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紙上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她做過的事,以及事後秦簡書爲她善後之事。最顯眼的竟然是最後一條,秦簡書已經去客棧面對玲瓏的那些鄉親們。
“他去客棧做什麼?”秦觀月擡頭便問道。
“你想知道?我現在帶你去!”万俟燁黑着臉,先一步走在前面。
秦觀月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跟了過去。
“玲瓏,照顧好寶哥兒,我去去就來!”方筱悅快步跟了出去,她心中也急切的想知道那些紙上到底寫了什麼?以及這些事的最後真相是什麼!如果沒看錯,她隱約看見了紙張的末尾出印了三支羽毛,必是紅羽閣的情報沒錯。
玲瓏抱着寶哥兒衝了出來:“小姐,我……我也想去!”
方筱悅回頭看了看玲瓏,怎麼說她纔是當事人:“好,正好路過育兒店,把寶哥兒放到店裡吧,廖凡會照顧他。”她不想讓寶哥兒看到這些不太好的事,還是留在別處更爲妥當。
如此一耽擱,當方筱悅和玲瓏趕到時,秦簡書竟然已經在給玲瓏的那些鄉親們塞銀子。玲瓏更要出聲,卻被方筱悅一把拉了回來。早到的万俟燁什麼話都沒說,她們還是先看個究竟。
“伯父?”秦觀月輕聲問道,此刻臉上纔有一絲犯錯孩子的樣子。
秦簡書沒有搭理他,還在做着手上的事情,邊做邊說:“這是秦某的積蓄,爲我女兒賠個罪。是我沒教育好她,讓她做出這樣的事來!”
虔誠的極像一個爲女兒賠不是的好父親,方筱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和顏悅色的秦簡書。即便是第一次見面,在當時的情形下,他也是特別嚴肅的。緊接着日後的每一次見面都是劍拔弩張的針對。
“秦大人?你要做樣子可以回家去做,在這裡幹什麼?”万俟燁出聲問道。
“王爺,千歲,千千歲!”秦簡書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起來回話!”万俟燁等着看他的解釋。
“王爺,下官是真心爲觀月贖罪,她做了這麼多錯事,完全都是因爲心中所愛不得罷了!”除了這一件,秦簡書並非完全不知秦觀月所做的那些事。畢竟這件事她做的太隱蔽,而且時間又非常長,四個月前便已經開始。
“我教她上進,她卻變得極其爭強好勝;她又極聰明,一路長大都是順豐順水沒有半點坎坷。直到桂花宴上落敗,在她的眼中沒有做到最好便是落敗之意。直到她遇到了一個又一個遠遠強於自己的對手,她才變得格外偏執……”秦簡書說到這裡,又轉身向秦觀月說道,“傳說還好接受,當直接面對時便讓她倍感無力,那種無可超越的無能挫敗感,讓她陷入瘋狂的回擊中……觀月,伯父想請你原諒我,是我和你伯母忽略了你內心深處最渴慕的需要。”
站在秦簡書面前的秦觀月早已哭成了淚人,秦簡書等着她回話,笑望着她。
“伯父,是觀月錯了!觀月錯了!觀月到現在都沒告訴你全部的事情!是觀月不孝,還隱瞞了姐姐的下落……”秦觀月泣不成聲,邊哭邊說着話,卻讓人秦簡書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你說誰?你說姐姐的下落?”秦簡書聯想到秦觀月在家時說的話,是了,既然是被拐子拐帶走的,她的女兒便不會真的落難,而他在青樓所見的女子必是旁人吧!難道他的女兒還活着?這是真的嗎?
秦觀月一見秦簡書完全變了樣子,極其關切急迫的語氣瞬間又刺痛了她的心,於是剛剛想說出姐姐下落的秦觀月又改變了注意,嘶吼出聲:“你又在騙我!你爲什麼又要騙我?我已經不奢望你們真心待我了?可爲什麼偏偏又要做出在乎我,愛我的樣子來?一聽到我說姐姐的下落,你馬上又變了副面孔?在你的心中何曾爲我如此擔心過?你們好虛僞!不喜歡就不喜歡,不用爲了旁人的眼光作出喜歡我的樣子來,我不稀罕!”
秦觀月不顧一切的吼完,扭頭就衝出了客棧。
方筱悅此時所見的就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孩子,這是多麼典型的缺少愛和歡樂的童年影響啊!是她的感情一直沒能得到有效的鏈接。幼年時不曾與親生父母鏈接,童年時並沒與撫養她的伯父伯母鏈接,並且內心深處一直有姐姐被拐時留下的陰影,再加上成年後的情竇初開,再次沒有與對的人得到情感鏈接!這是一個想愛不會愛努力渴求愛而始終不得要領找不到出口的孩子!
