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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生病的事情終究是不能瞞着母親的,那時的母親正在爲周芮挑選着結婚請柬,嘴樂的都合不攏。

“媽,很久沒見你這麼開心了。”周蘇由衷地說,頭微微靠在她的肩上。

李錦芳側頭看看她:“要不是你悄悄把婚離了我會更開心。”

“你們姐妹倆啊”李錦芳邊說邊對比着兩個樣式的請柬:“真是不能讓我同時省心,你妹妹倒是明白了你卻懵了。”

周蘇靠在母親的肩頭,半天不輕不重說了句:“媽,我病了。”

“病了,就去看醫生啊。誒,你說字體要什麼樣的好呢,我覺得楷體的太刻板了,你們年輕人的婚禮啊當然……”李錦芳在回望女兒的時候,頓住了。

周蘇的眼圈紅了,一滴滴淚打在李錦芳厚厚的毛衣上。

這時才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放下手中喜帖,拉過周蘇:“周蘇,很嚴重嗎?要做手術嗎?”

“手術可能不用做了,但是確實挺嚴重”,她頓了頓“是胃癌末期。”

李錦芳一聽整個身子一震,顫抖着手說:“周蘇,你這是說什麼。”

“媽”周蘇回握她的手:“不用懷疑了,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你看世事無常呢這麼快都到末期了。”

“你說什麼,說什麼啊!”李錦芳捶打着她哭起來:“你怎麼會得那種要人命的病,我一把年紀還好好地,你怎麼能得那樣的病呢?”

“媽,我也沒有辦法了,嘗試了,可是沒有辦法了。”她麻木地承受着母親並不重的捶打。

“你早知道自己得病了?爲什麼不跟我說,你這個孩子從小主意就大,這都要命了還死撐着,是不是想氣死我,氣死我啊!”李錦芳緊緊抱住周蘇心裡疼的就要碎了一樣。

自己的女兒還那麼年輕那麼有活力,卻要在這時撒手人寰,怎麼讓她接受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心情。

“不行,周芮的婚禮延後,周蘇咱們治病去,一定要治!”李錦芳死死拉着周蘇的手,彷彿下一秒她就要飛了是的。

“還是不要了”她擦擦母親的淚水:“不在這一會兒,我想看着芮芮幸福的嫁了,看着一個男人給他以後的承諾。那樣就像是我自己幸福了一樣,拖延的話,媽,我怕就看不到了。”她低下了頭,還是沒忍住落下了一大顆淚珠:“讓我親眼看看吧媽,那樣即使,即使我走了,也會是安心的。”

“這麼嚴重了?真的這麼嚴重了?”李錦芳哆哆嗦嗦問。

“媽,我會去法國治病,方大同,就是我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已經幫我聯繫好了。芮芮的婚禮一結束我就走,你放心,我一定一定努力治病。”

李錦芳吸吸鼻子非常鄭重地說:“周蘇,我跟着你去。”

“媽,這,您那麼大年紀了……”周蘇神色爲難

“周蘇,你別給我打哈哈,我是你媽!”李錦芳厲聲:“你什麼都別說,你要是敢自己跑了,我爬也要爬過去!要是想看着你媽早死就那麼幹試試!”

周蘇,愣愣看了看母親微微點了點頭,她明白母親這種外柔內剛的人說得出就真的做得到。

“好吧,不過估計我要先過去看看情況再把你接過來,媽您千萬別太……”周蘇垂着眸。

“別太什麼,別太什麼?”李錦芳一手拉着女兒,一手抹着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周蘇是我教育的問題嗎?我想一定是,要不到這個時候你還說那些有的沒的,命都沒了還提那些個沒用的做什麼。你現在能不能別看別人,反身想想自己這可不是睡覺,一躺下可就,可就醒不過來了。你難道不明白把自己照顧好了纔是對親人最大的愛嗎?傻孩子呦,傻孩子。”說完又一陣心酸,撲在周蘇身上痛哭起來。

周蘇的頭靠在母親肩上,可是我已經沒有能力再愛你們了,這麼想着讓眼淚流下來時,卻揚起了嘴角,好幸運有你和芮芮,真好有你們。謝謝你們愛我,謝謝你們即使無法理解我,可是仍然愛我。

跟方大同說要把母親也接去法國,他沒有反對說是應該的。

之後就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一陣沉思,而後回頭:“周蘇,鍾漓那邊,我最後一次問你真不打算說了?”

