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薊縣農村的經濟概況

第十一節 薊縣農村的經濟概況

由於我家和我外祖父家,都是普通的窮人家庭,所以不能代表舊中國薊縣農村人口的全貌,故此,在本章最後再介紹一下薊縣農村各階層的經濟狀況。

中國古代是一個農業國,土地是基本的生產資料。國家的統治階層——官僚貴族佔有大量的土地,形成了城市和田莊的經濟形式(注1),庶民百姓佔有的部分土地,形成了農村的小農經濟形式。

在小農經濟中,農村的一家一戶就是一個生產單位,按照傳統的儒家理念,仁孝爲治家之本,只要有長輩在世,同胞弟兄就不分家,一般情況下,三代人一起生活的很普遍,四代人一起生活的家庭也很多。所以,那年代一般的家庭至少也有五六口人,而且那時沒有計劃生育政策,各家的小孩子比較多,七八口人、十來口人的大家庭也不少。如果同胞兄弟中,有的人攜妻帶子在外地從事其他職業,那必然要另立門戶,不分家也等於分家了。不過許多家庭都是男人們在外地掙錢,老婆孩子在家裡和父母及弟兄們一起過日子。

不論是多子多孫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還是兩代單傳三世同堂的小家庭,這些人口要維持日常生活,必須具有相當數量的土地,生產的糧食,在正常年景下,扣除向國家繳納捐稅和當年食用的“口糧”之外,還要有些富裕儲備起來,俗稱“餘糧”,以便來年遇到災荒歉收的年景補充“口糧”的缺額,這是對農民擁有土地數量的最低要求,這個數量的土地就是農民種地的基本保障數量。超出基本保障數量的土地越多,家裡的“餘糧”也就越多。而佃農所租種的土地則應該是基本保障數量的二倍以上,因爲一般的佃農要把土地收成的一半繳納給土地的主人,租種土地少了就無法維持基本生活,租種的越多,自家的“餘糧”就越多。由於我國各省的自然地理條件相差很大,各地農村的基本保障土地的數量差別也很大。

農家的“餘糧”多了,除去留足備荒的儲備之外,還可以到市上去賣,有了錢再置買土地,擴大再生產,以獲得更多的“餘糧”,再賣出“餘糧”購買土地,循環往復,一個小農之家就變成地主了。但是,也可能遇到較大的災荒或是連年災荒,家裡的“餘糧”不夠彌補因歉收而減少的“口糧”,或是家裡有人患了重病需要花錢醫治,家裡的餘糧賣出去不足以治病的情況。也就是遇到了天災人禍,需要較大的開支時,而家裡的正常收入又不足以支付這些開支,爲了生存下去,就只好賣房子賣地。如果家裡有超出基本保障數量的土地和房屋,賣出一部分還能正常過日子,只是由大地主變成小地主,由小地主變成富農而已。可是如果家裡只有基本保障數量的土地和房屋,賣出去一部、大部、或全部,一個自給自足的中農家庭,就會變成貧下中農或者僱農了。

在小農經濟的條件下,經營土地也是一門技術,從生產上看,同樣的土地,由不同的家庭經營管理,投入不同的勞動量,土地的收益和糧食產量就可能不同。過莊稼日子也在算計,從消費上看,省吃儉用節約度日與瞎吃瞎喝鋪張浪費,也會有不同的家庭開支。那些善於開源節流勤儉持家的就可能積攢錢財置買土地,就容易發家致富。而那些得過且過,吃光花淨的則難有盈餘。另外,天災也有偶然性,一般的講旱災面積最大,水災面積較大,而風災、雹災、蟲災、莊稼病災面積較小,趕上哪家“倒黴”受災就嚴重,哪家“走運”遭災就少些。由於以上的主客觀原因,致使一些農戶發家了,一些農戶破產了,階級分化隨時在進行着,農村土地在不同的家庭間的流動,這就是舊中國薊縣農村的特點。

一、 薊縣農村的土地佔有概況:

薊縣農村流行這樣一句話:“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熱炕頭。”這就是老百姓所說的“小康之家”了,那時沒有實行計劃生育,家裡有三四個的孩子較爲常見。老少三代多者十來口人,少的六七口人,有三十畝地也就豐衣足食了。

據《薊縣誌》記載,滿清時期,薊州境內有“官田”與“民田”兩種。“官田”也稱“旗地”,薊縣境內共有“旗地”91.22萬畝,佔耕地總面積的百分之八十五點六,共有“民地”15.39萬畝,佔耕地總面積的百分之十四點四,全縣共有耕地106.61萬畝。辛亥革命後,國家廢除了“旗地”制度,佃戶租種的“旗地”變成自己的“民地”,把向土地主人滿清貴族交租,改爲向薊縣政府繳納租稅。

在15.39萬畝民田中,地主、富農、中農、貧農家庭各佔多少,《薊縣誌》沒有記載,只在了1948年8月結束土地改革時的調查數字,得知佔全縣農村人口總數的百分之六點二的地主富農(約),佔有全縣土地總數的百分之二十一點六;佔農村人口總數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貧農和僱農,只佔有土地總數的百分之十六點三;佔農村人口總數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中農(包括上中農和下中農),佔有土地總數的百分之六十二左右。1949年薊縣的總人口372127人,大部分是農業人口,人均佔有土地約二畝八分六釐(扣除非農業人口的數額,農業人口人均佔有土地三畝左右)。

從薊縣占人口總數百分之五十以上(約)的中農佔有百分之六十以上土地,地主富農只佔有百分之二十一的土地狀況來看,薊縣的鄉下沒有多少佔有土地特別多的地主莊園,象薊縣城裡的“南王家”、“新張家”那樣,自己不直接經管土地,家裡的男女傭人、管家、賬房、家丁(保安)一大羣,卻都不是農業勞動者,全家主僕都完全脫離農業生產的官僚地主家庭,在全縣也沒有多少戶。雖然所有的地主富農家庭都要僱工剝削,可一般是僱傭“男做活的”、“女做飯的”,被僱傭人員都是直接爲農業生產服務的。

