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9章 人間疾苦(1)

寒風呼呼的一陣陣地吹着,樹上的葉子被卷得漫天飛舞。

軒哥兒被寒風吹得打了一個冷顫,朝着龐經綸說道:“老師,這麼冷的天就不趕路,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龐經綸笑道:“現在還不算冷,到下雪後再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

見軒哥兒不大讚成的樣子,龐經綸解釋道:“正月里路面很滑,趕不了路。那啓程,就得等到明年二月,這樣算的話到蜀地得五六月份了。”按照軒哥兒這樣趕路,冬天怕冷夏天怕熱,一年都到不了蜀地了。

“反正也不趕時間,什麼時候到蜀地都沒關係的。”這麼冷的天趕路很遭罪。

龐經綸無奈道:“可我們身上只剩下七十多兩銀子了,這點銀子怕支撐不了那麼長時間。”因爲只一百兩銀子,第一次投宿的時候龐經綸建議住大通鋪,大通鋪三個人一晚上也就三四十文錢。可大通鋪光線不好房間也很潮溼且不能洗澡,軒哥兒死活不住,堅持要上等房。結果要了兩間上等房,還點了一桌子的好菜,總共花了五兩銀子。雖然之後都省着花,可軒哥兒大手大腳習慣了,導致如今只剩下七十兩銀子了。

軒哥兒說道:“錢的事你不用擔心。等有了固定的住處,我就寫信給阿佑,讓他給我送些銀子來。”

龐經綸有些猶豫。

“你放心,阿佑得了我的信肯定會派人送銀子來的。”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龐經綸看向阿三,問道:“你怎麼說?”這次出來,皇后娘娘都不給三皇子準備盤纏。龐經綸不覺得四皇子接了信後,會派人送錢來。

阿三說道:“我聽少爺的。”從京城出發到現在,不管軒哥兒做什麼決定,阿三都是支持。

狐疑地看了一眼阿三,見他還是一副憨憨的樣,龐經綸只得說道:“好吧!那我們就在下一個縣城住下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又趕了五天的路,三人到了一個叫石陽的縣城。見軒哥兒又要住客棧,龐經綸忙阻止了。要住客棧,怕是不出正月他們身上的錢就得花光了。

龐經綸說道:“殿下,我們不是住一兩天,得住兩個多月。若住客棧,就算普通的房間兩個月下來房費也得三四十兩銀子。”

軒哥兒有些不解,問道:“不住客棧,住哪裡?難道又要去別人家借宿?可我們住那麼長時間,再者馬上又要過年,去別人家借宿也不好呀?”他們趕路並不能每晚都能找着客棧,有時候就借宿在農家。

“不借宿,我們就租一間房。兩個多月下來,也不過二三兩銀子了。”出門在外,一切從簡。

軒哥兒聽了這話忙說道:“老師,我們都不會做飯。租房,誰做飯呀?”住客棧只要吩咐店家,就有現成的飯菜跟熱水送來。

龐經綸笑道:“可以請個婆子做飯,每個月給個一兩的工錢就足夠了。”

最後,軒哥兒還是聽從了龐經綸的話,租房子然後聘人做飯。

等租房的時候,軒哥兒不願租一間屋。三個人住一間屋,太擠了。最後,三人租了一個小院子。這院子,一個月二兩半銀子。租期三個月,房租一次性付清。

一個小院子,就三間屋,還有柴房廚房外加茅房。不過這院子日常所需的傢俱都有,廚房的用具也是現成的。只要買棉被跟米麪這類東西,就可以了。

看完宅子以後,軒哥兒說道:“二兩半一個月,不算貴。”之前州府的客棧,一間上房一晚就要一兩銀子了。

龐經綸差點吐血:“阿達,若是隻租一間屋,三個月也只需二兩銀子。”只租房就花了近八兩的銀子,他手裡如今只剩下不到六十兩銀子了。

“老師,等阿佑送了銀子過來後,我就將錢還給你。”不說收的佑哥兒給的紅利,只說他自己手裡頭也有幾千兩銀子。只是他以爲玉熙會準備好盤纏,就沒拿錢。

龐經綸張了張嘴,可看到站在軒哥兒身旁的阿三,到嘴邊的話給咽回去了。

房子租好了,三人就去街市上買被子跟毛巾等必須用品。之後,三人又都添置了一套冬衣。最後,又去買了米麪跟菜以及油鹽。

回到家後,龐經綸跟軒哥兒說道:“我手裡如今只剩下二十八兩銀子了,可得省着些花。”

軒哥兒有些訝異:“我們今天竟然花了三十兩銀子?”