“觀月!觀月!你去哪兒?”秦簡書剛纔聽到秦觀月說話後臉上的震驚還未退去,便又看到她奪門而出。
客棧裡,玲瓏的父母和鄉親們面面相覷,不知下面要怎麼辦!
“你們家中都有什麼死傷和損失一併報來,相信秦大人都會一一滿足你們!”万俟燁悅色說道。
康親王的話音剛落,便有一人噗通跪了下來,哭訴道:
“我什麼都不要,我家有人能償了我孩子的命。我的孩子是被玲瓏的弟弟打死的,死時只有十四歲!”
緊接着又有一人跪了下來,接着說道:“我也要人償命,爲我母親償命!她是被玲瓏的弟弟活活氣死的!”
見有人帶了頭,之後便又有兩個人跪了下來,請求償命!
玲瓏的父母一看,兒子一下子就欠下了四條人命,便慌了神,馬上指着那幾人吼道:“你不要胡說,亮兒根本沒打死人!亮兒從來不跟我說謊,他說沒打死人,
說謊,他說沒打死人,就肯定沒打死!”
“你個老太婆,你現在知道着急了?當初你兒子橫行鄉里的時候,你兒子打死人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出來攔着?”
“你們哪隻眼睛看見是我兒打死的人?你們說啊!我兒身子骨弱,一陣風都能吹到了,哪有那個力氣來打死人!”玲瓏的娘對吼着,一旁玲瓏的爹爹則是始終不言不語。
眼看着,兩面又要打起來。
玲瓏的娘看着老伴,使勁得推了他一把:“你是死人啊!你就不知道幫幫忙,我都快被人打死了!”
玲瓏的爹嘟囔了兩句什麼,眼睛看了看方筱悅和玲瓏,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後聲音還是吞沒在玲瓏她孃親的聲音裡。
只見她向玲瓏衝了過來,並且一下子跪在了玲瓏面前。玲瓏哪裡敢受父母的跪拜,連忙躲開來。
“翠花啊,爹孃知道對不起你,不該當初把你棄在庵中,如今我們的腸子都悔青了,爹孃就你弟弟這麼一個兒子啊!要是被拿了命去,我們也不活了……”說完就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玲瓏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說實話她對她的父母並沒有什麼感情,反而有些怨恨,當初自己險些在庵中餓死,如果沒有小姐,她肯定已是一堆白骨。要是那時候真的死了,他們還能來這樣求自己,估計當時候連她這個人的存在都不會記得分毫。
“翠花早就已經死了,我是玲瓏!”玲瓏想到這裡便硬下心腸來,“殺人償命,這是天理,如果真的沒殺人,自然也不會被砍頭,你們不必求我,這些事自然要按照大秦的律法來走,你們求我有什麼用?當初又是誰將他縱容成這樣?”。
“翠……玲瓏,玲瓏姑娘!我求求你了!你弟弟說他沒打死人,真的,他說沒有。那些人都不是他打死的。你弟弟本來膽子就小,人並不壞啊,是那個女人,是那個女人挑唆的,全是她挑唆的啊!”玲瓏的娘一臉驚恐,跪着就要往玲瓏這邊移過來,邊移邊開始爲其弟辯護。
“挑唆?他自己如果真的善良,怎麼會這麼容易被人挑唆?四個月便欠下四條人命,其餘的事暫且不說,這能是一個本質不壞的人所幹出來的事嗎?”玲瓏爲了躲開,最後不得已躲在了方筱悅的身後。
於是玲瓏的爹便開始對着方筱悅磕起頭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啊!您是觀音菩薩轉世啊,你快點救救我兒吧!再過五天如果我們沒找到辦法,他就要被砍頭了!”
玲瓏急了:“你們這是做什麼?我們家小姐也是你們能求的?”
“你不是她的義妹嗎?既然是你的姐姐,我們便也求得!”
方筱悅被弄得苦笑不得:“你們先起來!既然求到我這,我便要把話說清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件事不管你們求誰去,也不可能有所改變。我唯一能幫你們的也正是秦大人所助之事,償還些銀兩,補償生者的生活花銷。”
“娘娘這是說,咱們家亮兒還是沒救了?”玲瓏的娘沒全聽懂,這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啊?於是不確定的問起身邊的老伴。
“殺人償命!沒殺人便自會清白,這原本就不是幫忙不幫忙的事!”方筱悅見他們聽不懂,便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本來她就對他們沒什麼好臉色,原本是看在玲瓏的面子上纔沒那麼直白,現在見兩人竟然白目到這種地步,也難怪孩子會被教育成那樣。
“娘娘,大義!”
