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勝美在公司駐京辦事處稍作休息之後,直到下午二點半鐘,都沒有收到華念平回覆的短信。
着急之中,她又撥打了兩次電話,依然是無法接通。
這讓她有些沉不住氣了,便叫上週經理,驅車前往位於京城西郊的央校。
因爲韓勝美已經訂了明天回程深圳的航班,一早就要出發去機場。
警衛室的值班人員問明瞭韓勝美的來意,要她在接待室裡等候。過了好長時間,纔有一位工作人員把她帶了進去。
像是一位級別很高的領導,親自接見了韓勝美,旁邊還有人專門進行談話記錄。
她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勢,很有些忐忑不安。
領導首先問韓勝美,她和華念平是什麼個人關係,當聽到華念平前段時間曾經在她的沃特公司做過兩天現場調研,領導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他向韓勝美問得很仔細,包括華念平在何時去的深圳,在沃特公司都幹了些什麼,甚至與哪些人有過接觸,又在什麼時間離開深圳等等,所有過程的細節,一個都沒有放過。
韓勝美如實回答了領導的提問。
她從領導的問話口氣裡,隱約地感到在華念平的身上,可能發生了極其重大的事情。
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因爲華念平在深圳多逗留了兩天,違反了央校的紀律,如今正在接受處罰,但從領導沉重的表情來看,遠非如此簡單。
繼而又很擔心,莫不是華念平作爲一個領導人員,可能因爲受賄或其他經濟問題,意外東窗事發,突然被組織收押。
但又感覺,華念平好像並非屬於貪官之流。
前後交談了一個小時,雖然林思兒好幾次問及華念平的下落,這位領導都是繞開不答。
直到領導要求她留下電話,希望如果有其他事情能夠及時溝通聯繫時,她作爲交換條件再次追問之下,領導才很不情願地搖了搖了頭,把實情告訴給了韓勝美。
領導說道:
“我們其實也鬧不懂,華念平同志怎麼會在毫無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失聯。這在央校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過,學校正在爲這件事情頭痛。目前唯一知道的,是從出入境記錄發現,他去過一趟米國三籓,但沒過兩天就回到了京城,此後就再沒有了任何信息。”
“能告訴我,確認他失蹤有多久了?”韓勝美問道。
領導向韓勝美仔細推算了一下時間:
“華念平同志是這個月的中旬離開央校去的廣州,只在那裡進行了短期的社會課題調研。如果按你所介紹的那樣,又去深圳呆了兩天,他本應該上週末就回到黨校。如今將近三月底,正好失聯了十天時間。”
“那他被發現什麼時候去的三籓?”韓勝美繼續問道。
“出入境記錄顯示,他在米國逗留時間沒有超過一天,是五天前乘三籓的國際航班回到京城,然後再沒有信息能跟蹤到他。”
領導或許是因爲想到關於華念平的失蹤,韓勝美也許以後能夠提供上某種幫助,所以才能對她實情相告。
帶着十分震驚的心情,韓勝美離開了央校。返回的途中,天已經開始擦黑。
“如果當初不把華念平請去沃特公司幫忙,他若是與別的央校同學一同返京,這件事情顯然不該發生。”
韓勝美的心中有了一種自責的念頭。
那位領導說華念平曾經去過一趟三籓。華念平從深圳回來,是直接去的三籓麼?
韓勝美回憶着剛纔在央校聽到的每一句話。她很快聯想到在京城醫大附屬醫院急救中心,偶然間聽到過的那位護士講話。
急救室那個腦袋重傷、血肉模糊的人,他的手機像是缺了電,身上不僅有深圳到京城、往返三籓的航班機票,而且時間上與在黨校領導那裡聽到的完全一致。
尤其,這還是個跛腳的殘疾人……他或許?
不,他一定就是華念平!
韓勝美差不多是語無倫次,十分緊張地把自己的分析講給了周經理。周經理雖然不甚完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肯定了韓勝美的推斷很是道理充分。
當兩人趕到醫大附屬醫院,天完全黑了下來,已是到了晚上七點多的時間。意外地看到一輛殯葬車,已經停在了急救中心門口。
韓勝美衝進了急救室,見到那個傷者從頭到腳覆蓋了一層白布單,顯然已是搶救無望。
顧不得多想,她立刻動手掀開蓋在傷者頭上的白布,雖是此人滿臉血污,緊閉雙眼,她依然能分辨出正是華念平那張熟悉的面孔。
情急之下,韓勝美摸了摸華念平的手和腳,竟然發現還有些極其微弱的體溫。
難道華念平還有值得繼續搶救的希望麼?
韓勝美迅速找到醫生辦公室,打聽了才知道她的那位同學剛換了班,當值的是另外一名醫生。而那位曾經送華念平過來的廣東小個子男人,此刻也不見了蹤跡。
值班醫生明確告訴韓勝美,對那位傷者的搶救,是由上一班接診負責。對傷者用了呼吸機和心電圖檢測,沒有來得及用藥,心電圖就已經顯示爲一條直線,所以已經確認搶救無效,出具了死亡鑑定報告。
韓勝美的心,急劇地抽搐起來。
她突然看到上午的見過那個紅頭髮護士像是剛換好了衣服,就要下班離開醫院,趕忙迎了上去。
“請等一下!”韓勝美上前問道,“急診室的那個傷者,真的不再組織搶救了麼?”
“是,”護士奇怪地看了韓勝美一眼,想起她是白天當班醫生的同學,便又多說了幾句。“醫生說,傷者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診斷結果已經確認傷者腦死亡,並且心臟也停止跳動。我們已經通知了殯儀館,馬上就作爲無人認領的屍體拉走了!”
“那送傷者來的人呢,他去了哪裡?”韓勝美又問。
“呸,你是說那個小個子麼!”護士氣憤道,“那傢伙僞裝成一個見義勇爲的好人,原來卻是個精心算計的騙子,他一拿到死者的護照、錢夾,包括手機,就立即開溜啦!什麼費用也沒付,醫院已經報了警。”
周經理神色張煌地了走過來,向着韓勝美耳語了幾句,把她悄悄帶到殯葬車的跟前,一起偷聽司機在駕駛室裡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