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二卷

皇帝的手熱乎乎的,還微帶汗意,衡哥兒的手卻略微有些冷。

皇帝一直把衡哥兒的手拽着,拽得衡哥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兩人都還是孩子,他也不好掙脫皇帝的手,這樣會顯得自己扭捏。

船頭甲板風不小,又冷,衡哥兒陪着小皇帝吹了一陣風,又看了一陣燈,就說,“皇上,咱們進去吧。”

小皇帝卻搖了搖頭,又笑了笑,說,“裡面全是些大臣,說一些朕並不愛聽的話,朕纔不要進去。”

衡哥兒心想他雖然老成,但畢竟還是個孩子,這樣避到外面來,也是情有所原,便就沒有再提。

小皇帝趴在船沿上,旁邊幾個小太監都生怕他掉下水,所以一直注意着。

衡哥兒也趴在船沿上,看天上明亮的圓月已經升了起來,倒映在湖水裡,隨着湖水的晃盪而晃盪着。

船上掛着不少元宵花燈,色彩絢麗,和湖岸上的花燈兩廂輝映,這個蓬萊池,就真像蓬萊仙境一般。

太后娘娘領的船則沒在這邊,男女有別,太后一向是在隔岸的另一邊碧溪殿宴請那些誥命夫人。

從這裡遠遠看過去,只能看到那裡的點點光芒,似乎也有那邊的宮樂傳來。

小皇帝對衡哥兒說,“你覺得這裡好看嗎?”

衡哥兒看了他一眼,臉上是很歡喜的笑,“回皇上,這裡天上水中明月輝映,船上岸上花燈有如一體,又有好聽的宮樂,怎麼能不好看呢。”

小皇帝又伸手拽住了衡哥兒的手,衡哥兒在船頭吹了一陣風,手已經冰涼了,這讓小皇帝有些驚訝,就握着他的手在嘴邊呵了幾口氣,又替他搓了搓,他的動作細緻,完全不該是一個皇帝做的,衡哥兒心裡也不由得感動了,低聲道,“皇上……”

小皇帝對他一笑,又對身邊的小太監說,“你們去裡面看看,有暖手爐沒,有就拿一個來。”

衡哥兒馬上說,“皇上,不用這麼麻煩。”

小皇帝說,“不麻煩。衡弟,你覺得這景緻漂亮,以後年年朕都帶着你這麼看,可好?”

小皇帝目光明亮而溫柔,不似作僞,衡哥兒說,“這是微臣的莫大福分,多謝皇上厚愛。”

小皇帝看着衡哥兒的面頰,又伸手碰了碰他的左臉上的痕跡,雖然不明顯,但的確算是破相了。

他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去找暖手爐的小太監找了一隻出來,小皇帝就讓衡哥兒握在手裡,然後又問小太監,“裡面的大人們,現在在做什麼?”

小太監回道,“在行酒令猜燈謎。”

小皇帝道,“哦,朕可不愛這個,就不進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來了一艘小船,說太后娘娘讓皇帝過去,而且也讓帶上季衡,皇帝讓小太監去和李閣老以及大臣們說了一聲,才帶着季衡上了小船,小船將他和季衡帶到了太后的船上。

剛上船,就是香風陣陣,船艙一邊是吹笙彈琴的女樂師,裡面坐着不少女眷,女眷雖然幾乎都穿着死板的誥命朝服,但是也有未出閣的姑娘家被太后召見,這些姑娘家就穿得奪目多了,而且這些姑娘家都正當美妙年華,人比花嬌,所以太后娘娘這邊船艙裡就要比裝着大臣的那艘船要有意思得多。

皇帝帶着衡哥兒進去的時候,大家都在說話,歡聲笑語,熱鬧非常。

小皇帝進去,太監就唱了一聲,“皇上駕到。”

因爲這一聲,船艙裡就安靜了下來,女眷們都下跪迎接,衡哥兒被皇帝帶着,目不斜視,跟着走上前去。

皇帝走到了太后跟前,衡哥兒就跟着他一起下跪行了禮,太后一把將皇帝拉了起來,說,“皇上,快別多禮,到哀家懷裡來。”

皇帝笑嘻嘻地膩了過去,然後纔看了船艙裡的情形一眼。

已經有太后身邊的太監又唱了一聲,讓衆位女眷們都平身了,衡哥兒便也平了身,乖乖巧巧地站到一邊去,目光一側,看到了坐在太后下手第一位的一位雍容婦人旁邊的趙致禮,衡哥兒一想就知道這位雍容婦人該是趙致禮的母親了,也是太后的嫂嫂。難怪在皇帝的船上沒有看到趙致禮,原來他居然在這裡陪着,這讓衡哥兒覺得有些詫異。

過年這段時間都沒上課,所以衡哥兒和趙致禮也有近一個月沒有見了,不過兩人都是老樣子,也沒什麼變化。

趙致禮目光也在衡哥兒身上,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

船上的宮樂又響起來,在太后下手的另一邊的一個女子說道,“這個孩子,就是季侍郎府裡的公子?”

