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沿途剿賊這四個字說的可圈可點啊！”
李無常顯得頗爲悠閒，說起了第一個任務：跟着大部隊走，沿途剿匪。
所謂的大部隊自然是魏冼的直屬精銳，二千有餘，皆是一等一的悍兵，從朔方那邊帶過來的。
而李無常之流就混在左右，同方向不同路，皆是校尉，二三百人的小部隊。
馮翊西南相比中部和東部來說，還沒有那麼亂，小股逆賊居多，上千的都少，所以分小部隊逐步掃過去，一直到馮翊中部。
那天去二愣子莊剿滅謝禿子一夥的陶見雨就是這類，需要隨機應變，根據大致的情報，去莊子、小鎮、山頭等，一路掃過去。
不過，那天的陶見雨等校尉顯然都有幾把刷子，遠非李無常這個隊伍所能比擬。
李無常按照軍令，走了其中一條路線，需要打探周邊幾個莊子和山頭，去看看有沒有賊匪，如果有就剿滅，沒有就等着吃晚飯，安營休息一宿之後繼續掃。
出發的時候，李無常還碰到了兩個老朋友，葉二少與錢三少，傳說中的紈絝子弟，都是很久之前的朋友了，不過有很長時間沒有聯絡了。
李無常隨便點了一下頭，打過招呼便算。
韓大傻李二愣組合已成過去式，這幫人都匯聚在盧玄明張彥博身邊，自然和李無常不再親近。
倒是葉二少和錢三少盯着李無常一頓好瞧，像是需要重新認識一下李無常，他們聽到李二愣是六品中階高手的消息之後，都有些接受不了。
這兩個傢伙都是主動報名參與平亂的，這讓李無常頗爲意外，在他的印象中，他那些個酒肉朋友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怕死，特別怕死。
不過，葉二少與錢三少身邊皆有一些從家裡帶過來的人手，應該都有幾板斧，因爲葉錢二人雖不是各自家裡的長子，但是都是嫡子，家裡應該會注意他們的生死。
李無常右邊不遠的兩條路線就是他們，各領兵三百，張副將說了，遇到大規模逆賊隊伍，三人需要相互照應。
情報顯示，這一帶有數股亂賊四處作亂，暴民居多，應該有那麼幾個漢水幫的好手。
“愣少，咱們大可悠哉悠哉的趕過去，碰到小股賊人咱們就打打猥瑣戰什麼的，碰到了大股賊人就先溜，通知咱們右邊那兩個傻瓜，讓他們來。”趙遜發言。
姜明倫搖了搖頭，道：“遜哥兒說的可是葉二少與錢三少？他們行嗎？”
趙遜撇撇嘴，道：“還有別人嗎？張副將不是說過了，愣少和葉二少以及錢三少一同掃這一帶，要相互照應，他們的人手比咱們多，武器比咱們好，大部隊當然要交給他們，難道真憑咱們二愣子莊的幾個一直殺到馮翊中部去嗎？”
葉二少和錢三少都是在京兆郡集合的，人手和武器都是先一步挑好的，各自三百人手，少量精銳加預備部隊，武器是清一色的大砍刀。
李無常這配置和他們一比，簡直是差太遠了。
老農、流氓、半大的孩子，人數只有二百四，裝備了一半的破刀爛槍，還裝備了一些所謂的精緻長棍。
因爲時間不足，就連精緻長棍都不足，有的人直接拎着一根沒有處理過的樹枝，簡直慘不忍睹。
碰到了大規模的部隊不是不可以打，畢竟李無常等幾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過出動前大家一致認爲，除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不會盡全力廝殺。
主要是怕殺到受嚴重的內傷，突然冒出幾個張家的老雜魚或是漢水幫禿頭老怪那等暴徒，那就要頭皮發麻了。
趙遜又笑道：“有立功的好事，他們怕是巴不得呢，往家族高手堆裡一縮，指揮手下上去剿賊就行了。”
李無常同意這說法，想讓葉二少和錢三少如同那日見到的陶見雨校尉一般親自上陣，簡直是天方夜譚。
肥熊和陳連豹帶着那隊市井流氓，爲了鼓舞士氣，肥熊大談搜刮發財的事情，說撈上一票狠的就可以吃很多年了，一幫流氓被忽悠得眼睛都放綠光，甩着手中的燒火棍，恨不得馬上幹一票大的。
這大餅畫的其他人搖頭不已。
若碰上了一般的燒火棍軍團，哪有多少東西可撈？
若碰上了有點家當的暴徒團伙，那大家就計劃着怎麼跑路吧，還想着撈一票？
翟長平、曹浩、聶全、謝長昊就實在一點，沿途給他們手下兩隊人手講解需要注意的地方，千叮萬囑，異常細心。
