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然並沒有讓血在嘴中多做停留，喉結一陣翻動，血液便進了肚子。
嘴中的血腥味還未來及擴散，鬼然變快速直起身子，轉過身，大走了兩步，使自己離那屍體遠些。
鬼然張開眼睛，眉頭緊皺，眸中的目光頗有些難受，經過短暫的時間，血液的腥味已經在口鼻中散開，這味道實在有些不怎麼好聞。
這血腥味怎麼會這麼大？
鬼然被嗆的有些頭疼，血，他喝過，不過那是他自己的血，雖然也會有一點味道，但是也沒有這麼濃重的腥味，令人難受。
“鬼然師兄，快，將這血氣消化了，現在這傢伙的怨氣還足，再等一會，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猴子出聲提醒。
鬼然一愣，旋即不顧髒淨，坐在地上，閉上雙目，神歸靈識。
見狀，猴子嚮慕萍兒做了個手勢，慕萍兒乖巧的點了下頭，將天華鏡收好，靜靜的站在鬼然身旁，不出一絲聲響。
猴子罕見的收起笑容，面色變得嚴峻，微微一躍，距離鬼然足有百步距離後，站定，警惕的觀察着周圍。
初次吸收血氣，會有一定的危險性，將進入身體的血液，壓縮成血氣，隨後將血氣擴散到血脈各處，令身體各處沾染到血氣，期間血液的血腥味會隨着血氣，大肆擴散，會令人極其難過，以至於會產生強烈的噁心，嘔吐感。
最重要的是，在將血液壓縮成血氣期間，血液中逝者的強烈怨氣與恨意，會瞬間迸發出來，對人的心神造成影響，這股怨恨，也是血氣威力的來源。如果不能將這股怨念壓制下去，輕者，精神失常。重者，精神受到反吞噬，身軀成爲一具沒有精神的空殼。
正因爲這樣，吸收血氣的對象，一般選爲精神力不如自己強的人下手，降低在吸收血氣中的危險性。
不過，鬼然沒有刻意去挑選，而是吸取一個現階段比他自身，實力強悍很多的人的血氣，在初次吸收血氣的過程中，自然會更加危險。
由於過程危險，不可預知因素過多，所以，吸收血氣者必須擁有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不能有外界打擾，猴子深知這一點，所以他讓慕萍兒守在鬼然身邊，時刻注意他的情況，而猴子自己則在遠處，警惕的察覺任何將要發生的危險。
鬼然閉目，坐在地上，嘴角與下巴的鮮血已經乾結，雙手上的血液也沒有擦，面色十分平靜，甚至是有些安詳，氣氛有些詭異。
片刻，鬼然原本平靜的面容開始發生變化，眉頭越皺越緊，最後，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抖動。
“唔！”
鬼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面容開始微微扭曲。
慕萍兒秀眉緊皺，因爲緊張，右手食指放到嘴中，貝齒輕咬着。只是十數個呼吸之間，鬼然的表情變化，便如此之大。着實令慕萍兒擔心不已，因爲過度用力，指頭與牙齒接觸的地方，已經滲出了血絲。
“啊！”
鬼然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大，喘氣聲也是越來越重，額頭已經佈滿汗珠，看樣子有些撐不住了。
指頭流出的鮮血，已經流到了嘴脣，紅得格外妖豔，感到十分無助的慕萍兒，把目光移到了遠處了猴子身上。
猴子也顯得格外緊張，目光也一直在鬼然身上，很顯然，他現在也是乾着急，卻沒有半點辦法。
忽地，鬼然雙手成掌，猛地往地上一拍，十指狠狠地抓進土地中，臉上汗珠如雨，身上的汗水也溼透了長衫，雙目緊緊閉着，全身都開始微微抽搐，額頭青筋暴起，腦袋一陣陣抽動，口中唸唸有詞。
隨着鬼然的反應越來越強烈，慕萍兒的心也一直提到嗓子眼，貝齒又加大了幾分力道，鮮血順着嘴脣，滴到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已經緊張的有些錯亂的慕萍兒，並沒有聽清鬼然在念叨什麼，只覺得是他精神已經錯亂，發出的吟語罷了。但，若是此時，她俯身傾聽，便會聽到令她大吃一驚的話語。
“我不能輸！”
“老子不能輸給你！”
“老子怎麼可能輸給一個死人！”
“吃了他！”
“吃了他！！”
“吃了他！！！”
“……”
就在慕萍兒感覺自己受不了，馬上就要大聲叫出來的時候，鬼然的表情卻愈發的平靜下來，呼吸漸漸趨於平穩，身子停止抽動，抓入土中的十指，也慢慢放鬆下來。
