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冉仲軾於艙室中計劃明日需要調配的物資,聽得船外鬥手大喊。
“大人,前面有一支船隊!”
冉仲軾擱筆出門,遙遙望去,黑暗中亮起星火點點。
不多時,斥候划着舢板回來彙報。
“冉大人,屬下前去問詢過,前面正是樑大人的船隊!”
另一艘舟船上傳來項方素的大笑:“終於碰頭了!不容易啊!速速划船靠去!”
一聲令下,十數艘舟船沒有動彈,按照原來方向穩穩行進。
項方素納悶地走進船艙詢問:“怎麼不過去?”
舵手忙道:“項大人有所不知,咱們船大,攜的物資多,吃水深,前面地方水淺,行船容易觸底。
船隊現在是沿着河道走,一會就能繞上去,但想直靠過去得先派小船丈量水深,耗時良久,反而要慢,所以沒有變向。”
“咱們走在河道上?”
項方素探出頭望向船底,一片汪洋,壓根看不出船身底下有河道。
舵手擦擦汗:“是有的,一條三丈寬的小河,只是水淹看不出來。
先前咱們一直在走,有一艘船還磕碰到斷裂的橋墩,二三艙室全部進水,故而停留在原地修理。”
項方素恍然:“我說那船怎麼停了下來,以爲仲軾有別的安排呢。”
“算了算了,我坐小船過去,爾等速速跟上。”項方素留下一句,朝對面舟船大喊,“文彬!仲軾!坐小船不?”
“那就坐小船!”
“先去碰頭!”
黑暗中傳來兩聲迴應,三艘舢板從方舟上放下,相互靠攏後朝星火方向靠近。
先前斥候事先通知過,甲板上的杉板工見到三人靠近,果斷拋下船繩。
幾人上到甲板,言明要見樑渠,不料竟遭到婉拒。
陳杰昌面露歉意:“勞請諸位大人稍作歇息,樑大人正在閉關,實在不好打擾。”
項方素納悶:“閉關?這會閉哪門子關?”
擔心幾人誤會,陳杰昌主動和衆人說起樑渠傍晚抓到赤龍魚的事,眼下正是在吞服消化寶魚。
“赤龍魚?”
“沒聽過,華珠縣獨有寶魚?”
“我有點印象,先前看到過。”
冉仲軾翻出隨身攜帶的幾本書籍,全是有關於華珠縣的相關信息。
他抽出一本,按照記憶中的位置翻動,食指停留在某處。
“找到了,赤龍魚,黑水河獨有寶魚,通體赤紅,脣有長鬚,難以尋覓,疑似蘊含龍血,有增強體魄,輕微延壽之能,奔馬服之利於開竅,價值珍貴。
上一次有記錄的出現是丘公堤建成日,爲當時縣令丘先志所獲,其凝真罡時,曾有一抹龍氣環繞,或與服用此魚有關,故有賢人出,赤魚現的說法。”
項方素挑眉:“來頭不小啊?”
柯文彬好奇:“你們哪抓的?”
“稻田裡,水哥派人去田裡放水保苗,讓兩個青壯給找着的,估摸是從黑水河一路衝到這裡來的。”
傍晚一過,赤龍魚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所有人都說此次華珠縣能渡過大難,不生大疫,全靠樑渠樑公治理得當,儼然有當年鑄造大堤丘先志丘公之氣象。
陳杰昌不覺得有什麼保密需要。
人人皆知。
冉仲軾三人站在甲板上聽得一愣一愣的。
派人去稻田裡放水,找到一條赤龍魚?
加上丘公一事,竟真有幾分玄妙。
冉仲軾問道:“阿水傍晚煉化的?”
“傍晚抓到,再處理後,略晚一些。”
“兩個時辰不到……不會太久,我們先等等吧。”
“我去給諸位大人沏茶。”
靜室內。
樑渠雙目緊閉,通體赤紅的皮膚恢復正常。
半晌。
一口滾燙長氣吐出。
樑渠睜開眼,感受渾身上下充沛的體力和精力,目光中充斥着難以置信。
“居然再開一竅……肉體也有增長……”
憑空握拳,掌心響起巾帛撕裂之聲,五指指尖隱隱有罡氣流竄。
只此一下,怕是比許多奔馬初境習得下乘爪功的武師更強!
縱是鋼鐵亦要化作鐵泥!
陰竅,陽竅,中宮是奔馬最後三竅,也是最難開出的三竅。
陰竅亦名“海底”,於兩陰之間,是形與勢合、統一於“虛”的關鍵,形屬陰,形鬆勢展,達到“虛”。
此竅閉合,必形緊勢縮,內實而不虛,會產生“外包內撐”,鬆展如一,形空勢虛之感。
通俗來講就是會更穩定,氣勢收斂舒張更輕鬆,破綻什麼的也不容易讓人看出來。
夾脊關作爲“勢”的中心,一旦開出,整個人的精氣神會大幅上升,區別好似尋常百姓與職業軍人。
陰竅則能讓兩者的區別變得圓融,收放自如,深層體現是對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層樓。
好厲害的赤龍魚!
水澤精華只比金鑼魚高兩千卻有開竅奇效,讓剛開玉枕關的樑渠再開一竅,邁過打磨竅關的整個過程!
溝通澤鼎。
【鼎主:樑渠】
【煉化澤靈:澤狨】
【趕水:於奔騰江河之中,澤狨能力將有大幅增長,於特殊節點處,或可以點帶面引發輕微江河改道,致發水災。】
樑渠所料不錯!
澤狨融合過半,提升幅度極大!
水中感知範圍半徑超過兩百米,直徑幾乎有一里地!
範圍擴大,意味着控水能力的變相增強。
水澤親和度增加,加上各式天賦增長與自身實力的增強,樑渠粗略感知,控水能力已然來到三萬噸!
暴漲一萬!
“趕水……”
奔騰江河中所謂的大幅增長,能到什麼程度?
增幅夠大,黑水河的大蛇口說不定真有救,只需控制水流不斷沖刷河底,加深河牀深度,把河流從地上衝到地下,自然無需大壩。
暫時沒時間細想。
甲板上有人等着呢。
“總算來了。”
艙室內。
冉仲軾等人圍攏方桌,踱步研究樑渠製作的沙盤模型。
“紅黃應當是災情程度。”
“藍色是咱們當前位置。”
“妙啊,阿水總有奇思妙想,沙盤我見過,如此逼真的頭一回。”
幾人議論之際,大門霍然洞開。
“阿水!可以啊,三天不見……”
沒給項方素道賀機會,樑渠閃至衆人身後,推搡幾人去到甲板下方。
“什麼事那麼着急?”
“沙盤我還沒看完呢。”
“沙盤不着急,下面的事更重要!”
更重要?
三人心中不解,但也跟着樑渠來到甲板下的艙室裡。
樑渠點燃燭火。
幽幽橘光驅散黑暗。
冉仲軾等人愣住。
精鋼反射着橘色燭光,巨大的牢籠顯露一角,透過牢籠縫隙,能清楚地看到裡頭躺着一位披頭散髮的……
老人?
冉仲軾不解:“此人是……”
“沙河幫幫主程崇,此次丘公堤決堤,基本確認就是他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