“娘娘,聖明!”
那四個人見方筱悅斬釘截鐵說的話,剛纔一直懸着的心便安安穩穩的落了下來。
“玲瓏啊!玲瓏啊!你可不能眼睜睜得看着你唯一的弟弟就這麼沒了啊?”玲瓏的孃親死死抱着她的腿,好像是抱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玲瓏看了看自家小姐,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與自己的親生爹孃相遇,也沒想到會被孃親苦苦哀求。這畢竟是她的親孃,即便再恨她當初的遺棄,卻還是要償還生恩!
“小姐……”玲瓏向方筱悅求救。
方筱悅嘆了口氣說:“這樣吧,你跟着他們回去一趟,所用之人所需之物全部都從王府支,去那調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到底有沒有殺人,如果殺了人,自然要償命,如果確實不是你弟弟所爲,自然也不能讓他白白死了。待會兒我會讓王爺再給你寫個引薦信,方便你回鄉問話當地的父母官。務必把事情處理好。”
“等等,娘娘,您不會徇私枉法吧!你們都是達官貴人,我們還不是要被你們耍?”
“就是,我們憑什麼相信你那信裡沒什麼明堂!”
“剛纔做出義正言辭的樣子,現在還不是一樣……”
万俟燁見場面越來越亂,便忍不住說道,他喊了幾次,都被打斷。最後拿起客棧的椅子使勁往地上一摔,椅子在巨響間一下子便粉身碎骨:“鄉親們,安靜下,聽我說兩句!”
“凡事都將證據,我康親王府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你們還可以去打聽下,蘭溪城裡你們信得過哪個官,我便讓他隨你們一同回鄉,你們看這樣好不好?”
“他!”沒想到那幾人竟然異口同聲的提到了秦簡書。
秦簡書神遊一般,半天沒反應,見那麼多人都指着自己,一下子便更加恍惚起來。
“這是要做什麼?”他一直都在想秦觀月所說的話。
“同他們回
“同他們回鄉,調查清楚你侄女做過的事!還有查清楚那些人的死,到底是不是玲瓏的弟弟所爲。”
“可……這裡!”
“秦觀月的事自會有人處理。”
“王爺,那我之前也做了一些對不起您和娘娘的事,尤其對娘娘……”秦簡書面露愧色,那些事都是因爲女兒慘死纔會如此,現在竟然聽到女兒還健在,“可我,現在就想去找我的女兒,實在不能從命!”
“此去便能路過江州,你女兒便在江州慈雲縣內。如果你想去,我便稟命父皇準你出城授理此案。不想去,我也不會勉強。自然再選了人來。”
“還是下官去吧!畢竟事情也是由觀月所起!只是侄女觀月現在有些神志不清,還望王爺王妃多加照顧!”
“……”
還未等秦簡書的話說完,門外便傳來秦家家奴的叫喊聲:“大人,大人,小姐出事了!”
“觀月怎麼了?”
“小姐她剛纔騎馬騎得太快被甩了出去,臉上全是血……”
“人可還好?”
“還有些氣息,只是那張臉恐怕是全毀了!還有左臂斷裂,恐怕日後要獨臂行走。”
“她騎得什麼馬?難道是我康親王府的馬?”万俟燁追問到,來的時候並不曾見到客棧外還有什麼別的馬,如今騎馬出去,應該就是王府的馬,可王府的馬並非一般人都能騎的,如果是馬不喜歡的人,被甩出去已是最輕的事。這秦觀月這次終究是吃了個大虧。
“回王爺,據說是王府的馬!”
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秦觀月這算不算是一種自我懲罰。方筱悅不知如何評價她,說她可憐,可她明明有着良好的家室,雖然幼年孤女,但也鳩佔鵲巢的過了這麼多年富貴生活,且得到伯父伯母的細心照顧。起碼比起秦簡書的親生女兒而言要好的多。
可如今,尚未成親卻毀了容貌,將來又要如何嫁人?反而是她的堂姐雖說命運同樣坎坷,
但好歹身邊之人終究都是愛她之人,寵她之人。
“現在怎辦?她人在哪?”秦簡書還是很關心侄女的傷勢,這情景又讓他如何抽身離開?