在土地改革中,根據佔有土地的多少和僱工剝削在農業勞動投入中的比例,把農村的村民家庭劃分爲地主、富農、上中農、中農、下中農、貧農和僱農的階級成分。

根據薊縣的地理條件和土地質量及糧食產量,薊縣農村的基本保障土地應該在人均三畝上下。在縣城周圍的村莊,一般人均二畝地左右或更少的家庭,就算貧下中農 ;人均三四畝地或五六畝地的家庭,算中農或上中農;人均七八畝和十來畝的家庭算富農,人均十二三畝或十五畝以上的家庭,就算地主了。

當然,劃定階級成分不是按照土地的多少來劃分的(大窪地區人均十多畝地也可能是貧農),而是按照家庭收入和剝削與受剝削的程度,也就是傭工和僱工情況來確定的。因爲不同地區土地質量和耕作方法不同,每畝地的糧食產量和投入的勞動力也不一樣。薊縣城左近過去糧食產量低,平均每畝一百多斤二百來斤,而人均口糧應該在每年四百斤左右,二畝地生產的糧食在三四百斤之間,人均不夠吃或勉強維持最低生活水平。而人均三四畝或五六畝,可產糧食四百五十至八九百斤,不僅夠吃而且有餘糧。那年代沒有農業機械,全靠畜力和人手工勞動,但是農活不是很多。土地多了自家忙不過來,就需要出租或者僱工,就有了剝削。土地少了,勞動力有富餘,可以幫別人家去種地,出賣勞動力,就受剝削。

土地改革運動中,劃定階級成分的標準是:自家沒有土地,完全靠“扛長活”爲生的家庭定爲“僱農”;自家土地不多,抽出勞力去“扛長活”或者經常打短工的定爲貧農;有時去打短工的定爲下中農;既不給別人打工,也不僱工的定爲中農;剝削量(僱工數量與投入勞動力總量之比)在百分之二十五以下的定爲上中農;在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百分之五十以下的定爲富農;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定爲地主。

過去的地主階級中也有官僚地主階層與庶民地主階層之別,那些田莊(包括皇糧莊)的主人都是官僚地主階層,他們居住在城市裡,他們的家庭裡有人在國家的行政和軍事部門擔任官職和從事工作,這些人家的家庭成員中,也有人在城市裡經營工商業,掌控着國家的經濟命脈,他們是國家的主人,享受着免除徭役、封蔭子女等特殊的政治待遇(注2),既可以獲得工資收入,又可以獲得城鎮工廠商鋪的利潤和田莊的土地收入,過着奢華的貴族生活,他們的階級成分是按照城市標準劃定的。

那些沒有官職的庶民地主階層,多數生活在農村,政治待遇上和普通農民是一樣的,他們也要按照土地數量繳納捐稅和攤派徭役(類似農業土地稅和義務工)他們中許多家庭原本也是普通的農民,因爲會種地善理財,靠自己“能算計”、“會過日子”,經過努力奮鬥,買房子買土地,出租土地或僱工剝削,剝削量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就發展成爲地主了。

地主對土地的經營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出租給佃農管理,自己坐享其成,另一種是自家親自管理,僱傭長工耕種。

出租土地吃地租,自家坐享其成的地主,其家庭佔有的土地必須有相當大的數量,因爲地租的數量必然要低於土地的產量,佃農不能無償耕種,數量多少也與租佃市場的供求有關,多數是雙方各佔土地產量的一半,就是說自家不付出勞動,每畝地只能得百分之五十的收成。土地的捐稅有的由地主家繳納,有的由佃農家繳納,這要看雙方的事先約定,這與租佃市場的供求有關。在北方佃農多而出租的土地少時,土地捐稅多由佃農負責,故佃農方只能實獲收成的百分之二三十,而江南經商做工的人多,種地的人少,則是地主方繳納土地的捐稅,地主方的實獲佔收成的百分之二三十。

這樣看來,要想自家不勞動,完全靠吃地租過日子的家庭,必須擁有人均基本保障數量兩倍以上的土地,否則就難以維持最低生活水平。可實際上,擁有基本保障數量兩倍土地的家庭一般都是自家耕種的,即便土地更多,自家勞力不夠用,僱一兩個長工,也比租給佃農吃地租的收益高。所以,只有那些家中勞動力少,土地數量達到基本保障數量四五倍以上的家庭,才能靠吃地租過着富裕的日子。

他們中有少數家庭土地特別多,也全部租給佃農耕種,自己家庭有大量的地租收入,不僅自家人可以靠吃地租過日子,還可以僱傭男女傭人給自家洗衣做飯搞衛生,過着完全脫離農業生產的貴族地主的生活。但是這類大地主的數量特別少,多數則是自己僱傭長工耕種土地,自家人也參與農業生產,就是老百姓俗稱的“土財主“。

那些自家不耕種土地,全靠收取地租維持奢華生活的大地主的剝削量就是百分之百。而那些自家耕種土地,除去僱傭長工短工之外,自家人也要安排組織生產,自家人也投入生產的中小地主的剝削量,則是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需要說明的是,那些“土財主”雖然僱長工幹活,可是老東家也要象生產隊長一樣負責指揮生產,也要到地裡去查看,有時也跟着長工一起幹一會兒。雖然地主家庭的當家人主要是組織指揮生產,不親自參加勞動,但是他本人必須懂農業生產的經營管理,否則就無法指揮檢查長工們的勞動效果和質量,難以提高土地的收益,甚至賠本虧損。另外,也有的地主子弟學無長進“不成材”,就在家裡參加農業勞動,土地改革中,這些以農業勞動爲主業的地主子弟,被定爲“農業勞動者”成分,不算剝削階級的成員。

在薊縣那種只收地租不種地的大地主,全縣也沒有多少戶。倒是中小地主比較多,幾乎每個村裡都有地主富農。

當然,人數最多的還是擁有少量土地的貧下中農,而全無土地的僱農也很少,中農和上中農的家庭也不多。

薊縣土地改革時,薊縣城裡西南隅的“土地平分”標準是,人均三畝地,不足三畝地的可以分新地,超過四畝地的就要把多餘的部分拿出去分給別人。

二、薊縣農村的生產概況

薊縣地處半山區,既有小平原地區旱澇保收的優質地,也有十年九澇的大窪地,還有怕旱不怕澇的丘陵地。在舊中國,薊縣人種莊稼都是靠天吃飯的,有些平原地區的優質地,也稱“夜潮地”,土地墒情較好,可以一年兩收。一般的土地和丘陵地只能一年一收。那些十年九澇的青甸窪和太河窪等大窪地,經常收的就是高粱和蘆葦。

