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傾城和那些女子被推推搡搡進了倉庫,裡面和外面簡直兩個樣。沒有陰暗潮溼的地牢,沒有窸窸窣窣的老鼠,也沒有令人發怵的刑具。只有一間間看似平靜的臥房,只是門窗都是用鐵做成的,一眼望去,你會覺得這是一家大型客棧。
“姑娘們,跟我進來吧!”剛進門,就有一個年紀大的老婦人迎了出來。她的身材略顯臃腫、但打扮的花枝招展,外着一襲紅妝妖豔的長袍,本就厚重褶皺的臉因塗了太多的粉而顯得有些彆扭,雪白的絲帕扣在手掌裡,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一位經驗老道的老鴇。
她風風火火地在前面帶路,幾經顛簸的女子們因爲飢餓寒冷和恐懼都微微顫抖着,除了墨傾城。儘管她們知道日後等待着她們的是什麼,但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婦人身後,因爲一路上她們都被打怕了,學會了服從,來到這裡,更是不指望能逃出去。
“爺對我們是極好的,只要你們乖乖聽話,日後的好處多得是,若是有人動了不該動的念頭,爺會讓你們生不如死,你們可都給我記好了!”老婦人說的風輕雲淡,姑娘們卻聽得心驚膽戰。
墨傾城走在後面,仔細觀察着這個偌大的倉庫。除了進來的大門,目前還沒有看到任何小門和偏門,他們根本不擔心有人會從其他地方逃走,這應該也是裡面沒有守衛的原因。五米高的牆壁上方,每隔兩米有個通風口,但都被鐵欄圍着。
“進了煙花之地,就別妄想再清白地出來。要想出頭,就給我好好地練藝,指不定哪天就被哪位大爺看上,這輩子也算熬出頭了!”老婦人頭也不回,尖銳的嗓音迴盪在空曠的倉庫,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姑娘們低着頭,眼裡飽含淚水,無聲地抗議着被安排好的人生!
九號房左邊走廊的中間位置,臥房裡面很乾淨,很整潔。按照規矩,大家在進屋後就要脫光衣服,然後沐浴,休息一晚就被送進京外的青樓。
墨傾城摸了摸腿上的匕首,掃視了一下屋內,除了兩張桌子,沒有多餘的擺設,趁着衆人不注意,她輕輕一跳,將匕首放在了門上的橫樑上。
沐浴後,老婦人給每人發了一套新裝,質量上乘,顏色花哨。
“姑娘們,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告訴我你們的藝名!”老婦人把香帕放在鼻子下嗅嗅,這裡的味道真讓她受不了,要不是爺親自吩咐由她來管理這批丫頭,她才懶得跑到這荒郊野嶺來。
走到門口,她似乎是想起來什麼,腰肢一扭,轉過身來,豐盈的手指朝墨傾城一指,“你,跟我來!”說着手帕一甩,出了門。
墨傾城猶豫了片刻,起身跟了上來,走到門口時,不忘取了匕首。
“過來我看看!”老婦人尖聲尖氣對墨傾城說道。
墨傾城緩緩走到她跟前,臉色冷冰冰的,眼眸充滿了陰沉和冷峻。
“嗯,還算出挑!”老婦人捏着她的下巴,眼裡流露出欣賞,“不過眼神不討喜!今後你就跟着我,我保準把你捧成環城一絕!”
環城?莫非曹建把青樓開到環城去了?墨傾城幽深的眸子如寒冰般發出陰冷的光芒。
“今兒個你就睡這間,也算是對你的特別優待!”老婦人推開隔壁的一間房,面無表情地對墨傾城說道。
墨傾城沒做聲,徑直走了進去,這間房還算寬敞,燭火盂壇香爐一應俱全,牀上還掛着粉色的帷帳,爲整間房增色不少,相比起方纔那間,的確算是特別優待了。
只聽“咔嚓”一聲,墨傾城轉過頭,老婦人已經把門上了鎖,她打了一個呵欠,慢悠悠地離去。
老婦人走後,墨傾城摸下匕首,趁着夜色切開門上的鎖鏈。這把匕首是墨傾城穿越過來後找人精心打製的,不但外形嬌小精緻,而且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作爲一個特工來說,身上若是沒有一把好槍,就必須要有一把得心應手的匕首,否則就沒有安全感。在經歷過幾次刺殺後,墨傾城更是將這把匕首寸步不離地帶在身上。
輕輕地推開門,外面閃着絲絲燭火,這是穿越以來,墨傾城第一次覺得沒有電也是一樁美事。一雙大眼警惕地看了一下走廊,跟進來的時候一樣,走廊裡沒有值班的守衛,只有門外閃着星星點點的火把。
這裡應該就是曹建的老巢了,只是不知道他今晚是否在這裡。墨傾城脫下繁縟的外袍,簡單地系在腰間,然後握着匕首一寸寸地接近走廊的盡頭。寒冷的夜裡,冰冷的倉庫,墨傾城作爲特工的感覺又回來了。只是這次她不是爲了國家,而是爲了自己。
走到頭,只有一睹冰冷堅固的高牆,左右皆沒有出路。墨傾城秀眉一蹙,沒道理,難道這裡不是據點,只是個運送人質中轉站?
