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生在事,並不能事事如意。她此時勢單力薄,如果沒有強大的後盾,怕是一步難行。
深深吸一口氣,琅琊心下顯然打定了主意。
只見她斂了眉眼,用沒受傷的左手輕輕扯了扯南宮碩的龍袍。
見南宮碩將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時,方道:“皇爺爺,是琅琊的手傷了,林公公只是擔心琅琊。”
“傷了?”南宮碩眉頭一皺,轉眼就把林公公打斷自己的事翻了過去。“怎的會受傷了?”威嚴的臉上帶上了一絲隱隱急燥,一雙眼急急環顧着琅琊身體,視線一頓,便注意到了右手袖子。袖子上的血清已經乾透,此時乾燥後的血漿凝固袖口,乍一眼竟有些嚇人。
南宮碩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會搞成這麼狼狽?是哪個大膽的竟然將你傷了?!呂晉清呢,他作什麼吃的!竟讓你傷成這樣?”
一提到呂晉清,林公公就皺了皺眉頭。這小郡主的傷怕有五成就是他搞的!只是這些話林公公也沒有說,深怕落得一個挑撥離間,亂嚼舌根的名頭。
南宮碩本等着林公公接着他的話往下說,哪想到他這話後,琅琊與林公公一致保持了沉默,這一頓,倒叫他的話顯然猶爲不受重視一般。自古帝王好顏面。南宮碩不忍心責罵琅琊,話峰一轉,便是對着林公公冷喝道:“林公公,你是聾了嗎?寡人在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被點到了名林公公就是一個哆嗦,知道若是再不開口怕是真惱了皇上。
深深叩了一個頭,做出謝罪的模樣,便道: “小郡主的傷聽聞是駙馬府上奴才傷的。而後……”頓了頓,林公公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猶豫。“而後傷口被駙馬爺又傷了倆次,這才成了如今的模樣。”
“放肆!”南宮碩臉色鐵青一片,琅琊是他的掌上明珠,怎能容得他人來傷她半分!
“他呂晉清好大的膽!將人綁來!寡人倒要看看,是誰給他的膽!”
“是。”林公公領了命便急急跑了出去。
琅琊見他跑步輕快,似還帶着幾分得意,不由搖了搖頭。
這林公公倒底是個人精。
明知道自己說和越是吞吐、猶豫,皇上就會越加懷疑呂晉清的做爲,更甚者南宮碩不定以爲她在府上受了多少委屈。
如此一來,南宮碩對呂晉清自是不會有好脾氣。
不過回想着之前林公公在門前與華御醫的對話,想來林公公這番應是爲了給華御醫討回公道。
南宮碩怒氣難消,他堂堂皇孫女,金枝玉葉的千金竟連一個奴才都可以傷得了?他駙馬府還有什麼不敢幹的?!
楚楚在府上時便是受盡委屈,若不是有奴才將消息傳來,他還被這呂姓一家矇混過去了!
臉色愈冷,南宮碩回頭狠狠敲了在桌案上。放在桌上的文書齊齊震了一下。
見南宮碩當真氣狠了,琅琊心裡難免有些心虛。上前幾步,便勸道:“皇爺爺,您別惱。琅琊沒事。”
琅琊乖乖巧巧說着這話,反讓南宮碩更加難受
了。
眼神不由放柔了些,輕輕拉着琅琊的左手坐到一邊。
許久後深深一嘆。“你這傻孩子,在府上吃了苦頭怎就不知道來找皇爺爺,真是同你母親一般傻氣。”
南宮楚楚走後,南宮碩便禁止宮裡有人談起,如今自己心頭一急,不免想到了幼女。只是這話一出,南宮碩便是一楞,緊跟着神色一黯,不再說話。
琅琊看着南宮碩的模樣,跟着苦澀一笑。
母親的死始終是她身上的一根刺,輕輕一動就帶動着全身噬骨的疼。
一老一小都因爲這沉浸在了南宮楚楚的壓抑中無法自撥時,殿外一名奴才道:“皇上,商天裔商小將軍求見。”
“不見。”南宮碩心裡難受,也沒有見的心情。
琅琊在宮門前見過商天裔與水若依。想着他這次過來,多半是爲了水若依。這水若依在一世雖沒有與她太多過節,但這人能最後能哄得商天裔將兵權將給南宮清,想來是有幾分能耐的。
心頭一轉,便輕聲勸道:“皇爺爺,琊兒也許久沒有見到天裔哥哥了。”
琅琊的面子,南宮碩自然不會拂。
揉了揉她的發頂,便對外面輕咳一聲,道:“將人喊進來罷。”
那奴才早就聽聞了當今皇上對小郡主的寵愛,如今親眼見識了,不由對着南宮琅琊上了心,只是面上卻沒表現出來,拱了手便道:“是。”
商天裔來得快,而身後跟着的人,可不就是水若依麼?
