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要幹什麼?”三奶奶邊說邊往院門口逃,
“嘩啦!”即便如此,衣角還是被濺上了糞水。
“媽呀!”三奶奶顧頭不顧尾的逃也似的走了。原以爲說出當年的事,就算不能震懾住方素衣,至少也能唬得她不敢小瞧了自己,沒想到這個姑娘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要往長輩身上潑糞。
戚統領躲在暗處,見主僕二人已醒,正欲抽身離開,臨走還看了一齣戲。這丫頭除了睡着的時候不惹事,只要醒了她不找別人的事就不錯了,這個方家三奶奶倒好,自己送上門,真是不知死活啊!
“玲瓏,叫幾個小廝來沖沖院子!我看還有誰敢來聽荷軒找茬兒。”方筱悅揚着蠟黃的小臉,眼中氣勢逼人,拍了拍手進了裡屋。
三奶奶被方素衣潑糞的事,一早就傳遍了方府。凡是一遇到聽荷軒的差事,衆人都是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過就趕緊辦完了避開。
卻說再次敗下陣來的三奶奶回院就跟三爺哭訴起來:“爺啊,今天你一定得把那個小賤人攆出去,她要是不走,我走!”
“這一大早的,你自己送上門去惹她,怪得了誰?”三爺早已聽聞,包括妻子說的那番話,已經過去十幾年,可只要一想起來,自己的心裡還是會針扎一樣的疼。
“這不是希哥兒餓了嗎……”
正說着話,又有下人來報:“三爺,大小姐從三房賬上支了五十兩銀子,出門了!”
“誰說的,大小姐明明在房裡呆着呢……”三奶奶以爲說的是她生的大女兒慧姐,說到一半恍然大悟,這是說那個小賤人呢,“你叫那個小賤人大小姐,自己掌嘴!”
那個下人哪裡知道自己撞槍口上了,委屈的準備掌嘴。
“行了,你難爲一個下人作甚。她要五十兩銀子做什麼?”方三爺攔下,知道妻子是借題發揮。
“三爺,你可聽着了,她昨天剛回家,今天就自己去支了五十兩,你還縱着她……”三奶奶不依不饒,三爺再三縱容,往常她的姐兒出門,想支個十兩銀子,他都不準,現在這個方素娘一來就支了五十兩,他還關心她做什麼?她的肺都要氣炸了。
“你閉嘴”,三爺眼一橫,極不耐煩妻子這兩日的爲人,怎麼以前一點都沒看出來呢,“要下雨了,還出門。可說了去哪?”蘭溪已在梅雨季,雨下下停停,停停下下,說不好天上的那朵雲裡就藏了雨。
“沒說!”
“難道這蘭溪城裡還有熟人?派人盯着點!”
方筱悅在蘭溪城裡哪裡有什麼熟人,只是閒不住罷了,與其枯坐着等大奶奶安排奶孃上門,她決定自己主動出擊,順帶考察下古代的市場。
方筱悅和玲瓏兩人帶着一身簇新的寶哥兒,仍舊坐着她們來時的那輛馬車出了門。與來時不同。兩人俱已梳洗打扮過。方筱悅一身素白,頭上只簪了個桃木簪,戴着帷帽,抱着寶哥兒。玲瓏一身青衣手中拿着把油傘。趕車的馬伕換成了方府的小廝。
“玲瓏,你看寶哥兒像不像個暴發戶,土財主?”方筱悅一直盯着孩子看,寶哥兒的這一身大紅色的錦衣小褂非常喜慶,都是昨晚大奶奶差人送來的,看着不像新做的,但小孩子穿舊衣服更柔軟安全。難得的是大奶奶竟然會連這個都想到。方家的幾位奶奶中,大奶奶最是體貼周全,也最是讓方筱悅看不到底。二奶奶綿軟柔弱,內向寡言,只要不涉及到她自身利益必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三奶奶倒有些意思,心直口快又爭強好勝,凡事都擺在面子上,屢屢在自己手中吃癟,卻還是越挫越勇,這樣的人才最好把握。
“有你這麼說自家孩子的嗎?”玲瓏無語,“小姐,你以前不總說想自立門戶,開個什麼……什麼……幼兒園嗎?現在既已回方家,還要……”
“要,當然要。我回方家只是……”只是給原身方素衣一個交代。說到底這方家可跟她方筱悅沒有半點關係。
她以前看電視劇時,就最煩那些宮鬥宅斗的古裝戲,整天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不是麝香就是紅花,總愛拿無辜的孩子作筏子,踩着親骨肉爭風吃醋,全爲了一個無心無情的男人。她每次看了都想罵街,心疼那些孩子。
那時候她就在想,如果她在古代,她纔不要鑽進這些死衚衕裡,她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所學的本領開創一個教育界的盛世,她要辦學,開一所造福於民的學校。這個想法她曾跟玲瓏說過,沒想到這丫頭還真記住了。
“只是什麼?”
