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不見了蹤影的兩尊其中的一個,正蹲在主城外一個長相實在不合情理的山洞裡。
靠在山石上打盹的白羽,微微撩開蔚藍色的眼眸,看一眼蹲在地上那黑衣纖細的女子。
女子,清冷絕美,一雙清眸燦若星辰,如揉碎了漫天星光,卻比世上最亮的星辰還要耀眼。
明明是一副絕美的畫面,她的臉上卻帶着絕對稱不上美麗的詭異的笑。
那樣的笑叫白羽微微打了個哆嗦,渾身莫名的發冷,繼續閉眼,睡覺。
“嗚。”
一聲低吟,含糊在脣齒間,清美女子脣畔的笑意便更深了幾分。
“醒了?”
“醒了就起來吧,地上不涼?”
文青君睜開迷濛的雙眼,眼前立刻掠過道絕世榮光,那樣絕妙的風姿叫她一時之間瞧得有些呆愣。
“你是……神仙?妖精?惡鬼?”
“你若是叫人給打的傻了,這買賣可不值。”唐韻鳳眸一眯,如白羽一般懶洋洋靠在山石上。
“神仙,妖精,惡鬼?你這順序是不是反了?你見過這麼美的惡鬼?”
“額。”文青君一愣,隨即眼中便閃過一抹苦澀:“我乃廢人一個,又何苦救我。”
“因爲想救,所以救,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要殺的人未必能活,我要救的卻也絕不會死。”
文青君聲音頓了頓:“我家族勢微,自持天縱英才來到天女閣。我從未想過能做什麼聖女,只想要入丹霞聖門。如今我丹田已廢,再也無法修行,生有何戀?”
“無法修行怕什麼?你不知道這世上多的是沒有靈根之人?”唐韻清眸一閃:“我自小被人說成是廢物,至今爲止也無法進階。我從不傷害人,但,欺我者,千倍還。
“即便一時能力不夠,我會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強,直到強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讓所有傷害我恥笑我的人統統閉嘴。”
她清眸中似笑非笑:“我以爲,你跟我一樣。卻原來,我們不同。”
“額。”文青君雙眸緩緩變的堅定:“你說的對,我就這樣死了,的確對不起自己。”
“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很多的方法能將人類的潛力開發到無窮大。但是,機遇和危機卻是對等的,稍不注意,丟掉的就不僅僅是修爲那般簡單。你,可敢去?”
“敢。”文青君緊緊咬了咬嘴脣:“欺我者,千倍還。即便是死,我亦不悔。”
“很好。”唐韻微微一笑:“那你還坐在地上做什麼?地上很舒服?可需要我來幫你一把?”
素手輕擡,冰藍靈氣自她指尖流淌,微微一閃,向着地面上的文青君毫不留情的撞去。
“額?”文青君微微一愣,卻下意識將手指按向地面,丹田中黃褐色靈氣運轉。轉瞬之間便於冰藍幽光撞在一起。
褐色光芒快速將冰藍吞噬,成了天上地下唯一的色彩。
文青君揮一揮手,驅散周身靈氣,雙眸間卻是越發的驚愕:“我,我居然有靈氣。”
“你是五階中級的修爲,沒有靈氣不是出了鬼?”
“我……我的丹田。”
“從沒有人說過你丹田已經廢了。”
文青君雙眸眨也不眨盯着對面那清冷絕美的小丫頭,眼底漸漸閃過一絲複雜。
她當然不會忘記擂臺之上林蘭若那絕然的一擊,她不會傻到以爲林蘭若對她手下留情。她那一掌,完全就是要至她於死地而後快。
如今這狀態,只有唯一的解釋。
她的確是被人救了,她不但沒有死,還保住了丹田。
文青君卻並沒有覺出半點欣喜,天下間從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得到的越多往往就表示着你失去的將會更多。
“你需要我怎麼報答你?”
“報答?”唐韻緩緩摩挲着自己素白指尖:“我很高興你能有這個覺悟。”
文青君半斂了眉目,果然……天下間人心都是一樣的險惡。
“我只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文青君擡頭,眼中雖有疑惑卻並不見半絲退縮,唐韻便暗暗點了點頭。
“我要你的身份。”
文青君:“……嗯?”
是她說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她的身份……是什麼?
