雖然突然,但老人夫婦卻仍能安排了非常豐富的食物,似是早有準備,雙星兄弟不由動疑而提高了警覺。”

賓主雖然各懷心事,卻盡歡而散,雙星及兩位蒙面女子辭出歸寢,那素衫女子在進入室內之後,立即悄對天滿星道:

“楊大俠請至院外,假作漫步以防有人窺探,我有話要和楊二俠商量。”

楊伯頷首而出,果然瞥見一條人影閃身遠去,故作不知的踱起了方步,室內素衫女子卻已壓低聲調說道:

“帝君既在中途現身,示意我們至此,必有原因,可惜當時帝君不願多言,否則……”

另一綠衣女子接口說道:

“二嫂,爸必然是有不能詳言的苦衷,不過爸已說過,印兒遲早要到這裡,您就放寬心吧!”

聽她們的稱呼,已知那素衫女子是雙絕城主穆子淵的妻子,穆印之母,綠衣女子,不問可知是帝君之女,她們必然是到了五老村,與雙星相遇,談及穆印,才相伴尋找,途中巧遇自僞山迴轉的武林帝君,經帝君指點,來到了嶽麓山畔。

當然,帝君不知漩姑娘已落仇家手中,更不知道老人夫婦就是昔日青衫神叟的大仇,帝君當時未曾直言穆印所在的原故,是因穆印恰當神功速進之時,不能分心,並且帝君已知雙絕城主穆子淵,已到嶽麓山畔,有心穆子淵夫婦重逢,再加上帝君另有安排,方始陰差陽錯將雙星和兩位女俠也送進了虎口!

這時穆氏夫人搖頭說道:

“我並非真的擔心印兒,是疑及主人一家,大妹可曾留心?”

天樂星楊仲接話說道:

“除非主人預知客到,否則今天晚餐的菜餚,就有可疑之處。”

綠衣女閔姑娘道:

“何不深夜一探?”

穆夫人悄聲說道:

“莫若靜待人來!”

天樂星和閔姑娘俱皆頷首,天樂星立即推開室門叫道:

“大哥,早些睡吧,明天還要進山呢。”

天滿星楊伯已知乃弟之意,答應着走進院中,並且扣上門栓,入室之後,立即悄悄說道:

“有人監視我們,小心些。說着各回兩旁暗間,熄滅燈火,假作安眠!

竹樓上,老人夫婦和神駝飛花也在相商對策,老夫人自認故意在菜餚豐盛方面,引使雙星生疑,今夜必然會前來暗窺,老人卻嚴囑萬勿莽動,不論今夜雙星是否探窺竹樓,仍以故作不解爲上,明朝相伴雙星等人進山之後,再下殺手!

神駝飛花卻在奇怪,恭候進入牢籠的人不來,卻來了四個毫無作用的閒人,實在可疑,對兩位蒙面女子,更認爲不明來此的原由。

聽他們的議論,並未派人監視或暗窺雙星等人的動靜,這樣那天滿星楊伯瞥目看到的人影又是誰呢?

雙星和穆夫人及閔姑娘,白擔了一夜的心,無可發現,老人夫婦與神駝飛花,卻也大失所望,未見雙星暗中窺探。

次日清晨,天樂星開啓院門,瞥目那個少年壯漢正在斜對面不遠的馬房外面打掃,突然計上心來,順手在地上拾起豆大一塊碎石,怪怪踱了過去,在相距壯漢丈遠地方,霍地以三成內力將碎石射向壯漢的前胸,壯漢葛覺疾風襲臨要穴,顧不得多想,身形一閃,已飄退在一旁,手中掃帚一挑,叭的一聲,乃將碎石擊飛地上!

天樂星心中大喜,卻也繼之一凜,壯漢身法之快,已是目下高手之數,此間主人夫婦,自然不問可知。

天樂星既有發現,故作一切不知般轉身而回,慕地聽到一聲神駒嘶鳴,神色陡變,這聲音天樂星熟透,立即再次回身踱向馬房!

適時,竹樓小窗人影一閃,老人已然瞥目了一切,恨聲召喚神駝飛花道:

“楊二鬼精靈,已從蠢徒身上發現了我等身懷武技,你去,想方法使他離開馬房和蠢徒!”

神駝飛花聞令即行,可惜晚了一步,天樂星早已走進了馬房,老人夫婦雖然已將漩姑娘帶到山區秘密地方,卻無法藏起漩姑娘所騎的寶馬,以老夫人之意,殺以滅跡,老人卻十分喜愛這匹罕見的寶馬,遂以獨配的藥物,將寶馬毛色染成桃紅,若無原方解藥。紅色經年不掉,更不染手,不懼人覺,但卻夢想不到,雙星正是寶馬原主,任憑染成什麼顏色,也休想瞞得過去。

天樂星乍聞神駒嘶鳴,已知那是自己兄弟的寶馬龍駒,只不知是穆印和漩姑娘誰所乘騎的那一匹,進入馬房,共有五騎,神駒嘶鳴,即是嗅到主人氣息,目睹主人果然出現,不禁歡嘶相迎。

天樂星見龍駒毛色已染,暗中冷笑一聲,手拍馬頸趁機一扶,瞥目掌中不見顏色,心頭大凜,注目龍駒雙目,已知這是漩姑娘乘騎的一匹,身後突聞步聲,故作平靜的回顧,見是此間主人所稱之族兄,於是對神駝飛花誇道:

“好馬,是道地龍種。”

神駝飛花故作茫然的樣子說道:

“我只聽堂弟他說,這是匹寶馬,卻看不出好在那裡。”

天樂星道:

“不瞞老先生說,敝兄弟乃武林中人,不但有知人之明,也有知馬之明,令堂弟今之伯樂,否則寶馬雖知擇主,也不會落在令堂弟之手了!”

神駝飛花笑道:

“再好也不過是匹馬,說啥?可以誇讚的,堂弟已經備妥早點,請尊客到客室去用些吧。”

天樂星連聲道謝,聲言通知乃兄等人之後,仍然若無其事的顧盼着四外風光,面轉寄居之所。

穆夫人及天滿星閔姑娘得知內情,立即商妥暫不提及一切,相率進入了竹樓對面的客室。

早點用過,老人突然含笑對雙星說道:

“貴客準備何時進山選擇善地?”

穆夫人自雙星處早已得知漩姑娘相愛子之事,心中自生恨意,立即將道:

人正要動身,老丈可能親自指點?”

老人笑道;

“老朽久慣山行,正有此意。”

老夫人一旁說道:

“我好久沒上山了,尊客若不嫌棄我婆子行步緩慢,我也甚願相陪。”

神駝飛花不待雙星接話,已開口說道:

“乾脆咱們都陪着客人登山一遊吧,不過要走就快,午間還要趕回家用飯呢。”

老人目注雙星,等待答覆,天樂星一笑說道:

“既是主人有此雅興盛情,一道進山最好。”

話已說定,立即動身,轉過竹樓四牆,就是登山路徑,行未裡許,途中樹下竟然有人守候,原來是看守龍王廟的枯瘦老頭兒,老頭兒身旁,還放着一個三層的食盒,老人眉頭一皺,問道:

“你這是幹什麼?”