一切，即符合人們期望，卻又十分突兀的向好的一方面轉變。
“嘿嘿……啊！”
見到鬼然好像是安全下來，慕萍兒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心中樂開了花，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下來，不過，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之後，指頭上的自己咬破的傷，便顯出疼來，不由得痛呼了一聲。
“呼！”
體態趨於平緩的鬼然，並沒有在地上繼續坐太久，片刻後，鬼然深出一口濁氣，慢慢睜開雙目！
血紅色的瞳孔。
血紅色瞳孔，是初次吸收血氣的特徵，待兩三天之後，瞳孔自然會再慢慢恢復本來的顏色。
“不愧是鬼然大師兄，第一次吸收血氣，便挑選了一個殺伐之功達到聚型天境的高手，並且一舉成功，真是了不起啊！”
轉瞬之間，猴子已經站在了鬼然身旁，狐狸式的微笑，重新掛在臉上。
鬼然慢慢站起身子，沒有理猴子，而是走向慕萍兒。
慕萍兒臉上洋溢着笑容，面對着鬼然，眸中的目光依舊是在看一位永遠不會失敗的英雄。
“你又咬指頭，丫頭，說過你多少次了？”
鬼然露出溫暖的笑容，颳了刮慕萍兒可愛的小鼻子，說道。
“人家還不是擔心你嗎！”
慕萍兒環上鬼然的手臂。
“你們繼續，我去把屍體處理掉，雖然是個爬蟲，但血氣也不能浪費！”
猴子說完，濃厚的血氣從身體四周急速膨脹，將地上紅袍弟子的屍體包裹起來，猴子帶着他御空而去。
鬼然對慕萍兒輕聲道：“丫頭！我要回大血洞！”
慕萍兒雖然不願意離開鬼然，但懂事的她還是點了點頭，“回去小心一點。”
“恩。”
鬼然微笑點頭。
……
走了許久，鬼然回頭，已經望不見水井，木屋，菜花地。轉過頭，扶住山壁，向身下的雲海高空，嘔吐起來。
即使是現在，鬼然胸膛依舊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道，很是噁心。
在吸收血氣的過程中，死去紅袍弟子的怨念如期迸發出來，怨恨之強烈，遠遠超過鬼然預期，很顯然的，雖然鬼然精神力在普通人之中，算是強悍，但對於修煉血祭功法的修真者而言，還是弱了太多。
鬼然節節敗退，被怨恨之意吞噬是遲早的事情，到最後，緊緊依靠一股強烈的意念支撐。然而，異變突生，在身體抽搐中，鬼然不甚將自己舌尖咬破，自身的血液流進了肚腹。剎那間，這具身體中，真正“鬼然”臨死時的怨念，蓬勃而出，瞬間便將紅袍弟子那股怨恨完全吞噬，吸收。完畢後，便消失了。
鬼然知道，那是這具身體主人，最後僅存的一股意念，這股意念消失之時，大量的情緒涌進鬼然的腦海，其中，最爲強烈的並不是殺戮，而是——慕萍兒！
這令鬼然十分動容，並且，在前“鬼然”意念消亡的時候，對慕萍兒強烈的感覺，已經影響到了鬼然，鬼然感到到心中一種莫名的情緒被觸動了一下。
你用最後一絲念想幫助了我，那接下來，我就代替你照顧她，保護她！愛她？我也會考慮的。
嘔吐完，鬼然擦擦嘴角的酸水，心中想道。
……
吸收血氣成功之後，鬼然能夠清晰感覺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身體裡面遊走，但他卻控制不住，換句話說，那股力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鬼然清楚，這是他一身洞天期修爲盡失的原因。沒有強橫的修爲做地基，再多麼高深的功法都是白扯，強行修煉，只能是走火入魔一條路。
現在，鬼然最先要做的，就是恢復修爲，首先，他要回到大血洞，找到方化。
……
大血洞，碩大的洞口堆着皚皚白骨。
剛剛出去應是正午，現在歸來已是黃昏。
昏黃色的夕陽穿過雲海，灑在大血洞壁上，將那皚皚白骨，也照的金黃。
“好詭異的美麗。”
初次見此美景的鬼然不禁讚歎，這一趟“看風景”時間並不長，卻經歷了兩回生死，索性，活着回來了，並且，暫時來看，結果還算不錯。
鬼然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微笑，慢步走進了大血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