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娘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手裡的木牌被捏的緊緊的，走出了屋外。
“芽娘姑娘……”遠遠等在一旁的鎮長，鎮民以及道閏都圍了過來，滿臉的急切。
“陣已經破了。”芽娘面無表情對着衆人說道。
人羣彷彿發瘋了一般的喧譁了起來，連被擠到一旁的溥良都被這興奮傳染到了，也跟着莫名其妙的傻樂了起來。
芽娘突然瞳孔一黑，幾柄飛劍就落在了她的四周，把想要靠近她拋起慶祝的村民嚇了一跳。
鎮長見這恩人的心情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變得如此不好，但也知道不能得罪。此時心中鎮長心中也是欣喜，便對着在場的鎮民大喊道：“今夜鎮中廣場，慶祝大陣被破之喜。在場的勞煩通知不知情的鄉親們，今夜是不醉不歸啊！”
在場的鎮民這才從狂喜中清醒過來。不多時，擁擠的小街上的人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鎮裡不遠處不時傳來了驚喜的喊聲。
溥良這才發現站在屋前的芽娘低着頭，手裡拿着什麼，看不清表情。
溥良也不顧一旁找他搭話的鎮長和道閏了，趕緊跑上前去，有些擔心的問道：“芽娘，怎麼了？”
芽娘擡起頭，把手中的木牌遞給溥良，問道：“這上面寫的什麼？”
溥良接過木牌，有些驚訝的說道：“弱汐之夫姜良之靈位。”
接着溥良看到剛纔還面無表情的芽娘此時的眼眶紅紅的，像是要哭了一樣。
溥良跟着芽娘走進方士的小屋，抄錄記下了迴魂仙夢之後，就站在那面寫滿了“弱汐”的牆面前沉默不語，牆上的“弱汐”沒了大陣靈力的守護，此刻雖然沒有同殺牆一般消散，但字跡已經模糊了許多。
溥良通過芽娘零星的言語與鎮長所說的將這個故事拼湊了起來。
這是一個放在二十一世紀有些狗血有些老套的故事。
春秋戰國時期，一個叫姜良的年輕方士與一個名叫弱汐的女子相愛了，然而中原戰亂，他們隨着宗族遷移到了蜀中。之後便發生了傳聞中的方士與妖修的大戰，那名叫做弱汐的女子死在了戰役當中。姜良痛失愛妻，將自己關在書房中整日沉浸在亡妻的悲痛與緬懷當中。數年後從中悟出了名爲迴魂仙夢的法術，姜良通過迴魂仙夢回到了過去，卻依舊沒能夠拯救自己的妻子。而回魂仙夢卻只能使用一次，之後的姜良整個人都落入了名爲復仇的漩渦當中，失去妻子的他已經生無所戀，把自己的魂魄作爲媒介鑲嵌到了迴魂仙夢大陣當中，並召集了其餘的方士建立起了與妖修不死不休的古城陣。而這其中的代價，便是他的魂魄，再也無法輪迴，無法超脫，永遠被困在這回魂仙夢當中，直到芽娘無意間的解放，他殘缺不堪的魂魄也隨同大陣的覆滅而消散在了整個世界當中，再也不復存在。
在赴死之前，他在自己的牌位上寫下了弱汐之夫姜良之靈位這幾個大字。
在數百年後的今天，站在這堵牆前的溥良與芽娘便用自己的經歷，給這個故事畫上了代表完結的句話。
“爲什麼呢，爲什麼這個叫姜良的人爲了替她的妻子報仇，連自己的魂魄都不要了。”芽娘望着牆上的字，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
溥良捏了捏手裡的兩面牌位，望着芽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明明生命就那麼短暫，爲什麼還要拋棄自己生的希望，甚至輪迴的機會，只爲了替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復仇呢？”芽娘自言自語的說道。
“芽娘……”溥良只能輕輕地喊着芽孃的名字。
“我沒事……我只是想不通爲什麼有人會怎麼笨。”
溥良手輕輕地拍了拍小公主的背，見芽娘沒什麼討厭的反應，接着說道：“感情的事上，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
“感情是什麼。”芽娘轉過身，眼圈還是有些紅紅的，問道。
溥良有些頭疼小公主又開始問一些怪問題了，可芽孃的心情從破陣之後又一直不好，溥良耐着心跟她解釋道：“你對你的爸爸會尊敬，對你的媽媽會喜愛，喜歡跟姐姐哥哥撒嬌，喜歡跟菱紗他們在一起，討厭淮南王，害怕可怕的怨魂，這些都是感情啊。”
“我沒有媽媽。”芽娘糾錯道。
溥良以爲芽娘可能年幼的時候喪母，有些憐惜的說道：“人怎麼沒有媽媽呢。沒有媽媽那又怎麼把你和你的姐姐哥哥生下來的。”
“爲什麼沒有媽媽就不行？我又不是跟你們這羣普普通通的人類一樣是通過女性的身體生下來的？”芽娘說道。
溥良樂了，笑着說道：“難道你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的嗎？”
芽娘白了一眼溥良，說道：“你纔是石頭變出來的。”接着哼了一聲，說：“算了，告訴你這個一點靈力都沒有的人類你也不懂。”
溥良見小公主終於跟平日裡差不多了，說道：“是是是，是我不懂。”
芽娘望着溥良手裡拿着的牌位，說道：“你準備把這兩個牌子怎麼辦？”
溥良雙手把牌位放到一起，說道：“也不知道姜良和弱汐是不是死後葬在了一起。我想把他們兩的牌位放在一起，埋到地下，這樣他們也算是能永遠在一起了。”
芽娘搖搖頭，說道：“你們這些普普通通的人類古怪儀式不是一般的多。明明兩個人的魂魄一個早已經輪迴了， 一個已經消散，可你們還是覺得他們死後會在一起，難道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不過芽娘也沒阻止溥良。
溥良掀開地上的草蓆，用魔劍往地上有些坑坑窪窪的土地，結果地下大概是地基所在，全是厚重的石頭，震的溥良的手疼。
“果然是普普通通的人類。”一旁的芽娘雙手交在小胸脯前，點評道。
溥良也不說話，就拿着魔劍一劍一劍地往下挖。
也虧得魔劍鋒利，沒過多久，地上就挖出了個劍身見方的小坑，溥良搬過先前置放弱汐牌位的小櫃子，將兩人的牌位放在其中，雙手合十對小櫃子拜了拜，就將小櫃子放在小坑中，將一些土塊沙石填滿剩餘的空隙，將小櫃子整個埋在土中，最後才重新蓋上草蓆。
溥良拍了拍手，對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芽娘說道：“走吧。我肚子有些餓了。估計鎮長的晚宴也差不多開始了。”
芽娘點點頭。
走到門口的時候，芽娘突然對溥良說道：“等等。”
溥良有些疑惑的望着芽娘，不曉得小公主又要幹什麼。
“我不想讓他們以前住的地方跟那個牌子在的地方再有人進去了。”芽娘認真的對溥良說道。說完也不管溥良怎麼說，就漆黑着雙眼，圍着這個小屋東摸摸西默默起來。
溥良看着小公主一臉認真的樣子，說道：“剛纔還說我們普普通通的人類古怪的儀式多，現在這又是什麼儀式？”
“要你管。”芽娘見四處的禁制差不多都佈置好了，懶得跟溥良計較。