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樹下喝茶的墨不問看了看天色,心想差不多了,果然不一會身後便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不問哥哥,這個字怎麼讀?還有這個,哦,這個也是……”
墨不問放下茶杯看着白喜歡手中白紙上寫的字雙眸微眯,
“這你不會?”
“額……嗯。”某人被問的有些心虛但還是點了點頭。
“認真聽好,我再給你說一次。”
“嗯嗯我一定會記住的。”
白喜歡認真的在紙上備註,末了道了句謝謝準備要走,卻被墨不問叫住了。
“喜歡以後不要沒話找話。”
小身軀聞言一愣,緊張而又略微慌張卻又強做鎮定道,
“我、我纔沒有。”
“嗯,回去看書吧。”
聽到這麼說白喜歡心裡鬆了口氣,應了聲還沒走兩步,小身軀又倒了回來,臉上怯怯的問着,“不問哥哥那、我要是有看不懂的還能來問你嗎?”
“不懂就問,別不懂裝懂。”
“嗯!”因爲這個回答白喜歡開心的眸中都泛着星星,忙又補了句“我這就回去認真的看書,不問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變成像你一樣好的人的。”
看着那開心的跑開的身影,墨不問莞爾低頭繼續沏茶,
像他一樣好的人?這小孩腦子真是不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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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生氣!好生氣!非常生氣!”
墨不問放下手中的書,看小孩因生氣而鼓的圓圓的臉,他忽然有些好奇,每個月的今天都是小孩的買糖日,每回從山下回來小孩都是笑嘻嘻的,怎麼今天就氣鼓鼓的?眸光望向她身上幹扁扁的小布袋,忽然明白了。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小孩氣憤的在控訴着。
“不問哥哥,我好生氣!他說我胖,還說我臉真圓,說我要好好減肥……旁邊的小孩聽了都在笑我,嗚嗚……不問哥哥我真的很胖嗎?”
……
這小孩敢情是忘了自己也是小孩。
“他是誰?”
“賣糖果姨姨的侄子。”白喜歡輕哼了一聲“我沒記他的名字。”
“他很瘦?”
“額……”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白喜歡還是很誠實的回覆了“比我瘦。”
“你很在乎他?”
白喜歡蹙眉“我爲什麼要在乎他?”
“那就是了,那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咦?好像也是哦……
可是,可是她還是生氣啊!
“我知道不問哥哥說的對,可是我……你看”說着指着自己的喉嚨“那氣就卡在這裡下不去!不管不管,不問哥哥教我懟回去,我要懟回去!”
……
墨不問看着眼前氣鼓鼓的小孩,嘆了口氣,這孩子還真是孩子。
“你可以對他說‘你腦子多裝了兩斤智商所以纔看着比他胖’。”
“咦?就這樣?”白喜歡愣愣的看着墨不問好一會,忽然眼睛一亮“哇!不問哥哥你好厲害!原來罵人還可以這樣拐彎的……”
……
白喜歡開心的跑到書桌旁拿出宣紙和筆墨,滿是興奮的看着墨不問,
“不問哥哥你再告訴我一些別的,我要記起來,以後有人欺負我就可以用這些懟回他們了哈哈哈。”
……
那一年她七歲,而他兩百九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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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舊是書房,兩人在茶案前相對而坐,
“不問哥哥今天天氣很好吖。”
聞言墨不問頭也沒有擡,語氣不鹹不淡的道了一句,
“屋外的瓢潑大雨從昨夜落止此刻仍未停歇,殿外老樹都被吹倒了幾顆庭外一片狼藉,說天氣好?你怕是對天氣好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呵呵……”
白喜歡尷尬的笑着,她這個智障,說什麼天氣好,喝茶喝茶……想着就端起茶案上的杯子一飲而盡。
這茶怎麼沒有味道?雖然疑惑可放下茶杯白喜歡還是違心的說了句,
“不問哥哥你這茶真好喝。”
“那是溫具的水。”
……
白喜歡登時石化在了現場,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她早就跑回去了,實在太丟人了!