“在秦府,已經派人去請大夫。”小廝答道。
“可否等她醒了再走?”秦簡書問道。
“那就等到明日。到時她還沒醒,你們也要出發了,畢竟路途遙遠,要在人被砍頭前趕到。”方筱悅搶在万俟燁說話前回複道。
秦簡書看了看方筱悅,心裡五味雜陳。他知道她的用意,搶着回答是怕王爺不答應吧!這也是最大的讓步了。畢竟比起觀月毀容,還有人已經快人頭落地。
玲瓏雖說答應了回鄉,但那也只是處於道義。她並沒跟她的爹孃說什麼話,應是無話可說。
玲瓏的娘卻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手緊緊握着,似乎不用力便要胡作非爲一般。玲瓏的爹臉上則是侷促不安,不是低頭便是一臉倉皇。
方筱悅看在眼裡,所有的問題兒童背後都是問題家庭。如今便是兩個活生生的例子:強勢的母親帶給家庭得毀滅也是巨大的。但對於秦家而言,顯然是秦簡書更加強勢加嚴厲。畢竟都是他在空暇時教秦府的孩子學習,且通過各種競賽來督促孩子們之間的比賽。這倒是跟現代的應試教育何其想象,只注重學習忽略了孩子品行教育和心理健康。
家庭教育還是要以先學做人後學做事爲主。你如果做成一個人,智識自然是越多越好;你如果做不成一個人,智識卻是越多越壞。
秦觀月只是一念之差,一貪之念,便將半生毀盡。
“我不是什麼聖母,也不是菩薩,打我主意或者算計過我的人,到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我的大伯是,我二伯也是,包括麗妃、德妃和西夏公主,她們的下場你們都看到了,最好不要惹我!”
方筱悅這些話是說給玲瓏的那些鄉親們聽,也是說給秦簡書聽的,頓了一頓之後,便又提醒道:“還有,秦大人不要忘了宋家那邊……”
秦簡書點了點頭,隨後有問道:“不知娘娘這裡可有什麼建議?”
方筱悅審視的看了看秦簡書,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真的在向自己請教。
秦簡書見她質疑便又解釋道:“娘娘質疑下官,也是因爲下官恩將仇報,下官明白。其實下官一開始是質疑娘娘的來歷,之後又因爲小女之事,對王爺,對王妃多有得罪。請娘娘見諒!”說着便要跪下磕頭。
見秦簡書如此真誠,方筱悅連忙扶他起來。
他卻執意跪下,結結實實的磕了個賠禮的頭。方筱悅看到他頭頂的些許白髮,心中竟然想到自己前世的爸爸。他的針對雖然帶着私慾和武斷,但終歸還是爲了孩子的冤情。
秦簡書直起身子說道:“下官自知時日不多,但有生之年,必爲王爺王妃肝腦塗地,以償還下官之前的過錯。”
“秦大人,快快請起。”万俟燁此時才把秦簡書從地上扶起來,“宋家的事,我會幫你從中調解,但宋家遭此大辱,想完全毫髮無傷也是不可能之事。還請秦大人有個心理準備!”
“下官明白,全憑王爺發落。只要留她一命可好?”秦簡書的目光落在秦觀月的身上,這孩子也是一根筋,怎麼就偏偏選了這樣一條路。
“如今她已失了一臂,且面容盡毀,也算是得到了報應!從此之後
!從此之後,她這般不人不鬼的活着,倒是比死還要難受。留她一命,只怕她自己也不願吧!”方筱悅再一旁喃喃說道,這是一個十分要強的姑娘,過剛則易斷,果然最後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到底見她如此還是恨不起來。人生裡所遇到的人,哪裡有那麼多絕對的好人和絕對的壞人,黑白分明,在現實世界裡,哪有那麼絕對!我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介於好壞之間的灰色地帶。
就包括壞得流膿的麗妃不一樣對孩子有母愛滿懷的一面嗎?
“好,我便保她一命。不過,秦大人,你也知我們現在的唯一困境,不知可有什麼化解之策?”
万俟燁這話一出,倒是讓方筱悅有些吃驚,他竟然這麼快便給秦簡書一個投誠表現的機會,而且還是他們目前最頭疼的事情。
難怪他剛纔親自扶起了秦簡書,這前腳收爲己用,後腳就真的開始利用上!這也太直接了吧!