能講一點是一點，也算是讓衆人有個心理準備。
一路說着正話閒話，大家都來到了一個莊子，這不是兵莊，只是個普通的莊子，隨便掃一眼過去，不少地方都有屍體，血沒有徹底凝固，還有不少地方在冒煙，可見不久之前經歷過一場燒殺掠奪。
衆人見到地上的屍體，皆皺着眉頭、半眯着眼睛、捂着嘴巴。
大熱天，屍體散發的血腥味實在是令人作嘔。
“幹什麼，幹什麼，不許捂着嘴巴，眼睛都給我瞪大一點，就這點場面就受不了了？幾具死屍而已，又沒有碎肉腸子什麼的，怕個毛啊？”肥熊立刻跳出來訓話。
“嘔……”
有些人本來就有些受不了了，肥熊的這一句“碎肉腸子”一出口，立刻被噁心的不行，皆一陣反胃，有些人直接就吐了起來。
這是正常表現。
李無常依稀記得，他和趙遜、姜明倫當初一起在長安城搞事的場面，和晉王府以及漢水幫打混戰的時候，姜明倫就被滿地的屍體噁心的不行，差點吐了。
不久前，周承望李無懼等人見到那等血肉橫飛的場面也都吐個不停。
就別說這幫沒有上過戰場的烏合之衆了。
“也好，先讓他們適應一番，大概逛一逛吧，搜一搜屍體，看有沒有什麼東西，每個人都要動手搜。”李無常笑道。
戰場不僅論身手，經驗、心態、膽量等也不可或缺。
趙遜和姜明倫馬上吩咐下去。
很多人聽到這個命令，都有些猶豫不決。
“校尉，我看這裡沒有賊人了，咱們還是出去吧。”
“是啊，校尉，時間緊迫，咱們上路去剿賊吧，我手上的燒火棍可是隨時都準備着呢！”
“我看這些屍體裡也沒什麼好東西，就別搜了，要不去屋子裡轉轉？”
“……”
“你等是否想違抗軍令？搜個屍體都不敢嗎？”李無常見到這個場面，大喝一句。
衆人見李無常發飆了，都不敢鬧了，學着肥熊的動作，上手搜屍體。
場面簡直不忍直視。
年紀大的好一些，那些半大的孩子怕是連膽汁都要給吐出來了，眼睛鼻子被牽動的不由自主泛出淚水、流出鼻涕。
有些個流氓平時嚇嚇小老百姓還有模有樣的，此番搜過幾具氣味令人作嘔的屍體之後，臉色慘白，手腳發軟，連燒火棍都拿不穩了。
“都給我上手，這樣，看到沒？”肥熊親自做了個示範，接着指着一羣流氓大吼道：“拿棍子挑來挑去算怎麼一回事？今趟不是搜東西，是鍛鍊你們的膽量。”
“熊哥，咱別搜了行不行，我……嘔，實在太噁心了，我寧願回去吃牢飯呀！”
“吃牢飯？好哇，我早看你小子不是好人了，敢情是從牢裡放出來的，老實給我招來，犯了什麼大案？是不是殺過人？”
“熊哥，冤枉啊，我只搶過幾個老大爺的賣菜錢，就被關起來了，我若殺過人，怎麼會怕幾具屍體呢。”
“老大爺的賣菜錢都敢搶，你小子有出息呀，你過來，快點過來，看我不錘死你。”
“別呀，熊哥，我只搶了賣菜錢，那邊的劉麻子可是搶了員外家的貨車，還調戲了員外家的千金，也是剛放出來的。”
“劉麻子，趕緊給你熊大爺死過來，你剛纔不是說你是個老實本分的送貨夥計嗎？敢騙你熊大爺，是否想死？”
“熊哥，別發火，我招了，我老實了二十幾年，就幹了那一票啊，結果就被揍了個半死，直接拖到牢裡，暗無天日啊……別打，羅老七也騙你了，他根本不是什麼經營小賣鋪的，之前他冒充長安城的公子哥去大戶人家混吃混喝混銀子，也是剛放出來的。”
“劉麻子，你不要血口噴人。熊哥，別信他，我真是經營小賣鋪的，做的是藥材生意，人蔘挺好賣，我一天能賣好幾斤。”
“……你大爺！”肥熊的臉黑的不行。
李無常聽着這一番問答，簡直哭笑不得。
竟然還有一幫剛從牢裡放出來的敗類。
奶奶個熊！真是日了狗。
噠噠噠……
腳步聲傳來。
來人了。
“李校尉，李校尉，不好了……”兩個士兵氣喘吁吁的來到李無常面前。
“你們是？”李無常看着他們兩個，問了一句。
這兩個士兵都不是自己手下的，因爲他們都裝備了嶄新的鋼刀，而且衣服也精神，不是自己手下的烏合之衆。
“我們是葉校尉手下的，我們剛遭遇了大批賊匪，雙方正在火拼。”士兵解釋。
“大批賊匪？”李無常皺眉。
“好幾百賊匪，還有一些高手，葉校尉第一時間派人，我等二人是來向李校尉求援的，還有幾個去了錢校尉那邊求援。”士兵大致說了一下情況。
“所有人集合！”李無常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