忽然吹進來一股寒風,墨傾城環顧四周,見右邊的牆上隱隱有些裂縫,她伸出手,果然感覺有風灌入,輕輕一敲,聲音通透,看來這裡面有機關。思忖片刻,她拿起匕首的手柄用力撞擊一下牆壁,然後迅速閃到一旁。
大約兩分鐘左右,就聽見牆壁一陣響,然後從裡面走出一個手持長劍的護衛,看着地上越來越接近的影子,墨傾城拔出匕首,在護衛出現的那一刻,迅速一拳打在他的太陽穴上,然後一刀刺進他的心臟,整個動作乾脆利落,護衛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倒在了地上。
墨傾城深邃的眸子裡淌出冷漠,她拔出刀,小心翼翼地越過牆壁,朝裡面走去。長長的臺階和整齊的火把,這裡應該就是地下室了。
“咦,豹子怎麼還沒來?”正準備轉彎,聽見旁邊傳來一個男聲,墨傾城趕緊停下腳步貼住牆。
“你去看看,別是出了什麼事兒,今兒爺們都來了,我們三個得格外小心!”一道雄渾的聲音突兀的響在空氣之中,帶着幾分警惕和威嚴。
“嗯!”男人一應聲,朝着墨傾城這邊走過來。
墨傾城的手心微微出汗,額頭也滲出絲絲汗珠,護衛一轉彎,她立即捂住他的嘴,然後一刀劃過他的脖子,將屍體拖到暗處,一氣呵成。
“華子!”另一個男人聽到動靜,小聲喚了喚,在沒得到應答後,他立刻警覺起來,拔下劍鞘,輕輕地走了過來,一轉彎,一個人影從頭頂飛躍而下,精準地落在他肩膀上,他正準備大呼,墨傾城卻已經扭斷了他的脖子。
他們就這點本事!墨傾城拍拍手,冷哼一聲,眼裡閃過一抹深邃的幽寒,轉身來到右手邊,原來這裡有個房間,難怪剛纔的三人都守在這,還說爺都來了。
墨傾城調整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木門,輕輕地將耳朵貼在門上。
“太子爺,最近京城裡失蹤的女人越來越多,皇上也關注起此事來,我們還是暫時收收手,等這一陣風頭過了再說!”屋內傳來一道渾重謙卑的聲音。
太子?墨傾城秀眉輕皺,難道太子也是參與者?
“曹大人,你也知道,我們最近招兵買馬花了不少錢,正等着銀子急用,這生意可不能說停就停!”太子看似客氣的話語裡卻帶着幾分不滿。
“小的知道,可萬一查出來,皇上定不會輕饒!”曹建很是無奈,說起話來也異常小心。
“有本太子護着,你怕什麼!”沈穆齊的語氣裡透漏出一絲煩躁,今日四妹的事就忙得他焦頭爛額,現在深更半夜的,還要在這鬼地方談事兒!
“這••••••先生••••••你看!”曹建見勸不過太子,便轉而望向太子身邊的男人,太子一向都聽他的安排,他們生意上的問題多半也是他解決的,因此大家都很敬重他。
先生?莫非是青魘?墨傾城很是疑惑,她很想衝進去看個清楚,問個明白,但是不行,要想全身而退,還是不要暴露的好。況且,她手裡還沒有能揭發太子和曹建的證據。
“曹大人多慮了,如今大家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榮辱與共,太子爺自然是會盡力護大人周全,大人儘管放手做,皇上怪罪下來,還有太子爺擔着!”青魘一襲青衣,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精明的眼眸似把把利劍,瞬間穿透了曹建的心,這隻老狐狸,不就是因爲賺夠了錢就想退出麼,沒那麼容易!
“先生說的是,小的自當盡力而爲!”曹建嘴上附和着,心裡卻在盤算着如何收手。太子要的是天下,而自己只想賺錢,道不同卻不得不與之爲謀!
墨傾城冷耳聽着這一切,覺得不可思議,但又在情理之中。太子意圖謀反,需要錢招兵買馬,但礙於自己的身份,只能找一個精明的合夥人一起賺錢,曹建黑白通吃,是最適合的人選。經過幾年的經營,兩人的生意漸漸步入正軌,就在沈穆塵回來後,太子決定加快賺錢的速度,這時候曹建賺夠了就想退出這趟渾水,太子當然不肯。
或許自己應該推波助瀾,在兩人中間燒上一把火!墨傾城彎月般的黛眉一挑,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