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我打算送你離開北京一趟,你不是一直想要去西藏嗎?正好借這次機會去一趟,等北京安穩下來的時候,我再去接你。”卓連虎淡淡的說着。
女人卻微微搖了搖頭,這一張絕美的容顏上卻有着一雙很空洞很空洞的眼,就像是一塊璞玉上有了裂痕一般,讓人有些很莫名的遺憾。
卓連虎微微皺了皺眉,知道這個或許看不到任何的女人其實看的到一切,只是她從來不願意說罷了。
女人與男人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前者心裡明白表面裝作不明白,後者則是心裡不明白表面上裝作明白。
“我就想待在這兒,哪兒都不想去。”女人輕聲喃喃着,慢慢起身,卓連虎趕忙扶了上去,這個無比粗獷偉岸的男人伸出一雙佈滿老繭的手,輕輕放在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走向陽臺邊,輕輕碰着那棵君子蘭,嘴角微微揚了揚,看着這女人側臉的卓連虎一時看癡了。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到近又由近到遠的警鈴聲,打破了這無比溫馨的氣氛,卓連虎嘆了口氣道:“現在北京可不像是曾經那般太平,我怕那個狗急跳牆的打上你的主意。”
“我是你卓連虎的軟肋嗎?”女人微微的笑着,聲音無比的清楚動人,就像是峽谷中的鳥兒一般婉轉,這種聲音,是一個男人絕對沒有抵抗力的。
卓連虎沒有說話,只不過扶着女人肩膀的手更緊了緊,似乎用這個來回答了這個女人。
“最近我見過李柏了,那小子混的還不錯,在趙家也是如魚得水。”卓連虎說着,靜靜的看着茉莉表情的變化,但卻沒有,但遺憾是,茉莉卻沒有透露出任何多餘的神情,一點也沒有,就如同湖水一般波瀾不驚。
“不錯就好,小柏在一個人在北京也不容易,你能幫一把的就幫一把,有再的事,怎麼說也是從一個班子走出來的不是?”茉莉輕聲說着,這個對於過去所受的傷痕最深的女人都看開了,卓連虎想着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
“我明白,只不過李緣還是沒把該放下的放下。”卓連虎說着。
茉莉也是微微搖着頭,似乎某些東西,真是一出生,就是決定下來的。
“茉莉,等熬過去這陣子,我們一起去西藏住上一年,要是活的習慣,就不回來了。”卓連虎淡淡的說着,望着北京這副夜景,他真的看厭了,打心眼的看厭了。
女人抓住了卓連虎的手,使勁點了點頭道:“我等你。”
卓連虎笑了,像是個孩子,就如同這一句我等你勝過了一切一般,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壓垮騾子的最後一棵稻草,又或者大壩中的裂縫瞬間讓洪水氾濫成災。
“一定一定要活着回來,連虎,答應我好嗎?”女人伏在卓連虎的胸膛,聽着那平穩而又急促的心跳,小聲喃喃着,像是一個無比渴求的孩子。
“一定。”卓連虎再次重複着,儘管這是一個很遙遙無期的答案,即便是對卓連虎而言。
很有規律的敲門聲。
卓連虎如同受驚的豹子一般警覺起來,畢竟是特殊時期特殊對待,扶着茉莉進了房間,淡淡的留下句什麼才走去開口。
這很有規律又或者像是樂譜一般的敲門聲一直沒停下。
卓連虎打開房門,門口站着一個算的上富態的胖子。
“有事?”卓連虎看着這身上沒有什麼殺氣的胖子。
“有人在樓上等你。”胖子說着,或許還有點適應不了卓連虎身上的強勢。
“誰?”卓連虎冷聲說着。
“你的一個老朋友。”這胖子似乎一點也不會製造所謂的神秘感。
“誰?”卓連虎再次問道,已經開始慢慢逼近這個面露無辜的胖子,身上涌上一股子戾氣,就如同被碰了小崽子的虎一般。
“他叫皇甫青冥,他說你一定會上去見他。”八戒熬不過卓連虎身上這股強勢,本來還想着殺殺卓連虎的銳氣,沒想到自己反而被卓連虎一個眼神嚇的潰不成軍,這讓八戒更加看清了一個世界與一個世界的差別。
“皇甫青冥。”卓連虎低聲說着,臉上出現一種讓八戒有些摸不清頭腦的表情,算不上壞,但也絕對算不上好。
但這神情背後,更多是糾結。
卓連虎回頭了看了眼在房中的女人,又看了看這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胖子,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跟着八戒上了公寓的天台,在天台上一個揹着墓碑的怪胎已經等了良久。
八戒很識趣的沒有跟上去,在天台門口老老實實的望着風,雖然也沒有什麼意義,但多多少少做出點該做出的樣子。
皇甫青冥背對着卓連虎,但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皇甫青冥突然說着:“想不到你還能賞我們皇甫家這個臉。”
“沒有什麼賞不賞的,就算是你皇甫青冥不姓皇甫,這天台,我該上來的還得上來,我敬你是條漢子。”卓連虎停下腳,淡淡的說着。
皇甫青冥似乎是笑,轉過頭看着卓連虎道:“這就是你卓連虎留我皇甫青冥一條命的原因?”
