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回到京中便可以好好休息,卻不想只休息了兩日,第三日葉將軍便入宮朝聖,原本想辭官養老,卻被皇帝挽留,領了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要職,同時命葉三公子爲太子詹士,讓葉漪,葉瑾,葉璨和葉沐入宮學讀書。更是宴請羣臣,慶祝大將軍回朝養老。
平時莊嚴肅穆的皇宮,今日妝點一新,到處掛着大紅的綢子,連御花園的鮮花都嚴厲了幾分,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太子殿下大婚。今日的宴會,主角無疑是葉將軍一家。午後時分葉將軍在紫宸殿與皇帝敘舊。
御花園中,葉漪身着一席淺綠色衣裙,頭戴一支白玉蘭髮釵,鬢邊斜插着一隻四蝶銀步搖,雪膚花貌,好似江南水鄉中養育長大,因自小在邊關長大,渾身散發着一股京中貴女沒有的生機與活力。雖未長成,但是可以預見,日後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坯子。此時的葉漪跟隨母親身後,葉夫人一邊跟舊時的姐妹打招呼,一邊拉着女兒認人。
左相夫人與葉夫人是幼時的手帕交,出自名門,十八歲嫁與了左相柳誠。兩人生了一兒兩女,大女兒已經嫁給了太子,成了太子妃。幼女柳雪琪,已經17歲了,模樣與母親有幾分相似,一雙柳葉眉似蹙非蹙,雙瞳剪水,彷彿要望進人心裡,皮膚雪嫩,看不到一個毛孔,脣不點而朱,風姿綽約,儀態萬千,一舉一動彷彿拿尺子量出來的一樣,與太傅家的李雨師並稱京城雙姝,葉漪一看,果然不同凡響。
葉夫人與柳夫人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葉漪在一邊無聊,看着邊上面帶微笑,安靜的站在自家母親身後的柳小姐,自來熟道:“柳姐姐,我初回京城,對京中貴人不甚相熟,母親與柳夫人久別重逢,定是有很多話要聊,不如姐姐給我介紹一下可好”?
旁邊的柳雪琪也拿着餘光打量着葉漪,自己出身書香世家,自小被教導各種禮儀,身邊的姊妹無一不是如此,如今看到葉漪,才知道原來女子還有這樣活潑的,倍覺新奇,如今聽到她如此說,得到母親的示意,便應了聲好。便攜葉漪走到一邊坐下緩緩向葉漪介紹了起來。
當今天子是個明君,治下清明,皇后出自柳氏一族,正是左相的妹妹,柳雪琪的姑姑,皇后跟皇帝是少年夫妻。帝后二人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女,嫡長子是太子,名喚雲乾,自幼天賦異稟,聰明異常,可惜因爲早產,先天不足,身體孱弱,皇后娘娘捧在手心裡長大,這麼多年養護下來,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後娶了自己的表妹,也就是柳雪琪的姐姐,婚後五年年一直無所出。
次子云逸,是當今皇帝的第三個孩子,相貌俊美,自小父母疼愛,上面有長兄庇護,沒什麼心機,是個逍遙王爺,喜愛遊樂。嫡公主雲玥,剛剛7歲,天真可愛。二皇子云擎,皇貴妃所生,文武雙全,一直野心勃勃,與太子不太對付。除此以外,老皇帝后宮美人頗多,子嗣也不少,一共9個兒子,3個女兒,除了剛剛介紹的幾位,五皇子和六皇子自小生母早逝,由貴妃撫養長大,跟二皇子一直狼狽爲奸,一直窺伺着太子之位,在朝中時長跟太子作對。
大公主是貴妃所生,雖非嫡出,但是佔着一個長字,自幼頗得皇帝喜愛,性格格外的傲慢,連皇后嫡出三公主也不看在眼裡,時常背地裡欺負一二。二公主是柔妃所生,柔妃不得寵,只生了一個女兒,在宮中默默無聞,因此,二公主也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這邊柳雪琪慢慢跟葉漪介紹着,葉漪也認真聽着,畢竟回到了京都,以後要在京中生活,多瞭解些,總沒壞處。
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富商大夫,柳雪琪一一介紹了個遍,葉漪對這位柳二小姐刮目相看,原以爲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沒想到還是個八卦小能手,就差沒把京兆尹府的小妾養的狗叫什麼名字都列了出來。從柳雪琪的介紹中,葉漪也知道了時下京城的大概。