琅琊方纔只是遠遠打量了水若依,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此時見倆人近了,水若依一副柔弱的模樣緊隨在商天裔身後,可憐巴巴的模樣完全不似當初的跋扈,倒教人難以控制的多看了幾眼。
琅琊冷冷一笑。
這南宮清一死,小的倒是學會了心計?
商天裔經過月前一戰已將少年的青澀褪去不少,此時對着南宮碩行禮,竟讓琅琊有一瞬間的恍惚。
似又回到了上一世一樣,他身着金甲戎裝,威震霸道,於紫金殿上對着自己恭敬行禮,朗聲道:“皇上。”
琅琊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此時商天裔正說道“……微臣惶恐。”
琅琊方纔走了神,現在也不知他說了些什麼,不由皺了眉頭。
南宮碩眉色間帶着冷然,似乎對於商天裔的話極爲不滿,琅琊擡頭去看時,南宮碩正將眼神投來,二道眼神相交,琅琊說從那眼裡帶着疼惜,不捨,難過。
這樣的眼神讓琅琊心裡一凜。還來不及細細品出滋味來,便聽南宮碩袖擺一揮,不耐道:“此事不必在提,寡人念在你無心便不予計較,若是再說,便下去領二十軍棍!”
琅琊有些懊惱方纔走了神。
只是還不等她再想明白些,就見水若依顫着身子走到商天裔跟前,對着南宮碩雙膝一跪,重重叩了頭。
抖着聲音道:“皇上,請容若依再喊您一聲皇舅吧。母親的事若依一直心懷後悔,如果若依有所察覺,定會勸母親收手,也不會將事情
落得現在的田地。”說着微微擡起頭,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有淚劃落。滿臉的悽楚。
琅琊眨了眨眼,低頭去看自己腳尖。
她這次來皇宮,還沒有住下呢,就已經有人打着自己的名號開始佔便宜了。
方纔林公公是爲了華御醫,琅琊配合也不妨,但眼下的水若依……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水若依怕是要把話頭移到她頭上了。
畢竟那南宮清設計龍船害死的人中,眼前唯一的遺孤便是她了,而依着南宮碩對自己的寵愛,水若依若想令南宮碩對自己改觀,必然只有從琅琊只處下手。
果然,下刻就見水若依轉了身子,跪倒在琅琊眼前。
琅琊眼底精光一閃,本是穩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也似被水若依嚇了一跳。整個人惶恐不安站起,急道:“表姐你跪琅琊做何?快快起來。”
琅琊站得又快又急,彎腰就去扶水若依。
水若依打定主意要使苦肉計,哪裡會起。
“哎喲,使不得啊,表姐你怎麼跪琅琊,快起來,你快起來,起來啊。”琅琊扶了二次。
水若依要作戲,自然犟着不肯起來。
琅琊比水若依年幼,力氣也要小。左手託了二次也沒將人扶起來。一急便伸出右手打算一起用力。
南宮碩見琅琊急得竟忘了右手上的傷,心頭便是一驚。
只是不等他開口,琅琊就已經伸出去扶,轉眼像是牽扯到了傷口,整個人後退一大步,扶着右手摔倒在地。
南宮碩鞭長莫急,一雙眼急得染得通紅。
商天裔離琅琊近,反應也是最快,眼見着她向後摔去,上前便是一個大步,長手向前一探,擁住那纖細腰肢一撈,把人帶進懷裡。
“宣御醫,快宣御醫!”南宮碩見着商天裔把琅琊擁在懷裡,心頭一鬆,隨即崩着臉對外喊:“御醫,快去將御醫帶來。”
華御醫才走到門外,就聽到殿內南宮碩的大喊。
虛手擦了擦額頭的汗,華御醫搖頭暗道:看來這不服老都不行了,才走了幾步就有些喘了,但依着皇上現在的模樣,他怕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了。只盼着將此事後,遞了辭呈,回家養花侍草吧。
提了提氣,華御醫快跑着進入殿內。正準備行禮,就聽南宮碩急道:“快給郡主看傷!”
華御醫眼皮子一跳。
琅琊今各的傷可是崩開二回了,也難怪他這會聽到第一反應就是--傷口又崩開了。
索性還好,琅琊傷口這回倒是沒有再崩開。
只是打開紗布後,那條極爲獰獵的刀傷與撕裂讓南宮碩及商天裔齊齊倒抽了氣。
“怎麼會弄成這樣?”南宮碩眉眼緊皺在一起,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極力壓抑着怒氣。
商天裔沒有說話,臉色卻異常難看。
他感覺喉嚨難受的緊,像是被一隻強壯有力的巨手緊緊鉗一般,乾乾的發疼。擾得他全身都難受。好半晌後,才道:“這是被利刃利傷的,而後傷口又被撕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