卓連虎點了點頭:“或許吧。”有些結,這輩子都解不開。
“卓連虎,你知道我是多麼器重你嗎?當年抄我們皇甫家的三十二號人,已經死了三十一個,就剩下你了,在墓碑上,我可是給你留足了地兒。”皇甫青冥用手慢慢碰着身後無比沉重的東西,這是皇甫家的祖墳的墓碑,背面又是三十一條人命,還差兩條人命,就徹底的完整了。
“那你有沒有給你留足地兒?”卓連虎輕笑着,似乎對當年所做的絕對屬於傷天害理的事兒一點都不後悔。
“當然留了,不過在你名字的後面。”皇甫青冥一字一字的說着,似乎因爲提起這個故事,讓皇甫青冥的眼眶有些微微的發紅。
“至於誰前,誰後,就看你皇甫青冥的本事,既然當年我留下了你,就不怕你找上門來,皇甫家礙着太多人,被抄也是情理中的事兒,這個時代中,你去哪裡找公道?再怎麼老實本分的人被人擋了財路,你看他能不能變成一條瘋狗?”卓連虎說着。
皇甫青冥笑了,這次是肆無忌憚的笑容,像是聽到了一個多麼好聽的笑話一個,笑彎了腰,笑岔了氣,至於有沒有笑出眼淚,誰也不知道,因爲這天實在讓人看不清這個笑着的傢伙的臉。
“你說如果此刻有人拿刀架在了你女人的脖子上,你說現在你會不會變成一條瘋狗?”皇甫青冥一臉玩味的說着,這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就如同刀已經架在了卓連虎的脖子一般。
“那樣我所變的,可不僅僅是瘋狗了。”卓連虎盯着皇甫青冥手微微攥緊,手心中全是汗水。
“狗咬人一口,人總不能咬狗一口吧?不值得,先不說能不能咬出一嘴毛來,要是得了個狂犬病什麼的,這還不是天掉下來的石頭?你說是不是卓連虎?”皇甫青冥滿臉諷刺的說着,有時候語言,真能像是刀子一般扎心。
卓連虎的表情很難看,皇甫青冥的話中,誰是人,誰是狗,他心裡比誰都明白。
“皇甫青冥,如果今天你就打算在這裡了斷,我卓連虎一句二話都不說,而且也只有我一個人來面對你。”卓連虎終於開口說着。
“還早,還早,現在拿你的命,一點意思都沒有,我要在你求着我不要拿你命的時候拿你的命。”皇甫青冥臉上掛着滿是邪氣的笑容,也不管卓連虎這個不是兔子的兔子的表情到底是何等的難看。
此刻八戒心中只能想到彪悍這個詞,本來他還以爲皇甫青冥是下了跟卓連虎豁出去一條命的決心,但通過這次很短暫很短暫的交鋒可以看出來。
雖然卓連虎表面上不顧慮皇甫青冥,但卓連虎眼神的中的忌諱,甚至這個最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八戒都能看出來。
“八戒走了。”皇甫青冥緊了緊身後那沉甸甸的東西,衝還在一臉神往的八戒說着。
八戒回過神,或許這是他這輩子所做的最牛逼哄哄的一件事,那就是以一種很浮誇的模樣瞥了眼卓連虎,雖然狐假虎威的味道頗濃,但怎麼說這頭老虎能讓他這個狐狸跟在身後。
“青冥老大,剛剛你真的虎到家了,氣勢竟然把這個卓連虎徹底壓下去。”當然,八戒這股神采奕奕的模樣僅僅保留了大約三秒,在離開天台後,立馬像是一個哈巴狗一般滔滔不絕的說着。
雖然被無視之,但八戒還是一副自豪模樣,似乎跟了一次這個名義上的主子,一個敢跟卓連虎正面叫板還不落下風的主子,這已經足夠讓八戒吹噓上一輩子了。
卓連虎一人在天台上站着,良久,他所忌諱的,不是皇甫青冥會對茉莉下手,在樓下所暗中保護着茉莉的高手,他所安排的不下五人,真正讓卓連虎無比悵然的,是皇甫青冥那句無比扎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