不知不覺,日頭西下,晚宴還沒開始,葉漪摸摸肚子,有點餓了。默默掏出隨身帶的的小包包,拿出一方桂花糕來墊墊胃。葉漪拿出桂花糕的那一刻,柳雪琪便被一股香味吸引了,見到柳雪琪看了過來,葉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從口袋中拿出了幾塊抵了過去。
柳雪琪自認不是一個注重口腹之慾的人,但是面對遞過來的糕點,若有若無的桂花香,彷彿長出了一個個的觸手,在撥動着自己的味蕾,口水不斷的從舌尖分泌出來,竟鬼使神差的接了過來。
一口下去,桂花香味裹挾着米香,入口輕輕一抿,便在嘴裡化開了。當你還沉醉在它的幽香中時,他已經順着喉嚨滑入你的胃中,彷彿往胃裡扔進去一個桂花炸彈,陡然炸開,香味通過血肉,緩緩浸透到你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恍惚中看到月下仙子在翩翩起舞,手中的紗巾隨風而舞,輕輕拂過你的面龐,彷彿置身仙境,回過神來,柳雪琪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羞澀的笑了笑。
柳雪琪不禁好奇問倒:“妹妹,你這四月份哪裡來的桂花啊,而且桂花糕我也吃過不少,爲什麼你的如此鬆軟幽香,讓人食之忘俗?”話剛問出,柳雪琪便覺得不妥,這是人家的隱私
葉漪輕笑着,毫不在意:“之前我們住在邊關,家裡有課大桂花樹,我便收集了一些,一部分晾乾,放在陰涼乾燥的地方便可以長期儲存了,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就可以用,剩下的一些加上山上採的野生蜂蜜,做成了桂花醬。這個桂花糕,我在做的時候兩個都用上了,幹桂花還事先蒸了一下,用高溫和溼氣來激發她的香味,使其吸收水分膨脹起來,看起來好像新鮮摘下的,桂花醬揉在了米粉中,代替白糖增加了他的甜味,姐姐既喜歡,就多吃兩塊吧!”葉漪招呼這柳雪琪。
聞到香味,邊上的三個小傢伙就湊過來了,“阿姐/姑姑,我們也要!”聽到聲音,葉漪就知道是自家的三個小胖子,又拿出了幾塊給柳雪琪,便將剩下的連袋子都給了三人,“姐姐見笑了,這是我的兩個幼弟及侄子。”“沒有沒有,小孩子總是天真活潑的,我是家中最小的,阿爹阿孃總是拿我當小孩子,我還羨慕有弟妹的”,柳雪琪帶着羨慕的說。
柳雪琪一邊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食慾,一邊又垂涎於面前的美味,端着架子,小口小口的嘗着葉漪給她的桂花糕,努力維持自己的淑女人設。可是進食的速度卻出賣了她,一小會,就吃完了,回過神來,深覺丟臉,
“喲,這不是我們端莊大方的柳二小姐嗎,怎麼?左相府連吃食都沒有嘛,讓我們的柳二小姐,在皇宮裡面餓着肚子狼吞虎嚥。”一聲清麗的聲音傳來,可惜這話卻不如聲音動聽,語言中充滿了挑釁。幾個衣着華貴的女子,簇擁着一個紅衣女子走來。“李姐姐說笑了,我不過是覺得葉家妹妹的糕點做的好,嘗一下罷了”。雪琪不卑不亢的說到。來人就是和柳雪琪並稱京城雙姝的李雨詩。
不同於柳雪琪的高冷端莊,李雨詩是一種豔麗的美。脣紅齒白,高鼻大眼,似乎有着胡人血統,一襲紅衣,搭配着血玉的簪子和耳飾,宛如春日裡最妖豔的一朵美人蕉,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甫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可惜美則美矣,一說話卻句句帶刺。
“李家姐姐見笑了,是柳家姐姐捧場,怕打擊我罷了,才勉強自己快速吃完的。”葉漪站起來解圍。“嘁,裝模作樣”。滿是京城貴女的御花園中傳來一句男子的聲音。正是剛剛柳雪琪提到的安陽王世子云飛。是個風流浪子,男生女相,長相貌美,又愛穿些鮮豔的衣服,倒是與那李雨詩站在一起甚是相配。
雲飛因其昳麗的相貌,時長被人誤以爲是女子,更有甚者,在花樓被誤認爲是南風館的小倌。不知爲何,柳雪琪似是與其不對付,一見面就開始冷嘲熱諷,語言中就帶着嫌棄。