“就是那個意思。”唐韻微笑着說道:“從今天起你將不再是文青君,我可以給你另一個身份。不過,你不用擔心。”
她擡頭瞧着文青君一字一句說道:“這不過是暫時的,等過一陣子,你還是文青君。只要你有資格拿回你的名字。”
“好。”文青君卻並不覺得難堪:“我會盡快擁有那個資格。”
唐韻:“……。”
那可不是一個名字的問題,失去了名字等於失去了自己從前的一切。
旁的人若是聽到這個要求定然會毫不猶豫的拒絕,怎麼也要猶豫一下。
但……文青君卻回答的相當乾脆。
這人好好雕琢,也許將來真能成了大氣呢。
“白羽。”唐韻瞟一眼那靠在山石上眼看就要睡着的某人:“將她交給雷言。”
“不去。”白羽淡漠眉眼連擡都沒有擡過一下。
唐韻嘴角一抽,要不要這麼直接:“若不是得要你帶領,任何人都不可能找的到雷言那一羣。”
“嗯。”白羽淡淡一哼,閉眼繼續睡。
嗯?唐韻雙眉一挑,嗯是什麼意思,可以多一個字嗎?
話說,現在做人手下的都一定要這麼囂張?
眼看着面前空曠了起來,唐韻剛剛吸了口氣腰間便一輕。下一刻人已經坐在了顆高高的樹杈之上。
她清眸一眯便鬆弛了下去,頭顱往後一靠。感受到身後結實的胸膛,隨即便將整個身軀都往後靠了過去。
“小狐狸對個陌生男人這麼投懷送抱就不怕叫人佔了便宜?”
男子低悅慵懶的柔糜嗓音緩緩響了起來,如美人勾動了琴絃,也同一時間將心絃勾動了。
唐韻卻只管微微一笑,素手一撈指縫中便夾了一劫煙紫色的衣袖。衣袖的料子是上好的天雲錦,摸在手裡頭牛奶一般光滑。衣袖拿上好的薰香薰過,卻並不濃郁,每一絲紋理都透着淡雅的香味。
唐韻將那一截衣袖湊在了鼻端深深的一嗅。
“您若真豁的出去願意做那採花大盜的話,徒兒便叫您佔一次便宜又何妨?”
身後男人氣息一凝,下一刻女子玉白的耳垂上便傳出溫熱的觸感。有淡然而微冷的聲音貼着她耳垂吹了進來。
“那麼,爲師便在這裡滿足了你可好?”
唐韻只覺得耳後叫男人的髮絲撩撥的一陣癢癢,便鎖着脖子咯咯一陣嬌笑。
“師父,徒兒並不介意隨時與您洞房。可是……您真的成麼?”
身後突然沒了聲音,唐韻敏感的覺出男人的身軀似乎也冷了下來。側過頭去,酒色瞳仁深處分明便有什麼在一點點破碎。似乎正一分分變作了暗紅。
那種暗紅的色澤立刻就叫唐韻感覺到了危險,於是身子一動便要從樹冠上躍下去。
哪裡想到纔剛剛動了一動,後方一股大力襲來將她整個人都按在了樹杈之上。接下來下顎一緊,便叫人給一把攥住了,狠狠扭了過去。
“你在懷疑本尊的能力?”男人的聲音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唐韻整個人都縮了起來。
“徒兒……。”
“本尊隨時可以叫你看到本尊的能力你信麼?”
“呵呵。”唐韻嘻嘻笑道:“師父您可千萬別衝動呢,衝動是魔鬼。”
樂正容休只抿着脣,鳳眸卻眯的越發緊了幾分。
“我錯了。”唐韻低下了頭:“師父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與徒兒一般見識呢。”
樂正容休眸光微閃,終究還是隻嘆了口氣,掐着她下顎的手指卻鬆了幾分:“你這小狐狸真是欠修理,總有一日……。”
總有一日怎麼樣他並沒有說出來,唐韻哪裡能不明白?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哆嗦。
“恩恩。”女子拼命點頭:“師父您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樂正容休眼中便閃過一絲無奈:“文青君身後不過是個小世家,爲師並不覺得有什麼能夠叫人看上。”
“可不要看它小呢。”唐韻微笑着說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單憑着她的那一股子狠勁,將來必然大有作爲。”
樂正容休看她一眼:“所以,你想叫她進了水師?蕭家水師千年來從沒有過女子。”
“水師千年來也沒有出過一個女的督總,既然那有一次意外怎麼就不能有第二次?”
眼看着清美女子整個人似乎都帶了光,樂正容休便緩緩斂了眉目。
“文氏雖小,文青君到底也是族長之女。人麼倒也有那麼幾分本事,就這麼消失了,只怕不成。”
“怎麼可能叫她真的消失?”
唐韻眼中便浮起一絲神秘笑容來:“自然不會真的消失呢。”
樂正容休瞧她的樣子便知道小狐狸一定又在打量着什麼坑人的主意,便也不打算再問。
“倒是師父您呢。”唐韻伸了個手指出來,在樂正容休胸膛上慢悠悠畫着圈:“徒兒已經兩天沒有見着您的人了,您很忙麼?”
這麼一問,眼看着樂正容休渾身的氣息立刻就冷了下去。唐韻一愣,這個樣子,分明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
“怎麼了?”
“哼。”樂正容休眸光數度變幻,終於冷冷哼了一聲,隨手將一樣東西拋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