“只是想討回個公道。並不想久留。你要是想留下……”
“小姐到哪,玲瓏到哪。玲瓏只是好奇,小姐爲什麼一定要自立門戶?”玲瓏以爲小姐住進方家後,就不會再想拋頭露面。她不知道小姐說的幼兒園是什麼,聽過簡單的描述,倒是有些像私塾,可不管是不是私塾,總是要拋頭露面的,身爲大家小姐如何使得?
“不爲什麼,就爲了自在!”方筱悅還不能多說什麼,畢竟玲瓏是這個時代的人,骨子裡的三觀早已塑成。雖然這半年來跟着自己,已經有了一些進步,但也僅限在自己跟前。在人前她又多半回到了那個安全的殼裡。
古代的綠化就是好啊,即便是大街上也是滿目青翠,嬌豔小花,遍佈街邊巷尾,彷彿七彩的虹,碎落凡塵。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給寶哥兒找奶孃啊。”
“奶孃哪這麼好找的,還不如買些羊奶呢!”
“羊奶也不能多喝,寶哥兒現在太小,克化不了。可惜也沒有奶粉,奶瓶這些東西。”
“嗯?什麼奶粉,奶瓶?”
“唉,說了你也不懂!還是先找個奶孃吧!”方筱悅想過做奶粉奶瓶,可這不光是技術達不到,就是市場也未必有。畢竟請得起奶孃的都是大富大貴之家,請不起奶孃的估計也買不起奶粉奶瓶。如此大費周折,折騰得死去活來,到最後還是白忙活一場!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寶哥兒的口糧解決了。雖然也可以喂米湯米汁,但再好的米湯怎麼能跟母乳比,能找到奶孃還是盡力找吧。方筱悅摸了摸自己身上帶的銀子,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支五十兩銀子竟然這麼順利,早知道就多拿點了。
不是不貪心,是方筱悅壓根沒想到。白雲庵時,這些銀子足夠她和玲瓏以及另外兩個比丘尼用兩年的。
方筱悅和玲瓏兩人就這麼在街上晃着,好像昨天剛來時一般。
突然前方人頭攢動,將主街圍了個水泄不通。方筱悅剛要囑咐車伕繞道,愛看熱鬧的玲瓏卻已下車擠了進去。沒一會兒又擠了出來,跟方筱悅說道:“裡面是一個婦人,老家遭了旱災,來蘭溪城投親,可親戚早已不在蘭溪,夫妻倆就在這仙客來酒樓打雜過活,孩子剛出世半個多月,夫君卻被人打死了!正在裡面哭呢,太可憐了!”
玲瓏說的很快,方筱悅還是抓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孩子剛出生半個月,這不就是現成的奶孃嗎?
“快,帶我去看看。”
等方筱悅進去時,仙客來的掌櫃已經在勸那個婦人。
“趕緊走吧,你夫君被打死,我們也無能爲力,你可知打死你夫君的人是誰的人?”
抱着孩子的婦人,擡起一張滿是淚水的素淨面孔,一臉茫然。
“那可是大理寺少卿啊,我們可得罪不起,你還是趕緊走吧,這是仙客來的一點心意,大家相識一場,也不想你在此遭劫,趕緊走吧,別再驚動了那人。”老掌櫃塞給婦人一小袋銀子,耐心得輕聲勸着。
正在此時,從東街過來一隊王爺儀仗。“咣咣咣”的鑼聲一響,便有隨從叫道:“康王駕到,閒人迴避”
堵住路的人羣開始自覺自主的把路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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