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時間的退縮
時間一晃而過，在每一個人的記憶裡，留下了太多的痕跡，但，誰又能清楚的記得每一件事，記得每一秒時間的流逝。
在時間中退縮，在時間裡前進，不斷尋找着那個時間的節點。
滿星火面對着禁地，腦海裡不斷的迴旋着一個身影，那小小的，身穿紅服的身影，整整三年裡，幾乎每日這個時候都會來這裡駐足。
這一日，算着時間，滿星火把小阿淵喚了回去，鎖在了房間裡，然後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走到了這裡，一路上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直到此時站在這裡，他才感受到了心裡的那一絲絲的悸動。
這悸動，讓他心生疑惑，該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感覺了，似乎是有人在黑暗中發出了一聲呼喚，在誘惑着他，引導着他來此。
不過，也僅僅是止步於此，到此爲止了。
滿星火把手緩緩地擡起，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然後手裡一使勁兒，一把冰刺瞬間就刺穿了他的心臟。
鮮血滴落在地上，滲入了地下。
滿星火的臉色變得蒼白，雖然很痛也很難受，但是他還是倔強的站在那裡，他直直的望着禁地裡面：“我不管你是誰，你要的只是一個人血液中的力量，我給你，還請你離她遠一些！”
咬着牙說完，滿星火猛地一抽手，鮮血四濺，盡數的落入地下，就連他手上的冰刺，也是慢慢的融化，然後一併隨着那鮮血消失了。
許久之後，心裡的那份悸動慢慢的消失之後，他才轉身離開，一步一步的，都像是在掙扎着什麼。
“咦，祭司叔叔，你怎麼變成祭司爺爺了？”
一聲軟糯的聲音在滿星火的前面響起，他猛地一擡頭，看到了小阿淵正在不遠處看着他，那雙赤藍色眼眸，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好看。
滿星火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往心口挪了挪，儘量不露出血跡，做好了這些，才說道：
“阿淵啊，你怎麼來了？”
滿星火有氣無力的問道，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變化吧。
“我醒來沒有看到你，我就自己出來了，我有祭司叔叔，不對，應該是祭司爺爺了，我有祭司爺爺給我的珠子，不管祭司爺爺到了哪裡，我都能找得到！”
小阿淵邊說邊拿出一顆珠子在滿星火面前炫耀着。
滿星火看見那顆珠子頓時臉就黑了，那哪裡是他給的珠子，分明就是那小傢伙搶的呀！
不過，滿星火現在只想回去睡一覺，不想和小傢伙計較：“阿淵，過來，跟我回去。”
小阿淵還是非常聽他的話的，歡快的跑過來，然後拉起了他的手，還說了一句：“你現在是爺爺了，要小心腳下哦！”
“爺爺？”
此時滿星火才注意到小阿淵嘴裡一直說的“爺爺”二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相信的低頭看去，才發現，被小阿淵拉着的那隻手上，佈滿了皺紋，原來，時間早已經在不經意間，已經帶他進入了另一個歲月。
他忽然釋然了，做了幾年的年輕人，也不錯了，低頭看着小阿淵一笑，寵溺的說：“是啊，現在是爺爺了，小阿淵可要拉好爺爺哦——”
“嗯，阿淵已經三歲了呢。”小阿淵臉上的笑容，讓滿星火覺得無比的安心，似乎只要有阿淵在，就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對於小阿淵如何在他的禁制下，還能到了他的面前，已經不是什麼好計較的了。
走着走着，眼看着就快到家了，結果，路上，突然蹦出來一個胖孩子，指着小阿淵就趾高氣昂的說道：
“呦，這不是那個鬼東西嗎，還敢出來啊？是不是上次——”
滿星火撇了一眼，這孩子，身材臃腫，說話的時候，沒有半分的迴轉可言，且面相太過霸道，滿星火心裡冷笑一聲，這是個短命的。
只見他剛要說什麼的時候，身邊的小阿淵倒是先說話了，不過，滿星火的眉頭卻也是深深的皺了起來。
“哼，我是祭司爺爺的大寶貝，纔不是什麼鬼東西呢！”
小阿淵放開了滿星火的手，兩隻小手叉着腰也學着那小胖子的口吻說着。
滿星火在邊上，就看着那小胖子更加囂張的說着：“祭司爺爺？誰不知道現在族內的祭司已經是個擺設了，除了你，誰還會認他這個祭司啊。”
這一次，小胖子，說的是滿星火。
滿星火的心裡平靜如水，對此，他沒什麼好說的，的確，三年來，他在凰族裡，幾乎是銷聲匿跡了，除了小阿淵還記得他，怕是連凰宇煉都不想看見他吧。
“你再說一句試試？”
倒是小阿淵，聽了小胖子的話，氣的直咬牙。
