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佛印和尚

離開江陵府後,呂璟等人不得不改走陸路,棄了漕船,改爲駕馭驛馬趕往西北,前進速度頓時大大削減。

沿漢水溯游而上,花費了足足五日纔到達大巴山東麓的襄州,牢城營軍士大多爲南人,在越過大江一線後,開始出現少量的水土不服現象。

但爲了保險起見,呂璟還是下令隊伍加速前行,連趕了接近兩日光景,來到了大巴山南麓的均州,纔算是準備安定下來。

不過呂璟並沒有選擇前往均州城中歇息,而是在城南沿着漢水繞了一個彎,拐到了附近著名的道教聖地,武當山。

武當山的地勢有些類似於一個直立的錐子,四周平緩,中央呈塊狀突起,最高的天柱峰隔着老遠都能看到那高高聳立的山尖,將層層雲霧穿破。

連綿的馬蹄聲打破了武當山下集鎮的寧靜,呂璟騎着一匹年邁的驛馬,居於整支隊伍的首位。

在他身後,徐寧和呂方二人分別落後他半個馬頭,再往後則是三百牢城營軍士,落在隊伍最後方的王闊趴在馬背上,顯得有氣無力。

“大人,我們選擇在這武當山安歇,是否有些冒險?”呂方抖了抖手中畫戟,這一路上他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危險感覺,卻又不知從何而來。

呂璟驅使驛馬加快了幾分腳步,開口迴應道:“正則你放心,那個和尚既然敢讓我們來這裡,自然有本事護得我們周全。”

選擇在均州停留自然不是呂璟心中一時起意,一來此地位於大巴山北側,再往北翻過秦嶺就到了京兆府,正好做歇腳之用。

二來,自然是因爲蘇軾的好友,佛印和尚的邀約。

只是令呂璟沒有想明白的是,佛印一個和尚和自己約在這道教祖庭相見,是幾個意思?

一行人沿着武當山下的市集繼續前行,約莫又走了一刻多鐘,就看到了山門所在。

從唐末至宋以來,武當山的地位不斷攀升,被列爲道教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九福地。

到了宋真宗的時候,因爲避諱先祖名姓,將武當山供奉的玄武改爲真武,又尊其爲社稷家神,立像祭祀,使得武當山上的香火一時興盛無比。

到了如今,單單看着巍峨氣派的山門,斗拱相連,雕樑畫棟,就能看出幾分武當山的氣魄來。

“吩咐大家下馬。”呂璟率先起身下了驛馬,改由步行向山門走去。

或許是清晨的緣故,武當山門處顯得有些冷清,只有兩個脣紅齒白的小道士,一絲不苟的站立在山門兩側。

呂璟邁步走到山門下,施了一禮後開口問道:“兩位小道長,我受佛印大師相邀前來,不知他可有安排?”

在聽到佛印兩個名字的時候,兩個小道士眼睛明顯一亮,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道友客氣了,請先隨清風來,其餘人就在山下安置吧。”小道士和同伴言語了幾句,起身就向山門走去。

呂璟回身吩咐了呂方等人幾句,只帶了王闊,踏步過了山門,隨着清風奔向山上。

武當山道觀整體依山勢而建,過了山門,就是一條長長的夾道,紅牆綠瓦,頗有幾分古香古色的氣息。

清風引路在前,一直穿過夾道盡頭,停留在一方甚爲清淨的偏殿面前,周圍羣山環繞,鬱鬱蔥蔥。

“佛印師叔說您在這裡等候就行。”清風開口的同時打了個揖,隨後抽身離去,足尖輕點,踏在山道上的身影真有那麼幾分神仙氣!

“大人,真沒想到有朝一日俺也能來這武當山走一遭,身上力氣都恢復了呢。”王闊左看看右摸摸,顯然對這武當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充滿興趣。

呂璟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徑直立在原地等候。

這間偏殿修築在半山腰上,涼風習習,遠遠還能望到那被雲霧遮掩起來的天柱峰,武當風景,確實不凡。

然而呂璟在原地乾等了一刻多鐘,別說佛印,就是小道士們都沒見過一個,簡直冷清的要命。

又過了足足半個時辰,就在王闊忍不住要去偏殿裡探查一番的時候,周圍的一座低矮山峰上忽然有了動靜!

只聽得一聲力貫蒼穹的怒吼,聲音裡充滿滾滾正氣,就連天空上的雲朵都好似爲之觸動。

緊接着,一個不知應該說是肥胖還是壯碩的身影就從山上一躍而下,驚起飛鳥無數。

呂璟瞪大了眼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那胖子身後的,莫非是降落傘?花裡胡哨真的管用?

