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完全是圈套。
在離開翠園的路上重耳仍然憤憤不平,但又無法向任何人訴說,特別是琉璃說到婁族沒高手在晉時還一幅吃定了他的表情,他的心又疼了起來,不過她即便是嘲笑,模樣也好看到極至,哎!。
重耳心中驀然閃過兩個字——『妖女』,的確,這個女人集嫵媚,冷豔,嬌橫,高貴於一身,而且還能調和得當,使之看起來變幻無窮,簡直就是妖魔的化身。
魏犨與趙衰感覺重耳有異,看他一臉悶悶不樂的表情,兩人慾言又止,都不瞭解情況,不敢瞎開口。
“咳咳!”趙衰忍不住乾咳兩聲,問道:“公子……我們去哪裡?”
重耳一臉無奈的道:“錢山米行。”說完不由得看了看右腕上的玉鐲,暗想,有用沒用試試再說吧,反正也沒啥指望。
趙衰與魏犨一時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大清早的重耳帶他們去一個不知名的米行去幹什麼。
死妖女,騙人的婁無塵,明知道我的親兵營動不得,還來筐我,希望『盜拓』沒騙我。重耳暗暗給自己打氣,但終究還是不太敢相信,一個手鐲能起什麼作用。
東方朝霞隱約可見,街道上人流慢慢增多,三匹馬,三個人,一個年輕英俊,卓爾不羣只是臉色不太好看,另外兩個威武豪邁,但好像有什麼心事,怪怪的三人引來衆多訝異的目光。
重耳是越想越不服氣,究竟是怎樣落入他們的套中的,到現在也沒佔着一絲便宜,即使沒婁族出面要求,爲弄玉婚事,他還是會對公孫榷下手,但總比被人要挾好,就算被要挾那也罷了,原本想借用婁族之力,誰知道他們比他還精,一個人都不出,晚上與季槐一分析,竟然還不能動用親兵營,否則公孫榷出事,弄玉失蹤,自己的三百親兵也一起消失,就算這方面被忽略,但三百人總有傷亡吧,這個是瞞不了任何人的,更何況有奚齊在一旁虎視眈眈。
“到了,公子!”
重耳擡頭一看,心裡便涼了半截。
就在這條街道的最邊緣,有一座以石頭砌成的灰牆大院,大門用粗陋的木板相夾而成,三條邊均露出四尺來長的縫隙,大門正上方,歪歪垮垮斜掛着一方長木條,上書四個大字─錢山米行,字跡模糊不堪,如不仔細看,根本就認不出來,看來是長久與灰塵爲伴,久無打掃。
趙衰愣然望了望重耳,呆呆道:“是這兒嗎?”
重耳暗歎了口氣,硬着頭皮道:“是的,你去敲門。”
“鐺!鐺!鐺!”
趙衰不敢用力,那木門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因他那一敲而轟然倒塌。
魏犨則提高警惕,手握刀柄,眼神四顧。
“嘎吱”一聲刺耳的響聲,大門斜歪着打開,一個眼睛半睜,像是剛從夢中醒來的矮個子老頭披着一件衣服出現在他們眼前。
“誰啊!大清晨的就來買米?”
重耳已經信心全無,不想多費可舌,一把舉起右手,亮出那隻明晃晃的玉鐲。
“啊!”老頭那對看似昏花的老眼豁然大亮,剛欲行禮,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往院內跑,一邊跑一邊回頭道:“請稍等,我去通知主公。”
趙衰見這老頭奔跑的姿勢,眼神一變,持劍上手,目光極爲警惕的注視着院內的動靜,才一溜煙的功夫,卻見一極爲魁梧的大漢出現在院中,向着他們小跑而來。
還未到門口,那人聲音洪亮的道:“請進!”
重耳三人剛踏進院子,矮個老頭便極爲迅速的關上大門,那身子溜滑得像十二三歲的孩童。
“鈧”的一聲魏犨砍刀離腰,趙衰的劍自老頭現身後便一直未離手。
“別誤會。”那個豹頭虎眼的大漢衝他們倆一擺手,然後語氣輕柔的對重耳道:“我能看看那玉鐲嗎?”