老頭兒笑嘻嘻地說道:

“族老們篤信我佛,連夜做了不少素食,知道仇爺和客人們今天必然進山,恐怕仇爺阻攔,吩咐小老兒在此等侯,果然等着啦。”

老人道:

“你回去吧,我們要趕回來吃午飯的。”

老頭兒搖頭道;

“那可不成,族老們的話我不敢不聽。”

老人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微然頷首示意,於是老人不再多言,一行八人又踏上行程。

老人帶路,由盤旋小徑登山,一路觀望地形,到正午時候,才走到山腰,奇怪的是,並非前山腰上,卻到了後嶺,老夫人首先說累了,神駝飛花也直喘氣,大家決定就在後山腰一塊巨石上休息下來。

老頭兒將食盒放在石上,伸了伸腿,說道:

“族老們真是料事如神,現在正好用飯。”

說着將盤中食物一樣樣擺了出來。

老夫人示意神駝飛花,神駝飛花對老頭兒說道:

“還真叫你說對了,正餓的發慌,可惜你沒帶着水,走,咱們兩個到轉彎地方接點泉水來喝。”

說着,神駝飛花就要將碗中菜餚交與老夫人,催老頭兒同去取水。

其實取水是假,老夫人不願今朝將老頭兒也被殺死山中,故令神駝引開老頭兒,暫時閉其穴道,然後放手對付雙星等人!

不料老頭兒嘻嘻一笑,道:

“我帶着水了,最下一層是水袋,足夠大家喝一天的。”

事已至此,神駝飛花無言可說,大家隨即開始進餐,着實雙星何嘗不是存心要在山上和老人夫婦挑明寶馬之事,所以無心中雙方不謀而合。

食畢,各將水袋中水分飲解渴之後,天樂星突然說道:

“仇老先生,我看令堂兄及老先生夫婦,也是武林中人吧?”楊仲揭開了序幕,直接發問。

老人神色不變,哈哈大笑,道:

“楊老二好眼力,你說的不錯!”

穆夫人冷哼一聲,道:

“你當真姓仇?”

老夫人一旁冷誚的說道:

“心有仇,志復仇,姓仇總比你們沒有姓氏強吧!”

閔姑娘冷笑一聲,道:

“莫非擄劫人家小姑娘,塗染楊大俠昆仲龍駒的人物,也算是武林中的強者?”

老人夫婦及神駝飛花,此時方知錯在何處,老人如今已經不必掩飾本來面目,獰笑一聲說道:

“丫頭!你雖可逞其利口,卻再無英雄用武之地了,此間即是爾等亡命喪生坦骨之所!”

雙星來時已與穆夫人和閔姑娘商妥,若遇必要,先下手爲強,對方既知雙星是武林當代的前輩高手,卻仍然不懼,自是身懷絕世功力纔敢如此,因之雙星在老人神色一變獰笑發話的時候,已提足真氣準備發難,但因偶然想到,那枯瘦的老頭兒,心中不由猶豫難決,自己兄弟合力所發神功,天下能夠從容承受而毫無所懼的人,僅有一二,老頭兒凡夫俗子,至時必然立斃當場,等聽到老人話意不善,似欲暴下殺手,雙星兄弟無法顧及老頭兒了,在同聲暴喝之下,四掌齊出,六響暴鳴,雙星兄弟竟然全力發出了他們威震武林“滅絕神吟”中的“追魂三音”神功!

老人功力之高,連武林帝君尚未看在眼中,突聞奇音,只在瞼上掠過一絲冷酷猙獰的笑意,動也沒動!

老夫人似乎差些,但也不過被震得退了一步!

神駝飛花功力本來不比老夫人差,只惜當年被老人之師,天山雙殘點封某處穴道十數年之久,故而吃了大虧,乍聞奇音全身一抖,繼之連退八步,爲了必須以全身真力相抗追魂三音,迫得大吼一聲,衝破自封蠻易形位的穴道經脈,恢復了他那傴僂的醜怪模樣,雙星目睹老人堂兄,突然變成了神駝飛花樓青雲,不由得驚駭至極,揚聲對穆夫人說道:

“夫人當心,萬不料我等所遇是神駝飛花樓老怪!”

穆夫人和閔姑娘聞言驚心,倏地飛身暴退出去了三丈,雙星兄弟在示警之後,也退向穆夫人一起,他們已知今日苦戰亦難免死,但卻已無逃退之可能,迫得四人全力相合,準備死拼!

天樂星楊仲在百忙而危亡之下,仍然想到那個枯瘦無辜的老頭子,在自己兄弟的追魂三音之下,必已身亡,因此不由瞥目望去,那知大謬而不然,那老頭兒卻正笑嘻嘻的坐在巨石上面,竟然若無其事,天樂星不禁失色,此老功力看似尚且高出老人夫婦,若爲敵者,何堪設想,不過此時已然無法旁顧多想,只好聽天由命了!

神駝飛花樓青雲,被迫恢復了形貌之後,怒火直衝牛鬥,適時老人冷酷地諷誚雙星四人道:

“爾等飛瑩撲火,自尋死路!”

話鋒一轉,手指雙星四人對神駝說道:

“駝奴聽令,先殺雙星!”

神駝飛花接青雲暴應一聲,一步步震出聲聲巨響,如凶煞附體般走向雙星而去,人寰雙星此時聽得老人呼喚駝奴,霍地想起自己兄弟從未見過但卻深聞其名的一位前輩兇星,楊伯不出出口問道:

“你是‘玉面煞神’穆存禮?”

老人發眉衝飛,威猛至極,震聲說道:

“知道老夫爾等越發死得快些,駝奴!火速動手!”

神駝飛花厲嘯一聲,矯捷無倫撲向人寰雙星,伸手抓到!

雙星再次提聚一身真力,四掌平出,二次擊下追魂三音神功,雙方功力相抵,雙星被震退丈外,神駝飛花卻僅退後了兩步,並且瞬即重又撲上!

這次穆夫人首先出手,閔姑娘繼之發掌,穆夫人雙臂一圈猛地向外一抖,閔姑娘卻只用右手食指虛虛一點,神駝飛花撲上的功力,首被穆夫人奇異功力化解了大半,接着疾風一線突破護身神功,神駝飛花不由大驚失色,慌不迭的後退,胸前已受重傷,呼出疼聲!

老人,昔日武林第一魔頭“玉面煞神”,身形橫飄到神駝面前,聲厲色獰地喝道;“丫頭們是閔老大的什麼人,火速報名!”

玉面煞神的老伴兒,當年的“五陰女”芮九娘,冷嗤一聲,不待穆夫人和閔姑娘答話,已倏地站在了玉面煞神身前,陰森地對玉面煞神說道:

“既是閔老賊的家屬,正好讓給老孃,叫她們嚐嚐老孃‘五鬼索魂’陰手一抓的滋味!”

話到掌到,五縷奇香的黑氣,已凌虛抓到了穆夫人和閔姑娘的胸前!

閔姑娘知難敵擋,銀牙暗地猛咬,右手在袖中一縮再伸,猛地彈出一顆狀如棗核般大硃紅的棱形之物,道:

“老賤婢,咱們換着試試誰的功力霸道!”

說着朱芒一閃,已經到了五陰女芮九孃的頭上!

玉面煞神突然喝道:

“九娘火速收力右退,這是閔老大的‘九鬼子母乾元梭’!”

五陰女芮九娘聞言大驚失色,猛地收轉功力,倒飛數丈之外,閔姑娘卻凌虛招手,那已經飛臨芮九娘頭上的“九鬼子母乾元梭”,又倏忽投落閔姑娘掌心之中。

神駝飛花樓青雲此時業已調息無恙,一飄身飛到被楊伯稱爲玉面煞神的老人身旁,道;“老奴認爲這丫頭的乾元棱並非真物!”

老人——玉面煞神——揮手說道:

“老夫自有辦法,你與九娘火速退守下山路上,要遠在十丈以外!”

神駝飛花樓青雲答應一聲,飛花飄出十丈以外的下山路上,五陰女芮九娘卻未聽玉面煞神的吩咐,反而身形一閃欺進上山路徑,也在十丈以外,結果形成了阻住雙星兄弟及穆夫人閔姑娘的進退路徑。

玉面煞神對芮九娘不聽吩咐的行動,似是十分不悅,因之怒目瞪了芮九娘一眼,芮九娘卻也怒目回敬,玉面煞神暗中罵了一聲“不知好歹的老賤婆”之後,不理睬芮九娘,轉對着閔姑娘陰森的一笑,道;“你是閔老大的那個寶貝女兒?”