“再裝模作樣,總比世子處處留情,卻被誤認爲南風館的頭牌的好”。柳雪琪張口就是法術穿刺,氣的雲飛臉色發黑。心裡有氣,沒法發泄,兩人真是針尖對麥芒。雲飛眼光一轉,看到站在一邊的葉漪,眼前一亮:“這麼好看的妹妹,是葉家的大小姐吧,剛剛進入御花園之前就聽說葉家小姐,天仙之貌,京城女子無人能出其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如果說李雨詩是明豔的美,柳雪琪則是端莊大氣的美,而葉漪是靈動的美,不同於李雨詩的豔中帶刺和柳雪琪的高冷,葉漪的美,既親切又耐人尋味,初見時驚豔,看得越久越心水,不滿十五歲,已經初見天人之姿,再過兩年京城貴女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衆女聽到雲飛的誇獎倍感壓力,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扯碎了。葉漪身姿矯健,側身躲過雲飛伸過來的手。“世子謬讚了,小女相貌平平,鄉野地方長大的,比不上衆位姐姐和世子的風貌。”雲飛見她有趣,想更近一步逗逗她,“小美人,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陪哥哥喝杯酒怎麼樣?”
“狐媚坯子。”人羣中聽到有人咬牙切齒的低罵,葉漪嘆氣,縱使自己什麼都沒做,可是人們還是喜歡把錯怪到女人身上。瞥見遠處走來玄色衣裳的男子,葉漪笑道:“多謝世子厚愛,不過如果想要邀請小女喝酒的話,恐怕得問問我爹爹的意見。”
雲飛順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見一個滿身煞氣的男人跟着自己父王及幾個朝中大臣一起走來,鷹一般的眸子,充滿了殺氣,死死盯着自己,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的,開口道“不知安陽王世子想帶小女去哪裡啊。”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雲飛,也經不住葉劍英的眼神,似是想要把自己撕碎的一樣。賠笑道,“我見妹妹出來京城,想帶她見識一下京中風采”。“哦?那多謝了,不過男女有別,還是不勞煩世子了,小女若想見識,自有犬子帶她。”邊上的葉修低頭稱是,眸中閃過一絲暗光,似是在謀劃着什麼,雲飛哈哈一笑,順着話頭就轉移了話題。
安陽王揪着兒子的耳朵罵道,老子的臉都讓你丟光了,能不能爭點氣。“寶寶,過來。”葉將軍伸手招呼這自家女兒過去,向自己同僚介紹自己的女兒。要不怎麼說葉大將軍也是個奇葩,在這個倡導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傲嬌的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女兒,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跟同學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樣。
葉漪汗顏:“阿爹,說好的不許在外面叫我寶寶的,我沒有大名嗎,哼!”聽到女兒的嬌嗔,葉將軍憨憨一笑,好像剛剛要殺人的不是自己一樣。在葉漪面前,葉將軍永遠和藹的像個菩薩。笑道:“哎呀,家裡叫慣了,再說你,你纔多大,叫你寶寶不是正合適,寶寶我跟你說,這種心思不純的壞男人不要靠近,會變得倒黴的,以後寶寶看到了,就叫阿爹來,阿爹給你打跑他”。葉修在邊上點頭附和。
衆人聽着葉將軍哄小孩子的話語,不禁感覺有些幻滅,這真的是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戰神嗎,這不是隔壁那個忽悠人的老頭嗎,各位大臣開始懷疑自己。
假山下,二皇子云擎看着園中的一切,得意一笑,似是在醞釀着什麼陰謀,毒蛇一樣的眼光,死死盯着葉漪,眼中毫無笑意,面色陰冷。葉漪感覺背後一涼,轉頭看看,卻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繼續回到母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