“這錢最不禁花了。所以,我打算不請廚娘了,我們自己做飯吃。”請個廚娘,除了要給工錢還要包三餐,花費太大。

軒哥兒反對,可這回龐經綸沒聽他的,堅決不請廚娘。錢在龐經綸手裡,自然也是他說了算的。

安頓下來的第二天,軒哥兒朝着龐經綸說道:“老師,我們去外面看看!”既然是來雲遊的,自然要了解下當地的民俗風情了。順便打聽下這裡有什麼比較有名的景點,只要不遠,過兩天就去看看。

龐經綸這會一點都不想動了:“你們去吧,我留在家裡看家。”趕了一個多月的路,他也累得夠嗆,這幾天得好好休息下。也是年歲大了,想以前他在外雲遊,沒錢坐車那都是步行,有一次徒步走了兩個多月。那腳,全都磨出血來了。

吃完麪疙瘩,龐經綸在院子裡曬了會太陽就回屋去睡了。等醒來,就發現家裡多了兩個人。這兩人,一個年歲大概在四十左右瘸了一條腿的中年男子,一個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這大冷天的兩人還穿着單衣,站在屋子裡也瑟瑟發抖。

龐經綸黑着臉指着兩人問道:“阿達,他們是什麼人?”

軒哥兒說道:“老師,他們父女兩餓暈在路上。我瞧着可憐,就帶了他們回來了。”

“然後呢?”

軒哥兒看出龐經綸不高興,說道:“老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我們不幫他們,他們就會凍死的。”

“我們又不是開慈善堂的。他們沒飯吃沒衣穿,應該去找官府。”頓了下,龐經綸看向這對父女說道:“你們走吧!”現在又不是前朝,官府徵收的賦稅不高,徭役大半也免除,苛捐雜稅更是沒有。只要願意做事,就不會餓死。

那小姑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說道:“老爺,求你不要趕我們走。老爺,我跟我爹不吃白食的。我們能幹活,洗衣做飯劈柴燒炕,這些我們都會做。老爺,求你留下我們吧!”

龐經綸看着這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不爲所動:“你們快走吧,我們沒錢請人。”

軒哥兒說道:“老師,玲兒家的房子倒了,她娘被砸死了,爹的腿也被砸斷了。他們父女兩人,已經走投無路了。老師,我們就留下他們吧!要趕他們走,這麼大冷的天他們肯定活不下去的。”

龐經綸面無表情地看向軒哥兒說道:“他們可以去牙行,請他們給介紹事做。”

瘸腿的男子紅着眼眶說道:“他們說我是個殘廢做不了活,只願意收下玲兒。讓玲兒一個人去別家當差,我哪放心。”說到這裡,男子眼淚都來了。

龐經綸聽到這般悽慘的遭遇,也沒動惻隱之心,仍然要將父女兩人趕走。

軒哥兒簡直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老師,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龐經綸聽到這話,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一直將自己當背景的阿三,見狀開口道:“先生,就如少爺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先生,你就讓他們留下吧!”

龐經綸看了一眼阿三,見他還是那憨憨的樣子,那股怪怪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過了半響,龐經綸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既然你要留,那就讓他們留下吧!”

玲兒高興不已,朝着龐經綸磕頭:“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龐經綸冷哼一聲道:“不是說你會做飯嗎?正好我餓了,你去廚房做飯吧!”

等這對父女兩人進了廚房,軒哥兒回了自己的房間了。龐經綸這才朝着阿三說道:“跟我來。”

關了門,龐經綸壓低聲音問了阿三:“這兩人明顯有問題,你爲何要留下他們?”他都看得出來的事,不相信阿三看不出來。

雖然阿三這一個多月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可能被皇后派來保護三皇子,肯定不是一般人。

阿三輕聲說道:“夫人讓少爺出來,就是要讓他知道人心險惡,體驗人間疾苦。”這一路走來,雖然沒有跟在皇宮那般舒適,但三皇子也沒吃什麼苦。

聽了這話,龐經綸忙問道:“那你到底帶錢了沒有?我這一大把年紀,可受不得凍經不起餓呀!”以前一個小小的風寒一碗薑湯就解決了,現在得十天半月才能好。

阿三說道:“龐家大爺的調令已經下了,外放爲永州全縣的縣丞。”龐經綸的大兒子是個秀才,考了十來年都沒考中舉人。龐經綸找了人,給他在太常氏謀了份差事,現在是正九品的贊禮郎。而縣丞是從七品,且是實缺。

龐經綸當即就懂了,說道:“我知道怎麼做了。”看來,這次要跟着三皇子一次受苦了。咳,爲了兒子,只能咬牙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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