說着不待閔姑娘答話,手指穆夫人又道:

“你必然是閔老大的兒媳婦!”

閔姑娘怒聲說道:

“是又怎樣?”

玉面煞神卻出人意外的說道:

“是的話,老夫立即吩咐駝奴閃開通路,讓你們兩個人走!”

五陰女芮九娘喝道:

“休想!”

閔姑娘冷笑一聲,對芮九娘道;

“老賊婆,姑娘正不打算走呢。”

穆夫人卻問玉面煞神道;

“爲什麼?”

玉面煞神再次怒視了芮九娘一眼,答覆穆夫人道:

“原因你不必問,不過人寰雙星卻要留下!”

閔姑娘冷笑一聲,道:

“適才楊大俠說,你就是昔日武林人見人怕的第一魔頭,‘玉面煞神’穆存禮,對不對?”

玉面煞神點了點頭,閔姑娘手指樓青雲才待開口,人寰雙星卻同時勸請穆夫人和閔姑娘離去,閔姑娘搖搖頭,對玉面煞神道:

“我知道九鬼子母乾元棱的威力你不怕,不過我不信這駝鬼和老賊婆也能不懼,今朝我們來是四個人,去也要四個人,否則,姑娘不惜玉碎,以囊中十枚乾元棱,拼死到底!”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老夫自出江湖至今,從來不懼脅迫,你有自知之明,不愧是閔老大的愛女,但我言出如律,不容人違,你們現在不走,卻別後悔!”

閔姑娘冷嗤一聲,道;

“我就不信……”

話尚未完,人影微閃,玉面煞神已經到閔姑娘身前,並且右手二指業已按在閔姑娘太陽穴上,雙星驚呼出聲,穆夫人也全身一抖,似欲撲上前去,卻怕正面煞神突施殺手震死閔姑娘,不禁猶豫難前!

玉面煞神突然含笑問閔姑娘道:

“此時姑娘又能如何拼死?”

話罷,玉面煞神卻倏忽垂下右臂,身形動也不動的卻已電射而回,仍然立於原處,竟然沒下殺手,閔姑娘和穆夫人等此時方知玉面煞神功力高得怕人,不禁相顧低嗟出聲。

玉面煞神適時又道:

“閔老大仁厚忠誠,斷不會將乾元棱這種霸道無論的暗器,交給姑娘十枚之多,我深信閔老大不會想不到萬一姑娘被人所擒的後果,不過這些對老夫沒有關係,聽老夫善言相勸,速離此地,莫再前來,去吧!”

穆夫人卻搖頭答道:

“除非包括楊老英雄昆仲在一起,否則不必多談!”

玉面煞神道:

“老夫本不願留他兄弟在此,就是放你們離去,也須有個條件,就是今朝之事,不得傳出,你們兩人已有保證,故而老夫不懼背信,但他兄弟……”

閔姑娘突然接話道:

“誰保了我們姊妹?”

玉面煞神道:

“三湘五老的孫女兒,穆印未來妻室漩姑娘,此刻已在老夫手中,足能保證你倆閉口無言!”

漩姑娘落入玉面煞神手中之事,雙星因已睹寶馬而知曉,自然穆夫人和閔姑娘也已知道,但卻夢想不到玉面煞神會以漩姑娘的性命,迫使穆夫人緘口。

玉面煞神此時神色一正,對雙星說道:

“有位現成的好保人,只要爾兄弟能去求得此人一諾,老夫也立即放爾兄如下山!”

雙星不由一愣,穆夫人卻向玉面煞神道:

“此人是誰?現在何處?”

玉面煞神嘿嘿一陣陰笑後,緩緩轉動身體,面對着那塊巨石停下,石上,那個看守龍王廟的枯瘦老頭兒,依然笑嘻嘻地坐着,穆夫人和閔姑娘這才知道玉面煞神指的是誰。

此時玉面煞神陰森的對老頭兒一笑,道:

“老夫老悖,這多年來竟沒看出閣下的真正面目,如今雙星生死,操諸閣下手中,閣下可願代雙星作保?”

原來當雙星突發掌力之時,玉面煞神已經發現了老頭兒竟是懷具奇絕功力的高手,已存機心,料到此人既敢露出真形,必有過人之處,方始動念放走閔姑娘和穆夫人;然後以芮九娘與摟青雲擒下雙星,自己和老頭兒搏個真章,但卻沒有必能擒獲老頭兒的把握,又知樓青雲和芮九娘絕非老頭兒的對手,才借乾元棱之故,吩咐芮九娘和樓青雲阻住下山道路,準備萬一之時,以樓、芮二人之力,可保彼等二人的平安,不料芮九娘竟抗所命,事又不能轉爲拖延,方始與老頭兒挑明相談。

老頭兒此時已將笑容收起,慢慢滑下巨石,拱手對玉面煞神說道;“老朽久慕尊駕威名,說實在的,我也是剛纔由雙星口中得知尊駕是誰,這多年來老朽不能不說也看走了眼,尊駕要老朽作雙星之保,老朽卻另有方法,不知可否能夠容我進言。”

玉面煞神道:

“老夫洗耳恭聽。”

老頭兒道:

“老朽之意,誰也不放,那乾元棱,老朽另有破法,不必懼其傷及樓大俠或尊夫人,將雙星及二女一起擒獲!”

玉面煞神不愧天下第一魔頭之譽,聞言神色絲毫未變,淡淡問道:

“閣下之意可是表示並非老夫敵對人物?”

老頭兒頷首說道:

“非但不是敵對,並且同仇敵愾!”

此時雙星暗中互相示意,姑娘和夫人也不由的彼此靠近了一些。

玉面煞神很快的問老頭兒道:

“閣下怎令老夫相信?”

老頭兒一笑,手指姑娘夫人及雙星說道:

“合力擒獲彼等之後,再行詳談如何?”

玉面煞神一代魔頭,哈哈一笑。道:

“彼輩網中魚耳,閣下最好先談要事!”

老頭兒眉毛一皺,無奈的說道:

“尊駕可曾聽說過‘孤星寒劍’龍化雨這個名字?”

玉面煞神頷首說道:

“聽人說過。”

神駝飛花樓青雲卻適時說道:

“龍化雨在青城與青衫老兒較技,被迫墜金鞭崖下!”

老頭兒慘然一笑,道:

“不錯,可惜我還沒死!”

樓青雲飛身而前,道:

你就是孤星寒劍,令人難信!”

老頭兒問樓青雲道:

“我記得與穆老兒訂約之時,閣下在場,孤星寒劍是否是我,閣下仔細看看!”說着,老頭兒身形突長,全身骨節格格作響,剎那已經改變了形態和貌相。

樓青雲已開口說道:

“果然是你!”

孤星寒劍龍化雨,此時轉問玉面煞神道:

“尊駕尚有疑念否?”

玉面煞神不答所問,卻手指雙星對孤星寒劍道,“以閣下一人之力,可能擒得雙星?”

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不必這樣費事,他們會自投就縛!”

玉面煞神正自不解孤星寒劍之意,孤星寒劍龍化雨卻已緩步踱向雙星近前,目光罩定雙星身上,道:

“老朽與你們無仇,爲避免泄露機密,不得不開罪,請暫屈爲俘,你們願意,即請自動就縛!”

玉面煞神一旁冷眼觀變,認定雙星絕不會如此認敗束手,不料雙星卻猛地全身一抖,目光立現呆愣,隨即聽到孤星寒劍揚聲叱道:

“還不給我坐在巨石之上,等此什麼?”

