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魘】五幕

不知現在的你是否還會記得,在國破之後,我帶你一路逃亡到小鎮之前,你曾說我是你的英雄,是你此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我在那個時候背身對你,聽到你嬉笑着說我害羞。其實並不是這樣。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我的難過,不想讓你看到我的神情。如果那時的你看見了,一定能夠馬上猜出我的想法。

是的,那時的我想起了他,想起了你把他視作英雄的那段日子。

我覺得自己很可悲,又覺得自己很可笑。你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他是你的英雄,而你卻對我說了。我一直都想代替他成爲你的英雄,而我卻奇蹟般做到了。可當時的我,毫無喜悅的心中只有酸楚。我想那種酸楚,一定是上帝在達成了我的願望之後,又施加給我的一種懲罰。

我不想聽你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只想聽你說我是你無可替代的人。我知道,在你的心裡,你的父母兄弟也同樣是你最重要的人。只有他,纔是在你心中無法被替代的。那些他留給你的傷和痛,是你永生永世都不會忘懷的記憶。

愛也好,恨也好,他所帶給你的一切,遠比我給你的更加深刻。你會記得他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你會記得他對你做過的每一件事,你不會忘了他,就像我不會忘了你一樣堅定。

我說過,無論是過去多少年的歲月,和你有關的事都依然會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其中

也包括了他。

我知道你是個溫柔善良的人。所以對你而言,不管他有多麼的可憎可恨,你的心中始終都會爲他留有一絲餘地。可是在我心裡,他所講過的每一個字,他所做過的每一件事,現在回想起來都是極其的可惡,都能讓我恨到咬牙切齒!

一切都是陰謀,一切都是詭計,從你在巡遊途中被擄走的時候開始;從你帶着他回到王宮,接受了封賞的時候開始。

我依舊記得你在王后面前講述他如何救你的歡喜模樣,也依舊記得我當時有多麼的心痛和挫敗。我記得王后眼中的感激,我記得二王子目光中的欽佩,我更記得小王子那無比景仰的光芒。

是啊,那時所有的人都還對日後將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所以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纔會顯得那般優秀--

精湛的劍術。紳士的談吐。出身並不高貴,卻有着良好的家教和禮貌。父母的去世讓他堅強。多年的漂泊給予了他歷練。遭逢磨難的過去、行俠仗義的豪情、挺拔俊逸的身姿……那不平凡的氣質爲他增添了一種神秘,就像是圍繞周身的一道光芒,讓人越發的被他吸引。

當時的我就站在你們身邊,卻是在你講完他的營救故事之後,就再也聽不清任何的話語。我的身體像是被誰抽走了力氣,只有倚着牆壁才能勉強站立。我是想聽你親口訴說同他之間的事,但卻料想不到,聽完之後的自己會是如

此反應。

我沒有像他那樣的優秀氣質,也沒有像他那樣的坎坷過去,更沒有像他那樣的豐富閱歷。

我有的只是一副沉重的鎧甲,我有的只是一個腐朽的枷鎖,我有的只是一把無法保護你鈍劍。我無能,我弱懦,我膽小……我想不出自己有什麼能夠同他相比,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被你注目。

沒有。

原來我什麼都沒有。

我無所適從的站在那裡,頭腦中一直都是空白。直到模糊聽見你的聲音,聽見你叫我的名字,然後讓我,同他來一場比試。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我猜不透你的用心。爲什麼你會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爲什麼要是和他比試,又爲什麼你要親自對我下達這樣的命令?

你是不是還在爲我沒有救出你而生氣?

你是不是已經厭倦了我的無能和弱懦?

你又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覺得比起我,你跟希望他能留在你的身邊?

所以你才一直刻意的同我保持距離,打着請他做客的旗號帶他回來王宮,然後當着你母后的面,讓我和他進行一場較量。這樣你就能夠撤掉我,將他任命爲你的騎士,好永遠和他呆在一起?!

對嗎?

是嗎?

我最無情的公主;

我最殘忍的女神;

你真的,是這樣想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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