那時麥子、穀子、高粱和玉米的產量都不高,風調雨順的好年景,根據土地的肥沃程度不同,平均一畝地可收穫一百五六十斤或二百多斤,遇到水、旱、蝗(蟲)災,收成大減,有時連種子都收不回來,甚至顆粒無收。一年兩收的優質土地,畝產三百斤就不少了,一年一收的優質土地,畝產二百斤就不錯了(注3)。一年兩收的土地是,秋分季節種上冬小麥,到第二年夏季拔麥子以後,再種一季夏播早熟作物,晚玉米或豆類作物。秋天把夏播作物收割後,再種冬小麥。

一年一收的土地只種生長期長的春播作物,如玉米、高粱、穀子、大豆、紅薯等糧食作物、棉花或芝麻、花生等油料作物。

過去,不論是一年兩收的優質地,還是一年一收的普通地,都是靠老天下雨來澆灌莊稼的,沒有人工灌溉的水澆地。地裡的農活,只有耕地、播種、施肥、鋤草、收割、運輸幾道工序。這些農活在不同的農戶中,採取的方法是不同的。

土地較多的地主、富農和中農家庭,一般都有騾馬牛驢等牲畜,他們耕地用犁,播種用耬(木製播種機),鋤草用耘鋤(木製鋤草機),從家裡往地裡送糞、由地裡往家裡運莊稼用大車。用牲畜拉動這些簡單的農機具,雖然可以節省人的力氣,但是扶犁趕車、駕馭牲畜也是一項技術活,不是任何人都會幹的。有的有牲畜的人家,在耕種完自家的土地之後,就趕着牲畜,扛着耬犁等工具去“賣套”,幫助別的人家去耕種土地。

土地較少的小農戶,養不起牲畜,買不起犁、耬、耘鋤、大車等大型的農具,只有鋤鎬杴筐、扁擔背架等小農具。他們耕地、播種都用鎬刨,鋤草用手薅或鋤耪,運輸肥料和莊稼時,則是用挑筐、擡筐、鋦繩(捆綁貨物的粗繩子)、背架等工具,靠後背和肩膀來用力。同時,也有些中等農戶,用人力來拉犁、耬、耘鋤和大車,雖然不如使用牲畜省力,但是也比用刨、耪、擔、背的方法要省力氣。

但是,在收割莊稼時,如拔麥子(沒有水澆地不用鐮刀割。而是用手拔)、割稻子、砍高粱、割穀子、招茬子、掐高粱穗、劈棒子(掰玉米)、刨白薯等,都是隻能用人工,無法用牲畜的。

因爲生產工具的不同,勞動效率也有差別,在我們冀東地區,有牲畜的家庭,一個勞動力大約可管理二十多畝地,沒牲畜的家庭,一個勞動力大約可以管理十畝地。僱傭長工的地主富農家裡都有牲畜使用,一般一個長工要管理三十畝土地,比在自家種地要累得多。

當然,這些地裡農活都是有季節性的,不需要常年都到地裡去。地主富農家的長工,一般也是出了正月土地(凍土)“開化”(解凍)才上工,立冬土地上凍就“散活”。一般的農戶,地裡的莊稼活都以男勞力爲主,農忙時婦女也要下地幹些輔助性的農活。另外,男勞力還要在家裡幹那些起豬圈,搗豬糞,換炕坯(我們這裡做飯燒柴竈,外屋的鍋臺連着裡屋的火炕,被煙熏火燎的土坯也是一種農家肥料,俗話說“炕坯糞,三年勁”,意思是肥效較長),砸炕坯,或是上山割荊樹壓綠肥(漚肥)以及往地裡運送肥料,往村裡場上運回收割完畢的莊稼等力氣活。

過去的小農家庭,除了耕種土地外,平時還要養雞養豬,以便賣了雞蛋和肥豬換錢買布料做衣服穿。同時也是爲了充分利用加工糧食產生的麩子和糠皮,餿粥剩飯和洗刷餐具的泔水。一般的家庭只是養十幾只雞,多數是下蛋的母雞,一兩隻公雞做種雞,自家孵化小雞。

過去多數農家都有一個與廁所相連接的豬圈, 俗稱“連茅圈”(薊縣人稱廁所爲“茅房”、便坑爲“茅坑”),養一兩口肉豬(爲宰殺吃肉而閹割後的豬)。多數沒有餘糧的貧困農家只是把小豬(閹割後的仔豬俗稱小豬,閹割前的稱爲“仔豬”)養成“殼郎豬”(又稱架子豬,已經長大但是不肥的肉豬),再賣給養肥豬的人家。養這類“殼郎豬”可以不必喂糧食,只給豬吃些刷鍋刷碗的泔水摻麩皮豆葉子(把豆類作物的葉子曬乾碾碎)就行,這些都是莊稼的副產品,不必花錢去買。同時,廁所連着豬圈,人們的糞便也是豬的美餐(農家的豬狗雞都把人的糞便做美餐的),這種養豬法屬於廢物利用,也是一種生財之道。由於各戶餵豬的營養程度不同,從小豬養成殼郎豬的時間也不同,從七八個月到一年左右,豬的身子夠大了就可以賣給人家去育肥了。

過去沒有專門製作的豬飼料,成豬的育肥階段就是增加豬食裡的糧食成分,所以家裡土地少,沒有餘糧的農戶沒有能力養“肥豬”(應該宰殺的豬俗稱肥豬)。那些比較富裕或中等水平的農家有餘糧,就養一兩頭或三四頭“育肥豬”。 地主富農家有的建兩三個豬圈,養五六頭或十幾頭“育肥豬”,養肥後,或是逢年過節時自家宰殺吃肉,或是賣給屠戶。他們有的把從小豬直接養成“肥豬”,有的是從市上買來“殼郎豬”,再把“殼郎豬”養成肥豬。