說來也怪,雙星竟然狀如癡傻般隨聲步向巨石走去,閔姑娘銀牙一咬,倏地將仍然握住掌中的乾元梭,電疾射出,但是並非擊向孤星寒劍或玉面煞神,而是打奔阻住進山路的五陰女芮九娘而去!

芮九娘不防此着,飛縱逃避,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傳出,乾元梭已凌虛炸散,接着人聲震響傳出,芮九娘已傷在九鬼子母乾元棱下;而人寰雙星卻因這接連的巨震聲響,恢復了靈智,閔姑娘急聲召喚雙星迴轉,並已再次取出了兩枚乾元棱來,雙星愣得一愣,飄身而回,老臉不由的一陣發紅,閔姑娘卻悄聲說道:

“這老賊練成了攝魂鬼眼,只要守住心神,不和老賊目光相對就行!”

人寰雙星是成名武林的前輩奇俠,今竟一時大意幾乎被人所算,羞愧之下,油然而生慨慨之心,已存必雪恥辱之意!

芮九娘傷勢不重,已掙扎站起,神色猙獰可怖,桀桀怪笑着一步步走向閔姑娘立足之處。

閔姑娘回顧了芮九娘一眼,冷哼一聲,玉面煞神適時沉聲喝止芮九娘停步,繼之冷冷地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閣下除攝魂之術外,可還另有實在的功力?”

孤星寒劍龍化雨嘿嘿一笑,道:

“老朽志復青衫老兒一劍之仇,自有認爲滿意的功力,尊駕有何吩咐?”

玉面煞神自幼養成不容人違的性格,因之向來對人不假辭色,手指着人寰雙星說道:

“雙星兄弟相差青衫老兒甚遠,閣下設若有意與老夫攜手,必須以真實功力擒下雙星令老夫滿意,否則請即遠離此閱,勿再過問老夫等人之事!”

孤星寒劍龍化雨頷首說道:

“好,咱們一言爲定!”

說着,大步走向雙星而去。

玉面煞神卻突然喝止,道:

“老夫仍來發令遣人,龍兄若有誠意彼此相合,這一點請先表示一下意見。”

孤星寒劍龍化雨一笑說道:

“這點小事本不重要,只是必欲老朽聽候差遣的話,穆兄最好能令老朽心服!”

玉面煞神哈哈一笑,道:

“痛快,咱們就以雙星作賭,以十合爲限,十合之內誰能擒獲雙星,誰就是施令之主,龍兄願否?”

孤星寒劍龍化雨拍手贊成,道:

“好,那個佔先?”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說道:

“老夫五合之內,自信能降服雙星聯手,最好是龍兄佔先!”

孤星寒劍龍化雨沉思片刻,終於應諾,他們兩個這番自無餘子的狂妄答對,幾乎將人寰雙星肺肝氣炸,天樂星楊仲一向嘻嘻哈哈,如今也神色含怒,鄭重地對乃兄天滿星悄聲說道:

“老大,這是死戰!”

天滿星沉重地點了點頭,兄弟二人不待孤星寒劍龍化雨索戰,已指名相搏。

閔姑娘才待阻攔,楊伯正色說道:

“郡主,莫非你願意楊氏兄弟忍辱苟活,含恥偷生?”

閔姑娘搖搖頭,嘆息一聲不再阻止,楊仲卻接着乃兄對閔姑娘說道;“我兄弟寧願戰而死,不願郡主再以乾元梭的威力相救,士當赴死以取義,請郡主在搏戰之時萬勿出手,否則楊仲當自決於郡主之前!”

閔姑娘雖然點首作答,玄紗之中卻已淚如雨下,穆夫人也深被楊仲俠士壯烈的言語感動,在暗中隱泣。

玉面煞神不由的興起了一絲憐憫之情,突然揚聲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龍兄,你我相約是以十合擒獲雙星,這一點請龍兄勿忘!”

孤星寒劍龍化雨嘿嘿一笑,道:

“老朽早已聲明,與雙星無冤報仇,本想以攝魂功力使其兄弟置身事外,不料被閔家丫頭所敗,如今較技,也無殺人之心,穆兄萬安就是!”

人寰雙星此時一言不發,各提真力相待孤星寒劍龍化雨,雙方相距本不甚遠,各自進步已到分寸,龍化雨首先發難左掌輕圈暴吐,右掌繼之劈下,一合兩式,直擊雙星前胸!

雙星本可躲閉進攻,但因怒恨孤星寒劍龍化雨和玉面煞神的狂言大話,雙雙出掌,震出三音功力硬接硬架!

奇音傳出,爆響繼之,龍化雨後退了一步,雙星身軀也被震得挪動,他兄弟不由彼此互望一眼、真是人外有人,以自己兄弟成名天下的絕技,合二人四掌之力,只得平手,同時暴喝一聲,四掌代拳,還攻一式,拳出“直搗黃龍”和“泰山壓頂”,聚八成真力而發,聲勢凜人!

孤星寒劍龍比雨冷笑一聲,上格下攔,硬碰硬又互抵一次,這次龍化雨連退兩步,雙星一東一西被震分數尺之外,龍化雨目睹天賜良機,怎敢怠慢,舍卻左邊的楊仲,雙掌翻飛,罩向右面的楊伯!

雙方兩次真力硬較,龍化雨已知十合之內休想獲勝,更別談生擒人寰雙星了,因之專攻一人,五六合內或可得手,然後再對付另外一個。

不料楊伯當孤星寒劍龍化雨獨力相搏的剎那,已知其意,兩次互抵內力,楊伯也深知獨自絕難支持,不由存了互拼一死的意念。

當龍化雨掌震向楊伯肩頭的時候,楊伯非但不躲不架,反而猛然進步,雙掌十指暴出,抓向龍化雨的肚腹!

龍化雨大驚失色,他料不到楊伯竟是這等打法,他固然出招要比楊伯快上剎那,但所擊楊伯之處卻非死地,楊伯十指要是抓上,必然直入肚腹,在此危急一發之下,他倏地飄身而退,硬將所發掌力收回,避此一抓,楊仲卻已出招自他背後撲上;結果他被迫再次向一旁閃躲,楊仲楊伯又重新合於一處。

玉面煞神適時揚聲喊數,道:

“已過三式,尚存七手!”

孤星寒劍龍化雨猛一咬牙,身軀竟然又恢復了那枯瘦老邁的樣子,繼之身軀緩緩上長,雙掌已由肉色漸漸變作灰白,由灰白轉爲淡綠,由淡綠變爲碧燦之色,身軀也適時停止上長,雙目竟也變作了閃閃綠色的怕人樣子。

玉面煞神心頭一凜,在場雙方,只有他一個人知曉這是什麼功力,但他不願說出,一因雙星並非朋友,再者他陰險成性,故作不知,使孤星寒劍龍化雨認爲他的功力雖高,仍然不識這門陰絕功夫而失去機警之心,不過他卻深爲雙星憐惜起來,這種功力並不能立即殺人至死,卻能化盡敵者功力,使敵者無異常人,雙星不識這門功夫,必然硬接硬架,只要皮膚或掌指和龍化而接觸,真力立失,一生辛苦白費,生不如死!

孤星寒劍龍化雨本可在剎那之間就提聚好這門絕學,他之所以故作姿態而令人驚心動魄者,卻是好意,他認定雙星固然難知這種罕絕的功力、但是雙星卻有極高深的經驗,在目睹自己奇待變化的時候,自然會加上小心,更可能在不解破法之下而認輸,如此非但不必毀掉雙星的一身功力,並令玉面煞神心服。

詎料雙星已存拼死之心,雖然極端驚駭孤星寒劍龍化雨這種奇特功力,卻無敗退服輸之意,並正調氣提力,以備相搏!