偏殿前方的土地驟然蕩起一陣煙塵,雖然呂璟心中充滿質疑,但事實證明,那好似降落傘一般花裡胡哨的東西,還真的將那胖子穩穩帶到了地面上。

“佛有怒目,是爲金剛,你二人在我居住有何貴幹?”

方闊大臉,身形魁梧,兩道白眉倒豎,雙手合十,目光緊緊落在呂璟和王闊二人身上。

“您可是那傳說中的金剛羅漢?剛剛莫非是從天上歸來?”王闊早已忘了呂璟就在身邊,開口的同時神色極爲尊敬。

“心中有佛,自然見佛。”羅漢向前踏了一步,魁梧的身形還真有那麼幾分壓迫感。

呂璟在一旁忍不住有些無奈,眼看着王闊虔誠的連磕了三個頭,還要繼續參拜下去,不得不走上前來開口。

“可是佛印師叔當面?”

羅漢愣了一下,再看呂璟二人時,眼神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絲惱怒的意思。

“佛印師叔?小子呂璟,受您之邀前來拜會。”呂璟心中不解,接着開口言語道。

佛印聞言先是衝呂璟笑着點了點頭,隨後冷哼一聲,開口大喝道:“兩個小禿驢竟敢矇騙爲師,還不滾出來!”

話音落下,果然有兩個腦袋鋥亮的小和尚面色慘淡的從偏殿角落走了出來,恭恭敬敬道了聲師父,隨後又向呂璟問好。

“還不進殿準備招待你師兄!杵在這幹什麼!”佛印狠狠甩了下手中長袖,呵斥完兩個小和尚,這纔回身看向呂璟。

“賢侄可是比預計的晚來好幾日啊,讓老僧好等。”

“路上出了些事情耽擱了,請師叔恕罪。”呂璟連忙開口迴應。

“罷了,且隨老僧進來吧。”佛印笑着拍了拍呂璟的頭,踏步向殿中走去。

王闊此時已經傻了眼,眼看着呂璟跟隨金剛羅漢進了殿,自己卻沒敢踏進半步,乖乖守在了殿門口。

怪不得官人要選在這武當山休憩,原來竟是與金剛羅漢有約,自己以後可是要更加小心伺候了。

......

呂璟此時自然無從知曉王闊心中的想法,一路跟着佛印走入殿中,周圍冷冷清清,連擺設都沒有幾件。

“房長鬚那老牛鼻子爲人小氣,賢侄你多擔待吧。”佛印尷尬的笑了笑,將呂璟引到一方蒲團上落座。

“師叔此次召我前來,不知有何事?”開口的同時,呂璟也在暗自打量佛印。

不得不說,身爲名聲流傳後世的人物,佛印身上真有那麼幾分出塵氣度,六十來歲的人了,面龐卻依舊保持圓潤,單單這副儀表,就能吸引到不少信徒。

“大郎,我與你師父的關係你也知道,這次要你過來,卻是有一樁大事要託請到你的頭上。”佛印雙手合十,表情鄭重。

“請師叔明言。”

佛印嘆了口氣,方纔繼續說道:“師叔此前得了內幕消息,端王想要用奇珍異石重修王府,所以就趁機囤了一批,結果......”

呂璟心中不禁汗顏,這結果嗎自然不用多說,趙佶被自己一封奏章送到嶺南成了義王,重修王府的事自然也就泡湯了。

“師叔,此事恕小侄實在束手無策,總不能再把端王送回去?”呂璟搖了搖頭,他倒沒想到,趙佶現在就表現出了對奇珍異石的喜愛。

“非也,師叔鑽研佛道,豈是那不知進退之人,只是師叔被人矇騙,棺材本都拿來買石頭了,這可如何是好?”

“師叔囤了多少石頭?”呂璟試探着開口問道。

“不多,也就夠堆起一座小山吧,花了老僧幾十萬貫呢。”佛印隨口迴應。

這下輪到呂璟震驚了,花個幾十萬貫買石頭,自己這師叔還真是大手筆啊。

“此事不如這樣,師叔命人將那批石頭送到郴州東江湖書院去,價錢嗎,小侄出五萬貫如何?”

不管如何,考慮到佛印和蘇軾的關係,呂璟還是準備幫上一把,五萬貫對現在的他來說,還真拿得出來,而且也總比佛印手握一堆廢石頭要強。

本以爲佛印會有一番討價還價,誰知他一聽呂璟出價五萬貫,立刻點頭應了下來,隨後又讓兩個小弟子連忙上了瓜果招待。

方闊的臉上涌現一抹慈祥的微笑,就在呂璟以爲自己這師叔會和自己談些禪機佛理的時候,佛印忽然開口言語,卻讓呂璟嚇了一大跳。

“賢侄,師叔還有一處生意,也是拿血汗錢換來的,結果被人坑騙,錢也不多,只有百萬貫而已,要不你幫幫師叔接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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