衡哥兒一聽有人在問自己,就趕緊走上前了一步,還沒有回答,太后就說道,“是啊,叫季衡。”

說着,又轉向衡哥兒,“還不過去讓徐太妃看看你。”

衡哥兒挺煩這樣的場面,面上卻要一直表現得乖巧,就趕緊過去了,給徐太妃跪下行禮,“季衡給太妃娘娘請安。”

徐太妃聲音倒是溫和的,卻沒叫他起身來,說,“你把頭擡起來,哀家看看。”

衡哥兒只好擡起頭來,看了徐太妃一眼,就又垂下了眼睫毛,徐太妃看到他,也不由愣了一下,大約的確是覺得他長得好看,不過在船艙裡燈火通明的情況下,衡哥兒臉上的痕跡也很明顯,這麼漂亮一張臉被破相了,也的確是讓人覺得可惜的。

徐太妃就說,“難怪皇上喜歡,的確是長得很可人。”

沒有提衡哥兒被她的侄兒弄破相的事。

而徐軒此時其實就坐在徐太妃下面的一個婦人身旁,衡哥兒的眼尾掃了他一眼,徐軒面無表情在發呆。

衡哥兒趕緊又叩了頭,盯着地板說,“太妃娘娘謬讚了,季衡當不起,十分惶恐。”

徐太妃笑了一聲,“這有什麼惶恐的。”

衡哥兒卻沒有再回答,只是用額頭貼在地板上,小皇帝似乎是對徐太妃刁難衡哥兒很不滿意,就說,“季卿,你平身吧,大家都坐着,你一個人跪着,不知道的,還以爲在罰你。”

衡哥兒於是就平了身,又退回去站到了一邊靠角落的位置,徐太妃神色就很不好,說了一句,“皇上年紀還小,就知道憐惜佳人了。”

皇帝就看向太后,太后握了握坐在自己身邊的皇帝的手,說,“皇上的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兩年,也就要大婚立後了。”

她這一句話一出,整個船艙大堂裡的氛圍都爲之一肅。

衡哥兒不用想就知道,太后趁着元宵節,讓京城貴胄們都帶着適齡的千金進宮來領宴,恐怕就有這個意思。

不過衡哥兒也知道,這些貴胄千金們大多是陪跑,太后心裡大約對皇帝以後的皇后妃子們的人選已經有所定奪了。

衡哥兒的目光又微微朝趙致禮下手邊看了看,果真有一個長相明麗的少女,據他所知,趙致禮沒有同胞親姊妹,只有庶妹,然後他有一個堂妹,是趙家二房永昌侯的嫡女,永昌侯也只有這一個嫡女,大約是十三四歲,和小皇帝十二歲,倒是配的,太后掌權,定然是要定這個女孩兒給皇帝做皇后了。

別的妃子,衡哥兒倒拿不定太后會選哪些,不過他家裡那位庶姐,太后定然是連這世上有她這個人都不定知道,定然不會想到她頭上去。

其實衡哥兒覺得在後宮做妃子,沒有什麼好的,只要進了宮,恐怕一輩子都沒法出去了,日子那得多難熬,他真不知道他的三姐到底是怎麼在想,纔會立志進宮做宮妃。

皇帝對太后這句話卻沒有怎麼在意一樣,反而是偷偷讓一個小太監去端一個凳子給站着的衡哥兒坐,但是他這小把戲馬上就被太后發現了,於是太后也沒有讓皇帝爲難,就對衡哥兒說,“到下面去坐下吧。”

於是有一個小太監帶着衡哥兒,給他安排在了靠後一架屏風旁邊的凳子上。

這裡因爲偏僻,幾乎就看不到前面的情況了,不過好在這裡避着人,不用太拘謹。

這個船艙裡,幾乎全是女眷,就四個男性,還都是孩子。

除了衡哥兒,其他的孩子幾乎都是有家長的,只有他孤零零,不過他也不在乎這個,反而伸手拿了旁邊的茶凳上盤子裡的點心吃,宮裡宮宴的點心就是做得好看,味道和他家裡的根本沒法比,不過進宮時怕吃多了會想如廁,所以吃得少,現在已經餓了,即使難吃的點心,他也毫不在意地拿來吃了。

坐在他側邊的一個女孩子,穿着乳黃色的衣裙,一直打量着衡哥兒,衡哥兒看過去,她也沒有害羞地轉開眼,反而對着他笑了笑,然後和他輕聲說道,“你就是季衡?”