孤星寒劍龍化雨暗中一皺眉頭,瞥目看了玉面煞神一眼,只見王面煞神竟也面露詫異之色,不由的心中十分得意,他已認定自己這種功力,足以令五面煞神聽命從事,那知卻恰恰相反,上了大當。

孤星寒劍龍化雨再次目光罩定雙星身上,冷冷地說道:

“你們兄弟再不認敗,休怪老朽無情了!”

人寰雙星冷嗤一聲,道:

“那來的這些閒話,接掌!”

他們兄弟話到掌到,已欺近孤星寒劍的身前,揚掌打下!

孤星寒劍龍化雨厲喝一聲“爾等自找死路”!震臂迎上,適時突然有人自巨石旁邊一株古木之上,飛身而下,正站在了雙星和龍化雨的中間,他們雙方不由的各自暴然後退數尺,因之沒有接觸。

這不速之客,背對孤星寒劍龍化雨和神駝飛花樓青雲及玉面煞神,因之彼等沒人看到這人的形貌,這人卻對雙星說道:

“楊老英雄,請讓老朽這一場如何?”

人寰雙星自此人站於面前之後,臉上立現欣喜之色,聞言立即應諾後退,這人卻不轉身,先對着閔姑娘和穆夫人微然點首,當穆夫人和閔姑娘還禮的時候,才緩緩轉身面對着玉面煞神待人。

神駝飛花樓青雲首先驚呼出聲,玉面煞神繼之神態陡變,原來這人長髮披面前,象是那功力罕絕的披髮怪客,但卻並不一定就是穆印之父,穆夫人之夫的雙絕城主穆子淵?

可是玉面煞神和神駝飛花樓青雲,卻認定披髮怪客是昔日的青衫神叟,所以驚心動魄!

孤星寒劍龍化雨不認得怪客是誰,但由神駝飛花的驚呼之聲,與玉面煞神神色陡變之中,料知來者不善,僅他自覺身懷奇異的特殊功力,是故並非所懼!

這時披髮怪容聲調和緩的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老朽要向閣下和諸位討個人情。”

披髮怪客“老朽”二字說出口來,玉面煞神越發堅定了怪客就是大仇青衫神叟的信心,不待孤星寒劍龍化雨接話,上步與龍化雨平肩站立,對龍化雨說道:

“龍兄,你要找的人來了。”

孤星寒劍龍化雨聞言一愣,繼之嘿嘿一笑,問道;“穆兄是說他就是青衫老兒?”

玉面煞神點頭作答,龍化雨才待開口,披髮怪客已微笑出聲,道:

“青衫舊友早已仙逝,老朽不敢沾佔此名,兩位尚未答覆老朽討人情之事……”

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劍,不約而同一齊問道:

“何事?”

披髮怪客緩緩說道:

“老朽的一晚輩,在此時此地相會,了他一段悲喜家務,敢請諸位看個薄面,將今朝之搏化爲和祥,或待諸異日如何?”

孤星寒劍龍化雨,聞言立即冷嗤一聲,道:

“你是什麼人?溯名勝再體窺量。”

玉面煞神陰森地嘿嘿笑了兩聲,對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老夫一向不容他人伸手管我的閒事,這次自不例外,龍兄,若是認定膽量功力尚差的活,無妨把這多事的冤家交我發付!”

孤星寒劍龍化雨不知三面煞神的心意,正是要他和這披髮怪客血搏一場,這樣玉面煞神非但可以斷定怪客是否大仇本人,並可藉以消耗龍化雨與怪客雙方的真力,成爲疲兵,纔有心露誚。

龍化雨聞言神態一變,立即揚聲對披髮怪客說道:

“喂!你先把散發分向兩旁,老頭兒要看看你的模樣!”

披髮怪客正要答話,玉面煞神卻已說道:

“龍兄此舉豈非多餘,老匹夫若是青衫老兒,龍兄爲雪昔日一劍逼落金鞭崖下的奇恥,自然應是當仁不讓,即或老匹夫並非青衫老兒,但目前他已窺知我等機密,亦難任其脫遁,龍兄以爲然否?”

孤星寒劍龍化雨並非不知玉面煞神心意,只是玉面煞神所說的道理不錯,因之他無法反駁,況他恃仗練成特殊功力,不懼來敵,於是陰陰一笑,再次對披髮怪客說道:

“朋友聽到了沒有,我這同伴說的有理,不論尊駕是誰,也休想走了……”

披髮怪客哈哈一笑,不容孤星寒劍話罷,接口說道;“老朽一再聲明,並非青衫舊友,設若閣下仍不相信,老朽亦難再作分解,不過昔日閣下敗於青衫舊友時,老朽確知是閣下一時憤慨投金鞭危崖,並非青衫舊友所迫……”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不待披髮怪客把話說完,厲聲喝道:

“當年之事斷無人知,老匹夫,你就是青衫老兒,接掌!”話到人到掌到,掌力勁風已擊向披髮怪客的丹田重穴!

料不到披髮怪客竟不相搏,只以右臂袍袖轉揮,已將孤星寒劍所發掌力化解,並叱斥說道:

“老朽話未說完,閣下最好暫停出手!”

孤星寒劍龍化雨心頭下震,適才所發一掌,聚集七成真力,竟被對方揮袖而解,不由如言停了下來,暗中提聚特殊功力於雙臂,待機而攻。

披髮怪客此時卻平淡的說道:

“龍化雨,你這種特殊而霸道的功力,雖然自認無人能敵,老朽卻還不懼,只是者朽來時曾言,約一晚輩至此有事,此事未了,不願與你相搏,我知你不惜耗費時日,苦練功力,志在復仇,如今老朽所約晚輩已到,你無妨向他試試身手,不過老朽提你個醒兒,切莫全力施爲,否則必受出你意料之外的傷損,那時休怪老朽。”

孤星寒劍龍化雨暗皺眉頭,一面思索披髮怪客話語用意何在,一面暗中搜索怪客所說已到當場的人物是誰,現藏何處,故而未曾答話。不料背後適時有人冷冷地說道:

“在下願代青衫神叟,了斷龍大俠與神叟的一切恩怨!”

孤星寒劍龍化雨大驚失色,倏忽回身,背後竟無人蹤,神色大變之下再次轉回;不由連退兩步,就這霎眼的時候,披髮怪客竟然一化爲二,多出來了一個,若非衣衫顏色不同,使人幾乎無法分別那是先來,那是後到。

玉面煞神一旁卻是看得分明,手指乍到的披髮怪客,對孤星寒劍說道:

“龍兄,老夫已然看出,這人才是青衫老兒!”

先來的披髮怪客是一身古銅長衫,後到的怪客卻是一件灰袍,這時身穿古銅長衫的怪客,嗤笑一聲,對玉面煞神道:

“是時你認定老朽即是青衫舊友,如今卻又另指他人,閣下反覆無常的性格,依然如昔,哼!”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適時間玉面煞神道:

“穆兄有何證明,灰衣之人就是青衫老兒?”

玉面煞神叟;

“適才他也自龍兄身後發言,當龍兄轉身回顧之時,他以‘分身六合’功力折向另外一端,分身六合之術,乃青衫老兒不傳之秘技,龍兄知否?”

孤星寒劍龍化雨點了點頭,認爲不錯,灰衣怪客卻一笑說道:

“龍大俠不必過信人言,造才我已說過,願代神叟與閣下了斷一切恩怨,是故大可不必追問我是何人。”

孤星寒劍龍化雨道:

“很好,昔日金鞭崖頭,老頭兒論劍而負,今朝仍以劍術爲主一搏,請!”

請字出口,孤星寒劍龍化雨身形一旋,隨即聽到一陣龍吟聲鳴,手中多了一柄繞指爲柔,彈震作鋼的寶劍!