重耳也不答話,再次擡起手臂,印着清晨的朝霞,玉鐲在手腕處閃爍着綺麗的光芒。
“公子裡面請!”大漢語氣一變,恭恭敬敬道。
重耳笑了笑,擡腿便步上小臺階,趙衰與魏犨也緊步跟上。
“你是……米行的主人?”重耳剛落座便問道。
“是的,我叫李樺,公子有事請吩咐。”
重耳瞟了一眼矮個老頭,端起了茶杯。
李樺一擺手對那個老者道:“你先下去吧,沒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老者聞言不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我需要一百名精通搏殺之術的獵手。”
來之前重耳本打算借五十人用用,但大爲失望之下也就乾脆來個獅子大開口。
“什麼時間地點?”
重耳一愣,顯然李樺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之外。
“時間是明晚到後天早晨,地點離翼城約百里地。”
李樺眉頭輕皺,遲疑片刻道:“時間有些緊……”
重耳一怔,哦了一聲。
“不過我會帶一百人在公子指定的時間地點等候,請公子放心。”李樺正容道。
重耳喜出望外的看了趙魏兩人一眼,見趙衰神色有異,遂問道:“有話要說嗎?”
趙衰到此時才明白公子是前來借兵,阻殺公孫榷,但公孫榷手下無一庸手,這個“米行”能有那麼大能量,一天內召集一百高手嗎。
清了清嗓子,趙衰忍不住對李樺道:“我們需要的不是普通獵手,而是能征善戰之士,這個還望李掌櫃明察。”
李樺不愧是個生意人,趙衰話還沒說完,他便明白其意思,一擊掌大聲道:“龍十。”
就在重耳幾人還爲他的舉動納悶時,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清瘦男子緩步而入,臉色無神,卻絕無法掩飾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冷峻,與那種自然而然的殺氣。
“練一招給客人們瞧瞧。”李樺開口道。
那人也不答話,快速無比的抽出腰間長劍,身形便若離弦之箭在屋中狹小的空間翻騰,劍若驚虹一般劃出一道極爲亮麗的軌跡,看起來賞心悅目之極。
重耳高喝一聲“好!”,心中暗喜,只需這等高手三十餘人,便有信心阻殺公孫榷。
趙衰與魏犨也驚奇萬分,此人功力雖達不到一流高手之列,但身上流露出來的殺氣卻是超絕之選,很明顯是死士殺手之類的天才,尤此他們不得不重新估計這個李樺的實力。
“行,你可以走了。”李樺面無表情的道。
那個清瘦年輕人劍花一挽入鞘,也不答話,更不曾看任何人一眼,輕悠退出。
“公子還滿意嗎?”
見重耳似在沉思,李樺打破沉悶道。
重耳鼓掌道:“不錯,不知像他這般等級的有多少個?”
“公子要一百,我就給一百。”
“啊!”重耳三人幾乎同時驚呼出聲。
在回翠園的路上,重耳比起來時的模樣精神了許多,反倒是趙衰與魏犨像是有滿腹心事的樣子,兩人不時對視苦笑,一切都是那樣希奇,那樣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親眼見識,打死他們也不敢相信翼城中竟然存在這樣一個高手如雲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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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則沒想那麼多,他早就見識拓王的厲害,甚至於他手下的八將四衛,他現在考慮的是以怎樣的勝利來結束公孫榷之險,一解婁無塵與公主之慮,想到公主,他的頭又開始疼痛起來,躲避不是個辦法,總得相見。
更讓他頭疼的是歐陽倩竟然住到翠園,加上那個琉璃小妖女,還有即將對他發落的弄玉,三個女人,其中兩個是明擺着送他吃但還沒來得及下口的美食,一個是他想下手而又膽怯的高貴美女。
三個女人,三個麻煩,全遇到一起。
除此外,還得考慮明天獻公的盛宴,還得求獻公應準招收朝歌獵手之事,自己已經答應過介子推的,可怎麼向獻公開口?
算了,不想那麼多,以前那麼艱難不都過來了。
重耳微微一笑,擡起頭來,翠園已近在眼前。
剛進大門,一個清悠的聲音便遠遠的飄了過來:“公子一大早跑哪去了,公主找你呢!”
“麻煩來了。”重耳暗歎一聲,吩咐趙魏兩人爲明天之戰作好準備,然後筆直朝萌兒走去。
“公主昨晚有沒有什麼特別舉動?”