過去,只有少數農戶爲賣小豬而養母豬(未曾閹割的雌性豬)來繁殖仔豬,更少的農戶爲給母豬配種(要收費的)而養公豬(未閹割的雄性豬)。這也是受養豬市場的供求關係制約的,母豬的懷孕期爲五個月,一窩豬可以生七八個或者十多個。而過去餵養一頭肥豬一般要一年的時間(那是沒有科學配方的飼料,飼養肉豬、肉雞、肉鴨等都長的很慢,出欄時間長),一頭母豬生育的小豬仔可以滿足幾十個育肥豬的農戶的需要,而一頭公豬則可以滿足幾十頭母豬配種的需要。所以,養母豬的少,養公豬的更少。

過去農戶養豬不單是可以賣錢,滿足生活的需要,還有造糞的功能,滿足生產的需要。那時期還沒有化肥,種莊稼全部使用農家肥,主要的肥料是人和牲畜的糞便、燒柴竈做飯燒水而產生的草木灰、火炕換下來的舊炕坯、還有夏季把青草和土摻在一起發酵漚制的綠肥,以及瓜皮果皮菜根爛葉等日常的生活垃圾(那時沒有塑料包裝袋,連包糕點、熟肉類的包裝紙——很粗糙的精糕紙也是肥料)。這幾種肥料中,除了炕坯糞可以搗碎直接施放在地裡之外,象糞便、草木灰、生活垃圾等是不能直接施放在地裡的,都是需要發酵改變了原有形態變成“糞”之後才能使用的。傳統的肥料發酵有兩種方法,一是堆放發酵,就是把這些髒東西堆成一推,上面蒙蓋一層土,靠夏日高溫發酵。另一種就是用豬圈發酵。

過去的豬圈就如同一個肥料製造廠,可以把廁所里人的糞便、日常的生活垃圾、竈膛裡掏出來的草木灰、院子裡拔下來的雜草,打掃屋子院子掃起來的塵土,夜間屋裡使用的尿盆尿桶裡的尿水和洗衣服洗菜的髒水等,都變成可以使用的肥料。

薊縣農村傳統的豬圈都是坐北朝南而建的,東西寬約一丈,南北長約二丈,包括豬圈坑、豬舍和廁所三部分。多數是豬圈坑在南面,豬舍和廁所在北面。現在這種豬圈已經很少見了。

豬圈坑是一個一丈寬、一丈四五尺長、一人深的方形坑子,四周用石塊或磚砌成豬圈牆。東西南三面的豬圈牆有三分之一在地面以上,三分之二在地面以下,北面豬圈牆與豬舍的地面同高,與豬舍和廁所相連接。

豬舍和廁所是並排建在一起的敞篷小房子,外側是豬舍,裡側是廁所,頂棚是連在一起的,南北的跨度五六尺。

豬舍是南面敞開,東西北三面封閉的小屋,外側牆壁上有個豬圈門,多爲木製柵欄門,平時關着門,只有需要豬或人進出時纔打開。門裡是豬食槽子(木槽或石槽),通過豬圈門上部的空隙,可以往槽子裡添加豬食。豬舍的地板俗稱豬圈炕,與豬圈坑連接,靠近豬圈門的一側,有臺階直下到豬圈坑的底部。

豬舍的裡側是廁所,廁所的東西南三面封閉的牆,北面敞開供人們出入。廁所裡一個便坑(茅坑)是與豬圈坑相通的,人們入廁時,豬可以到便坑處吞吃糞便。也有的農戶人口多,爲多養幾頭豬,豬圈坑的北面是通長的豬舍,而把廁所建在豬圈坑的南側,有兩三個便坑(茅坑),也使便坑(茅坑)與豬圈坑相連通。

由於日常的生活垃圾和髒水有限,爲了增加糞肥的數量,農家還要分期分批的“填圈”,就是往豬圈坑裡填放雜草、土和淨水,讓豬在裡面踩踏翻拱。經過幾個月的漚制發酵後,豬圈坑裡豬的糞便、垃圾、雜草和土都改變了顏色和氣味,就可以把它們挖掘出來,晾曬乾燥之後,再搗碎就可以撒到地裡使用了。

墊豬圈和起豬圈是力氣活,一般是由男勞力來乾的,而熬豬食和餵豬,都是家庭婦女來乾的。

過去的農家婦女是平時做家務,洗衣做飯餵雞餵豬,農忙時幫助男勞力做些輔助性的地裡農活,收秋時主要在場上幹活。地裡的農活包括掐高粱穗、掐穀穗、掰玉米、割白薯秧子(女人拿鐮刀先把長在地裡的白薯秧子割下來,放置一邊,男人在後邊用鎬把白薯壟刨開)、撿白薯、撿花生(男人在前邊用大鎬把白薯、花生從土裡刨出來,女人或孩子在後邊收拾成堆)等。場上的農活主要是爲麥穗、穀穗、高粱穗、豆角、蕎麥、花生、芝麻等作物晾曬和打軋(脫粒),這些活都是婦女可以乾的。

過去農家的男孩子,從小就要跟着父兄們學習幹家裡和地裡的力氣活和技術活,有牲畜家的小男孩要先學會“拉墒”(耕地或種地時,在前邊牽着牲畜走)後學會扶犁(用手控制犁地的深度和寬度),先學會“跟車”(幫着裝車)後學會“趕車”(駕馭牲畜和裝載貨物)。沒牲畜家的男孩子,要先學會使用小杴小鎬小鋤,後使用大杴大鎬大鋤,先少背少擔後多背多擔,隨着年齡的增長,由輔助勞力變成主要勞力。

舊社會農家的女孩子小時候不上學,四五歲開始裹腳纏足,七八歲就要和母親學針線活和做飯,針線活包括裁剪縫製衣服、鞋襪,扎花繡花等。因爲過去只有賣棉布絲綢錦緞等原材料的,沒有賣成衣的,人們穿的衣服鞋襪都是手工縫製的。一家人的被褥和棉衣、夾衣、單衣,棉鞋棉襪,夾鞋夾襪,單鞋單襪,棉帽子,夾帽子等都要由家庭婦女來做。

小女孩和大人學做飯,只是學會做普通的農家飯,包括熬粥、“撈乾飯”(是一種不科學的做法,要把米先放在鍋裡煮成半熟,用笊籬撈出來,再蒸熟。煮米的米湯可以餵雞餵豬,但是造成營養流失,而且費事)、貼餅子、“攤糊餅”等。而那些製作酒席宴會、煎炒烹炸等高級飯菜的技術,則是由男孩子到飯館裡去學徒,去向廚師學習烹調技術的。