灰衣怪客點了點頭,似是對孤星寒劍龍化雨的身法十分佩服,但卻並未動挪,更沒有取劍相持!

孤星寒劍龍化雨取用自己這柄奇特寒劍相搏的原故,旨在引使灰衣怪客也拔劍相向,這樣孤星寒劍龍化雨可以在灰衣怪客的寶劍方面,認出是否青衫神叟,不料灰衣怪客竟不取劍,龍化雨越發動疑,揚聲說道:

“怎不撤劍相搏?”

灰衣怪客冷冷地說道:

“龍大俠的寒劍追魂六十四式,雖然威揚天下,殺人無數,但卻不失正大光明的技藝,故而若以劍相搏,區區自願認敗,是以不必撤劍相向!”

孤星寒劍龍化雨心頭一凜,道:

“聽你言下之意,龍某莫非還有見不得人的詭奇陰險手段!”

灰衣怪客長笑一聲,道:

“武林任何功力,皆須苦心習練始成,被此任憑那種功夫,俱皆不失磊落光明,只不過內中有幾門陰絕之技,非正人君子所願得,龍大俠懷具不凡身手,當知區區之意何在。”

孤星寒劍龍化雨故作不解,道:

“龍某不善答對啞謎,你最好別繞彎子說話。”

灰衣怪客冷冷一笑,道:“龍大俠已經練成了蝕人真力的‘陰燦陽罡’,區區之意,願在掌指功力之上,與龍大俠分個勝負!”

孤星寒劍龍化雨暗中咬牙,恨聲說道:

“這是龍某爲雪青城之恥,專以對付青衫老兒之用的功力,你……”

灰衣怪客怒聲叱道:

“對前輩志行高潔的人,區區希望龍大俠談吐之下謹慎一些,至於其他,區區業經言明是代青衫前輩了斷恩怨,龍大俠不必顧忌!”

孤星寒劍龍化雨老臉一紅,道:

“龍某陰燦陽罡之功,已與體合,以劍較技亦能意傳而殺敵。”言下之意,說明功力已達化境而迫使灰衣怪客取劍相搏。

灰衣怪客冷哼一聲,道:

“區區未能思念及此,請動手吧,至時區區自會撇劍相對!”

孤星寒劍龍化雨不再多說,寒劍一顫電光倏閃,已削劃到了灰衣怪客的胸前!同時,龍化雨左手食指突出,點向灰衣怪客肋下!

灰衣怪客輕嗤一聲,身形微移,飄然遠去數尺,孤星寒劍龍化雨喊一聲“好身法”,繼之長嘯一聲頓足而起,寒劍灑下滿空星芒,人劍相合直取灰衣怪客而到!

灰衣怪客長髮倏地揚飛,露出了面目,黑髯數寸,眉如龍飛,目射寒光,清奇面俊絕,玉面煞神驚呼一聲“果是老兒!”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看清了灰衣怪客的面目,凌虛暴吼一聲,在寒劍追魂“滿空飛星”一招之下,左掌倏忽拍下,施展了蝕人真力的“陰燦陽罡”之功!

灰衣怪客在長髮揚飛之時,抖腕自右袖之中射出一道赤紅,赤紅出袖恰正迎上滿天寒星,只聽一聲奇異助震響傳出,孤星寒劍龍化雨的寒劍已被斜震一旁,可是孤星寒劍龍化雨凌厲無比的一掌,卻已相距灰衣怪客的右肩寸許!灰衣怪客右肩倏地後縮,左掌迅捷無倫地與孤星寒劍龍化雨左掌相抵,在一聲暴響之下,灰衣怪客身形只晃了一晃,孤星寒劍卻被彈震出去數尺之外!

由此雙掌相抵的一震之威,業已分出了孤星寒劍龍化雨和灰衣怪客真力強弱,孤星寒劍龍化雨固然凜悸,那一旁觀戰的玉面煞神,竟也暗中咋舌不已。

玉面煞神的功力經驗及一切,實在高出孤星寒劍意想不到的境地,他所以暗中昨舌的原故,是看出灰衣怪客不過才用了七成功力,而孤星寒劍龍化雨所發一掌,卻是十成爲道,以十成之力而搏七分,竟遭彈震而退,灰衣怪客真力充沛,使他驚心,況且孤星寒劍龍化雨是施展“陰燦陽罡”罕絕的特殊功力,非但未能蝕去灰衣怪客的真氣,看來灰衣怪客似是毫未將這歹毒的功力接在心上一股,他纔不由的暗中咋舌。

此刻孤星寒劍龍化雨仍未再次攻上,適才雙方和掌心相抵,他深信灰衣怪客已中巨毒,稍待片刻必然發作而功力盡失,因此他靜觀其變。

灰衣怪客也不還擊,只是不停的冷笑,笑聲激動了孤星寒劍龍化雨,他不信灰衣怪客能夠不懼陰燦陽罡之毒,認定灰衣怪客因爲真力充沛,所以尚能支持,在怪客不停的冷笑聲中,他暴喝一聲,驀地震劍再次攻上,卻是虛招,左掌“牽龍引鳳”已捷逾閃電般,印向灰衣怪客的胸前!

灰衣怪客動若旋風,一飄一轉,到了孤星寒劍龍化雨的身後,赤虹一閃,未下毒手,只以劍身平拍了孤星寒劍的肩頭一下,道:

“劍法掌力皆已領教,誠然高超無比,區區認敗!”

不料孤星寒劍龍化雨在輸招落敗之下,竟然無恥下手起來,倏地轉身甩劍,神色猙獰,寒劍化作朵朵銀花,使出追魂八劍,猛擊灰衣怪客!

灰衣怪客已真動怒,長髮再次揚起,目注萬朵銀花,陡地赤虹暴起再刺,突破花心點向正中,兩聲劍震龍吟鳴響,銀花消失,孤星寒劍龍化雨被震出五步,灰衣怪客只倒退了兩尺!

灰衣怪客不待孤星寒劍攻上,揚聲喝道:

“區區念在你志復前仇和一生並無大錯的份上,適才不忍傷你,你竟不知進退,再不認敗停手,區區可不再留情了!”

孤星寒劍龍化雨厲聲喊道:

“今朝不是魚死,便是網破,青衫老兒,納命來吧!”話到劍到掌指也已點到,真快,快似雲燕!

灰衣怪客仍然一閃避過,道:

“龍化雨,我勸你火速罷手!”

孤星寒劍龍化雨,劍出奇招追擊削下,道:

“老匹夫,我要你屍橫塵埃!”

“龍化雨,我已不耐!”

“老匹夫,再接一掌!”

灰衣怪客連退三次,孤星寒劍一步不讓!

“龍化雨,你好不知進退!”

“老匹夫,我死與你併骨!”

孤星寒劍又攻上三劍,灰衣怪客已閃到石旁!

巨石阻路,灰衣怪客退無可退,已和孤星寒劍互換了方向,正對着雙星及夫人與閔姑娘。

孤星寒劍桀桀怪笑,一步步逼上!

“龍化雨,我已退無可退仁至義盡!”

“老匹夫,想想金鞭崖上那時的我!”

“龍化雨,我非不敵,只是不忍心殺你,你莫自認!”

“老匹夫,陰燦陽罡無人能解,你何不試試?”

“好!”灰衣怪客說一聲好,長髮第三次衝揚飛起,穆夫人突然狂呼一聲“子淵是你”,灰衣怪客略一失神,寒劍衝刺而下,已臨心房!灰衣怪客驀地長嘯出聲,赤虹百忙中飛起迎上,一聲震響,寒劍赤虹雙雙衝射雲空,一東一西投落,斜插於地上,一震之威,雙方寶劍出手,已成肉搏之勢!