萌兒見重耳又想探聽公主的秘密,小嘴巴一撅,不高興道:“公子怎麼老問這個,昨天公主沒要我服侍,所以不知道。”
“啊!不會吧,她什麼時候離開過妳的視線啊?”
“就是啊,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呢。”萌兒也一幅納悶的表情。
傻瓜,這就證明公主大反常態,希望形式朝我預想的方向走吧。重耳暗暗揣摩着,頻頻點頭又搖頭。
“公子怎麼了,今天大家都怪怪的,對了,昨天來的那個叫琉……璃的可真漂亮。”萌兒說完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顯然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哦!是吧。”重耳糊里糊塗附和道,其實他根本就沒聽清楚萌兒都說了些什麼。
“恩!歐陽小姐也不錯,還有美麗的槐姐姐,翠園真成了美女的聚集地啦。”萌兒一門心思陶醉在她的天地裡,一邊走一邊講起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琉璃一清早就拉着季槐滿園拜訪,先是公主,然後是歐陽倩,就連重耳的『十二道牆』也沒有放過,最後爲大家表演了一段極富魅力的婁族舞蹈,贏得滿園喝彩。
“妖女,整個一妖女。”重耳恨恨的嘀咕着。
“公子說什麼?”萌兒見重耳嘴巴在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奇問道。
“沒……沒說什麼,對了,公主在哪見我?”重耳連忙轉移話題道。
“『臥雲亭』”
事到臨頭,重耳反而冷靜下來,。
萌兒則一路小跳着在前面帶路,小蠻腰盡情的扭動着,近似誇張,因此原本高聳的酥胸顯得更爲突出,更爲撩人。
熟知箇中滋味的重耳不由心中一蕩,邪邪一笑道:“既然公主沒要妳服侍,那昨天晚上妳怎麼沒來找我。”
萌兒羞笑道:“人家不去是因爲季姐姐,再說……你們總合起夥來欺負我……”
重耳心中一甜,上前一把將萌兒壓在一根木柱上,貪婪的痛吻着她的香脣。
萌兒給他吻到嬌喘連連,由怨怪他不懂選擇時間地點,到最後熱烈地迴應起來。
良久,重耳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那道灼熱的紅脣,身體卻仍將她擠得緊緊的,眼睛四下環顧一遍,突然道:“我想在這裡要妳一次。”
萌兒摟着他的脖子的小手猛然一鬆,瞪大眼睛道:“在這裡?”
重耳“嘿嘿”一笑道:“屋子裡可以,這樣也一樣可以的。”說着一雙手已悄然滑入她的羅裙內。
萌兒嚇了一跳,使出全力才掙脫出來,小臉微紅,呼吸急促的嗔道:“公子……會有人看見的,而且我也怕公主等急了。”
提到公主,重耳頓時慾念全消,眼睛下意識的往涼亭方向看了看,嘆道:“算了,先做正事。”
萌兒又怕重而因此而惱她,歉然道:“萌兒下次一定讓公子得償所願,公子說怎樣就怎樣,好嗎?”
重耳心中一熱道:“乖萌兒,公子算是沒白疼妳一場。”
萌兒垂頭無限嬌羞道:“萌兒是公子的女人。”
重耳“哈哈”一笑道:“好!公子定會好好疼妳,我現在去見公主,妳就不必跟來。”說完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
萌兒感覺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大異於剛回來那陣,甚至連走路的動作都忽然誇大起來,一幅有恃無恐,精神抖擻的樣子。
遠遠的重耳便看見弄玉俏立在涼亭欄杆旁,迎着微風,衣袂飄舞,儼若凌虛御風的仙子。
重耳硬着頭皮施禮道:“重兒已到,聆聽玉兒吩咐。”
好半晌弄玉纔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了重耳一眼,臉上如上一層霜凍,寒臉遙望西山。她昨天幾乎一晚沒睡,怎麼想也不對,麻煩的是輕薄她的人正是她最疼愛的人,怎麼辦呢,重耳怕見她,其實她更怕見到重耳,看見他便想起那天早上的事,整個人立刻陷入惶恐迷離之態,她雖然覺得重耳犯下重罪,但女人的天性與重耳的眼神告訴她,他已經不再當她是姑姑,而是個女人,想到這裡,她有些心慌意亂之感。
重耳見弄玉不理不睬的,心想,咱們就耗下去吧,我就等着妳開口,反正是妳找我來的。
他也學着弄玉,逕自走到圍欄處,望向弄玉一方。
見重耳如此,弄玉更是慌亂,她準備了一肚子責怪批評他的話,但他出現在眼前時,所有的憤怒與勇氣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作爲一個長輩訓斥下輩的正常狀態都無。
總不能這樣乾耗下去吧,弄玉按捺住煩躁的心緒,冷冷道:“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對我做出那種事情?”