女孩出嫁後,到了婆家除了做針線活,每天還要做三頓飯,男人吃完飯去幹活,婦女還要刷鍋刷碗,同時還要洗衣服等等。家務活除了做飯洗衣服外,還要推碾子推磨(把糧食粒加工成米或面),餵雞餵豬等。

過去農家的老年人也不能“退休”享清福,只要能活動就要幹活。當然,農閒時大家都可以適當休息,老人們休息的要多些。在農忙時,老人也要跟着子女們一起幹那些勞動強度較小的輔助性農活,可以說是辛辛苦苦一輩子。

總的看農村的小農家庭沒有閒人懶人,不論多老多小,只要能活動,就要參加農業勞動和家務勞動。當然,地裡的農活和家裡的家務活並不是特別多,也不需要象工廠的工人那樣,長年累月的去上班。地裡的農活是有季節性的,除去耕地種地、收割莊稼、“搶荒”鋤草時比較忙,平時的並不多,尤其是冬天更沒有多少活可幹。家裡的針線活也不是很多,那時穿衣服講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光腳丫穿鞋,除了冬天以外平時不穿襪子(習慣了光腳,穿上襪子捂得難受),睡火炕鋪蓋的被褥也不多,小孩子和大人合蓋一牀被子等等,因此婦女的家務活也不是特別多。所以說,雖說農家少閒月,老小都幹活,但是從每年參加勞動的天數上看,還是比城市工人要少的,這也是小農經濟的特點吧。

以上所說的農家生產情況,不僅是貧下中農和中農家庭,也是包括富農在內的,因爲富農家庭只是比普通農戶多僱傭一兩個或兩三個長工,其家庭成員男女老少,也是和其他農戶一樣參加農業生產的。

但是地主則不同,有些大地主和那些官僚地主階層一樣,土地全部租給佃戶耕種,家裡的男女傭人、管家、賬房、家丁(保安)一大羣,卻都不是農業勞動者。可是這類全家主僕都完全脫離農業生產的大地主,全縣並沒有多少戶。

那些僱工耕種土地的中小地主家庭成員中,一般情況是老東家(當家人)組織指揮生產,趕集上店,買進賣出,不必參加體力勞動。子女從小讀書,有的通過讀書學習,到城市裡去工作了。那些學無長進,不能在外從事其他工作的兒子兒媳等人,也要在家裡做家務或幹農活。婦女可以在大夥房給長工做飯,餵雞餵豬,男子也和長工一樣下地幹活。那些趕車扶犁的技術活,如果自家人能幹的話,就不必僱長工去幹了,因爲這些技術活的工資要比較高些。土地改革中,這些以農業勞動爲主業的地主子弟,被定爲“農業勞動者”成分,不算剝削階級的成員。

三、薊縣農村的生活概況:

過去薊縣的戲劇舞臺上流行句老話:有福之人出生在州城府縣,吃的是大米白麪,穿的是綾羅綢緞。無福之人出生在村野深山,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粗布衣衫。那些吃齋唸佛的人也說:有福之人騎馬坐轎,無福之人推車擔擔;騎馬坐轎是修來的福,推車擔擔是命裡該然。雖然這種說法並不完全符合實際,但也反映出當時人們的生活差別,這就是對社會各階層日常生活的寫照。

先看穿的方面:中國古代小農經濟的特點是男耕女織,我國江南地區講的是養桑蠶織絲綢,黃河以北地區則是種棉花織棉布。因爲薊縣種植棉花比較少,所以“女織”這個特點並不明顯。有那種老式的腳踏人工織布機,會織“小土布”的家庭並不多。因此,農家的被褥衣服鞋襪所用的布料一般都是買來的,絲綢類織物是從南方運來的,那年代交通工具落後,運輸成本高,絲綢類價格比較高,老百姓很少買得起。而且那些綾羅綢緞類織物,許多薄若蟬翼,穿着雖然舒服,可是容易磨損撕裂,也不適合做勞動服裝。那些北方生產的棉布,尤其是當地農家生產的粗布(小土布)價格較低,而且厚實耐磨損,所以成爲農民家庭的首選。可以說,薊縣農村裡的人們一般都是穿粗布衣衫的。而且那時穿衣服講“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穿破舊衣服、穿帶補丁的衣服也是很常見的。

那年代沒有縫紉機,人們穿的衣服鞋襪都是手工縫製的。一家人的被褥和棉衣、夾衣、單衣,棉鞋棉襪,夾鞋夾襪,單鞋單襪,棉帽子,夾帽子等都要由家庭婦女來做。衣服的樣式也現在也不同,男式上衣除領子和袖子外,由前後兩大片布縫製而成,分斜襟與直襟(俗稱“對門襟”)兩種。斜襟是從右側腋下開襟,經過胸前的部分爲大襟,連接後背那片布,在腋下與大襟重疊的狹長布條爲“小襟”(根據衣服大小來決定,3——10釐米寬不等),“嘎達袢兒”衣釦釘在大襟和後片布與小襟的連接縫處。直襟是在前胸正中間開襟,兩面的衣襟不重疊,疙瘩袢兒衣釦釘在兩襟上。棉衣夾衣多爲斜大襟,前胸不透風,穿着暖和。夏季穿的單衣多爲直襟,前胸便於通風,穿着涼快。而女式上衣都是斜大襟,以保護前胸。過去的長衫和大棉襖也都是斜大襟,不像現在的風衣和棉大衣都是直襟。褲子則不分男女,都是大褲襠、大褲腰的“免襠褲”(應爲“抿襠褲”,薊縣土語“抿”發“免”的音,收攏的意思),褲腰帶是布條帶子,系在褲腰的下部,是褲腰翻垂下來蓋在褲帶上面,以免褲子滑落。沒有現在這種小褲腰、緊褲襠、前開口或側開口的,褲腰上有布袢,在布袢裡穿褲帶的所謂“制服褲子”。現在年輕人常穿的,不用系褲腰帶的緊身褲和寬鬆的鬆緊帶褲子過去也是沒有的。

