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賈宋的營帳裡傳來一聲巨響。
那是碎桌的聲音。
守在外面的衆護衛心中同時一顫。
刺史大人又發飆了!
賈宋好好的一個斯文人,平素溫文爾雅,極少動怒,可是自打進了通川之後,發火乃是常事,爆粗口也不在話下,和平時相比,好似變了個人。
和賬外的人一樣,賬內被賈宋召集起來議事的衆人也是膽戰心驚的。
“馬瓊死了也就罷了,最起碼西流算是穩住了……石鼓東鄉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雜牌土匪是怎麼一回事?什麼叫做很難處理?不是說那邊穩如泰山嗎?”賈宋拿着戰報,一臉震怒。
趙元極和徐明龍節節敗退,損失慘重。
這個時候卻傳來石鼓東鄉一帶起火的消息。
謀士及時出言:“大人息怒,事情已經發生了,此時當穩啊!”
賈宋眼珠子一瞪:“穩?咱們六萬人打十萬,清野駐防,佔盡主動,快打出一對三的戰績,還不夠穩嗎?現在前方這麼穩,後方卻失火,一旦大軍缺糧缺藥,還穩的住嗎?高宇泰和宋守初那兩個傢伙是幹什麼吃的,當時把胸脯拍的震天響,現在卻告訴我他們連一幫雜牌土匪都搞不定?”
說罷把手中的戰報狠狠一甩。
高宇泰和宋守初乃石鼓東鄉一帶的負責人,同閻卓鄒文柏的大同小異,只不過他們離通川主城更近一些,除了石鼓和東鄉之外,還有協助孫太守防守主城。
尤大興小心道:“會否是趙元極那傢伙的後手?”
趙元極的戰力雖在四大寇中局末席,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喜歡搞一些花裡花哨的動作,在很多地方都留了一手。
當年梁州大剿匪的時候,大軍數次攆着趙元極跑,幾乎要趕絕,結果還是讓他給死灰復燃了。
謀士搖頭,“應該不是趙元極的手腳,若是他,早該用出來了,不至於被弄成如今這副模樣,我看是竇仲雲的嫌疑更大……”
尤大興道:“竇仲雲就更不可能了吧?青化和漢川的好處沒吃完,他會進通川?”
賈宋稍微冷靜下來,道:“西流雖穩下來了,但是天殺的法帥軍就是不走,一直壓在南面,而黃茂那幾千人就像是瘋了,寧願死絕也要拖住前往西流對付法帥軍的大部隊,所以西流一時半會兒也難有作爲……現在連石鼓東鄉那一條線也出事了,大家仔細想想,該如何處理?”
謀士細想一番:“咱們這處的大軍是最重要的,不能崩,唯今之計,全力保住一條線……”
賈宋皺眉:“放西流?”
謀士點頭,“那二萬大軍也不必去對付法帥軍了,趕絕黃茂那幾千人之後,全力蹲石鼓東鄉一線。至於閻卓和鄒文柏,也可找機會加速撤出西流,趕赴宜漢……”
尤大興喃喃道:“那些百姓怎麼辦?不說百姓,西流小城內部還有不少傷兵呢,閻卓和鄒文柏固然可以帶着健康的兵士撤離,那些傷兵該怎麼辦?”
賈宋沒有說話,盯着謀士,等待下文。
謀士嘆了一口氣,艱難道:“我聽聞……聽聞法帥軍甚少有大規模屠殺百姓的舉動,所以百姓該沒有什麼危險,而且,法帥軍對於俘虜也是挺講戰場規矩的,所以……唉!”
攤攤手,再說不下去。
實在有些難爲情。
尤大興憤怒道:“你是想讓咱們往後出錢去向法帥軍贖人?那豈不是更壯法帥軍威風?”
謀士沒有說話。
……
夜晚。
“法帥,各位長官,西流有動靜了,閻卓和鄒文柏帶着城內大軍正在往西北方向撤離!”
情報官簡潔的訴說着事件。
“撤離?”
李無常露出一個疑惑的神色,問道:“什麼意思?怎麼個撤離法,說清楚一點……”
情報官道:“丟下百姓和傷兵,連城內的物資都不要了,於各處倉庫放火之後大開城門,就帶着一幫健康的士兵火速撤離,看樣子想要放棄西流!西流內部亂成一團了,多數人還以爲又有人攻城了呢。”
吳洵哈哈一笑:“薛鵬那廝的人脈果然廣,各種角落旮旯裡都能冒出一幫悍不畏死的土匪,賈宋定是慌神了,要放西流了,我看那二萬來自青化與漢川的大軍也不會過來了……”
肥熊大喜道:“那豈不是說,西流是咱們的了?”
吳洵看着肥熊,愕然道:“怎麼,你還想賴在西流不成?只是個小城好不好,又不是主城……”
肥熊擺擺手,道:“誰對西流有興趣?我只是對裡面的傷兵感興趣罷了……嘖嘖,拿着一幫傷兵勒索賈宋,想想都刺激啊,只可惜那些物資啊……”
頓了頓,搓着雙手焦急道:“那咱們還等什麼呀,直接殺進去啊,歇息好幾天了,咱們也該活動活動了,實戰總比一板一眼的訓練更好吧?”
吳洵看着李無常。
李無常笑道:“看我幹什麼,你是主將!”
吳洵點頭,沉聲道:“所有人聽令……”
除李無常和姜明倫之外,所有人都站起來。
吳洵發出命令:“翟團長、熊團長帶隊追擊,不要使全力,做出追擊的架勢就行了,若是閻卓和鄒文柏反打,那就死戰到底!”
“是!”
“石副隊長和韓團長帶隊進城,如遇抵抗,不管是誰,格殺勿論!若是投降,那就不殺,羈押傷兵……普通百姓放他們走就是了。當然了,還是老樣子,願意跟着咱們混的就留下,按老規矩處置就好……”
“是!”
命令一出,即刻行動。
雖已入夜,但是點着火把也要上,不可延誤良機。
前方。
閻卓回頭看着城內沖天的大火,耳中聽着各種嘈雜的呼喊聲,苦澀道:“想不到咱們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戰場上拼死拼活的士兵說放棄就放棄……”
鄒文柏拍了拍閻卓的肩膀,道:“老閻,這就是戰爭…法帥軍雖是反賊,但是一路過來,還算沒有違背戰場那一套,非是喪心病狂的隊伍,他們應該不會對着一幫手無寸鐵的傷兵和百姓痛下殺手的。”
他的心中也不好受,但是目下只能這樣說了,安慰閻卓,更是安慰自己。
“兩位將軍,法帥軍在後方全力追趕,殺氣逼人,還請下令速行,遲恐不及啊!”手下提醒。
閻卓目光一冷。
鄒文柏馬上道:“老閻,形勢比人強,不可衝動……傳令下去,立刻前進,加速往宜漢進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