“玉兒要聽實話嗎?”重耳心中好笑,她終於忍不住了。
“別喊那兩個字。”弄玉緩緩轉身,憤然道:“當然聽實話。”
重耳此時越發的心清神明,心中一動,裝出一幅委屈模樣道:“重耳不想玉兒離開,如果妳不在我身邊,還有誰來疼我照顧我……我……我一時情急……”
弄玉越聽越是怒火中燒,氣道:“你就是這樣對那個最疼愛你的人?這就是實話?”
重耳雙手亂晃,急道:“不是這樣的,是……”
“那是什麼?你說。”弄玉追問道。
“哎!我知道玉兒將要許給公孫家族,而且明天大王就會宣佈,而且早上妳的神情不對,我……我……”
弄玉橫了他一眼,不解道:“你什麼?說。”
反正是遲早都得擺明的,重耳心一橫,大聲道:“我要讓玉兒做我的女人。”說完後,他低下頭,像個帶罪的囚犯般,等候着命運對他的宣判。
當弄玉聽到那句“我要讓妳作我的女人”後,失聲“啊!”了一聲,然後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良久,惶恐不安的重耳見沒有動靜,偷偷擡頭向弄玉看去。
弄玉亦如他般,垂下頭去,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羞得連耳根也紅了,那種動人的神態,使他眼前一亮,有種想擁她入懷裡的衝動。
重耳心中快活得大喊一聲“看來有戲”,然後假意長嘆道:“如果我救不了玉兒,我便離晉至齊,選擇機會,直至救妳回來,否則我寧可死。”
弄玉心中嘆了一口氣,暗忖你憑什麼救我,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獻公改變主意。更何況獻公與重耳的關係僵到極至,再說以齊之強勢,獻公就算想改也是有心無力。
不過能聽到重耳這樣直接的表白,她心中頓時一軟,道:“你準備怎麼搭救我?”
重耳眼神一亮,把婁無塵與公孫家族的淵源敘說了一遍,然後又講到他和婁族合作以及今天早上請到救兵等等。當然他只講了他該講的話,一切不利的都被忽略。
弄玉聽得目瞪口呆,同時也感動萬分,她實在想不到重耳爲了她一直在努力着,從來沒有放棄過,不像那個厲無釐,聽說大局已定,連招呼不打就溜回鎬京,看來自己沒白白疼愛重耳一場。
重耳見弄玉神情已有鬆動之態,遂乘勝追擊道:“其實我還有個辦法,如果沒把握從公孫榷手裡把妳搶回來,妳還可以在今天突然消失,他們找不到妳,也就只有望天嘆氣的份啦。”
“消失?”弄玉幽幽嘆道:“不要說翠園從五天前就被包圍得如鐵桶一般,就算能逃離,我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呢?”
重耳靈機一動道:“不用離開晉國,也不用離開翠園,只是得委屈妳稍微化下妝,裝扮成我……咳咳……翠園的女僕,以妳孤傲的名聲,誰會想到妳會出此下策呢。”
弄玉好像已經忘記重耳所犯之錯似的,回覆女兒家的驕俏,嗔道:“你當那些王城禁衛與待從們都和你一般傻,這樣大的事情,他們定要把翠園翻個底朝天,女僕?他們難道認不出來相貌嗎?你想害死翠園的所有人啊?”
重耳“啊!”了一聲,搔了搔腦袋,喃喃低語道:“我怎麼沒想到這點,玉兒的相貌又是如此的獨特,怎麼化妝都掩飾不了其風華絕代之姿啊,哎!”
弄玉聽到重耳這有意無意的讚美,心中不由一甜,正想開口說話時,突然神色大變,眼睛投射到離亭不遠的一處竹林。
“我有辦法讓他們認不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優美如仙的身影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