過去農村穿的鞋襪大多是自家手工做的,雖然在近代的舊中國已經有了大城市工廠裡用機械生產製造的鞋和襪子,如牛皮鞋、橡膠底的球鞋,針織的球衣、球褲、襪子(俗稱洋襪子)等,可農村人捨不得花錢買,還是自己家做鞋襪。自家做一來是可節省開支;二是可廢物利用,那些破舊的衣服被褥等布料,可以“打夾紙”(在門板上鋪一層紙,在紙上面抹幾層漿糊,鋪幾層破布,做成一毫米厚的“夾紙板”),用來做鞋底(俗稱千層底)或鞋面(俗稱實納幫——鞋面也用粗線納一遍),也可以把破舊衣服改成布襪子;三是農閒時家庭婦女沒多少事,自家做鞋襪可以充分利用農閒時間。總的看那些長袍馬褂、西服革履的都是有錢或有文化的城裡人,農村人的衣着打扮就是土裡土氣。

再看吃的方面:過去薊縣人的飲食習慣是,冬天天短,起牀晚睡覺早,一天兩頓飯,上午八點半吃一頓,下午四點(16時)吃一頓,每頓都有稀有幹。其他季節一日三餐,兩稀一干。就是中午吃一頓乾的,早餐晚餐都吃粥,糧食多的家庭熬的粥“醬”(粘稠度高)些,糧食少的粥稀些。不過有的富裕點的家庭,早晚也吃些乾的,但是稀的是必須吃的,這也是一種習慣。

薊縣人對吃飯是比較講究的,所謂“乾的”,花樣很多,白麪做的飯中有蒸饅頭、蒸花捲、蒸餡包子(菜餡、肉餡、糖餡、豆餡)、沾卷子、攤餅炸(把白麪或者豆麪糊糊平攤在尖底鍋內,鍋裡要先塗一遍油)、烙大餅、烙餡餅(肉餡、菜餡、糖餡)、烙盒子(多層夾餡的爲餡餅,外面是麪皮,裡面都是餡的爲盒子)、蒸餃子、煮餃子、鍋貼餃子、過水麪(撈麪條)、豆角面(豆角燜麪條)等。玉米麪做的飯中有蒸窩頭、蒸發糕、貼死麪餅子、貼菜餡餅子,攤糊餅(把玉米麪糊糊攤開平鋪在尖底鍋內)、攤餡糊餅(在平鋪的玉米麪糊餅上面再加蓋一層餡)等。米飯(大米、小米、高粱米、棒子米、麥子米)中有撈乾飯(將米煮半熟用笊籬撈出來,放在屜上蒸熟)、糗乾飯(也稱燜乾飯,在鍋裡放好適當比例的米和水,直接燜煮)、肉塌鍋、菜塌鍋(塌鍋和燜乾飯是一樣燜煮,只是在放米之前有在鍋裡把肉或菜先放油鹽炒,再把米放在肉或菜的上面燜煮,快熟時再把米和肉菜翻炒攪拌均勻)、炒乾飯(把已做熟的米飯加雞蛋或肉、菜一起炒)等。所謂稀的,主要是粥和湯,薊縣的粥一般都是原味的淡粥,包括玉米渣粥、玉米麪粥、大米粥、小米粥、二米粥(大米小米)、高粱米粥、棒子米(玉米粒碾成的米)粥、麥子米粥和雜糧粥、還有帶甜味的臘八粥和帶鹹味香味的菜粥。湯一般都是帶鹹味香味的由蔬菜、雞蛋、肉絲、白麪、豆麪或玉米麪製作的麪條、面片、麪疙瘩等做成的。

飯菜的花樣雖然很多,可是農村老百姓最常吃的還是玉米餅子玉米粥。

過去,薊縣人把大米、白麪稱爲細糧,小米、玉米、高粱、豆子、白薯稱爲粗糧。白麪是冬小麥的面,大米既有水稻米也有粳(旱粳子)米。因爲薊縣的旱地多,水田少而種植水稻少,而旱地中種粳稻產量低,種的更少,因而大米比較少。那時沒有水澆地,適合種小麥的優質地也不多,小麥的產量也不高,所以白麪也不多。那年代,人們食用的糧食中大部分都是粗糧(玉米、穀子高粱、豆子和白薯)。雖然市場上,大米白麪可以隨便買賣,但是很少有老百姓購買。

因爲餘糧不多,過去也沒有專門的大型養豬場和養雞場,那時也沒有人工修建的水庫和水塘,也沒有人工養魚池。吃的魚蝦都是野生的,手工捕撈的。那時農家飼養雞、鴨、鵝等家禽,主要是下蛋,其次是吃肉,飼養豬、羊、兔子即爲造肥,也爲吃肉,養狗爲看家護院,養貓爲捉老鼠。那年代農家飼養牛驢騾馬等牲畜,主要爲拉車拉犁從事生產,除非是老弱病殘牲畜才宰殺吃肉,而且在許多朝代或歷史時期,宰殺耕畜都是犯法的,所以牛驢騾馬肉也很少。那時包括賣肉的屠戶在內的商家店鋪,都分佈在有集市的地方,其他普通村莊沒有商鋪。薊縣有集市的地方,除縣城外,還有邦均、侯家營、上倉、下倉、別山、馬伸橋、下營,俗稱八大鎮。那時趕集上店大多靠步行,到集鎮去買一次東西,就需大半天,非常不方便。而且那時也沒有冰箱冰櫃,無法貯存肉類,那些離集鎮較遠的村莊裡,家裡突然來了客人,即便是富足農家,也只是殺雞宰鵝招待客人,普通農家則是用雞蛋鴨蛋來待客了。