周蘇低頭,用銀色發亮的小勺心不在焉地攪着咖啡卻不出聲。

“呵呵”方大同搖頭苦笑:“那小子看來是跟你玩兒真的,你這次真TM傷了一顆赤誠之心呢,周蘇你對陌生人都有惻隱之心,對自己口口聲聲說愛的人怎麼能下的了狠心?”

“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

“我知道,說什麼你都不會聽。就按你說的辦,你妹妹的婚禮一完事咱們就走。”

周蘇打量着方大同才發現不太對勁,她記得他這人最大的嗜好就是臭美,不管什麼時候都把自己從頭到尾拾掇的人模狗樣的,連指甲縫兒都不放過。可是,現在出什麼事兒了,臉色青黑,眼窩深陷,下巴的鬍子茬兒都冒了尖兒了,這根本不是方大同。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難道,她猜到了,自己的病估計又出問題了。一天天的惡化,她現在已經不看檢查報告了,跟催命符似的,沒什麼意思。

方大同不說也許是怕她再失望吧,可是有什麼失望的,鍾漓她都有勇氣甩得開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離開的時候,方大同拍拍她:“回家好好休息,什麼也別想。”

“我能想什麼?”周蘇反問,一臉坦然、

方大同愣了愣,噗嗤笑了:“你啊,真是要折騰死人。”

周蘇也跟着笑,心想自己是多淡定的人啊。

“得了,走吧,我還要辦點兒事兒。”方大同打發她

“好了,好了現在見你一面跟見首相似的難。我這就走。”周蘇撇着眼挖苦她。

“也好,我還真希望你能一直這麼淡定。記着,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就這麼淡定着,知道嗎?”方大同抿着菸嘴,若有所思說。

周蘇答應着,可是隔天看到經濟新聞就不淡定了。

“我市著名企業‘華豐’集團公司一直以業內龍頭老大的姿態傲視羣,然而近日‘華豐’因爲小股東騷動大量拋售股票而面臨重大危機。從股市曲線圖我們可以看到‘華豐’一個星期來股票股值下降27.8%,並且沒有任何上揚甚至停止下跌趨勢。不少持有小股份的股民也紛紛拋售股票這對於‘華豐’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華豐’這次危機的原因是什麼,又能不能順利渡過這次危機或是因此崩盤破產我臺將做進一步跟蹤報道。”

周蘇聽鍾漓無意中提過方大同本是“華豐”的二世祖,她沒怎麼放心上,本來和他交好就不是因爲這些。

可看到電視上他被記者紛紛包圍面臨着一波又一波的提問臉上厭倦而疲憊的表情時,心底格外不是滋味。

原來,這段時間他在忙這個,他父親的公司出了問題,面臨破產。臉上那種陰鬱的表情是因爲這些而她甚至沒有細問過,只是計劃着自己什麼時候去法國,怎麼安排嫁人竟根本沒有想到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己的問題要處理。

這樣想來,她覺得自己好自私。

拿起手機想打過去,卻頓住了,想着他現在一定在處理那些焦頭爛額的問題,她還是不打擾的好。

坐在沙發上,她苦笑着,方大同還教訓她多想想自己,他自己又何時做到過。她想,自己已經欠了他很多了,絕不可能是讓他丟下自己的家業隨自己去的,這麼下定決心時,她反倒是有些安心了。

再次擡頭看電視時,她的神經末梢再次被狠狠敲擊了,不比剛纔還讓她震驚。

財經頻道正列出的是“華豐”股票被拋售後重新持有者的狀況,排在第一位的是,竟然是鍾漓的公司。

他的公司竟然收購了30%的拋售股票?周蘇猛的站直了身子盯着屏幕一動不動,沒有錯“鍾木集團”在以掩耳之勢瘋狂地收購“華豐”的股票。

在他人看來也只是覺得微微有些異樣,可再周蘇看來就不是那麼簡單。她拼命說服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鍾漓只是在商言商而已。可是,回頭想想,爲什麼偏偏這個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而且,方大同昨天無緣無故爲什麼會說起她是真的傷了鍾漓,那是不是說明他已經知道了鍾漓在有意做出這種事情?!

重重坐在沙發上,周蘇只覺得天旋地轉,鍾漓你這算是惱羞成怒了,要報復我嗎?

“鈴鈴鈴”電話響個不停,周蘇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接,可是對方似乎是鐵了心了沒人接就要打下去,她最終無力地接起。

周蘇思緒還有些混亂:“喂?你能不能過會兒再打過來,我現在……”

“周蘇,你要是還有一口氣就給我去市中心醫院。我那昏了頭的兄弟媽 的進醫院了,你他 孃的要是不過來信不信我現在就綁了你?”

是何兆軒,周蘇愣了愣:“你說 說鍾漓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