可如此一來,方筱悅發現秦簡書的臉上竟然輕鬆不少,愉悅的回道:“請王爺放心,待下官回都後,定會全力化解。”
秦簡書和万俟燁俱是一臉的從容,如果不知道兩人之間曾經的爭鬥和內幕,便覺得兩人應該是一直如此和諧一般。
這官場上的沉浮果然不像方筱悅這樣的女子所能參透領悟的。
事後,方筱悅問万俟燁:“你是不是從一開始便打定主意要把秦簡書拉過來?”
万俟燁無辜的眨着眼睛說道:“不是啊!他是誰的人,我都知道!想拉過來,可沒那麼容易!就是現在我也不能完全確定他會真的投誠與我!”
“那你還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做?”
“這事之前不是還有些事嗎?等他回來之後,肯定會死心塌地的站在我這邊!”
方筱悅若有所思,秦簡書在回來之前肯定是要去見陳姐,也就是他的女兒。等到了解陳姐的遭遇之後……
“你是說?秦簡書是楚王的人?”
“更確切的說,應該是良妃的人!”万俟燁隨後便跟方筱悅分析了這些來龍去脈,“秦簡書對我有誤解,是因爲青樓一女子身上有酷似他女兒的胎記。當初秦家失女,便被人謠傳是我外祖家的人以此震懾良妃。當初,母妃已經得勢,根本沒必要用這樣的手段。也因此,以秦簡書的聰明,也沒有上當,但卻時時留意着母妃的一舉一動。包括後來在青樓找到那個女子之後才斷定是我外祖之過,這纔開始正式與我對峙起來!”
“陳姐真的就是他的女兒嗎?會不會也想那青樓女子一樣?”方筱悅是懷疑這件事是不是万俟燁有意安排的。
“青樓女子的確是良妃安排的人,但陳姐可不是我的安排。那胎記像不像,騙的過別人,怕是也騙不過秦觀月。人畢竟是她最先發現的。”万俟燁見方筱悅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便忍不住颳了下她的鼻頭,“行啦,你應該知道,你夫君我一向都是用陽謀,根本不稀罕用陰謀。”
“是,陽謀王爺!”方筱悅咧開嘴笑起來。
万俟燁見她着實可愛,便要來一親芳澤。方筱悅半推半就中閉上了眼睛,卻在万俟燁親上來時,腹中不合時宜的傳來一聲“咕嚕嚕”的腸鳴聲。
“噗嗤!”兩人相視一笑,那旖旎也隨之消散。
“餓啦,還是先用膳吧!今天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南乳果香排骨,待會兒多吃點……”
方筱悅剛要歡呼,腦子裡閃過南乳果香排骨的紅潤香澤的模樣,胃裡卻是突然涌起一陣翻江倒海來。
“啊嗚……”立即嘔出聲來。
“這是怎麼了?不是餓了嗎?怎麼突然作嘔了?”万俟燁緊張起來,連忙去到了杯水遞過來,又忙不迭順拍着悅兒的後背。
方筱悅心中立即回想到,她這個月的月事已經過了七天未至,加上前段時間,万俟燁一直有很勤奮的耕耘着,自己十有**是中招了!
“我……”一個字剛出口,又是一陣嘔。
“先別說話了,我這就叫人去傳廖凡過來!”万俟燁連忙叫了人去傳廖凡,自己則寸步不離的守着方筱悅。
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方筱悅心中卻是一暖。雖然她心中已經有數,但還是先不要告訴他吧,免得萬一錯了,讓他空歡喜一場。
想到這裡,她便忍不住輕輕撫上小腹。這裡真的要住進一個寶寶了嗎?一個真正屬於她和万俟燁的寶寶嗎?
廖凡正好也將寶哥兒送回王府,爲方筱悅細細把了脈,便面帶喜色的要來紙筆,只見紙上寫道:“恭喜王爺,娘娘,是喜脈!娘娘有喜了!”
万俟燁表情誇張,興奮的一躍而起,連續在地上跳了幾跳。剛剛回來的寶哥兒見到万俟燁這個樣子,都被嚇得目瞪口呆。這個瘋子是誰?他這是怎麼了?
万俟燁原地跳了幾下,回頭看見方筱悅還坐在桌前,便立即過來扶她:“你怎麼還坐在這呢,來來來,累不累?趕緊回牀上精養,千萬別累着!”
“王爺……娘娘身體很好,不必多慮!”廖凡拉了下万俟燁的手,想制止他,那眼神流露出的意思到也不難猜。
“對了,悅兒身上不是還有蠱蟲嗎?會不會對胎兒不好?”万俟燁突然想到這件事,立刻擔心起來。
廖凡心下遲疑,也有些納悶,便又走到方筱悅
走到方筱悅跟前,舉手示意,方筱悅便明白他還要再把一次脈。
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蠱蟲是會遊弋,如果傷害到腹中胎兒可怎麼辦?