正是由於薊縣的細糧少粗糧多,買魚買肉不方便,才造成農村裡普遍以粗糧素菜爲主的飲食習慣。那年代,全年需要吃大米白麪、吃魚吃肉的日子是屈指可數的。按照習慣一般的家庭是:每年臘月二十三(俗稱小年)祭竈,吃糖瓜(核桃大圓球狀的水果糖),中午吃一頓白麪和豆麪混合面素餡餃子;然後開始蒸幾大鍋大羅(注4)篩的細玉米麪豆餡餑餑,(富裕人家是蒸白麪豆沙包)準備正月初六以前吃。臘月二十九(小月的二十八)中午,吃一頓白麪素餡餃子;過春節那天中午,大米乾飯粉條燉豬肉、再炒幾個菜;三十晚上吃餃子(白菜豬肉餡);正月初一、初二、初三、和初五的早晨,吃白麪肉菜混合餡餃子,中午吃玉米麪豆餡餑餑和剩餃子。正月十五元宵節,早晨吃餃子,晚上煮元宵(多數人家吃的元宵是黏高粱米麪或黏小米麪、黏黍子米麪製作成的,少數富足人家吃的元宵是“江米麪”,也就是糯稻米麪製作的。多數人家吃煮元宵,少數富足人家也吃油炸的元宵)。出正月以後,還有三個大節日。即四月十五“過廟”(也稱廟會,和過節一樣休息一天吃頓“好飯”。但不同地區,廟會的日期不同,薊縣城裡是每年四月十五過五名山廟,而馬伸橋是三月十八過龍山廟);五月初五端午節;八月十五中秋節。這三個大節日的中午,都要吃大米乾飯,粉條燉肉,再炒點菜。另外,端午節之前還要包糉子,多數人家吃粗糧糉子(高粱米糉子、小黃米糉子、大黃米糉子;少數人家吃江米糉子),中秋節晚上還要吃月餅。

每年還有八個小節日。即二月初二“龍擡頭”,要吃頓白麪,或蒸饅頭或包餃子(富裕人家也吃肉)。還有農村講究“頭伏包子(饅頭或菜餡包子)二伏面(麪條)三伏烙餅炒雞蛋”,“立春烙春餅,立夏煮雞蛋,立秋添秋膘,立冬抗嚴寒”。這七天的中午也是應該吃白麪或者大米飯,富裕些的人家也要吃肉,窮人家炒點雞蛋,沒有肉。另外立冬這天,扛活的長工放假,財主家給長工“吃散夥”,粉條燉肉要管夠。

在這些節日中,有的家庭還有酒。由於過去賣的都是散裝的65度高粱燒酒(那年代農村都賣零酒,沒有瓶裝酒),燒酒的勁頭大,口感辣,對身體的刺激性強烈,許多人不喜歡喝酒,沒有喝酒的嗜好。而且,那時富人家平時喝酒是正常的現象,窮人家平時喝酒會被大家看成是“不會過日子”的瞎吃瞎喝行爲,要受到輿論的譴責的

除去這些傳統節日外,平常日子無緣無故的吃大米白麪,吃魚吃肉,會被鄰居瞧不起,說你家“嘴饞”不會過日子,給兒子說媳婦都沒人願意來。可是如果在節日裡該吃大米白麪豬肉雞蛋而不吃,也同樣會被人家瞧不起,說你平日裡不知節省,過節該吃好的了又吃不起了,還是不會“過日子”,同樣要影響兒子娶媳婦。

在這種飲食文化下,富裕些的人家,平時吃得起好的也捨不得吃或不敢吃,而貧困的人家,不管平日裡多麼苦,過節時還是要改善伙食的。這樣一算,普通人家每年在節日裡吃大米白麪的日子,只有十九天,而需要吃粉條燉豬肉的日子則只有過年、過廟、端午節、中秋節這四個大節日,其他小節日可以吃點肉,也可以不吃,總之普通老百姓一年之內能吃肉的日子不過十來天。同時,還有少數特別窮困的家庭,也無法保障在這十九天的傳統節日裡都能吃上大米白麪和豬肉雞蛋的。

除了這些傳統節日要改善生活,吃細糧吃肉吃蛋以外,遇到娶媳婦、生小孩、66歲以上的老人過生日、發喪老人這幾種特殊情況,也要根據家裡的富裕程度適當吃好飯。富人家可以大操大辦,自家殺豬宰羊,辦十幾桌或幾十桌酒席,窮苦人家只是簡單操辦,也要適當吃些雞鴨魚肉而已。

按照上述的飲食文化,不僅大多數貧下中農家庭以粗糧爲主,一些中農、上中農和富農家庭也如此。當然,那些富農家庭,不一定是因爲細糧少不夠吃,才以粗糧爲主的,而是捨不得吃細糧。那時富農家裡僱傭的長工是和自家人一起吃飯一起幹活的,如果在平常日子吃大米白麪雞鴨魚肉,長工當然高興,可是必然增大消費開支,增加經營土地的成本,減少資本的積累,難以擴大再生產,甚至賠本。所以,爲了積攢資金置買土地,以便發家更富有,這些“土財主”是捨不得吃大米白麪、穿綾羅綢緞的。只要是淨米淨糧吃得飽穿得暖就行了,也是吃粗糧飯穿粗布衣,在外表上和中農家庭沒有明顯的差別。

但是地主家庭則不同了,那些把土地全部租給佃農耕種,自家主人傭人完全脫離農業生產的大地主,多數都居住在城鎮上,其生活方式和那些官僚貴族類似。家裡僱有廚師,廚房往往有大小之分,主人吃小竈,僕人吃大竈。傭人們在大竈裡吃的也是粗茶淡飯,平常日子也是粗糧素菜。小竈的主人們吃的是大米白麪、雞鴨魚肉,喝茶飲酒,習以爲常。大地主家主人穿的是綾羅綢緞,光彩照人,男人們長袍馬褂手拿紙扇,女人們長裙罩袍彩繡衣衫。外出時或騎高頭大馬,或坐車坐轎,並有僕人跟隨。生活方式和農民的差別非常明顯,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之家。

而那些居住在鄉下農村裡的中小地主,其生活方式與普通農家也有區別。他們居住在鄉下農村,家大業大,土地多房屋多。所以,地主家僱傭的長工也多,有的七八個,有的十幾個,男性長工下地幹活,女性長工在家給長工們做飯。也有的小地主不僱傭“女做飯的”,就有自家兒媳婦給長工做飯。但是,中小地主都是東家不下地幹活,穿的也比較講究些乾淨些,吃飯也是東家吃小竈,長工們的吃大竈的。一般的是東家居住在裡院,長工住外院或是住在“場屋”(晾曬莊稼的大場旁邊蓋的房子),吃飯人多,鍋竈大、飯堂(餐廳)大,有的沒有專用飯堂,就在長工宿舍的炕上放張飯桌吃飯。總之是設備簡陋,盆碗粗糙。吃的也是以粗糧素菜爲主的,平常都是早餐和晚餐沒有熟菜,只吃鹹菜條,中午一頓大鍋熬菜。除非遇到那些傳統節日才改善生活,按照習慣吃些大米白麪、豬肉雞蛋等。