“想說什麼就說,不用做這些無用的鋪墊。”
“我……”
白喜歡挫敗的看着那個仍舊專心沖茶至今沒有擡頭看她一眼的人,咬了咬脣一不做二不休的把藏了五年的話正正式式的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
墨不問沏茶的手一愣,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的就恢復了往昔的淡定。
他擡眸看着眼前的小孩,小孩個長高了些,臉上的稚氣也褪了許多,模樣也清秀了許多,一身嫩黃的衣裳襯的本就白的皮膚更是嬌嫩。從前他一個時並不覺得時間快,如今看着這小孩才發現時間真的有在行走。
小孩長大了,可在他眼中卻還是當年九歌山下初遇的小孩。
“會淡的。”看着白喜歡那疑惑的眼神,他耐心繼續解釋道,“你還小,見的人也少,等你以後去過更多地方見過更多人就會明白,現在這並不是真的喜歡。”
“不懂,不是真的喜歡?喜歡還有假的嗎?我不小了!我十歲了!首飾鋪的芳芳和我一般大都訂親了,綢緞莊的柳柳十一歲就已經是一個小娃娃的孃親了……”
“羨慕她們?”墨不問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想回答的從來忽略帶過。
“纔不是,有什麼好羨慕的,芳芳說她根本就不喜歡訂親的黃公子,不過是因爲黃公子家裡有許多的店鋪,她嫁過去可以衣食無憂。而柳柳也根本不喜歡她的相公,只不過……不對吖我不是要說她們家事的……”白喜歡清澈的眸認真的望着墨不問“不問哥哥,我不懂你說的假的喜歡,可我是真的喜歡你,從這裡……”白喜歡用已經變得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很認真的喜歡你,你喜歡我嗎?是那種男子對女子的喜歡?不是大人對孩子的喜歡!不!我不是孩子了,我現在是大人了!你喜歡我嗎?”
墨不問輕噙了一口茶,眸光深沉的望着眼前的小孩,嘆了一口氣,
“喜歡,那只是你以爲的喜歡,我看清的並不是那樣,它不過是崇拜或者迷戀。”
白喜歡蹙眉,雖然她覺得只要是不問哥哥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因爲不問哥哥看書看得比她多,可是這段話她不認同,對,就是不認同,
“崇拜怎麼了?我喜歡的人肯定是有優點,是很棒的吖,哪本書上也沒有說喜歡的人就不能崇拜了啊。我不懂不懂不懂不懂……”
說到後面白喜歡也不知怎麼的脾氣忽然就上來了,連吼了幾個不懂之後賭氣背身過去不看墨不問,
墨不問看着那生氣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一時間整個空間安靜的彷彿只剩屋外的暴雨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喜歡緩緩的轉過了身子,卻發現此時墨不問手中已多了一本書,看被翻動的書頁,已看了不少,一種失落傷心之感涌上心頭,清澈的雙眸不禁有些迷離了,
“不問哥哥,你是真的不喜歡我……”
……
墨不問嘆氣放下手中的書,眸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等待着她接下的話,
“我現在很傷心,你都不安慰一下我嗎?”
這忽然的轉折讓墨不問莞爾,這小孩這麼多年了腦回路還這麼跳躍……
“這有什麼好安慰的?”
“我、我都那樣和你說了,可你都拒絕我,我很丟臉啊,我、我心裡也很難過,難道、難道這還不能被安慰一下啊?”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你很勇敢。人總要學會成長,遲早都會明白不是所有想要的都能得到,內心要強大一些,不要被一時的情緒所左右。”
…………
這,算是在安慰她嗎?
“那、那不問哥哥你是有想到我會和你說嗎?”
“沒有。”
“其實,其實這是我第二次和你說了,我、我上次,上次說過一次……”白喜歡低頭有些變扭的扯着衣服上的繩子。
“我知道。”
“啊?”震驚的白喜歡一擡眸便掉進了那雙黑沉的眸中
“某日我在屋頂散步,你忽然過來在庭外對我吼過。”
!!!
白喜歡再一次震驚,她當時是以開玩笑的形式和不問哥哥說的,她一直以爲不問哥哥就是當玩笑話聽過就忘了……啊啊啊太丟臉了!太丟臉了!她怎麼這麼丟臉!
“你、你知道你還裝不知道?我、我要和你絕交,以後以後再也不要往來了!”
說罷一臉氣憤的起身,她沒有臉了,她再也不能面對不問哥哥了,她要走要走……
“你冷靜一點。”
剛要轉身的腳步因爲這一句話而止住了。
“說了喜歡不答應就不能做朋友了嗎?說了喜歡沒有相等的迴應就要絕交不再往來嗎?這就是你說的喜歡?這不過是需求得不到滿足而已。”
因爲這段話白喜歡慢慢的又坐回椅子上,她似懂非懂的看着墨不問,
“如果你覺得真的得到不相往來的地步,那我尊重你。”
白喜歡望着眼前的人,忽然陷入了沉默,在那沉黑的眸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幼稚,很無理取鬧,一點也不像大人。
“不問哥哥,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我說了你還小,只是有些事你還沒明白,等你見過更多的人遇到更多的事就會好了,這是一個過程,沒有人能一蹴而就的。”
“那、我和你說喜歡,你開心嗎?”
“當然,被人認同是件開心的事。”
“那、以後我還可以像之前那樣找你問字,找你玩,找你問問題嗎?”
“爲什麼不可以?”
“尷尬啊,不尷尬嗎?”
“我不覺得尷尬,主要看你。好了你現在決定怎麼樣?要斷絕往來嗎?”
“不要!我,我好像好了……”
…………
“雨停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嗯嗯。”
白喜歡乖巧的點頭離開,走至門口的時候回首望了一眼仍在品茶的墨不問,心裡像是有什麼被放下了,又像是有什麼被重新裝好放在心中最明顯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