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當着黃帝城各位親衆的面,揭開薛道長的真面目!”
隨着沈鶴正氣凌然的一聲大喊,所有的人一片譁然。
尤其是中央高臺上的鹿靈子和三皇子黃堅,更是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
“放肆!”三皇子豁然起身,準備插手干預。
“三皇子,且慢動怒。”鹿靈子不愧是修道之人,他先是出手安撫了黃堅,然後起身站在高臺邊緣。
鹿靈子對着擂臺喊話:“沈鶴,你作爲白鹿道院的入門弟子,將院輔薛道長困於結界之內,意欲何爲?”
沈鶴微微一笑,揚聲道:“院主,我道門教派一向尊師重道,弟子自然知道,但請容我說出來龍去脈。”
說完,他不管鹿靈子同不同意,直接說道:“數日之前,我黃帝城周邊時常有童男童女莫名失蹤,原以爲是妖物所爲,但,弟子揭榜前去查看,發現童男童女系三名盜賊人販所爲,從人販口中得知,指使他們幹出這傷天害理之事的,其實另有他人!”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一片譁然。
“不會吧?這幫挨千刀的人販,不會是薛道長的人吧?”
“這……這也太可怕了。”
“不會不會,薛道長是得道高人,怎麼可能?”
臺下衆說紛紜,一時間亂成一團。
鹿靈子此時也非常緊張,沈鶴的意思說的非常明白,這背後主事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師弟,也是白鹿道院的院輔薛道長。
事關白鹿道院的名譽,更關係到道門多年來建立的聲譽,此事太過重大,實在不宜在這公衆場合討論。
“沈鶴!你嫉惡如仇,我很欣賞,但這件案子已經交由黃帝城判師審理,你一介白衣,不得僭越,我命你將此事交由三皇子定奪。”
沈鶴嗤笑了一聲:“不必了!沈某不才,已經調查清楚了。”
此時,三皇子黃堅再也無法按捺,用手一指沈鶴,厲聲威脅道:“豎子放肆!薛道長乃白鹿道院院輔,一向德高望重,在民間頗有功德,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企圖污衊師長,你可知是何後果?”
是啊,沈鶴只不過是一個剛入門的道童,腳跟還未站穩,竟然敢揭穿院輔,簡直是不要命了。
“若無確鑿證據,沈某也不敢在此公佈。”沈鶴在朝臺下看了一眼,人羣中擠出了三人,來到了擂臺面前。
數日之前,被沈鶴安排藏匿的三個盜賊人販,此時一臉驚恐的站在擂臺下方,朱雀則站在他們身前,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
“這三人便是當日擄走孩童的人販,幕後主使之人,他們自然認得。”
沈鶴朝那三人喊了一聲:“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着臺上這位道長,是不是你們的幕後主使。”
三人齊齊轉身,看了頹坐在擂臺上的薛道長,使勁點頭:“就是他。”
隨着“就是他”三個字一出口,民衆立即羣情激奮,叫罵聲一片。
鹿靈子一看,局勢幾乎失控,立即揚聲反駁:“據我所知,這三名賊人早已在獄中瘋癲,他們所說證詞,實在難以服衆。”
哼,我就知道你們會這麼說。
沈鶴看了看高臺上的鹿靈子,微微一笑:“他三人其實並未瘋癲,只是爲逃死罪,不得已爲之。另外,我並非只有人證,我還有物證。”
說完,他從身上摸出一個精緻木匣,在所有人面前晃了一晃。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三皇子看到沈鶴手中的木匣之後,突然感覺渾身冰冷,就像被人兜頭潑了一身的冰水,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是薛道長給我的陰陽補髓丹嗎,怎麼會在這小子手裡?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沈鶴手中的匣子,此事,萬不能讓他說出去,無論多大代價,絕對不能!
黃堅看了一眼左右,跟在身後的兩個冷麪護衛立即飛身出去,兩道黑影瞬間來到擂臺之前。
“保護人證!”沈鶴朝朱雀喊了一聲。
誰知兩個高手護衛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根本沒把三個人販放在眼裡,而是快速閃身到了結界道兵的身邊。
兩聲慘叫之後,道兵倒地不起,結界立即崩潰。
原來,他們是想直接擊殺薛道長。
沈鶴和陸青鴉相互看了一眼,立即擋在了薛道長身前,與兩個護衛打了起來。
見結界已開,薛道長突然起身大喊一聲:“師兄救我!我是冤枉的!”