“說就說，上次打你沒打夠，這一次，好好教訓教訓你，在凰族裡，就算是一隻螞蟻都能碾死你，你只是一個戰子而已，知道什麼是戰子嗎，沒有靈魂的傀儡，只能用來殺人打仗，說白了，你就是個族長用來對敵的工具！”
小胖子越說過分，就連戰子都能說出口，想必，不會只是個普通的凰族之人，滿星火的眼裡，一抹冷霜閃過，他的手裡，已經在蓄力了，就算是傷重，也足夠神不知鬼不覺了。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一道身影快速的閃過，在滿星火的面前，直奔那小胖子。
“啊——”
一聲的喊叫，那身影停下了，在滿星火的眼裡，他竟然有些想要退縮，面對別人的嘲諷，他竟然想要退縮了。
因爲，此時在他的眼中，那個一向乖巧可愛的小阿淵，正渾身冒着赤藍色的光芒，站在那小胖子的面前，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稚嫩的小手，向着那胖子，滿星火雖然看不見小阿淵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可以看到的是那小胖子一臉的痛苦，然後“噗通”一下，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就那樣跪在了小阿淵的面前。
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模樣，臉上的寫滿了求饒的姿態，大張的嘴裡，卻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你，對祭司爺爺真的很無禮，”小阿淵臉上嚴肅的表情讓小胖子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尤其是想說卻說不出的那種無力感，讓他對眼前的小女孩感到了陌生，從未有過的陌生。
只聽小阿淵又繼續說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冷若冰霜的聲音落下，小阿淵向前走了幾步，讓自己的小手緊貼着小胖子的額頭，然後——
小胖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形越來越瘦，就連眼裡的神色，都在慢慢的消失，小阿淵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種享受的笑容，彷彿眼前的景象，是她想象過很多次的場景。
“阿淵！”
滿星火大喊一聲，一個箭步上去，就握住了小阿淵那隻緊貼在小胖子身上的小手，他看着小阿淵眼裡赤藍色的星光，有些擔心的又呼喚了一聲：“阿淵？”
“祭司爺爺，我——”
小阿淵的臉上，一臉做錯了事情的樣子，看的滿星火有種莫名的心疼，她，她才三歲啊！
“沒事，交給爺爺來，好嗎？”
“好。”
聽到了小阿淵的回答，滿星火笑着把手覆上了小阿淵的眼睛，另一隻一直捂着自己心臟位置的手，緩緩地拿下。
看了一眼那小胖子眼裡殘存的神色，盡是恐懼，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滿星火將自己的手，像剛纔小阿淵一樣，放在了他的額頭上，然後手下運力。
也就那麼幾個呼吸的時間，小胖子的滿星火的手下，化爲了灰燼，不，確切的來說，連灰燼都沒有剩下。
“阿淵，我們回去了。”
一甩袖子，滿星火迷暈了小阿淵，不是別的，只是想讓她好好的睡一覺而已。
他現在終於知道阿淵爲什麼每日都要去禁地了。
無論是誰，面對着漫天的謾罵聲，當然會去尋求那其中最美的一個聲音了。
即使是那個聲音是個未知數，也依然追求不捨。
“我想，我需要和你談談了。”
“談什麼？談你今日殺的人，還是談你依然保存了她的靈識？”
充滿不善的語氣，就這麼**裸的在滿星火的面前，凰宇煉像一個無所不能的王一樣，在質問着滿星火。
“她的幼年必須足夠的美好，足夠的完整，才能經得起日後的訓練，如今她的心裡，已經是帶着對凰族的怨恨，你覺得她日後會如何？”
滿星火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說出了這一番話，似乎是準備了好久，斟酌了好久。
“怨恨？那不正好嘛，帶着怨恨的戰子，才更厲害不是嗎？”
凰宇煉滿臉的不在乎，他更擔心的，反而倒是身後的人，滿星火一個人類，能夠在凰族有如此高的地位，並不是浪得虛名的。
果然，
滿星火在聽了，也看了凰宇煉的態度之後，露出了一個很大很燦爛的笑容，然後朝着凰宇煉拱手彎腰，用他那恢復了老態的沙啞聲音說道：
“老夫希望您別忘了，祭司，他永遠都是祭司，成不了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