衡哥兒只是看着她,沒有應,對方繼續說道,“我在深閨裡,也聽說過你的名聲呢,大家都說你長得好看。”

衡哥兒神色淡淡的,依然沒有搭話。

對方倒是很自來熟,“沒想到今天可以見到,你的確長得挺好看的,像個女孩子。”

衡哥兒的臉色黑了黑,將臉轉開了。

對方覺得衡哥兒很冷淡,大約有些尷尬,就又將自己茶凳上的點心端着送到了衡哥兒旁邊的茶凳上,偷偷打量衡哥兒的神色,衡哥兒沒有理她,她就只好嘆了口氣,道,“你家是住在小喜鵲衚衕麼?”

衡哥兒看她要喋喋不休,就朝她掃了一眼,“你聲音再大點,太后娘娘都該聽到了。”

女孩子這才趕緊捂了捂嘴,又對衡哥兒笑了。

衡哥兒覺得她也挺可愛的,但是沒有和她說話的興致。這樣的宮宴也讓他覺得無趣。

前面太后處,她已經叫了幾個正當年齡的女孩兒到面前去說話,大約也是讓皇帝看看的意思。

皇帝很聽話地在太后身邊看了,這些妙齡少女,應該都是好看的,又好好打扮過了,想必十分吸引人,但是皇帝坐了一會兒,就有點百無聊賴,小聲和太后說道,“朕和趙表哥到外面去透透氣,可好?”

他的目光明亮,又帶着懇求和撒嬌,太后拿他沒辦法,無奈地說,“再過兩年就要大婚了,還是孩子心性。”

雖然這麼批評了,但到底批准了他可以出去透透氣。

於是皇帝就起了身,叫了趙致禮一起出去,走到衡哥兒坐的靠後的位置時,又對他招了招手,衡哥兒愣了一下,趕緊起身來也跟着偷偷出去了。

皇帝故意漏了徐世子徐軒,徐太妃和徐軒臉色都不好看,一會兒,徐軒也離了座。

皇帝靠在船尾欄杆上對趙致禮笑,道,“你不跟着你父親,反而先到這裡來了,怎麼,表哥你看上了哪家閨秀麼?先過來打量。朕聽母后說,已經在給你看親了。”

語氣裡不乏調笑。

趙致禮很吊兒郎當的樣子,道,“她們做決定就好了,我又無所謂。不過今日,哪裡是我看呢,太后娘娘是給皇上您看吧。”

皇帝不以爲意道,“不用看吧,致雅表姐又漂亮又賢良,母后難道沒有這個意思嗎。”

趙致雅就該是趙致禮的堂妹的閨名了,衡哥兒看了小皇帝一眼,心想他和趙致禮的這個堂妹,原來是很熟悉的,可以叫閨名的程度。

皇帝感受到了衡哥兒的目光,就對他笑道,“季卿,你家裡有姐姐麼。”

衡哥兒恭順地回答,“有兩個姐姐。”

皇帝道,“到時候朕能要一個陪伴身側麼。”

衡哥兒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帝還真是直接呢,連趙致禮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衡哥兒恢復面色不驚地說,“但是都是庶姐。”

皇帝笑嘻嘻地,“朕可不在意這個。”

衡哥兒說完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皇帝本身不就是庶出麼,不僅是庶出,而且生母地位卑微,只是當時劉貴妃進還是皇子時候的先皇府裡帶的一個丫鬟,據說這個丫鬟受寵幸時是灑掃宮女,地位很低,看來是多年來也不得劉貴妃的喜歡。

衡哥兒囁嚅道,“如若皇上有意的話,還得同微臣的父親說,微臣可不能爲姐姐們做主。”

皇帝這時候又笑了,衡哥兒垂着頭,他就又習慣性伸手擡起了他的下巴,道,“朕就開個玩笑,你別這麼一板一眼地當真。”

衡哥兒眨了一下眼,趕緊退了一步避開了皇帝捏他面頰的手,說,“但是皇上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微臣哪裡能當你的話是玩笑呢。”

皇帝覺得沒趣似的,又有些失望,連聲音也懶了,又帶着一點賭氣,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爲何賭氣,“那剛纔的話就當玩笑吧。”

趙致禮看了衡哥兒一眼,眼尾瞥到了從船艙裡轉出來的徐軒,他故意看過去,皇帝便也被吸引了目光看過去,徐軒就只好過來對着皇帝行禮,“給皇上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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