玉面煞神叟然揚聲喝道:

“老兒已中龍兄毒掌,內力失去三成,火速全力出掌,不難雪恥復仇!”

孤星寒劍龍化雨也認定雙方寶劍互震出手,證明灰衣怪客的真力已在漸漸消失,玉面煞神話聲傳來,越發增加了孤星寒劍龍化雨的信念,不過龍化雨老奸巨獪,此次必欲置灰衣怪客於死地,竟不臨近攻擊,卻凌虛以真力發掌,打向灰衣怪客的胸腹,一連四掌,掌掌施展全力,快捷至極!

灰衣怪客也凌虛出掌相抗,卻一掌慢似一掌,象是真力果不濟!

孤星寒劍龍化雨嘿嘿陰笑數聲,道:

“老匹夫,不出五掌,龍老子就送你回家!”

灰衣怪客喘息出聲,道:

“龍化雨,你果存殺人心腸?”

“老匹夫,你認爲還活得了嗎?”

“龍化雨,施展這種歹毒功力,當心天報!”

孤星系劍龍化雨怪笑連聲之後,驀地咬牙作響,猙獰的說道:

“龍老子就給你個‘天報’嚐嚐!”

話鋒一停,孤星寒劍龍化雨突地涌身撲上,雙掌陰燦在日光之下,仍然發出灰濛顏色,分外怕人!

詎料當孤星寒劍龍化雨全力撲上,雙掌齊下,準備下舉擊斃灰衣怪客的剎那,灰衣怪客的長髮,第四次衝飛而起,這次竟不散披拂面,如同暗有鬼神鬃攏一般,披於腦後,露出整個面容,肅穆威嚴之中帶着英挺之氣,雙掌倏出,向龍化雨的兩掌迎上!

適時,玉面煞神驚喝說道:

“龍兄速退,老兒已然練成‘通天三化不壞身法’!”

說時已退,話聲雖然業已傳進了孤星寒劍的耳中,龍化雨也想迅捷退身,可惜剛剛全力進攻,未防有敗,灰衣怪客出掌又快,四掌已然相抵一處!

怪!真怪!這次掌與掌暴然相交,竟無聲響!

怪!真怪!龍化雨的雙掌,和灰衣怪客的兩隻手掌,竟象磁石遇鐵一般,吸在一處無法分開!

灰衣怪客神色平靜而莊嚴,面含有威之笑,孤星寒劍龍化雨卻是色成蒼煞,目露恐懼之光!

突然,灰衣怪客冷冷地說道:

“青衫前輩既曾饒你不死,區區自當也留你殘生,你功力不失,劍術也在,但那歹毒的‘陰燦陽罡’卻被區區‘廣成三化’功力所化而消失,記住,再若妄想重新習練,必遭真力逆轉之變而慘死,那時休怪區區沒警告你,去吧!”

去吧二字吐口,灰衣怪客身形一閃,竟也到了那先他一步而來的披髮怪客身旁,端的快如閃電,令人歎爲觀止!

孤星寒劍在去吧二字之後,也緩緩收回雙掌,一言不發,慢步踱向他那插地上的寒劍旁邊,拔劍之後,回顧灰衣怪客一眼,低低地說道:

“不殺之恩難報,蒙恥之心難去,復仇之念難忘,老頭兒可能在這三難之下,拜問一聲你到底是誰嗎?”

灰衣怪客一字字清楚而有力的說道:

“區區乃雙絕城主,龍太快所要找的青衫神叟,正是家父!”

“雙絕城主”和“家父”這兩句話,真如當頭棒喝一般,竟令龍化雨目瞪口呆!玉面煞神神氣陡變!神駝飛花驚心動魄!閔姑娘目射詫疑光芒!穆夫人驚喜參半!人寰雙星連連搖頭!

驀地!玉面煞神和孤星寒劍龍化雨,不約而同手指雙絕城主穆子淵身旁,那身穿古銅長衫的披髮怪客問道:

“你又是誰?”

這身穿古銅長衫的披髮怪客,震聲哈哈一笑,道:

“莫非你們仍然認爲老朽即是青衫舊友?”

孤星寒劍龍化雨突然長嘆一聲,搖搖頭,黯然轉身步下山徑。

玉面煞神冷笑一聲,向龍化雨道:

“龍兄是想一走了事?”

孤星寒劍龍化雨停步回顧,慘然一笑,道:

“穆兄何必逼人過甚,老頭兒既已敗於雙絕城主之手,自知更非青衫神叟之敵,不走何時?”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手指雙絕城主穆子淵,道:

“龍兄應當記得適才此子所言‘家父’二字!”

孤星寒劍龍化雨嘆息一聲,道:

“老頭兒深感穆兄指點之情,也知道青衫神叟還活在世上,只是老頭兒自知絕非人敵,留己無益,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年或有再見之日,怨老頭兒不能相陪之罪,我去了。”

說着身形倏閃,飛馳而去。

玉面煞神獰笑一聲,目光注視着孤星寒劍龍化雨漸漸遠去的背影,道:

“懦弱之輩,難共大事!”說着,驀地陰沉地轉對身穿古銅衣衫的披髮怪客一笑,道:

“你象是專爲管我穆家是非而活,爲什麼?”

那怪客哈哈一笑,道:

“穆兄到底還是認出了小弟,穆兄別來無恙?”

玉面煞神冷嗤一聲,道:

“承問,老夫依然如故。”

怪客感懷的微然嘆息出聲道:

“真是時光催人,一別至今又有三十多年了。”

玉面煞神冷冰冰地說道:

“不錯,數十年來,老夫無時無刻忘懷你們夫婦對我的恩德,今朝就是老夫盡心報答的日子……”

怪客不待玉面煞神把話說完,手攏長髮已梳束妥當,露出清古豐逸的本來面目,接口說道:

“穆兄,數十年一別,難道穆兄除滿懷恨怨之外,別無所得?”

怪客露出廬山真面,神駝飛花樓青雲立即神色大變,玉面煞神故作不見,答道:

“石承棋,老夫恨怨一口不解,他事如無興趣和心情!”

原來這位身穿古銅長衫的老人,乃武林無二的奇客石承棋,也是玉面煞神自始至終最懼怕的人物,難怪神駝飛花驚心變色。

石承棋此時神態莊重的手指雙絕城主,對玉面煞神說道:

“皆日穆兄陡下殺手,使青衫父子遠隔,我認爲所有恨怨也應早已化解!”

玉面煞神獰笑一聲,道:

“這話只有青衫老兒親口說出纔算,你還差些!”

石承棋怒聲說道:

“當年若非青衫老弟以死相爭,石某早已將你封於‘鐵心地莊’寒鐵牢中,你若仍不悔悟,遲早……”

玉面煞神哈哈獰笑數聲,道:

“石承棋,當年你網開一面,情德可向青衫老兒討還,與我無干,今朝你若想仍能勝我,怕非容易了!”

石承棋道:

“穆存禮,你究竟意圖何爲?”

玉面煞神震聲說道:

“殺青衫而解怨,得‘血箭’以消恨!”

石承棋驀地揚聲大笑,道:

“好志氣!穆存禮,你當真不顧兄弟情義必欲置存儀賢弟於死地?”

玉面煞神叟冷地說道:

“昔日那個顧我?姓石的你莫忘記,昔日雙殘老魔擄的本來是你,我穆存禮作了你替死的冤魂,此恨在我,我永生難忘!”

石承棋壽眉一挑,繼之神態和睦的說道:

“拙荊曾經說過,昔日玄玄前輩追躡雙殘之後,渡舟之上本有救你之心,只因……”

玉面煞神接口厲聲說道:

“住口!那老雜毛的話我知道,他嫌我怕死而屈服,所以只救走了冰心姑娘,哼!怕死,天下人誰不伯死!嘿嘿嘿嘿,我見得多了,怕死是人的天性,不是罪過,所以……”

石承棋這時也接口說道:

“所以當你滿懷恨怨出道武林之後,對抗你之命或違你所願的人,不分男女,不論門戶,一概殘殺,對怕死屈服者,俱皆釋放?”

