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泉和陳瑩瑩走了之後,大夫人起了身,劉婆子知曉她心思,給大夫人批了一件厚毛袍子,又端來蔘湯,輕聲道:“夫人是決意不能讓這兩個人回了府,不若如此,等三少回了府還肯安分?不說惹着您心裡不舒服,單說壞了您母子之間的情分也不值得。這多事之秋,老爺這幾日也是不如前幾日,西邊院子裡的幾個人倒是積極的日日過去圍前圍後,生怕老爺這一撒手人寰就短了她們賺到手的。”
大夫人喝了一口湯,道:“她們休想從我手裡摳走任何一點好處,是我的就是我的,她們且先忙叨幾日,我也倒省了心了。只是瑩瑩新嫁幾日,璟熙已死,她再回來也沒什麼意思了,偏還惹得我見了她就心裡不痛快,也少了以後悅然總是爲了她娘兩個瘋,都不回來也好,一了百了。”
劉婆子應道:“夫人說的正是呢,少爺左右也不知曉他們到底這麼還不回來,也不讓他知道璟熙小少爺已經不在的事兒,等他尋不見他們娘兩個回來之際,多讓少奶奶陪陪他,以後的日子那麼長,三少找不見人也就慢慢消停了。再說我們陳家小姐是多柔情似水的一個姑娘,總是能化百鍊剛爲繞指柔的,咱們三少也是個軟心腸的人,又是這般乾柴烈火的年紀,哪裡架得住姑娘家圍前圍後的,早晚也是要動心了的,就算他心裡還一直對大少奶奶念念不忘等着過了幾年,他長大了成熟了,與三少奶奶關係又融洽,再添個一兒半女的,也就多半是順遂的過下去不再執拗了。”
大夫人點頭,道:“你說的極是,這會子還是年輕不夠穩重成熟,還只是個男情女愛爲主的年紀,等着老練些了倒也就不執拗了。孩子死了固然可惜,我那甜孫可是百裡挑一的聰明萬里挑一的俊俏,真真是取了他爹孃的好處來長的,也真的是我的心頭肉。可到底是沒福分,這麼早就夭了。”
劉婆子道:“夫人說的對,這事兒左右也沒什麼人知曉,暫且就這麼壓下去就好了,只消跟三少奶奶那邊說好了也就沒什麼紕漏了。”
大夫人回到牀上,應道:“就這麼辦吧,馬文德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回來了也要瞞住,這事兒就這麼過去吧。”
這一夜裡大夫人睡不踏實,夢裡璟熙穿着一身絳紫色的小襖子朝她跑回來,明明是一臉笑意轉眼就口眼冒血掐着她脖子齜牙咧嘴的問她爲什麼不來救他們母子。
想不出那三歲的孩子竟然力大無窮,一雙手尤其有力,鉗制住大夫人的脖子就要置她於死地。大夫人面對自己孫子的臉實在愧疚難當,哭的涕淚橫流,不住求他原諒自己,可眼前的臉時而清楚時而模糊,一會是璟熙的臉一回是方沉碧的臉,大夫人着實又驚又恐,拼了命的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這才掙脫出來,她扭身就跑,一個跟頭摔破了腦袋,疼的她媽呀一聲醒了過來。
醒了之後才覺得自己的後腦勺疼得厲害,她伸手一模摸到一個大血包,上面粘溼,她再一看自己的手,不禁又媽呀一聲喊出來。
那劉婆子聽到聲音連鞋也來不及穿就跑了進來,掀了簾子摸上了炕,看見大夫人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的手,白皙手掌裡有一抹紅色,劉婆子再看那錦緞面的枕頭上也是一片紅色也着實被嚇的不輕。
“這可是怎麼回事?”劉婆子連忙伸手摸過去,原是大夫人後腦勺上有個腫大的血包,已經破了流了血。
大夫人着實被嚇得丟了魂兒,她抓着劉婆子的手,慌道:“我夢見璟熙了,我夢見璟熙了,他掐着我的脖子死命的掐問我爲什麼不去救他們母子。”
