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口中的娘娘……到底是誰？”
當九葉靈芝草展現出超乎尋常的戰鬥力，李彥就倏然消失，隱去氣息，突入龍宮。
陸炳配合得不錯，雖是短短几句交流，卻也正面吸引注意，同時高空的寶船懸停，龍女蓄勢已發，隨時準備出手。
勇氣逐漸恢復，又吃飽飽的她，無疑是值得期待的外援，尤其江河是龍族的主場，但此戰最關鍵的，是要保護運河，不到萬不得已，依舊不可強攻。
事實證明，這份謹慎是極爲正確的，當李彥進入龍宮，看到掩蓋在宮牆後的靈芝草真身，目光頓時凝重起來。
只因一根根粗大扭曲的黑色經絡遍佈枝幹，猶如寄生蟲起伏爬動，令人十分懷疑，一旦武器輕輕劃過，裡面的污穢之氣就會洶涌噴出，一發不可收拾。
這種情況比起人蔘娃娃要嚴重許多，再非仙根靈種，而是被天地污穢的妖化之物。
但它偏偏之前一直潛藏在運河中，沒有造成危害，反觀人蔘娃娃，在未曾驅毒之前，倘若流落於民間，那不知要造成多大的災難……
而靈芝草靠的，正是與龍宮達成奇妙的內外平衡，看似沒有神禁的符籙顯化，卻處處是妙到毫巔的神力運用。
這樣的手段絕對不是龍婆和萬聖公主能夠達到的，李彥基本可以斷定，它口中的娘娘絕對另有其神。
靈芝草的迴應也驗證了這點：“婆婆是婆婆……娘娘是娘娘……你又是誰？”
李彥道：“我是一位道醫，你若病了，我可以幫你治療，緩解痛苦，直至根除病症。”
靈芝草臉上再度浮現出濃濃的猙獰：“不信……不信……”
話音剛起，就銜接上了最爲兇猛的攻勢：“草！草！草！”
無數黑綠色的須蔓如雨點般抽落下來，污穢凝於尖端，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蔓延。
所過之處，殘破的龍宮滿目灰黑，涌入的海水變爲淤泥沼澤，一切都被劇烈融穿，露出黯淡死寂的模樣。
面對如此兇惡的攻勢，李彥身形閃爍，險之又險地交錯而過，就好似在原地高速晃動，又卓然立住，腳下位置都沒變動。
唰！
陡然間，攻勢煙消雲散，靈芝草的尖叫聲響起：“大天尊……伱的身上有大天尊的氣息……”
“大天尊？”
李彥眉頭一動。
結合靈芝草的來歷，大天尊的稱呼，最有可能是“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也即是玉皇大天尊，俗稱中的玉皇大帝。
而他身上與玉皇大帝能夠扯得上關係的，也就是不久前從龍婆身上取出的凡世真龍之氣了。
此時稍加催動，一股統御山河，博納四海，生養萬民，溫墩慈厚，卻又說一不二，生殺予奪，凌厲霸道的氣息升騰而起。
這是李彥理解中，對於真龍之氣的一點點運用。
“草……草……”
果不其然，靈芝草生出驚懼，但周身依舊張牙舞爪，向着四方示威，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
這個草木之靈很清楚，眼前之人並不是那位大天尊，僅僅是有着相似的統御氣息，忌憚有之，不會就此臣服。
“玉皇大帝與人間天子的統御之力，有一脈相承的聯繫麼？”
西遊世界的天庭與人間國度有着緊密的聯繫，在天地異變之前，天庭甚至在凡間朝堂任命諸如天師人曹之類的官職，真龍之氣是正統的皇權之力，有此奇效確實正常。
李彥心頭有了數，繼續剛剛的話題：“對於我的醫術，龍婆起初也有質疑，直到親身體驗後，才幡然醒悟，指引我們來尋你……”
“你是天庭靈草，如今生出靈智，本是喜事，卻只能藏頭露尾，不得自由，甚至不如未開智時，又是何苦來哉？”
“反觀我之前治癒的人蔘果，現在已經擁有了土地與作物，生活充實，平安喜樂，那纔是多少靈根嚮往的生活！”
靈芝草愕然：“人蔘果？”
“不錯！正是萬壽山五莊觀鎮元大仙的人蔘果，天庭之中唯一能與之媲美的，唯有蟠桃，它們同樣誕生了靈智，同樣被污穢所折磨，現在再不煩惱……”
李彥說着，從袖中取出靈梨靈棗，拋了過去：“這些都是人蔘果產出的作物，同爲草木之精，你應該能加以分辨。”
靈芝草用須蔓接過，很快確定了裡面的生機，確實是那與蟠桃齊名的天地靈根，聲音裡透出濃濃的羨慕與嫉妒：“草！”
