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似是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說道。
“你們都滾回去，好好收拾下自己，把自己牽扯到的髒事、破事給處理了，到時候刑部的人或者是錦衣衛的人自會處理。
但朕不希望下次在被矇蔽了。”
朱棣的話雖然不重，但這些將軍們還是知好歹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都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了。
更別說他們之中有跟隨多年的老部下，也有關係親近的親近勳臣。
衆將都泣聲說道。
“臣遵旨。”
朱棣只是最後再看了他們一眼，邊轉身離開了，只留下這些將軍們還在太廟跪着。
等到朱棣走了，已經看不到背影了，徐輝祖等人才敢站起身來。
相互對視一眼，張玉說道。
“我等還是早些回去，給陛下再上份請罪的詔書吧。”
衆將都齊齊點頭，這事是一定要做的，雖說朱棣有放過他們的意思，但他們也不能恃寵而驕啊。
卻說朱棣回了宮中，又喚來了何秋，剛一見面，朱棣就開始向何秋倒苦水。
“朕算是知道了，爲何當初父皇對勳臣下手這麼狠，這羣丘八，真真是貪心不足啊！”
當年朱元璋剛開國的時候，不是沒有給那些勳貴們機會，可他們這羣人貪心太重。
到今天，朱棣面臨的局面還真和當初的朱元璋有些相信，信任的人都是武人，可這些人卻五毒俱全，肆意妄爲的居多。
如此一來，朝廷法度就會被破壞，也無怪乎後面朱元璋將本來分割給五軍都督府的權力慢慢收歸兵部。
等到永樂末年，五軍都督府還被朱棣逐漸虛化了。
這裡面固然有文臣們對軍權的侵蝕，可又何嘗不是武臣們自己造的孽呢？
何秋聽完朱棣的話，也是好言相勸。
“陛下，他們這些人大都是從戰場上一路廝殺出來的，戰場咱們都經歷過，殺人放火等殘酷之事，絕沒少做。
如此一來，不少將士們的缺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朝廷做好管控即可。”
朱棣聽了何秋的話，白了他一眼說道。
“若非如此，我又何苦給他們機會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朱棣也免不了頭疼啊。
長吁短嘆一陣，朱棣索性讓何秋今晚再宮中留宿，看起來是想要和何秋徹夜長談了。
也是這個時候，本來在宮外一直樂呵呵等着抓捕軍將們的紀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怎麼到現在還沒收到陛下的抓捕令呢？
有些心急的紀綱忙不迭的跑到宮中求見朱棣，朱棣本來就有些煩心，看到紀綱前來，一向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事，就託故不見。
這一下，紀綱更是心慌了，也捏不準朱棣的真正心思了。
但紀綱更不敢在這個時候，非見朱棣，一旦惹了朱棣厭惡，他可能就倒大黴了。
苦着臉的紀綱，只能無奈的回到自己家中，開始四處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朱棣怎麼就改變心意了呢？
要說紀綱的路子，也真的挺廣的，沒用多久就發現了，這裡面可能是何秋使了力氣。
想到這，紀綱就來氣，他也沒得罪何秋，憑什麼何秋就要在他擴大錦衣衛的事權給他使絆子呢？
要說起來，何秋也算是紀綱的前輩了呢，哪有這樣當前輩的呢？
紀綱心中越想越來氣，但攝於何秋如今的聖眷還在，也就只能將這股氣憋在心裡。
深夜，朱棣和何秋再度聊起了這次的事情，朱棣喝了酒開始抱怨武將們的不聽話。
不過這個時候，何秋卻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認真的說道。
“開始的時候，臣也以爲此事只是有些文臣開始作妖，想要給陛下使壞，可仔細想想，恐怕還不止如此啊！”
朱棣的目光一閃，有些好奇的問道。
“詳細說說，朕想聽聽你又想出來什麼了？”
何秋理了理思路說道。
“陛下看來，那名死去的張武是什麼身份？”
朱棣不假思索的就說道。
“他本是我燕王府的舊人，跟隨朕一路奔波，因爲年紀大了，才被安排到五城兵馬司，不就是這個身份嗎？”
何秋搖了搖頭道。
“臣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後來卻發現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在臣看來，他身上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他是軍制改革後，被安排到有司的吏員。”
朱棣不是傻子，只是之前的時候，因爲張武原是府中舊人，對有些地方就有些疏忽了。
此時被何秋一點，猛然有些大徹大悟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要挑起文武之爭？”
何秋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說道。
“恐怕不是挑起，而是現在的文武矛盾已經不淺了。本來鄉中的吏員都是文士擔任，別管當初吏員身份有多低，但好歹也算是文士。
可因爲先帝的變法，將大量的退役士卒和受傷的士卒安排到有司，當上了吏員，而又因爲先帝對吏員制度的改革，讓這些吏員也成了大明官場的一員，是有機會做到官員的。”
“這樣一來，這些退役的士卒們，就有些礙眼了，可能在某些人看來，是搶了他們文士的位置吧。”
何秋雖然自稱這都是自己的猜測，可朱棣一下子就信了，他自己在心中估量，這樣的概率一點都不低。
就算一開始謀劃的人真的沒有這方面想法，只是單純的想挑起新人舊人之爭。可接下來的推手們，肯定會看到這一點，說不定就要把此事往退伍士卒的安排上引。
想到這，朱棣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這羣狗東西們，真是一羣殺才！”
“五軍都督府的人也是，沒一點腦子，上下都是廢物，就這麼輕易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朱棣的眼光一點都不差，一旦這次五軍都督府真的因爲此事遭重，恐怕文臣們就會叫囂着，逼着朱棣放棄退伍士卒轉爲文吏的制度。
藉口都是現成的，這些退伍士卒道德敗壞，難堪大任，這都是可以拿到檯面上說的，就連朱棣也都不好反駁。
一時間，朱棣越想越氣，狠狠的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