而這些中小地主家自己吃小竈,也無法與那些大地主家的小竈相提並論,許多小地主家也沒有專門的廚師和小夥房,就是自己住的房屋的堂屋(和普通農家一樣的一明兩暗的房子,中間的堂屋是通道兼廚房,鍋臺與裡屋的火炕相通),由東家奶奶(地主婆)或兒媳婦做飯,不下地幹活的自家人(包括小孩子)使用精緻一些的盤碗餐具,吃些好一點的飯菜。而那些沒文化不成材的成年兒子、孫子,要和長工一起下地幹活,也和長工一起吃飯。

小地主家吃小竈,早晚也吃玉米粥、鹹菜條,再加上鹹雞蛋或鹹鴨蛋。中午一般是要炒素菜和炒雞蛋,放的油多些,也不是每天都吃大米白麪,有時也吃小米飯和兩米飯(大米小米摻在一起),有時吃大蘿篩的細玉米麪、小米麪、糜子面。因爲買肉不方便,除非冬季自然冷凍之外,無法保鮮,他們也不是每天都吃雞鴨魚肉的,只是過年過節、家中來客時預備的多一些,多吃幾頓,或是平時需要趕集上店時,順便買些肉回來吃幾頓。當然,有喝酒嗜好的可以每天中午晚上都喝酒,這在普通農家是做不到的。因爲北方不同於江南,南方農民自家會釀米酒(低度酒),會做茶葉,男女老少都喝酒喝茶,北方自己不會做,茶葉、白酒都要去買,所以在薊縣的老百姓看來,財主每天飲茶喝酒是享福,是應該的,普通老百姓每天飲茶喝酒是敗家,是可恥的。這種社會榮辱觀,就是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形成的。

過去,北方的燒酒度數高,刺激大,薊縣又不像東北和內蒙那樣寒冷,許多人對酒不感興趣,俗稱“不會喝酒”,即便是地主富農家庭,也有許多人“不會喝酒”,沒有每天喝酒的習慣。而那些低度白酒、紅酒、啤酒、果汁等各種飲料,都是新社會尤其是改革開放以後,才逐漸傳入薊縣,變成大衆享受的佐餐飲料的。

按照我們薊縣城裡一些老年人的說法,現在老百姓每天吃大米白麪,每天中午炒菜裡都有肉,菜裡沒肉年輕人就吃不下去,愛喝酒的人每天都喝酒,這比過去農村裡地主富農家吃的好多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和過去的“莊稼日子”相比,現在真是“到天堂上了”。

注1:中國古代是一個以農業爲主林牧漁商業爲輔的國家,土地是最基本的生產資料。在封建社會時期,以皇帝家族爲首的封建貴族——也就是官僚地主階級佔有大量的土地,這些土地都是由佃農耕種的,十幾戶或幾十戶佃農組成一個村莊,就是所謂的“田莊”,俗稱“佃戶村”。這些土地的主人同時也是國家的主人,擔任各種行政或軍事部門的職務,或具有王公侯伯等爵位,一般都生活在城市裡,也有些退休官員告老還鄉居住在鄉下,但總的說他們都是脫離農業生產的。少的他們需要委派代理人——“莊頭”(俗稱二地主)替他們經管土地,每年由莊頭負責向主人繳納租糧和租金。封建官僚貴族的田莊也稱食邑,是皇帝代表國家分配(賞賜)的,土地的數量根據爵位的高低而多有區別,食邑數千戶或數百戶不等。通常說的萬戶侯指的是一萬個佃戶耕種的土地。這些田莊是可以世襲的,但是,如果這些官僚貴族犯了罪,皇帝也可以減少或者全部沒收他們的食邑。

田莊土地中也包括皇帝家族的土地,皇帝家族也有自己的田莊,俗稱“皇糧莊”。封建社會裡,皇帝家族的財務收支與國家的財務收支也是分開管理的,管理國家財政收支和官田的部門是戶部衙門,管理皇帝家族財務收支和皇糧莊的部門是內務府衙門。國家的財政收入主要靠稅收,皇家的收入既有財政撥款(相當於付給皇帝的工資),也有皇糧莊繳納的“貢”租。

在滿清王朝時,這些田莊和皇糧莊土地也稱爲“旗地”(旗人的土地)。這些田莊和佃戶村大多在京城、省城附近或地廣人稀的平原地區。

注2:徭役,又稱“勞役”、“出官工”、“義務工”,指國家修路架橋、挖河築堤、修城牆、挖壕溝等公益性工程,要按照土地的數量攤派徵用民工,勞動中國家只負責民工的吃住,不給工資。

封蔭子女:在封建社會中,那些有爵位的貴族家庭子弟從小要習文練武,懂得文韜武略,長大後國家可以直接安排他們從事行政和軍事工作,當行政官員或軍官。而庶民地主家庭子弟則和其他農家子弟一樣,要通過文武科舉考試,才能被國家錄用。

注3: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全體會議於1960年4月10日通過的《一九五六年到一九六七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四十條)中提出:從一九五六年開始,在十二年內,糧食每畝平均產量,在黃河、秦嶺、白龍江、黃河(青海段)以北地區,由一九五五年的一百五十多斤增加到四百斤;黃河以南、淮河以北地區,由一九五五年的二百零八斤增加到五百斤;淮河、秦嶺、白龍江以南地區,由一九五五年的四百斤增加到八百斤。1965年全國學大寨運動中,薊縣的奮鬥目標是:糧食畝產五百斤,棉花畝產八十斤,油料作物(大豆、花生)畝產二百斤,由此可見解放前華北地區的糧食產量是很低的。

注4:大羅,羅篩的一種,薊縣人對篩白麪和豆麪的羅俗稱“大羅”,對篩玉米麪、高粱面的羅俗稱“螞蟻羅”。“大羅”的羅底網眼細小,只能插進頭髮絲,羅下面篩出的粉末細膩,但是羅裡面產生的麩皮較多,出面率低,老百姓家很少使用。“螞蟻羅”的羅底網眼較大,可以鑽進螞蟻,篩出的粉末粗糙。過去,富貴人家吃的玉米麪、小米麪、糜子面都是大羅篩的,摻加豆麪、小米麪蒸小窩頭比白麪饅頭要好吃,就是所謂的粗糧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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