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樑渠心臟驟然激跳。
《浩木堂雜記注版》上有山鬼插圖,那龜裂如枯樹的皮膚,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形似人形,膚褐如枯樹,刀槍難入。
幼吃牲畜,喜食人髒!
這裡怎麼會有山鬼!?
平陽鎮距離義興市有十六里路啊!
激烈的九道鑼聲迴盪在埠頭上,薩滿揮舞着短杖緩慢地起舞,唱着不知名的拜歌,上千雙目光凝視着樑渠,期待着他走上祭壇。
樑渠恍惚間懷疑自己的看到的是錯覺,可下一刻,那黑影倏然從山牆後躥出,鋒利的指甲抓裂過樑青磚,其身下便是密集的人羣。
人羣中東張西望的孩童瞧見那詭異可怖的生物,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周圍人怒目而視,孩子的母親滿懷歉意地捂住男孩的嘴,可順着孩子的目光瞥去一眼,她也愣住了。
刺耳的尖叫傳來。
不是幻覺!!!
“退!!”
剎那間,暴喝聲蓋過一切。
話音出口的同時,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屋頂上的山鬼。
山鬼出沒的消息早已從平陽鎮傳到義興市,甚至有畫像張貼,讓人當心,近些天義興市去平陽鎮的人都少了。
那龜裂的褐色皮膚,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
能殺掉武者的山鬼!
尖叫聲此起彼伏,原本竟然有序的人羣瞬間混亂,哭喊聲不絕於耳,可前方便是水澤,根本無處可逃,乃至有人跳入水中!
眼下可是冬天!
鄉老們站起身來,瞧見山鬼那惡神模樣驚懼不已,大聲嘶喊,試圖組織秩序。
屋檐上的山鬼被驚擾到,竟是朝人羣中跳去,眼看就要撲倒一位婦女,一塊拳頭大的石球呼嘯而來,精準無誤的砸向山鬼面門,將半空中的山鬼砸飛出去,落地前已成數塊碎石。
樑渠逆着人流上前,手掌顫抖,尺骨莖突處淌血。
不知何時,他身後的那頭石獅子犬齒全裂,口中石球消失不見。
“朝我這邊來!!”
聲浪逆風直送出去,一時間竟然壓倒了人羣的尖叫聲。
如平地豎起一杆大旗,指引着混亂的人羣朝他涌來。
那未被撲中的婦女被駭得倒在地上,她身旁的漢子一把拉住婦女的手,兩人連滾帶爬的離開。
鄉老們同樣驚懼,扔掉柺杖跑掉大半,僅剩的陳兆安幾人快速上前安撫民衆,讓大家進入身後的大宅院內避難。
山鬼蟄伏的屋檐下很快空出一大片場地,倒在地上的山鬼晃了晃腦袋重新爬起。
那一擊勢大力沉的石球根本就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傷害。
反關節的下肢,乾瘦的上肢,鋒利的指骨,身形枯瘦,渾身皮膚猶如枯樹皮般龜裂開來,泛黃瞳仁顏色像是傷口處腐爛的膿液,牢牢盯住攻擊它的樑渠。
除去那反關節的下肢外,山鬼其餘肢體都和人類相差無幾,但正是如此,才更顯詭異。
親眼所見,比書上的插圖可怖得多!
樑渠心臟砰砰直跳,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上前,可此時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山鬼已經盯上他了。
小山鬼,大山鬼?
小山鬼不像,眼前的這隻身高與他相仿,山鬼長得沒那麼快,可大山鬼也不像,能殺兩關武者的大山鬼不可能被他一記石球砸飛。
莫非是兩者外的第三隻山鬼?
如此正好解釋它爲何會在義興市出現,
並非是跨越十多裡地,它本就在此!
見鬼,哪來那麼多山鬼,搞養殖批發嗎?
思緒如電間,樑渠甚至隱隱猜到這隻山鬼爲何會出現。
風中濃厚的血腥味,再加上千人匯聚起來的人氣,成功吸引來山鬼。
祭祀河神,祭祀河神。
河神沒來,山鬼來了!
