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細煙槍,滿是破洞的袍子遮住了這古氣十足的骨灰盒。
花蛇臥在牀上,臉色蒼白,頭髮散開着,沒有化妝,卻讓趙匡亂看的無比的順眼,或許這個脫掉一切濃妝豔抹的女人讓人想不到那個青龍村的女人,容貌也有着千差萬別,更別提她們之間的氣質,但眼神卻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趙匡亂站在牀的一邊,雖然一身傷勢沒有痊癒幾分,但再讓他躺上幾個月,那就算是打死趙匡亂都做不來。
“姐,我要走了,不過過一陣子就會回來,就把小爺當成我來使喚,雖然小爺看似沒心沒肺,但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趙匡亂削着蘋果道。
花蛇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只是這樣看着趙匡亂。一個什麼都沒有說,默默的站着的趙匡亂,似乎發生了天大的事都能扛下來一般,這讓花蛇感觸良多,莫名給她一種青島的這一場風暴,是由這個習慣隱忍的趙匡亂做了個瞭解,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路上小心,記得,無論發生了什麼別逞能,這裡的位置,永遠給你留着。”花蛇叮囑着。
趙匡亂使勁點了點頭,又想說些什麼,但話到了嗓子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或許心中所想的,真正說了出來,那就變味了,趙匡亂一點也不拖拉的轉身離開,似乎是沒有一點不捨,卻又是他的作風,總是隻留下一個背影或者看着別人背影。
出了監護室,走廊算是站滿了人,大嶽站在最前,揹着行囊與骨灰盒,龜三也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亂子,真不用我陪你去?”恭三兒抽着煙,一副不情願的模樣,似乎對趙匡亂這一次啓程沒有帶上他很有意見。
趙匡亂搖了搖頭道:“怎麼說也得留下一個大將坐鎮吧,別人我不放心,只有小爺你能坐的住。”
這話似乎對恭三兒很受用,恭三兒咧開嘴笑了笑,挺直腰板道:“這話我愛聽,在青島這一塊,我恭三兒,不說....”
趙匡亂知道恭三兒又要長篇大論起來,直接跳過了這位給一顆棗核就能打發的恭三兒。
頭綁着繃帶的張慶弓衝趙匡亂點了點頭,倒也算是符合他那沉默寡言的習慣。
剩下的高萬福仙洋麻子女等人,一一告別後,趙匡亂大嶽與龜三三人正式離開了醫院,踏上了一段算得上漫長的旅程。
在醫院門口站着與衆人格格不入的佛哥,似乎這一整個越,佛哥唯一的消遣就是這樣站在醫院門口,看着人來人往愣神,趙匡亂問起過恭三兒,不過恭三兒卻說,就算是讓佛哥這樣看似無聊到髮指的生活上一年,也不會憋出什麼毛病,趙匡亂問爲什麼的時候,恭三兒只回了一句話,說是佛哥的心理已經到了這種完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
趙匡亂雖然不信恭三兒所說的後話,但前話還是打心眼裡相信。
看見趙匡亂幾人出來,佛哥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趙匡亂那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對佛哥說的時候,卻被佛哥擺了擺手打斷,看着佛哥臉上唯一所露出的眼,趙匡亂突然有些恭三兒的後話,或許佛哥早就知道了他會說什麼,他要是再說出來,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沒有坐高萬福的新換的奧迪A8,沒有坐仙洋的小馬六,也沒有坐麻子女那抽象的甲殼蟲,三人就這樣打着出租直奔向火車站,那邊恭三兒已經把一切都打點好,在這種小事上,趙匡亂根本不需要關心,恭三兒在,似乎什麼小事都不是事。
關於這段旅程,趙匡亂幾人先去一趟神山,然後轉東北小興安嶺,最後去西藏找已經奔向西藏的準提,幾人會和去找招叔,這看似簡單隻言片語的旅程,可不是那些小資所謂的說走就走的旅程。
醫院門口,望着已經離去的出租車,恭三兒再次摸向口袋,卻發現只摸到一個空煙盒,索性隨手丟了出去,不是一般的沒道德,但這所謂的沒道德,已經完全印在了恭三兒的骨子裡,就算是大羅神仙盯着恭三兒,恭三兒估計也會這般所爲。