劉婆子也覺得瘮的慌,這璟熙也不知道死在哪日,這麼快就回來鬧了。
“夫人別慌不過是您白日才聽到噩耗有些想太重了,這才進了夢,您別怕,等明日天一亮我就去找個神婆過來消消晦氣,給少爺超度一下,願他早日投生個好人家去。”
大夫人還是惶惶不安,不肯放下劉婆子的手,還是恐懼的很,:“璟熙一定是不高興了,也怪我丟下他們母子不管,你說璟熙是不是不肯罷休?他是恨死我了。”
“夫人想太多了,璟熙少爺活着的時候您對他可是百般寵愛,怎麼會怪罪您憎恨您?這不過是您太傷心所致,我這夜就不出去外屋睡了就在這陪着您身邊,您別慌,喝兩口茶壓壓驚,一會躺下閉眼休息下,我這就吩咐丫頭去請大夫過府給你看看腦袋後面的包。”
大夫人慌慌張張的點頭,等着劉婆子一出去,外面北風嚎嚎,樹影晃晃,大夫人不敢多看,扭了頭,掃見牆上有一道黑影晃過,就朝她撲了過來。
大夫人又是媽呀一聲,丫頭婆子一起跟着進了來。
那一夜劉婆子坐在大夫人牀頭陪了一夜,大夫人熬到快天亮的時候恍恍惚惚的睡過去了,大夫來的時候也沒敢吵醒她,等了好一會兒大夫人才悠悠沖沖醒來。
大夫看過那血包開了幾副藥,還留了些外敷的藥粉就走了。而這時候來請安的陳瑩瑩也進了屋子,同劉婆子問了情況便留在屋子裡伺候。
大夫走後劉婆子給大夫人端來蔘湯,邊勸慰道:“大夫也說了,您後腦的血包可是昏厥時候撞的,您可別多想了。”
陳瑩瑩聽了,想了想,道:“姑母,不如馬大管家一回來我們就告訴他吧,免得夜長夢多等到悅然回來少不了一場風波。若是他日經別人口中知道了事實,恐怕您與他母子情分也是要受了牽連,何必呢?”
大夫人驚魂未定,心裡是百般雜陳,想到璟熙也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地道,可想到自己跛腳的侄女又不得不狠下心來,道:“你倒是不爭了,可不爭你什麼都不會有,你看方沉碧生了璟熙,你爲何不想自己給悅然添個一兒半女的?難道你不想爲他生養子女不想自己爲人父母嗎?”
陳瑩瑩聽聞此事頓時紅了眼眶,道:“姑母說的這番話簡直就是戳我心窩子,我自幼喜歡悅然,姑母您是知道的。可是我也十分清楚悅然他的心不在我這,當初父親與您做了主成了這份婚緣,悅然並不樂意,多謝當年方家小姐肯成全,勸服了悅然方纔有我今日蔣府的地位,我就算不必感激她也不必落井下石,何況悅然的心萬萬不是您施壓逼迫父親合力逼迫就能裝我進去的。”
說到這裡,陳瑩瑩不禁落淚,“我進門前悅然與我談過,百般恩怨早就說的清楚,我也答應過他,除了這個三少奶奶的頭銜其他的我皆不爭不搶,也不予干涉。我早就想的清楚了,能留在它身邊已經是偏得,我還計較那麼多做什麼?人太貪心早晚會把自己的福分都搭進去,所以我惜福,知足常樂。”
大夫人也被陳瑩瑩這拗脾氣給氣住了,竟不知平日素來溫馴的孩子也有這般強勢態度。
“就算你不爲了自己的幸福想,我們陳家的祖業總要守得住,你以爲我拼了命讓悅然娶你進門難道只是爲了成全誰嗎?自然不是。我也是爲了陳家和蔣家能富貴百年,不要落入妄人之手。”大夫人有些不耐,道:“你爹若是知道你這般逆來順受的脾氣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噴出血來,你進了門,就不是你一個人的得與失,而是兩個大家的興衰了。”陳瑩瑩訕訕從大夫人屋子裡出來,還被婆子怪道:“我就說您姑母這般角色必是不好惹的,您不乖乖聽她的話她怎麼會給你好臉色看?”