玉面煞神冷哼數聲,道:

“當我初被雙殘擄劫而去的對候,已下決心,有朝一日習得絕技而入江湖,凡敢抗我之令者殺不赦!”

石承棋正色問道:

“血流千里,屍排江河,你不認爲殺孽忒甚?”

玉面煞神驀地獰色說道:

“殺孽?哼哼!可惜我彼時功力差你一籌,恨未殺爾消憤,致使青衫老兒活到現在!”

石承棋微笑着搖頭嘆息出聲,不願意再和玉面煞神爭辯昔日是非,於是爽快的問道:

“往日是非自有公斷之時,目下不必再爲多言,老朽只問穆尼,今朝何爲?”

玉面煞神陰沉地一笑,道:

“數十年至今日,我只有一個意念你不會不知,多問作甚。”

石承棋道:

青衫神叟自封於此山鐵城之中,穆兄身懷裂金碎石如摧枯拉朽一般的‘地華寶鏟’,暇時何不攻破鐵城一試?”

玉面煞神嘿嘿冷笑兩聲,道:

“你怕我不敢?”

石承棋淡然說道:

“不過老朽必須先提穆兄個醒兒,數十年來,穆兄已失良機,青衫舊友和這座鐵城,或已今昔不同,攻時千萬可要小心,設若穆兄別無他事要老朽效勞,老柄要向穆兄告辭了!”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道:

“姓石的,你想就此而去?”

石承棋含笑問道:

“難道穆兄別有差遣?”

玉面煞神沉聲說道:

“數十年一別,想來你的功力技藝越發奧妙高超,留下三招五式再走不遲!”

穆子淵早已不耐,此時上前一步,冷笑出聲,道:

“必欲一搏,區區奉陪!”

玉面煞神嘿嘿陰笑兩聲,石承棋卻自先開口對穆子淵道:

“賢侄怎地忘懷老朽所囑,穆兄乃賢侄親長,適才賢侄所言,已背倫常,還不退下!”

玉面煞神輕蔑地瞥望了石承棋一眼,道:

“今朝凡是露面之人,有一個算一個,先由你這老兒開始最好!”

石承棋勃然變色道:

“老朽一口一聲穆兄,穆兄如此無禮……”

玉面煞神不待石承棋話罷,恨聲說道:

“那個是你這老兒的穆兄,動手吧!”

石承棋目射神光,沉思不語,片刻之後,轉對穆子淵道;“賢侄今朝夫妻重逢,是一大喜事、印兒不久即至,令尊脫困有日,一家團圓之期不遠,聽老朽相勸,立刻與令正等人至前途候我,切莫遲誤!”

玉面煞神心中一動,聽石承棋話中之意,青衫神叟似是仍在困厄之中,只是話中還有其他用意,令人難以猜測,因此玉面煞神忍住已將出口的話語,靜看雙絕城主穆子淵如何答對。

不料雙絕城主穆子淵只點了點頭,繼之向雙星、夫人、閔姑娘一揮手,不走下山路,卻向山頭走去。

上山路中,只有芮九娘一人在彼,並已身受輕傷,玉面煞神被石承棋所阻,不敢大意,無法分身相攔穆子淵等人,神駝飛花樓青雲雖在一旁,卻又不是穆子淵的敵手,在萬般無奈之下,玉面煞神喝令芮九娘迴轉身旁,任由穆子淵等人遠離當場。

當穆子淵一行走沒了影子之後,石承棋方始沉聲對玉面煞神道:

“穆存禮,你行事成煞陰狠了些,你所作所爲我無不詳知,毀雙絕城的是你,主謀巧使穆東源殺其弟而叛弒武林帝君閔老大的是你,穆存禮……”

玉面煞神驀地狂笑數聲,接口說道:

“石承棋,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如今非但雙絕城堡已毀,青衫老兒的這一雙孿生的孽種,也已勢成水火難容的死冤家活對頭,即便老夫今生難殺青衫老兒,死亦無憾!”

“穆存禮,如今知悔尚不算晚,告訴我,你將西王子穆東源藏在何處?”

“這孽種不堪造就,老夫一爲要使青衫老兒和閔老大悲傷一世,再爲使這孽種深研絕學代老夫尋仇,將他送到‘鐵心地莊’之中!”

“穆存禮,你此話當真?”

“姓石的,老夫不必騙爾!”

石承棋突然神色一變,長嘆一聲說道:

“我想這準是‘虎兒’幫忙你乾的,唉!虎兒雖然已知你陰險無情,但他感你昔日待他母子的恩德,必然會去,虎兒功力已入化境,自無險難,可是卻因此一行,給你惹出極大的麻煩,也……唉!這是天意!”

玉面煞神冷哼一聲道:

“這次你又說對了,虎兒昔日不別而去,曾留一柬,言明感我大德,若有需求,只要不是殺生害命,他無不遵辦,所以穆東源的事情,老夫找上了虎兒!”

石承淇突然嚴肅的說道;

“你可知道鐵心地莊之中還有人在?”’

這句話只驚得玉面煞神連退了三步,迭聲追問那人是誰,石承棋一字字如敞巨鍾般的說道:

“昔日你將何人封於地莊鐵牢呢?”

玉面煞神連忙說道:

“這不可能,天山雙殘不會活到現在,況且當年我逃出地莊之時,已將埋伏發動,雙殘夫妻怎能逃生!”

石承棋慨嘆一聲,道:

“只怪青衫舊友兄弟情深,那時逼着老朽將禁制埋伏停止,放你平安而去,不料雙殘卻乘隙而出,躲進當年‘七賢’煉丹鐵房,當時老朽業已發覺,因思地莊已封,再破不易,況鐵房死路;未曾將老怪夫婦殺死。三年前偶行西天目,始知地莊埋伏已變,曾暗中窺察內情,知道雙殘業已出困……”

玉面煞神厲聲喝問道:

“你怎不當機立斷將老怪夫婦殺死?”

石承棋壽眉一揚,道:

“老怪夫婦因久困地下之故,已得奇疾,不敢再見日光,但卻練成了狠毒無比的‘寒魅僵氣’之功,老朽自量戰難保得必勝,好在老怪夫婦終生不敢外出地莊一步,生無異死,才放手而去,那個能夠想到,你會陰險到將穆東源置於地莊之中,如今禍已不遠,你着量去辦吧,老朽是無能爲力了!”

“姓石的,你認爲雙殘會傳授功力於穆東源,代其夫婦殺我復仇?”

“老朽並不認爲什麼,你自己作的事情自己明白!”

“姓石的!老夫不能信你說的一切!”

“信否任憑於你,不過老朽所說卻無一虛言!”

“你說雙殘已染奇疾,何疾?”

“雙殘夫婦久困地下,又習練絕陰屍煞功力,致體膚心神無異鬼魅,設處日光之下,肌膚立即溶化!”

“設真如此,穆東源就算習得‘寒魅僵氣’,又怎敢面對日光?”

“穆存禮,雙殘恨你入骨,穆東源其所以聽命於你者,除利慾心外,不過怕你這身絕奇的功力罷了,並非心服,彼等地莊相遇,雙殘深知此爲唯一良機,自不錯過,想那穆東源,也是聰明狡獪之人,在開誠相談之下,老朽敢保證,他們一拍即合,那時……哼!”

石承棋哼了一聲之後,停下了話鋒,玉面煞神正在聽得要緊的地方,不由得接口問道:

“那時又怎麼樣?”

(文學殿堂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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