情緒激動之下，須蔓尖端生出絲絲縷縷的黑氣，碩大飽滿的棗梨頓時乾癟下去，色澤也由豔麗變得焦枯。
李彥取出手術刀，不緊不慢地道：“如何？願意一試麼？”
靈芝草首度出現了猶豫，但片刻後依舊道：“娘娘讓我不要相信任何外來者的話……連婆婆都是別有用心……我還是不信你……”
龍婆確實別有用心，李彥自然不會爲其辯駁，順着話道：“那你如何知道，娘娘與婆婆不同呢？”
靈芝草激動起來：“當然不同，我本就是娘娘所有，她豈會害我？”
李彥眼睛微微一眯：“王母娘娘？”
九葉靈芝草正是王母娘娘之物，萬聖公主去大羅天靈霄殿中偷了，養在碧波潭底，與舍利子配合，照得金光霞彩，晝夜光明。
此舉看似膽大包天，但萬聖公主畢竟是龍王之女，若是借上天庭覲見時偷偷採摘，帶出下界，也不見得就是多大的難事，需要的勇氣更甚技術。
畢竟天庭管理很不嚴格，悟空偷吃了那麼多蟠桃，最後若不是鬧得實在不像話，還不知能糊弄多久，對於凡間來說，九葉靈芝草是了不起的靈草，對於王母娘娘來說，九葉靈芝草恐怕就像是凡間宮中的一朵花卉珍品，根本不會多麼在意……
所以王母娘娘與這靈草產生聯繫，李彥並不相信，直接道：“天庭早已封閉，與人界斷絕往來，王母娘娘身爲女仙之首，豈會貿然現身，與你聯絡？”
靈芝草急了：“就會！就會！”
李彥道：“既有王母娘娘作爲依靠，那你更不必擔心，我的治療並非一蹴而就，一旦王母娘娘有所旨意，你隨時可以反悔。”
靈芝草再度出現猶豫之色，口中喃喃低語：“娘娘……婆婆……我要變得……像人蔘果一樣……”
這個時候它倒是像一位真正的孩童了，雖然依舊不是三歲可比，卻遲遲疑疑，難下決斷。
李彥則趁此機會，漫步到了周天星環所在的位置，手裡金光一轉，須蔓斷裂。
以陽平治都功印爲核心的小週天神禁飛出，鑽入袖中，端坐於主星位的張玄慶舒了口氣，聲音傳入耳畔：“此次當真始料未及，幸得大真人出面，懾服此獠！”
李彥微微搖頭：“尚且談不上懾服，你們要準備好殺伐之術。”
張玄慶面色立變：“大真人三思，此物如毒瘤一般，我們剛剛不敢硬殺出一條血路，就是擔心一旦破裂，污毒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陽平治都功印雖非全盛，卻也有不俗的偉力，若是硬碰硬，不至於如此，如今這般狼狽，正因爲道門各派的目標是生擒活捉，小週天神禁也是以困縛爲主。
現在依舊不改初衷，是看出靈芝草正如一個巨大的毒瘤，不敢貿然戳破，讓裡面的污穢釋放出來，到時候荼毒千里，龐大的業力誰能承受得起？
李彥道：“放心，我會將之轉移到之前定下的分支河段，爲其治療，強攻則是以防萬一的手段，但各派務必做好準備，待我號令一至，直接動手，龍神亦會出面相助。”
張玄慶咬了咬牙，唯有領命：“是！”
等到陽平治都功印帶着羣道挪移而出，李彥的目光投向靈芝草：“你也是有智生靈了，再非以前的渾渾噩噩，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麼？”
“娘娘教我……娘娘教我……”
靈芝草須蔓交纏，化作祭壇起咒半晌，側耳傾聽片刻，沒有收到任何動靜，頓時露出煩躁之色。
李彥淡淡地道：“你的情緒，被那些污濁之氣影響得太深了，幸好是仙家草木，先天偏向安寧，倘若換成世俗之輩，早就瘋魔……”
靈芝草眉宇間的煩惱變成惱怒，尚未開口，李彥已經接着道：“而你成爲天地間的淨化之器，那些污濁無論經過怎樣的傳播，原本都會迴歸天地，現在卻被你納入體內，此乃功德無量！”
靈芝草勃然大怒：“草！”
它纔不要什麼功德，它只要將體內的污濁排出，不再這般難受就好，至於天地間的淨化器，誰願意當誰當！
終於，在這份自私自利的心緒推動下，九葉靈芝草徹底下定決心，叫囔起來：“來治！來治！”
與此同時，羣道離開星位，駕雲飛起，爲首的幾位落入官船上。
還沒有具體解釋，一直觀察動向的陸炳，已然長鬆一口氣，露出濃濃的喜悅之色：“成了！”
就見在龍宮外懸掛起一塊牌子，上書三個熟悉的大字——手術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