陳瑩瑩淡淡道:“我說不爭就不爭,做人怎可半點感恩之心也沒用,一份誠意也沒用?我雖是養在深閨裡的女子也懂得這道理,即便是讓父親和姑母失望,也斷然不讓悅然對我失望,我必須守信。”
婆子見她執拗,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嘆嘆氣,看着走在前面一瘸一瘸的單薄女子,突然覺得很悲涼起來,原是人人都有不如意,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命運無常,如意本是少有,無奈再是人生百態。
另說蔣悅然待着卓安一路快行,出了山一路奔往裴府。等到了裴府,卓安下了馬車徑直去敲門,敲了半晌竟無人來應。卓安格外蹊蹺,轉過回去與蔣悅然道:“少爺您說這事兒多稀奇,裴府在可算是名門貴地之處,可如今卻是大門緊閉,連個應門的人都沒了”
蔣悅然也是覺得奇怪,起身下車,走到裴府門前敲了又敲,可漆紅的大門始終緊閉,無論怎麼敲都沒人來應門。
卓安與他兩人面面相覷,並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吧?”卓安的話音兒剛落,馬路盡頭策馬揚塵的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兩人不約而同朝那一側望去,但見幾人騎馬已到眼前,利落下馬,一臉嚴肅。
來人見門口站着兩人,一人約摸僕人打扮,而另一人芝蘭玉樹風流倜儻,十足富家公子哥扮相,於是打頭人上前,客氣作揖問道:“不知這位公子前來裴府有何貴幹?”
蔣悅然回禮,客氣道:“前些日子我府上一位婆子待着一位娘子和小公子由裴家少爺接來京城瞧病的,幾日過去我們也甚爲擔心,於是前來接三人回府,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裴府並未有人來應門。”
打頭人點了點頭,伸手作勢:“原來是蔣府的三少吧,這其中有些事情有些差池,請少爺進府細說。”
蔣悅然聞言心中緊張起來,應了聲隨即跟着一行人進了門。
進了裴府裡面空空蕩蕩,也沒幾個人走動,甚是冷清,等到了堂廳方纔見到一老者,愁容滿面。
老者見到來人,忙問:“柴榮,外面到底什麼情況?”
打頭人忙道:“福叔,宮裡已經傳來消息了,說是已經派了人手去山裡尋了,可大火不滅派去的人根本沒法進山,只能在外部等着看情況,也之有等火滅了再進去了。”柴榮轉身指着身邊的蔣悅然和卓安,介紹道:“這位就是蔣家的三少,少爺走之前與我交代過,蔣少也是爲了接夫人和小公子來的。”
福叔不由落淚道:“原來是蔣家三少,這裡老奴算是給三少道不是了。”
蔣悅然聞言頓覺此事不妙,忙問:“福叔不必客氣,有什麼事還請如實相告。”
福叔原原本本把方沉碧帶着璟熙來京城瞧病,璟熙不治,裴非送三人返鄉的事情一一交代,末了礙道:“此後少爺與少奶奶和馬婆子三人便在山裡失去蹤跡,我們派人前去尋找方纔發現山火鋪天蓋地根本無法進山,而另一方面出山的地方傳來消息,少爺並未途徑定好的路線到達他那裡,我們推算少爺與一行人並未出山,而是被困其中了。這消息兩日前送進宮裡,娘娘求皇上派人前去救援,可目前山火依舊,前去的人根本無計可施。”
蔣悅然聞言倒退幾步,幾欲站立不住,碰翻了桌上的茶壺茶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三少如今打算怎麼辦?”福叔猶疑問了句。
“裴非是幾日前走的?”