樑渠恨得牙癢癢。
埠頭上,薩滿,司祭全都消失。
鄉民們躲進屋內,縮在巷中,宅子裡已經塞滿了人,外面繞着厚厚的一圈人牆,不敢動彈,生怕惹來精怪注意。
方圓數十米,只餘下空曠的祭臺,與一旁懸掛着的血淋淋的三大牲。
山鬼智慧不低,似乎看出來樑渠對它有威脅,雙方對峙着,誰也沒動。
被泛黃的豎瞳盯着,樑渠只覺得自己的脊背上有條蛇一樣,纏繞其上,靜靜地窺伺着。
他覺得渾身的關節漸漸地都有些虛軟,可根本不敢打破對峙中的安靜。
尺骨莖突處的血液匯聚在一起,順着中指流淌,有些癢癢。
樑渠手指微微顫動,血珠墜落,滴滾在青石板上,裹滿灰塵而不破。
片刻,血珠破裂。
“阿水,我們來幫你!”
不好!
“別!”
聽出是李立波與陳杰昌的聲音,樑渠大驚,緊接着他看到山鬼踏前一步,隨後......消失不見!
好快!
樑渠雙手抱頭,山鬼指骨抓撓在鎢金護臂上,炸出火星,一股巨力襲來,將他整個擊飛出去。
蹬着青石板橫移出數米,石板都被踏裂,又一道惡風從左側襲來,樑渠堪堪護住脖頸,只感覺利爪從小臂鎧甲上擦過,向下刺入他的腰腹,卻是不得寸進。
山鬼利爪陷入犬熊皮大氅中,又被山牛皮腰帶所阻,根本無法刺穿!
機會!
樑渠的血勇被激發出來,他手卷大氅,大臂一撩,裹着大氅夾住山鬼手臂,右拳對着山鬼面門轟下。
在他出手的同時,他已經感覺到襲向胸口的勁風,山鬼另一手爪併攏似鋼刀,帶着刺心的寒氣。
“好!”樑渠吼叫着半轉身體,避開要害,手上動作沒有絲毫停滯,對着山鬼的腦袋一拳砸下。
拳頭轟擊在山鬼面門上, 好似打在花崗岩上。
利爪隔着大氅刺入一半,被肋骨卡住,鮮血染紅了白色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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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渠紋絲未動,他額角青筋跳動,面目猙獰地夾住山鬼手臂,不讓它有絲毫挪動餘地。
山鬼右臂被樑渠以左臂臂彎與身體形成的三角固所卡住,動彈不得,它又試圖收回左手。
不料樑渠左臂竟還有餘力,臂上青筋暴露,如同蛇一般扭曲,巨大的暴力凝聚其中,尚能活動的左手掌抓住胸前鬼手。
以單臂固住山鬼雙臂!
連珠炮似的右拳驟雨一般降臨在山鬼面門!
悍勇的氣勢看得一衆鄉民心神激盪,恐懼的情緒伴隨着每一拳的砸下化作雲煙,幾乎要吶喊出聲。
潛伏在樑渠手腕上的天水蜈蚣趁此機會爬上山鬼臂彎,對着褐膚縫隙間的血肉張開口器咬下。
絲絲血紅從蜈蚣口器處溢出,破防了!
一擊得手,阿威將全部毒液一次注入,飛速鑽回袖內。
毒液滲透入體內,山鬼感受到致命威脅,雙腿奮力蹬在樑渠胸口。
樑渠生生地受了這一擊,胸口仿若被重錘砸中,從胸骨到肋骨都發出瀕臨破碎的響聲,起伏得令人驚懼,險些當場踢跪。
身後腳步聲傳來,他不敢回頭,卻看到有兩個人影從旁邊穿過來到他身邊,舉起尖刀朝山鬼身上砍去。
尖刀宛若砍在金石之上,兩把殺豬宰牛的放血尖刀同時崩開兩個豁口。
山鬼!
形似人形,膚褐如枯樹。
刀槍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