“老高,聽說你最近擴充的挺狠,再過一陣子,說不定我得叫你高爺了。”恭三兒看着遲遲冒頭的高萬福,這廝現在可是個大忙人,東城酒店光是這一陣子,就開了兩家連鎖店,第三家聽說高萬福也在張羅着,完全是應證了那句數錢數到手發軟那個詞,看着恭三兒都有一股想蹂躪高萬福的心情。
雖然在外高萬福是個響噹噹的紅人,但是在恭三兒面前,還是那副小病雞的模樣,哭喪着臉一副可憐模樣說着:“小爺,你就別埋汰我了,你叫我聲高爺,給我四五個膽子,我也不敢答應。”
“別就嘴上說的好聽,哪天你要是拖了後腿在背後捅了刀子,別怪我心狠手辣。”恭三兒看着高萬福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一副小肚雞腸的模樣說着,這上不了檯面的小人行爲,在恭三兒身上是發揮的淋漓盡致,但對於早已經習慣恭三兒這副模樣的衆人,倒不覺得恭三兒這斤斤計較的模樣面目可憎,反而有些真是,這直來直去的性格,就算是再傷人,也比那些虛僞小人強的多。
高萬福一副欲哭無淚的神情,也不解釋下去,知道再解釋下去,這打了雞血的恭三兒肯定還會跟他爭論下去。
趙匡亂走後,衆人一歡而散,要他們一直等着趙匡亂回來,也是一件很不現實的事情,高萬福又去瘋狂的掠奪着青島的現有的資源,如同大多當紅人物一般,仙洋則維持着他那小家小業,不過漸漸的也離這個圈子遠了,或許是被平淡的生活腐朽,又或者那即將要出世的雙胞胎,麻子女則更不願意沾染這些道上之事,一是沒有這本事,二是不想讓燃情牽扯進來,只留下這一個已經不小,但也不算大圈子的核心。
“亂子啊,趕快回來,再不回來肥肉可就被吃光了。”恭三兒喃喃着,聲音小到微乎其微。
坐上通往甘肅的火車,一直到火車發動那一刻,趙匡亂才感覺自己真的與青島漸行漸遠了,這座仍然在風起雲涌的城市,等他再次歸來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趙匡亂有些期待,但也知道自己現在該期待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這個絕對未知的旅途。
神山,不是那個重名的寶地,而是河北一處算不上出名的小山,至於爲什麼有這個名字,估計跟那個小興安嶺偏僻地帶的青龍村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大嶽抱着骨灰盒,也不覺得抱着的東西滲人,呼呼大睡了過去,龜三則遠遠躲着大嶽,似乎生怕李鐵騎的骨灰給他帶來晦氣一般,坐在趙匡亂的身邊,時不時的打量打量完全有恃無恐的大嶽,暗暗揣摩着大嶽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喂,我說,答應我的,你該兌現了吧?”龜三仍然沒有叫趙匡亂的名字,雖然骨子裡早已認可的趙匡亂,但似乎還是拉不下這個臉,人這種生物,有的時候,真的是自討沒趣,明明若有若無的東西,還得要惆悵上一陣子才罷休。
趙匡亂回過神,想不到龜三還惦記着這個,對於龜三對他的稱呼一點也不在意,在這種方面,趙匡亂跟恭三兒像是兩個極端,一個對於小事不講究到了極點,一個對小事講究到了極點,也不知道兩人到底是有着什麼樣的魔力,才能相處的如此融洽。
“等到了小興安嶺再給你解釋。”趙匡亂看着明顯已經成熟了不是一星半點的龜三說着,感覺此刻龜三身上出現了小猴與吳銘的影子,這讓趙匡亂想起了一句自己琢磨出的話,正確的事,什麼時候做都不算晚,就怕是因爲太晚而不做。
龜三點了點頭,沒有刨根問底,饒是他也是知道什麼叫無傷大雅。
火車內充斥着各種味道,趙匡亂突然想起從火車中遇到的那個小丫頭,一個很懂事很懂事的孩子,想着想着,趙匡亂摸出手機,點開屏幕,仍然是那兩張雪地裡的笑臉,純潔的像是白雪一般,每當看這個,趙匡亂都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救贖着一般。
龜三無意間瞥到了趙匡亂的手機,看着趙匡亂那張輕笑的臉,似乎這個世界再也找不出這種純粹的笑容,也就在這一刻,龜三莫名有了這種感覺,或許這個怎麼看都琢磨不透的趙匡亂,很簡單,簡單到讓人覺得複雜。
趙匡亂收起手機,沒有注意到龜三的模樣,伸了個懶腰,掏出從醫院帶出來的藥,也沒有喝水,直接把藥片嚥了下去,閉上了眼,試圖睡過去,畢竟這十個多小時的旅程實在有點太難熬了一點,但腦子裡的東西卻如同走馬觀花一般,一環接着一環,讓趙匡亂難以睡去,趙匡亂知道,自己又要難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