“怎麼樣?蠱蟲還在嗎?會不會傷害到寶寶?”
廖凡眉頭緊皺,不言不語的把了一炷香的時間,纔將手移開,又在紙上寫道:“娘娘體內並無蠱蟲之跡!”
方筱悅與廖凡對視,又看了看万俟燁,詫異道:“怎麼回事?不可能啊!”
万俟燁似乎有所頓悟,便問起廖凡:“胎兒是否安好?”
廖凡點了點頭。
“母子平安就好!”万俟燁脫口而出。
方筱悅卻敏感起來:“爲啥是母子平安,就不能是母女平安?”
廖凡立即給了万俟燁一個同情的眼神,万俟燁會意道,自己下面的話要謹慎開口,否則很可能會有家暴事件發生。
廖凡要帶寶哥兒出門,可小傢伙此時卻鬧起彆扭來:“不走!”
“這是怎麼了?”方筱悅察覺到寶哥兒的語氣中帶着雨意,竟是要哭了嗎?
万俟燁鬆了口氣,還好有寶哥打岔,便向廖凡擺了擺手,讓他先走。有寶哥兒在,自己還能留條小命。
廖凡再次遞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轉身離開。
“娘,沒抱抱!”寶哥兒嘟着嘴,眼中淚花閃爍,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便有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方筱悅立即明白,是因爲剛纔她只顧着讓廖凡把脈,忽略了身邊的小人兒。每次他從外面回來,她都會先給他一個抱抱,今天因爲喜脈之事,倒是連個眼神都不曾給他。
“哦,對不起寶哥兒,娘錯了,是啊!娘還沒給寶哥兒抱抱呢!”方筱悅立即抱起寶哥兒。
万俟燁關切的走上來,伸手便要來抱寶哥,說道:“還是我來抱吧,仔細肚子裡的孩子!”
寶哥兒把身子扭到一邊去,回身把方筱悅抱的更緊了:“不要!”
他纔不要叔叔抱,叔叔哪有娘身上香軟溫暖。
“寶哥兒,你娘她肚子裡多了個妹妹,不能抱你太久!”万俟燁緊張極了,生怕方筱悅累着。
“不要!”寶哥兒更大聲的抗議起來。
方筱悅見狀便立刻聲援道:“不要,不要,娘也要好好抱抱寶哥兒!”
寶哥兒這才平靜下來。方筱悅衝着万俟燁擠擠眼睛,又輕聲對他說:“我沒事!”
万俟燁無奈,最後只得在寶哥兒的小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小兔崽子,一回來就霸佔我的女人!”
寶哥兒知道叔叔是在跟自己鬧着玩,便格格的笑出聲來。眼神中竟是滿足。
自從方筱悅懷孕之後,万俟燁便寸步不離左右。方筱悅做什麼事,他都要親自過問。方筱悅被逼急了,她已經半個月沒出府門了。
蘭溪城裡的悅兒園也不知進展如何了,離王府並不算遠,可万俟燁還是不准她出府。儘管她再三強調說,沒事的,孕婦也是多運動,這樣纔好生產。
可因爲廖凡說過,頭三個月要小心謹慎些,她便被收走了一切外出散步的權利。
方筱悅轉念一想,不出門就不出門吧,她便利用這個時間好好寫寫教材。可沒寫幾個字,便被万俟燁拿走了紙筆,不讓她久坐。說久坐對胎兒不利,對她的腰骨也不好。
無奈之下,方筱悅只能任由他陪着,坐在院子裡特意爲她新架起來的鞦韆上發呆。
“燁,這樣下去我會發黴的!”
“我會幫你烘乾!”
“每天在家裡,真的太無聊了!”
“我已經安排了那些內命婦,每天過來兩人來陪你聊天!”
“啊?我跟她們又不熟,聊什麼?”
“聊聊就熟了!”
“你一個王爺怎麼會這麼閒?父皇不叫你進宮聽證的嗎?”
“我跟父皇說了你有了身孕,他又特准了我一個多月的假,等你滿三個月了再去!”
“天啊!你這樣真的好嗎?”
“好!能陪你和兒……”
“你看?還是想要兒子啊?是不是你們男人都盼着兒子?”
“我說什麼了?”
“說真的,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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