“已走了四日。”
蔣悅然不在說話,轉身一步步走出門外。
卓安見勢也是萬分着急,道:“前幾日我與少爺也過了山路,那時便發現有山火,只是當下沒覺得什麼趕緊出了山,可見那時也就是起山火的時候了,也就是說,山火已經燒了至少四日了。那麼幾人若是當時在山裡的話......”卓安不敢再說下去,璟熙已經夭折的事情對他來說已是莫大悲痛,他想着此時的蔣悅然早已是靈魂出竅悲痛欲絕,忙不迭的跟着追了出去。
“少爺”
卓安不敢看蔣悅然的眼睛,淺淺喊了一聲。蔣悅然無聲,卓安又道:“少爺先別急,不如我們快馬加鞭趕回清河縣,說不準裴家少爺也同我們一樣因爲路上遇見山火而臨時改走別的路早先就把幾人送了回去了呢?”
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把匕首一瞬間插進了他胸膛之內,攪和着翻動他的一顆心,後背早已被汗洇溼,涼涼的貼在他後背上,兩條腿也虛軟不已,他已經覺得自己弱的站立不能。
璟熙已經死了,他走時還那麼活潑的孩子轉眼就沒了性命,那個在這個世間他與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他的骨血延傳,他沒能等到孩子光明正大的叫他一聲爹,就這麼煙消雲散的離世了。可璟熙走了,方沉碧怎麼辦,那樣隱忍而堅韌的苦熬全是因爲她有璟熙支撐全部,現在連老天把她唯一的這個支柱都收回去了,你讓失去孤兒的寡母怎麼活,怎麼面對以後?
蔣悅然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走出裴家的,外面陽光明媚,雖已是冬日,卻依舊燦爛奪目,那一片白亮白亮的光射入他的眼,卻像是冰碴一樣,似乎要剜了他的眼珠子那麼疼。
血脈相承的父子兩個,相處時間卻少的可憐,那時候明知一切真相的方沉碧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等過了四年之久,勸他放下,也勸他不要陷入絕境,寧可寂寥孤獨一生,只守着一個璟熙過活。
眼淚瘋狂的涌上眼眶,蔣悅然自五歲之後便再沒流過眼淚,除了方沉碧難產那日使他情緒失控之外。
他不知該去哪裡,曾經他無時無刻不想着有朝一日他要與方沉碧永遠雙宿雙棲,他也爲之拼命努力,可眼下,他突然覺得一切使他努力奮鬥的動力都已經不見了。
這一切全部成了空,璟熙沒了,方沉碧不知下落,他那些擱在心裡萬般心急火燎的成全,那些百般難以訴之於口的承諾,還有一輩子的愧疚與念想,這些全都沒了,煙消雲散,是一瞬間崩塌毀滅,連一點餘輝塵燼都不曾留下。
淚水模糊雙眼,卻等不及落下就慢慢乾涸,那雙眼,直視天際,望穿豔陽,白花花的一片,只有火燒的熱與徹骨的疼。
卓安也耽擱不得,催着車伕一併快馬加鞭的趕回清河縣,蔣悅然坐在車廂裡不出,一夜無聲。
第二次趕至中途,卓安本也不打算驚擾這個時候的蔣悅然,尋思半天還是從店裡買了些茶水糕點準備給蔣悅然吃喝。
卓安沒敢直接掀開簾子,便隔着簾子輕聲叫到:“少爺,稍微吃些,再走一日也就到了。”
裡面沒有聲音。
卓安有些無措,想了想,又道:“少爺,我先把東西送進來,你看着吃點,可否?”