三皇子如同刀鋒一樣的目光死死盯住薛道長,心道:算你還有點腦子,沒有喊出我的名字。
此時的鹿靈子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他一揮長袖,立即縱身朝薛道長飛身過去。
自己的這個師弟,原本很有天賦,但因爲太過急功近利,時常有走捷徑,踏偏門的舉動,以前只是口頭勸告,沒想到他竟然幹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惡行。
此事事關重大,師弟得由自己的師父琅琊道人處置,萬不能在此給道門丟醜。
沈鶴與陸青鴉正和兩個高手護衛大戰,無瑕估計鹿靈子。
趁此機會,鹿靈子飄然落於薛道長身邊,拎起他的後頸窩,頃刻便帶着他回身到了中央高臺之上。
鹿靈子見擂臺上還在酣戰,立即一揮道袍,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一道靈壓頃刻襲來,擂臺上的四人突然感覺四周一股強大的壓力籠罩着自身,急忙四散躲避。
四人剛剛脫離擂臺範圍,整個擂臺轟然炸開,漫天木屑飛揚,整個中央廣場一片寂靜。
鹿靈子環顧四周,提振丹田之力,將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中:“今日之事,仍然存疑。薛院輔涉及童男童女案中,我難辭其咎,此事我將交由師父琅琊道人處理,至於那三名人證則由三皇子收監,再次審理,不日之後,定會給黃帝城民衆一個交代。”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又道:“在此時暫無定論之前,任何人不得以此事摸黑我道門名譽,否則,我第一個不答應。”
“另外,沈鶴查案有功,本院爲你記下功德,你與陸青鴉之戰,定位平局,你們可有異議?”
沈鶴與陸青鴉對視一眼,沈鶴朗聲問道:“謝院主明察,我倆既爲平局,那之前院主許諾的獎勵……”
這小子,把事情鬧到這種程度,竟然還敢跟我討價還價要獎勵?
他到底有幾個膽子?這就是先前民間常說的沈家愚鈍的傻兒子?
當着萬衆之面,鹿靈子滿腔怒火,但也只能信守承諾,還得維持自己道門高人的包容守信形象,只能深吸一口氣,道:“獎勵,你二人皆有。”
“三皇子,你看如何?”鹿靈子轉身看了一眼黃堅。
黃堅讓自己的護衛前去打傷兩名道兵,強行去搶沈鶴手中的證物,鹿靈子對黃堅這種魯莽的做法實在感到有些不齒。
黃堅黑着臉,看了一眼自己的護衛,見護衛已經搶到了木匣,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
後來聽到鹿靈子的安排,現在人證和物證都由他來收監管轄,雖然並不完全保險,但也給足了他轉圜的餘地。
他沉默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有異議。
“白鹿道院今年的悟道比武到此爲止,衆弟子7日之後,到梅南山白鹿道院集合開課,其餘衆人散去!”
鹿靈子環顧四周,下了逐客令。
衆人見事情塵埃落定,也只能一邊交頭接耳,一邊快速離開了黃帝城中央廣場。
黃堅轉身面對鹿靈子,隨意拱手道:“白鹿道院真是人才濟濟,真叫本王長了見識。”
鹿靈子聽出了他話裡的不爽,把手裡的拂塵一揮,“三皇子謬讚了,童男童女一案,還望竭力查明,免叫些稚子幼童出盡風頭。”
“你!”黃堅見鹿靈子竟然直面嘲諷自己,氣得胸口起伏,但又無法反駁,只能拂袖離去。
衆人散盡,高臺上只留下鹿靈子與垂頭喪氣的薛道長。
鹿靈子先是解開薛道長手中的筋繩,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師弟,你身爲我道門正統,怎敢幹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我……”薛道長想說出原委,但又不能得罪三皇子,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
“師兄打算如何處置我?”薛道長擡頭看了一樣鹿靈子,“難道你真的要把我交給師父嗎?”
“那是自然。”
“師兄,師父一項嚴厲,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會廢掉我一身修爲,將我逐出師門的。”
薛道長突然下跪,哀求鹿靈子,“師兄,你我一同修道,實力相當,但我無論怎麼做,始終得不到師父的青睞,甚至……連個道號都不肯賜給我。
你是堂堂白鹿道院的院主,赫赫威名的鹿靈子,而我呢?我只是個薛道長……”
薛道長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怒,他苦笑了一聲,“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師父一碗水端的如此不平?”
鹿靈子聽到這裡,沉聲喝道:“薛師弟,不得非議師父。”
薛道長氣急而笑,“行,我不說師父,你我同門修道30載,你若還當我是師弟,你我若是還有半點同門情誼,就放我走。”
鹿靈子看着衣衫破舊,面目憔悴,渾身是傷的師弟,心裡開始動搖。
若論實力,兩人確實不差上下,若論聰明才智,自己的師弟則更勝一籌,但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一時走上歧途,斷送了追求長生的天道之路,着實可惜。
按照師父琅琊道人的脾性,若是知道自己的門下親傳徒弟,竟然用童男童女煉化丹藥,以求精進道術,必定會大發雷霆,甚至殺了薛師弟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有修道之人,才知道修道人的艱難。
30年苦修,才勉強窺見一絲天道,若是就這樣把他送還給師父,他的下場顯而易見。
鹿靈子長嘆一聲,轉過身去,似乎不忍看到薛道長的慘狀。
“師弟,你好自爲之,以後斷不能再幹這有違天道之事了。”鹿靈子嘆道。
“多謝師兄教誨,得罪了。”薛道長緩緩起身,細長的眼睛裡冒出了陰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