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已經在暗示了。
但高謙卻是會錯了意:“逍遙子先生您放心,陛下已經表態全力支持你,就算是要與五姓七望掰一掰手腕,他也會咬牙搏一搏的!”
林休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掰一掰手腕?你拿什麼和五姓七望去拼?
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這裡說的要錢沒錢和要人沒人倒並不是指真的沒有什麼資金以及可用之才。
只是相較於那些世家而言,李世民手頭上掌握的資源還遠遠不如他們罷了!
但現在,事已至此。
若是自己當初沒有閒得慌給尉遲小傻講那個故事,或者此次文鬥是其它弟子參加,或許現在所面對的情況就不是這樣了。
關於這些,林休都已經不再去思考了。
畢竟這些都是假設,而現實是:事情已經發生了。
而自己以及李世民,正和以五姓七望爲代表的那些世家門閥對上了!
當即,林休便動身前往皇宮,和李世民商議後續的謀劃。
畢竟經過白天的那場比賽,林休已經尉遲家,已經完全成爲那些名門望族的眼中之釘了。
所以現在要做的,不是去後悔之前做過的事情,而是想辦法處理和解決。
“陛下,逍遙子求見。”
“快請他進來!”
林休剛一進殿,李世民便提起了稅制改革一事。
“逍遙子先生,關於這稅制改革,我已經瞭解到了尉遲小傻的看法了,不過我想知道關於這些,你是怎麼看待的?”
林休也不含糊,既然要做,那也就是沒什麼好顧及了。
當即,他便道:“陛下可知曉爲何尉遲小傻大批特批給大唐帶來安穩的均田制?”
李世民道:“正如尉遲小傻所說,均田制固然可以爲現在帶來安穩。朕執政時期,均田制的影響必然也是利大於弊的。”
“可等到後世,朕的子子孫孫執政之時,天下的土地被瓜分殆盡,那麼均田制的基礎就直接垮塌了,而建立在這之上的稅收體制也會崩盤。”
“如此一來,我大唐恐怕就要日落西山了。””
李世民的這些觀點,部分來源於尉遲小傻的策論,而也有部分是他看了策論之後,想到的。
林休嚴肅道:“不僅如此!”
“當初太和改制,馮太后建立了三長制,而後北魏又建立了與之配套的府兵制。”
李世民點點頭道:“不錯,我大唐便是沿用了北魏的這一套法子。”
“正如陛下所言,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土地國有的基礎上的。”
因爲大唐有足夠的的土地可以進行分配,所以農民才願意耕作,而士兵也願意上陣殺敵換取功勳和封地。
大唐的府兵制,講究的就是民兵合一。
農忙時,這些人作爲農民在土地耕作。
並且每年按照“租庸調”的方式向朝堂上繳賦稅。
而比如到了冬天這種農閒的時候,他們便需要履行自己的義務參與軍事訓練。
一旦發生戰事,這批半農半兵的百姓便要自備戰馬武器,開往前線殺敵。
這便是所謂的“閒爲農,戰爲兵!”
一旦立功,便能得到勳田的獎勵,同樣的,職位上升也可以獲得更多的封田。
如此,在土地的調動下,百姓的積極性被提高,子民們爲了能夠擁有更多的土地,自然是願意參軍打仗的。
這也是大唐國力強盛的原因。
雖然周邊強敵窺伺,但至少在這個時候,大唐在博弈之中是沒有吃虧的!
“然而,土地有時盡。依靠土地調動起來的積極性,會在這一時刻被徹底打擊。”
“沒有了勳田的獎勵,想要靠大義讓那些士兵參軍,無異於癡心妄想!”
李世民的神情頓時凝重。
原本他所想的,只不過是稅制改革會得罪那些世家財閥,因此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這才同意了。
可萬萬沒想到,在原先的體制之下,一旦土地消耗殆盡,大唐甚至可能會出現無兵可用的局面!
“況且,之前尉遲小傻也有提及,正常來講,永業田作爲對於子民的封賞,是會被世代傳承下去的。這一部分屬於消耗品。”
“而口分田則是會在子民過世以後被收回,是可以循環利用的。”
“按照這樣子來算,就算大唐的人口增長迅速,也不至於幾百年就到了無田可分的地步!”
李世民面色一凝:“逍遙子先生你是說?”
“沒錯,這其中還有一個重大問題。”
“陛下,若您只是躬耕於淮南的一個升斗小民,手握百畝田地。在此刻,掌管稅收的官員來找您進行覈實。”
“這時候,你是選擇將百畝地全部上報,還是留一部分私下持有?要知道上報的可都是按比例要在你死後收歸國有的,而不上報的則是永遠屬於你和你的家族。”
李世民面色一凝:“黑戶!”
“不錯!”林休點點頭道:“藏匿土地只是最不值得稱道的一環,除此之外,百姓還有很多的方法來逃避自己應盡的義務。”
“非但百姓,世家大族的辦法更是不勝枚舉!”
“可若是進行稅制改革,那麼士兵沒有了土地的動力,我大唐的軍隊又該何去何從?”
問題太大,李世民已經感到有些焦頭爛額了。
“以募兵制取代府兵制!”
“募兵制?”
“不錯!招募百姓,進行訓練。朝廷發放錢糧,供士兵訓練消耗。而到了戰時,無論是糧草,馬匹,還是盔甲武器都由朝廷來提供。”
李世民頓時感覺一陣牙疼。
“逍遙子,你可知朕的國庫已十分空虛!根本不足以支撐得起這筆消耗!”
李世民有多窮,林休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還是提起了募兵制這項需要耗費大量財力的徵兵方法。
原因很簡單,因爲只要有錢,這一方案便可以行得通。
與其他方案相比,這是最有實現可能的一條路了。
“陛下,財政可以想辦法,而若要進行稅制改革,府兵制的取締是必然的。”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道:“好吧!也只能如你所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