裡面還是沒聲音傳出來。
卓安有些着急,怕蔣悅然出了事情,忙道:“少爺,您別不出聲啊,我這裡快急死了。您別惱我,我進來擱了東西看一眼就走。”
說完,卓安撩了簾子進了門,但見一眼,手裡的茶壺和糕點盒子啪嗒一聲就掉下地上,茶壺摔的粉碎,熱茶四溢,熱氣氤氳散開,糕點盒子也摔開了口,酥餅果子滾了一地。
卓安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車廂地上嚎啕大哭。
此時的蔣悅然只是靜靜的坐在墊子上,車廂的小牀開着,他扶着窗邊,一雙星眸凝住,望着前邊遠方,一動不動。
一個活人,靜靜的毫無生息,一頭烏墨般的長髮一夜之間雪白如新雪,一塵不染。
“少爺,您這是何苦來哉,你這般模樣讓我如何與老爺太太交代。你又是爲啥一夜之間白了頭,您這到底是怎麼了,您是怎麼了。”
蔣悅然始終一聲不出,他也不看卓安,對他所有一概不予理會。
這一夜似乎太過短暫了,這麼多年過去,怎麼夠他一夜之間回憶的完的?那些年的兩小無猜,那些年的青梅竹馬,那些年的情竇初開,還有那些年的苦守,堅忍,苦痛,甚至是分別後見字如寶的思念,相見時眉梢眼角的情愫,太多了,給他一夜時間去回憶,太短,太倉促了,
再一夜的路程這輛馬車更是安靜,便是在這靜謐的深夜,除了馬蹄聲,仿若根本沒有人的存在。
第二日中午便趕回清河縣蔣府,家丁見馬車停,卓安不情不願一臉如喪考妣的臉,問到:“三少回府啦?”
卓安不理,轉身去撩了車廂的簾子,懨懨道:“少爺,我們到家了。”
很快車廂裡下來一個人,一身雪白錦緞一頭雪白銀髮,家丁看傻了眼,竟覺得真好似天外有神袛飛天而至,說不出的驚訝來。
卓安扶着蔣悅然走到門口,那家丁還是沒緩過來神通報,卓安狠狠踩了他一腳,恨恨道:“看什麼看,你是傻了癡了連三少也認不出來了,太過放肆了。”
那家丁再定睛一看,入目的是一張熟悉的臉熟悉的眼,只是那臉也跟他的衣服頭髮一般雪白,無一絲血色。平素一雙瀲灩生輝星光如碎般的俊眸如今已經早沒了那時的生機與傲氣,他的眼明明是看向自己的,卻似乎早就越過了自己,仿若一片雪空,茫茫遠遠,沒有其他顏色,也沒有任何東西存在,只有空空蕩蕩的死寂。
家丁不敢多耽擱,連忙通報裡面的人來接,丫頭婆子來了一堆,見之無不是驚詫的說不出話來,各個垂首啜泣,簇擁跟着蔣悅然一路走到大夫人的屋子裡去。
卓安旁側小心伺候,扶着進了門,見大夫人也還臥着牀,臉色也並不見好看。
母子兩人一見面,大夫人頓時嚎哭起來,口中碎念:“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半百年歲了竟遭遇這種折了老命的變故,可讓我怎麼活。”
“怎麼活?”蔣悅然冷眼看自己母親嚎啕大哭,卻不爲所動。
旁側的婆子忍不住,輕聲道:“三少萬萬不可這麼說,小少爺夭折,大少奶奶失蹤我們夫人也是痛不欲生,現在府上一片亂,老爺也病着,大少身子也是時常不舒爽,大少奶奶和小少爺也出了變故,三少這一番話說出來也是傷了我們夫人的心,可是火上澆油了。”
蔣悅然冷眼看着自己母親始終無動於衷,大夫人嚎啕不止。也就是同時,陳瑩瑩急忙趕來,掀了簾子見有人站在屋子中間,一身雪衣銀髮,長身玉立,她正猶疑,卻見卓安就站在那人身側,見大夫人嚎哭,那人沒有動作,卓安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邊磕頭邊道:“夫人切莫歸罪於我們三少,你且看我們三少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只是短短一個晚上,少爺就是一夜白頭,夫人就趕緊派人去與裴府的人一道匯合,進那山裡無尋人吧。若是真的真的大少奶奶出了我們事故,我們三少大概也要跟着短了一條命了。”
卓安哭哭啼啼,陳瑩瑩聽聞不禁淚水奪眶而出,她不敢出聲,捂着自己的嘴,忍住哭聲跟着進了門。
“悅然。”陳瑩瑩隱忍,艱難吐出這兩個字,已是淚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